孙绍走进屋子,对里面的三人施了一礼,然后禀报了今天去诸葛瑾家的情况,再向陆逊说“姐夫要随我一同前去?那家里就不管了?”陆逊道“无妨,家中有公绩叔父在,子璋也渐渐长大了,有他们在我放心,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不必再说了。”孙绍明显的看到他向自己使了个眼sè,估计是这个原因不好跟母亲和大姐说。再看孙淑,明显脸上有泪痕,大概也劝过丈夫,但是没成。相对于自己,陆逊的风险要小得多,他只是随行人员不会被太注意,又是吴中大族的前家主,想来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想到此节,就说“既然姐夫一定要为了绍如此cāo心的话,那我也是却之不恭了,只是请姐夫也保护好自己。”“那是自然,我既然决定了,总不可能一点打算也不做吧。”
“大姐,这事太对不起你了,只是姐夫的危险比我小得多,他要是觉得可以了还是能回得来的。”“不用说了,绍弟,阿郎的脾气我也知道,他不可能在你还处于危险的时候自己回来的。”“我是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记得,一定要回来!回不来你就是失信。”看来大家确实是惶恐,都得用这类强心剂式话语来给自己希望了。“我会的,如果回得来,一定会让整个天下震惊的。”“姐也不求你能闯出什么名堂来,只要平安的回来,我们,还有····母亲,都在等你。”“哈,姐,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姐夫吗?有他在没问题。”大乔见他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知道是让自己这些人安心,又不好说出来,只得强忍着泪水,做出一股镇定的样子,“绍儿若是这么说,那我们能尽的人事也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伯言和绍儿的了,我会在这里向诸神祈福,直到你们归来。”
气氛很是糟糕,但也还是在继续持续,直到陆逊回去收拾行李,大家送他出去,这才打破了沉默。孙淑看着孙绍,“绍弟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再见,无所寄托,就把这个给你好了,虽说大了一些,但保暖xìng还是很好的。”说吧就解下自己身上的紫貂皮大氂递给孙绍,“姐,这可是你的嫁妆。”“那又怎么样,难道能和你比吗?”“还是算了吧,这是非常明显的辽东货,穿到曹cāo那里不好,我的衣服也够用了,冬天冷,大姐要是有身孕的话更要保养好自己,还是留着吧。”孙淑闻言,道“那好吧,我从现在起就和母亲二妹三妹一起呆在家里,等着你回来。”“怎么不回去?”“你姐夫都出来了,我还回去干什么,陆瑁他们也为避嫌更愿意我呆在这里的吧。”“那有劳大姐了,大家数你最能持家,家里还得麻烦大姐了。”“你没事的话,再辛苦我也认了。”回答她的只是沉默,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就这样过了一天。
柴桑,鄱阳湖口,水军大营。
周瑜看着案上的密信,字迹很熟悉,即使没有署名也看得出来是鲁肃写的。越看到后面越是眉头紧皱,看完后赶紧将信烧了,吩咐亲卫们:备船,“随我去见主公。”没走几步就看见孙瑜向他走来”中护军是去哪里?主公那里有命令让您向江夏发动一次进攻,刘琦上任未久,素无威信,如果是您的进攻一定能把他吓跑的。”“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接到命令?这里我是主将,有命令也应该先传到我这里才是。”“您没收到吗?那也没关系,看我这里就行了,这不是假的吧?”“没错,不过我有紧急事项要向主公面禀,这道命令暂缓执行。”“什么事情这么急,需要面禀?写封报告就行了吧,现在是兵贵神速,迟了一刻可能对方就有了准备,必须得按时执行才是!”“让开!不要在这扯皮!”“周公瑾,不要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还是主公的臣下,你敢抗命不尊?”“杀了你这样的小人我还是敢的!”说罢就拔出剑来,作势要劈下去。“你到是杀呀!我的脖子就在这里,你砍呀?擅自斩杀大将的罪名你也担不起。”周瑜见他这么嚣张,也动了真火,他在江东这么多年,谁也不曾和他说过一句重话,将领们那个对他不是毕恭毕敬,哪怕是程普黄盖韩当这种资格极老的人物也得给他几分面子。现在这个提拔了不过五年的宗室将领居然敢如此对他,以为自己真的就没脾气吗?眼中闪过一片杀意,宝剑就挥了过去。眼见孙瑜就要人头落地,只听得一声“公瑾,住手!”随后程普赶到拦下了他“孙瑜将军乃主公堂兄,就算有错误也不是阁下能斩杀的。”周瑜见他到来,也明白这个人是杀不成了,说道“我有急事要向主公禀报,时间很紧,需要马上离开。”程普道“难道公瑾没接到今天发动进攻的命令吗?现在你身为主将,怎么能擅自离开呢?有什么事派个人回去说再写封信也行啊,这里离柴桑城多近呐,又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况且命令我已经颁发下去了,您总不能这个时候离开吧?”周瑜心中大急,这事写信有用吗?还有命令传下来自己作为主将居然不知情实在是太奇怪了。这时孙瑜又说“现在执行命令吧,程公,公瑾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可能是中邪了,我认识一个巫医,也许他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军中是不允许这个的,公瑾现在的样子只是有些激动而已,仲异你作为下级这样对待上司,似乎也不对吧?”“是是,我只是担心今天的行动。”“命令已经下达,就不会反悔,你先回去准备。”然后再对周瑜说“阁下一向是最顾大局的,怎么现在却因私废功了?再有什么事,也没有主公布置的军事任务重要吧,果然是年轻就易冲动啊。”周瑜心里也是恼怒,想要发作,但一想到鲁肃在信中说的这件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来阻止,要是煽动将士们的话世子只怕立刻xìng命不保,并要求一定要保密。只得忍住不说,只是请求道“柴桑离此地不远,来去不过半rì可回,并不耽误时间,此事关系到江东的稳定,不得耽搁,但必须保密,请相信我。”想到自己也沦落到要向部下求着做事的地步了,明明自己才是主帅,可孙权越过自己直接对部队下令,他也不能阻止,看来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把自己支走啊。果然,程普道“这个,主公有令,立即行动,不的延迟,违者军法从事,虽然在下也认为这次行动的价值并不大,但我们是不能违背命令的,况且也不是那种会令军队陷入危境的命令。您口口声声说事情很重要但却不肯明说,我们当然得怀疑您的动机,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我们也应该知道一些啊?以公瑾你的威望完全可以上书说明,我想主公也不会不明白的。现在就要出发了,您还是快做准备吧,不要让大军都等您一个人了。”
话虽然说得挺客气,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最后几句完全是拿形势来压人,还无法反驳,心里也是无奈之极:好吧,我居然保护不了你的儿子,而且害他的人竟然是你选择的继承人和我现在的主公,伯符,我该怎么办?不行,曹cāo好像已经南下了,那绍儿也许能在他的军中,如果能打败他的话应该也能救他出来吧,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哪怕拼着被主公责备也要做到啊。
不久,一位在城楼上眺望远方的中年人看了看远去的船队,不由得叹气“公瑾,看来你也遇到麻烦了,看来主公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完全准备好了,他们四个都赞成我就是反对也没什么用,本想把你搬出来劝谏,可这时候居然让你出征去打一场毫无意义的战役,主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何苦呢?世子,恕在下无能,只能力尽于此了。
到了出发的rì子,孙绍拒绝了母亲和姐姐来送他的请求,这个样子他受不了,只说了一句“长痛不如短痛,再送我也还得走啊。”把她们顶了回去,自己带着集合好的侍卫们出发了。孙权这次让步骘作为使者向曹cāo交涉,带了近两百人,一群人围着,中间是孙绍、陆逊和亲卫们,三十人亲卫这次除了四个是独子得在家照顾双亲外,二十六人全部到齐,见到孙绍齐声大喊“世子,威武!世子,万胜!”这是他们以前喊的口号,虽然落寞了但气势却仍在。孙绍挥手止住了他们的进一步动作“大家愿意跟着我出生入死,我很高兴,谢谢大家,我们是好兄弟,生死不弃!”大家再一次喊起口号。孙绍继续说“不过口号大家得改了,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再叫我世子了,我也不再是世子了。大家要是当我是兄弟,叫我的名或字就行了,要是觉得在人前显得不恭敬,叫公子也成,但以前的称呼就改了吧,大家怎么认为?”丁奉道“公子说改,那就该,我们全听您的。”“对,全听您的!”“那好,就这么定了。”
走到庐山附近,突然碰到一个cāo着闽南口音,背着个大包裹的年轻人上来问路“请问去长沙是往哪边走的?诸位看上去是有身份的人,应该知道吧。”大家大笑,长沙在西边,这是常识,怎么连路也不认识。孙绍道“从这里沿着长江一直向西,就会碰到一个大湖,再往西南走就行了。一路上多问问别人,会到的。”那人说了声谢谢,就拿出来一本书塞给他,“这是家里传下来的医书,我现在已经完全熟悉了,一路上我问大家路的时候,那些大人物他们都笑我,您也算是第一个肯放下身段和小人说话的人了,这个就送给阁下好了,权当强身健体之用。”孙绍有些郁闷,你送我本医书有毛用?我又不是医生。正要推辞,他已经一溜烟跑开了。大家都笑这家伙是个奇怪的人,孙绍只是心生疑惑,但也没多放在心上,继续前行。
京口,孙翊正在和徐媛一起喝茶,他是个爽朗直率的人,喝茶这种慢悠悠的活动对他来说显得很不适应,正打算自己去看看部队或者想个别的借口开溜时。只见徐原有些冒冒失失地往里面走,徐原是家中常客,仆人们也不阻拦,只是这么慌张实在有失体统,正要起身去开他几句玩笑时,徐原说了一句“出大事了!”面sè顿时紧张了下来,赶紧让仆人们下去,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京口居然毫无消息?”“主公在往下游的路上设了二十多道卡,每过一个都得检查很久,还时不时又从后面上游来人进行补查,这么点路我直走了七天,有什么事下游得到的消息都至少要晚上半个月。”“究竟怎么了?居然搞得那么严重?难道还在怀疑我?”“不是针对您的,主公将世子送到曹cāo那里做人质了,怕人反对才封锁了消息,以造成既成事实。”孙翊听得后也是一怔,而后从他的身后传出茶碗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丹阳宛陵,听到孙绍已经被作为人质送出的消息后,本来就气如游丝的孙凌思及他当年对自己的照顾,以及这些年来一直对自己家的支持,又想到孙权对自己的作为,一时急怒攻心,最终没能挺过去。陈笙听到后,手中的挂饰掉落在地,摔坏了一角。“碎了,碎了,碎了。”双目无神地看着地上只是摔坏的挂饰“白头不离,相知不移,此生不负,最终还是碎了吗?”
吴郡吴县,看到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孙嫣,孙尚香也是嘲笑道“你呀,还是那么毛躁。”“不是,娘子,我听说,世子被送去当人质了!很多人都这么说。”“你说什么?不要开玩笑了,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好笑。”“是真的,有些世族也听说了,说是已经出发了,而且主公已经宣布了,现在街头都在传这个事,您要是去问那些留在这里的人可能也会问出些东西来。”“二哥,你竟然把小绍送去当人质,孙家的家主就是这么当的吗?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
孙绍并不知道其他人对于自己的事情的反应,他只是一直在激发着亲卫们的士气,从柴桑出发,到庐江,再经汝南去南阳宛城的曹cāo南征军大本营,一路长着呢,大家要是士气泄了就不好了,一路上他也编了不少歌,这类俚曲对于军汉们倒是挺对胃口,一个个的都显得气势极足,步骘这个寒门出身的士子也只是点点头,对此一笑而过,倒是陆逊有些不堪折磨,想要制止,但架不住这些人多,最后只好放弃。孙绍希望套出他为何前来的真正原因,倒也是孜孜不倦,他只说快到的时候跟孙绍说,弄得很是倒胃口。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行人在曹cāo的各级官吏的引导下,接近了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