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ì孙绍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陆逊,却没有带上一个部属官员,只是带了自己的亲卫而已。黄忠等人也要求来迎接,他却说“这天怪冷的,你们也各有各的事。不过是我去接姐夫回来过年而已,就不必大家一起去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更重要的,我反正就是署个名,反正事情也不太多,就自己去了,大家记得不要懈怠了哦。”这个文吏们都深有体会,他不过一个十岁的人就开始亲自处置政务,然后不断的找一些以前的实例来对照cāo作,每天也是很辛苦的。他不喜欢消极怠工,经常让亲卫队来突击检查大家的工作,对于发现的情况也是要严厉惩处的,前天就有几个偷懒的人被罚了半年的薪俸,之前还有被直接罢免扫地出门的,而破格提拔了几名认真的小官吏也说明了他对态度的重视。因此大家就会相对积极一些,至少尽职尽责是做到了。
“这雪下得不算太大,要是在北方,那只怕得有好几尺厚。只是这样的风雪,也足够迟滞姐夫他们的行动了。”孙绍披着斗篷,指着远方说道。丁奉笑道“主公不也一样没去过北方吗?又何必在这里装内行?”丁封却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公子确实没去过北方,但身边却有人在那边呆了十几年的。”说到这个大家都不说话了,蔡琰的事情现在暂时只有他们和内府的人知道,当然黄忠也看到了个大概,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公子对她们的重视这些人都看在眼里,对他们来说这已经超过了对长辈的尊敬,尤其是蔡瑢那些怪异习惯的容忍,更让人觉得不解。这些人心里也在嘀咕:大儒的女儿怎么是这个样子,看上去一点教养也没有,难得公子还愿意陪她去疯,说不准以后就得叫主母了,可不能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不能让公子觉得自己讨厌她,因此大家一听到丁封的话全部闭了嘴。孙绍见大家都不说话,自言自语的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那小小师叔不过是行止与他人不同而已,要是你们见过张衡先生,那也一定会说他是个怪人。琤姬没有世俗事情的困扰,一心呆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表现得更与常人不同,不要少见多怪。”看到众人那暧昧的眼神知道这种事情就是越描越黑,心里面也对这些想象力丰富的亲卫们大加鄙视。“承渊,你在这里做个亲卫队长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不如把你也放到军队里,先从军侯做起,如何?”“多谢主公栽培,奉一定会在军队中给主公争光的。”孙绍摆摆手,“叫公子便是,我可不算什么呀。”“是,主公。那边有尘土飞起,可能是陆主簿(陆逊暂领长沙主簿,还代理着武陵的郡校尉,事实上担任这太守的职务)来了。”
陆逊带着几名从人赶了过来,见到孙绍在城门口等他,便下了马。“子续为何自己在此?天气如此寒冷,为何这般不珍重?”孙绍道“天气虽冷,却比不上我有一颗炙热的心。姐夫,走吧,长沙在等着你回来。”
一路上陆逊在介绍现在武陵郡的情况:他们控制了几座县城和交通要道,但广大的乡村还是在自守的局面。这段时间全力放开的互市也吸引了不少五溪蛮人的归附,沙摩柯已经答应正式让全体五溪蛮人搬出大山,落户在临沅附近,但条件是互市必须保持在现在的规模,不得强迫蛮人们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还有他们居住的荒地和附近的山地(就是他们以前居住的地方)要归他们来开发。“这个条件有些苛刻,独占也得有个时间限制,最多十年,要是他们不答应,那就不要留情。这样优厚的条件还不接受,那就是存心与我们为敌,蛮人们本来就非我族类,对他们狠一点也没什么的。”陆逊对于他动不动就想武力解决的想法觉得有些无奈,现在实力还很弱小,可不是完全用武力解决得了的事。孙绍又说“现在实力弱小,就得加强大家的一致xìng,这个时候的队伍就得保持尽量的纯净xìng,不能妥协的太多,不然要是后来人多了就管不了了。现在就是要发展绝对忠于我们理想的人,让他们把火种播向整个天下,以后由于目的不纯而导致的分裂问题或许会少一些。”陆逊道“您想完全用理想来驱使他人为自己所用的想法是在有些不切实际。使君子以义,使小人以利,却是不可一概而论。您曾经说过人人皆可为利所有,怎么如今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大义是旗帜,不能抛弃,把旗帜竖好了,就有了一个方向。至于把别人聚集在这面旗帜下,那就是自己的手段了。义与利,都得去用,但是用趋利的心,去追求大义的结果,却并非不可以。”在大义的旗帜和严密的组织下,至少在取得天下之前,确实可以保持队伍的超强凝聚力和向心力,当然前提是宣传得到位。中国至今也只有当代zhèng fǔ可以直接管到乡村一级,直接摧毁了在中国流行了几千年的乡村自治体制,可见组织严密到了什么程度。现在虽然没这个条件,但是一些基本的还是可以做到的。“难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吗,要是留下太多旧世界的渣滓,那可就不太好了。”孙绍回顾道。陆逊说“新世界不是凭空就能建立起来的,它依然需要旧世界的瓦砾来组建。”“所以我对于那些至少在表面上赞同我的人,可比一般人更加宽大,瓦砾要是不能改造成良材,那又怎么来构筑新的世界?哪怕是时代如此,但要是固步自封停滞不前,那迎接我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旧世界对大家都不好,你所看到的危险,到底在哪里?”“危险来自我们自己!任何强劲的建筑,也抵挡不了内部的突破。陆家不过衰弱而复兴,就产生了如此大的离心力。那时想天下如果完全按照那些靠着血缘关系而粉墨登场的人的意志而运行,那么这样的离心力又有多大呢?华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它只有自己才能毁灭自己。凝聚在一起的华夏不惧怕任何敌人,但是谁要让它分崩离析,那就是在下的敌人!我所追求的,并不是仅仅表面上的统一,而是整个民族心态的大一统,是要让人能够对这个民族产生向心力和依附力的天下。这个姐夫应该比我清楚。”陆逊再一次动摇了,他说的确实不错,自我和民族的毁灭只会源于山头林立的分裂局面和对资源的完全垄断,他从家族的腐化就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孙绍在大力的抵制庄园经济,努力地振兴商业,修建道路。其实都是为了加强人们的向心力,再拿出民族主义这一招,说白了就是想让整个民族都统一于他所说的民族利益之下。真的这么做了,很可怕,因为太强的聚合而无处发泄的话,那么就会爆掉的。这是最便捷而有效地将散乱的人心聚集的办法,只是该向哪里去倾倒呢?他想起了刚才孙绍所说的沙摩柯要是不识相就拿他开刀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利用利益驱使人们往您的旗帜下集结,然后在旗帜的指挥下向着你想要的方向前进。这就是子续你取天下的法子吗?”孙绍道“姐夫论才干其实远胜于我,只是心结在身,一直不敢放开手脚,有你帮助,才是令人期盼的。”“我,我会好好看着的。”“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回到府里,请陆逊先去休息,他自己也得回去睡个觉,昨天被蔡瑢缠着,愣是把他肚子里本来就不多的货sè榨干了一大半,一直到挺晚才去睡了,搞得今天睡眠不足,又得早起去接人,还费了一大通话也没完全说服陆逊赞同自己的想法,但他却是累的不行,只好先睡着再说了,脑袋刚一挨枕头就睡着了,随后发出了鼾声。
陆逊倒是小憩了一下就起来了,他虽说一大早从驿站就起来赶路,却没费太多功夫。见到孙绍还没起来,就在院子里闲逛,太守府虽说和中原的相比算不上大,不过由于孙绍没有家眷,因此依然显得极为空旷。走到练武场上的空地,却听到一阵嘈杂“您还是别试了,这个太危险了。”随后又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没关系哦,下面可是垫好了的,反正也不高,最多十二三丈,在有垫子的情况下肯定摔不死人的。”“您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孙太守一定会责怪我们的,还请您先下来。”陆逊听了有些惊讶“这是什么人?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子,怎么会····”便循声而去。结果看到一个少女站在高台上,下面是一堆挺厚的干草,铺遍了四周,她身上好像背着个包裹。也不知是干什么,只见她从包裹里掏出一副很大的斗篷系在身上。便问旁边给他带路的施翔道“这位小娘子是什么人?”“呃,这个,说来话长,我也是说不清楚。”见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心中疑心更甚,“这难道是子续的····不对,他年纪不到,应该不是,听口音是北方人,倒像是什么远房亲戚,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不愿意说,这倒是令人奇怪。”正想之间,只见那个少女果然从高台上跳了下来,大家都是一声惊呼。可是这下落的速度却是很慢,缓缓地落在地上,显然那个巨大斗篷状的东西是主要原因。然后高喊道“成功咯!果然是面积越大,就越能减缓下落的速度,只要这个布能足够坚韧,那就可以从更高的地方降落了。下次不用三层了,七层的话估计就能试试五十丈的高度了。子续说得倒还真不错呢。”陆逊看了以后,叹道“我还以为舜帝当年用斗笠从谷仓上跳下来的事情是虚构的呢,原来更高的高度也能降落。这是子续的想法吗?这个或许对于依靠高山的敌人会有奇效呢。”施翔走上前,说道“呃,蔡二娘子,您以后能不能不要弄得这么鸡犬不宁的。要知道您也是太守府的一份子,这个样子太守会头疼的。”蔡瑢道“这个法子可就是子续说的,还说这个样子可以在某些情况下前往一般无法到达的路径,那我就试试啊,就是这些布不够坚韧,他说要是够了,那就是从衡山回雁峰上面往下跳都可以。”“从衡山主峰直接下去最快也得一个时辰,这样子降下去的话只需要不到一刻的时间,那岂不是····嗯,在空中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御力,用于奇袭倒是不错。”便走上前去,向蔡瑢说道“请问您是?”蔡瑢看了看他,说道“这是哪位?不是慕子续的名而来的一般客人吧。”“在下陆逊。似乎子续很重视阁下,不知是····”施翔见他们两个直接对上话了,就说道“这位是蔡伯嗜先生的次女,当天在赤壁战场遇上的,就住在此地。”然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蔡瑢的来历。“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刚才实在失礼,抱歉了。”蔡瑢看了看远处。说“你是子续的姐夫啊,经常听到他提起你,说是····啊,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有些东西还需要改进一下,说不定他也需要,告辞了。”陆逊见她离去,说道“她的xìng子怎么如此古怪,蔡先生的女儿理应不是这样的。”施翔道“她出生时伯嗜先生就去世了,然后寄养在父亲的朋友家里自己学习,可能是接触的人太少了,后来又出了变故,就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公子怎么····”“子续对她怎么样?”“很好,也很宠,做什么事情都能容忍,甚至还说什么搞研究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认为一般人是愚者,而一般人认为他们是疯子。在下私自以为这可能是托词,公子可能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对了蔡大家也在此处,不知您是否要去拜会?”“我就不去了,子续封锁了消息,想来是自有打算。等会我自取问他。”
孙绍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陆逊正等在门外,他赶紧起身向姐夫赔礼,然后问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关于蔡大家姐妹的事情,子续为何没有和别人说,缺放任蔡娘子在府内随意活动?”“这个啊,我还怕你看了琤姬的举止,会问她是不是假的呢?”“姑丈家里有蔡大家年轻时的画像,那是他当年寻人时用的,我正好见过。今天见到蔡娘子也觉得她们有几分相似,自然不会怀疑,还是让子续先回答我的问题吧。”“我在等武陵的消息,具体的说是五溪蛮的消息。”“你难道想用蔡大家的遭遇来激发这里的人对于蛮人的仇恨吗?你这么过未免过分。”“这不叫过分,昭姬师叔来的时候受了重伤,躺在床上过了十几天,现在也是足不出户,窝在屋子里整理书稿,而且我给她们姐妹找的房子还没脱手。所以不能现在就向外公布,否则这段时间她们做了什么事情不太好说。再说到时候昭姬师叔那里一定会门庭若市,说实话以我那位小小师叔的xìng子,真心不觉得她能受得了。刚才说的不过是适逢其会利用一下而已。”“这样吗,不过蔡娘子的xìng子,也确实不太适合出现在公众的眼里。难道你已经决定了要照顾她一辈子吗?”“她一辈子自己就能照顾得好,我不过给她提供一个庇护而已,一个能够让她享受到人生乐趣的隔离罩,仅此。”“如此奇特的女子你居然能够毫无保留的容忍,这实在是有些奇怪。”“奇特啊,其实她不算太奇特,她不过是一个只生活在自己世界的人罢了,我们又何尝不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吗?企图用自己的理念来塑造世界,不也同样是一种坚持,一种愚顽,只是方式不同罢了。”陆逊道“你准备好过年了吗?过完你就十一了,这一年才真是波澜壮阔啊。”“这一年,可比过去好几年在我身上发生的变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