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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隐秘
    孙绍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母亲要说些什么,可能跟自己要组成的家庭有关,虽说自己还小,但是却实打实的要结婚了,那么母亲也有些话得跟自己去说。哪怕是小家庭,其实也未必容易,母亲当年可也是扶正的,有些难处也是知道,对于处理几位夫人之间的事情自己也有些头疼,或许可以问问她。正要出言想问,只听到大乔说道“绍儿,你如今也算是一家之主,现在也要自己成亲了,那么以后的言行要注意一点,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了。哪怕蔡娘子跟笙儿都对你倾心,那位诸葛娘子也是个赞同你的人物,不过莫要忘了你这个人跟她们的差异其实相当不小,别人不清楚可我却知道,你心中所藏的隐藏之物相当丰富,而且对于这个世界多有不满,只是有些东西不是现在就能实现的,不要用一时头脑发热的想当然来随意地跟人说出来。”
    孙绍一时没听明白,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完全不懂,自己本来就是一向无所顾忌的,而且xìng格强势知识丰富,就算是结婚也是只有媳妇被自己影响的道理,收敛什么呢?我的这种xìng子母亲早就知道,为何现在跟我说出来?看到他一脸迷茫,大乔才说道“今rì你姑姑跟我聊天时说了些话,这是不是你说的?”随后把早前孙尚香的话跟他说了一下。孙绍顿时觉得有些轻松,原来不过这点事情罢了,虽然确实有点语失,不过算得了什么。当时他确实是头脑发热,再加上联想到某部西方电影的男主角娶了国王的母亲但是依然像从前那样过rì子,就随口说出了母亲改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话,现在想起来确实有点可笑,毕竟这种事情是没有先例的,而且现在的礼法也不允许,只是····“母亲,您为我已经吃了许多苦,二十岁不到便开始守寡,然后一个人把我们四个孩子带大,现在大家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能继续陪您的时间就会减少,若是我仅仅因为自己的不情愿就限制您的zì yóu的话,那可不是人子之道。这种事情完全按照您的自愿,我绝不限制。”“若不是我了解绍儿的为人,只怕要怀疑你要赶我走呢。”孙绍大惊,母亲是头一次跟他说这么重的话,总觉得是希望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而行事,怎么就让她如此不高兴?“孩儿有错,还请母亲明言,我一定会改的。”“你虽学过礼法,但既不jīng通,更不喜欢,所以不明白也属正常。女人在出嫁以后自动归入丈夫的家族,然后脱离自己原来的家族,我若再嫁,就在礼法上不是你的母亲了,也不再是孙家的媳妇了,明白了吗?”孙绍吃了一惊,还有这等事情,“这我是真不知道,但是这样的礼法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无异于是吧女xìng当做附属了嘛,这种问题该改。”“礼法的变动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奏效,就算你是统治者,哪怕是天子也绝不是可以随心所yù的改动的。再者作为临湘侯的母亲,我再嫁像样吗?那么你可要成为天下的笑柄了,逐走母亲的名声你以为自己担得起吗?你身为一方之主,言行都要符合身份,哪怕内心再有不满也绝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潜移默化的做改变。礼法此物,是天下最为顽固之物,只能缓动不能硬抗,天下的士人都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千万不能被这些家伙所集体敌视,否则即使麾下也无法稳定了。想当年曹孟德也是一腔热血想要彻底的作变动,可是连续碰壁,甚至几乎要把家人送出去当人质,也只得一步一步来。你现在名声已是不太好,但是好在还有不少人能够理解,其实还不是因为主要在经济和世家这类所谓圣人不曾触及的地方,加上它们被证明是正确的,所以你还能得到许多人的理解和支持。可要是直接跟孔孟荀,哪怕是董仲舒郑玄之流的学说直接对抗,那都是极困难的,哪怕你能够证明他们是错误的,但是这些学说流传至少也有五十年了,门徒无数就说明了他们的信服力其实是很强的,光是这些人的反对就能令你很是难受了,这样的门派之见很是令人头疼,但是又必须承认他们的存在,这些人只认门派是不问真理与否的,他们只会认为你这是作伪,然后用他们奉为经典的东西来跟你辩论。不论你跟他们说什么,他们只会说‘前人如此说并且是可以证明的,经典书籍上如此说,那么就一定是颠颇不破的真理。’这个国家的太多读书人,他们不会去分辨真理,只是在加入不同的派别来获得最多的利益,那些穷经皓首的人可否想过圣人其实要表达的就是很简单的意思?那些用自己的话曲解圣人之言的人,有可曾想过那样的话会给民族带来多少困苦?不,他们不会明白,因为他们知道这样能令人信服,能给他们带来大量的利益,就算有人前去指正,他们也可以用最无耻的语言给自己辩护,然后指挥自己的信徒去向那些异端宣战,现在的士人,多半便是如此为了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必须得尽自己的全力去恪守旧rì的规矩。硬跟他们对抗想要把事情扭转过来,那就必须····”
    孙绍笑道“母亲这个却是多虑了,虽然我现在确实是没办法去挑战圣人之言,但是对付那些所谓近世的圣人还是做得到的。孔子曾说过自己并非完美,也反对别人称呼自己为圣人,说过有错误的话别人能够指出来是他的幸运。既然本人都不认为自己完美无缺,那么我们凭什么认为圣人就是完美的。而自董仲舒以降,全部都在宣扬圣人的绝对正确,这其实与他们本身的学说是背道而驰的,敢于篡改圣人之言就足以给他们去加上罪名了,再者很多地方其实是圣人没有提到的,是近世的学者自己认为的,然而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威xìng却附会成圣人之言,这样的行为也够这些家伙喝一壶了,要改变世界的状态,那就完全可以自己去附会圣人之言,只要说得通再加上行政力量的支持,又何妨建立不起来自己的话语体系。既然旧时代的士人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那么就没必要再让他们去享受本应有的特权了。民族养着这些jīng英就是要让他们给民众们指引方向,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就成了民族的敌人了。您也该看见城外的大学院了,那里就是培育新时代的士人的地方,有了这些作为我的喉舌的人才,那么也就不难打破旧的思想霸权,把人们的思想解放开来引向zì yóu的方向了。通过书籍的传播我们的思想,而且随着印刷的进步就又有更多的书籍流传从而会有更多的人接受我们的思想,而这些人才是民众中的jīng英,他们最了解民众的需求和新时代所需的材料,只有通过他们我才能创造出高祖一般彻底变革世界的功业。虽然如您所说思想的变革是潜移默化的,但是随着平民思想的越来越多的被接受,也随着寒门中人在政权中越来越有分量,那种腐朽的旧世族文化也该走向它的衰亡之路了。”大乔道“绍儿的想法很好,不过实现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人们的不断努力,仅仅你自己持有这样的想法是不够的,还要让更多的人明白,若是后人急于求成,一时为了眼前利益跟旧势力妥协,那么很有可能一朝前功尽弃。”孙绍当然知道母亲所说不错,曹cāo现在也在走这条路,不过等到他一死曹丕为了称帝急急忙忙的跟世族妥协,虽然一开始放开的口子还算不上太大(九品中正制开始之时,曾专门规定了不计门第,但是等到曹家政权旁落,这条就没了),但是随着世族势力的越发强大,这个口子就如同洪水一般越来越大最后全面的走向了黑暗时代。“现在姐夫跟士元公是全力支持我,子璋跟公琰、公渊也大体如此,武将中大多数都是愿意支持我的。其他人差一些,不过在我处于完全的劣势之前他们也不至于背叛。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学院毕业生加入,这些新鲜血液会给新政注入新的活力和希望。若说知己,在这方面芸儿就与我有着共同的想法,那么肯定还会有着类似的人的,随着新政给越来越多的人带来好处,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选择我们的方式,打碎旧的世界,再用其中有用的瓦砾来构筑新的世界,这就是我的想法。”
    “绍儿自小在受到压力中成长,得到的关爱有限而得到的不公却颇多,又见识了不少丑恶之事,对于世界的憎恨可谓极深,只是若是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思去做事的话,不免会失之偏颇,绝不能一直用憎恨的心理去看问题。当你心中的憎恨藏得越深,就越想要报复世界,而你看问题的时候就会越发的带有憎恨的偏见,而最终你会发现你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瓦砾,它们在你的眼中不再是能够组成新世界的部分,而是你的敌人了。执着于一端固然可能令你在一段时间内有着更强的动力,但是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极其不利于跟别人达成统一,莫要忘了别人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并非你跟他们宣传就能肆意的征得他们的拥护,随着你自己家业的扩大绍儿的心也在扩大,可是那片yīn影却始终萦绕。即使绍儿不说我也能感受到你将心中的郁积其实一直压抑着,而不愿意跟别人分享,随着你自己家庭的逐渐完备你也感受到了更多的关怀,家人对于你的支持也令你倍感亲切,看得出来支持你前进的的确是爱,可是你心中潜藏的憎恨却始终挥之不去,总是时不时的表现出来,就在于那种明显不合实际的想法和行为,你那不是想要彻底的改造世界,只是想要彰显它的错误好让自己得到报复的感觉,有些时候你的想法也大致上就是如此的吧?”孙绍确实有点吃惊,毕竟母亲看上去一直显得有些柔懦,不太愿意管事情。这番话却是极为犀利,几乎直抵自己内心的深处,哪怕母亲所言不无偏颇但依然指出了他现在的问题:无法平静下来静眼看世界,随着现在他取得了一些成功,也逐渐的有些染上了原来的老毛病,那就是不信人不爱人,喜欢让别人聆听自己的教诲,将自己的思想灌输给他们。说穿了就是那种世外人救世主思想又一次占了上风,内心失衡,总觉得你们这些人导致了以后的黑暗时代就必须为此负责,那么既然你们没办法解决那么我来解决你们一旁听我的照做就是,企图完全用自己的意志来支配世界。母亲在这方面基本说到了点子上,当然她不知道孙绍内心潜藏的憎恨并非对于自己所受的痛苦的反应,而是对于整个时代的偏见。某种程度上他对于荣誉的追求有些偏执,因而对于可能是的民族的荣誉丧失的后世之乱或许怀有过高的jǐng惕xìng。诚然随着家人们的进入这种唯我独尊的情况有所好转,不过最近他内心中的自负随着胜利再一次抬头,那种迫切的想法又一次在他心中浮现,不过好在最近需要筹备婚事才没有直接向社会发布政令以进一步大幅强化改革的步伐,胜利虽然获得但他的实力其实是被削弱了,获得的仅仅是巨大的声望而已,这事他也是有苦自知,现在需要的是修正以获得进一步的压倒xìng力量,而不是把自己以前的成果再拿出来挑战那些反对者的底线。“绍谢过母亲,内心中总是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确实太急于求成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论在政治上还是在家**,都得一步一步来,天下事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而让别人接受自己仅靠宣传和赏赐也是不够的,必须让大家进一步了解我们的新政的意义,这一部我做的不够,而事实上实践才是最有证明力的武器,再所谓高明的思想,若是不能用于治世也不过是空谈罢了。既然母亲已经提醒了我,以后的岔路也会少走许多,那么zì yóu的大道也会来的吧,还请母亲见识一下我是怎样彻底的改变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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