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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当年分手前后的事情尚且历历在目,他虽恨她当初的无情,怨她全然不顾他的感情决绝分手,却总也忘不掉她,甚至隐隐有一种错觉——只要他还在原地,他家小姑娘还会回来找他。
    然而,五年过去了,他一直通过他们的秘密信箱给她写信,她从来没回过。没有给他短信、没有给他电话,他有空的时候去看她时,发现没有他她一个人也过得挺好,还有一个顾温书总和她在一起。虽然不似情侣的亲密,却仍然让他妒火中烧。
    这种种都让他无比的煎熬,感觉她已经轻轻松松地走出来了,而他却仍然停留在原地无望地等待。这种绝望和煎熬使他只能尽力去做其他的事情来缓解,看她看过的书,背她背过的诗词……演戏的时候全情投入,用他所能尽的最大努力去塑造角色。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算他家的小姑娘不再回来也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感觉也没什么不好。
    在《鸳鸯锦》的开机仪式那天,他看到她时只觉庆幸,庆幸她和他又有了交集。
    然而,她那是什么反应?居然看到他就低下头装没看到?
    看到他装作不认识一样只口称“季老师”“季前辈”?
    季岩觉得,婶儿可以忍叔不可以忍。
    在拍戏时临时起意吻住她时,他发现,事情似乎并非他想的那样糟糕。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对他的感觉还是很强烈。随后一留意,就能发现她常常偷偷看他,等他看过去时,她便装作什么都没看的样子。
    这时候他才明白杜沅的心理,对于分手,她应该是后悔了。
    现在她不就是对他感觉到很愧疚吗,所以找各种理由避开他,说不定还脑补了不知道多少段他的所谓恋情,他就看着她作,她从前不是喜欢撩他吗?
    现在,是时候将她的那些手段用回她身上了。
    不就是撩吗,看他和她谁更技高一筹。
    现在,听听她的回答,他还是小看了她的厚脸皮。
    “你确定?也许我的实践经验可以加成。”季岩镇定地淡声说。
    这个回答登时让杜沅瞪大了眼,这话里的意思是……
    实践经验可以加成,意思是实践经验比她多,难就是有别人?
    杜沅深吸一口气,差点直接挂断电话。她心口泛出丝丝绵密的疼痛,声音也开始冷淡起来:“哦,是这样么?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毕竟是我对你做了启蒙教育,才让后来的人享受到。”
    季岩不愿杜沅误解她,淡定地问她:“后来的人是谁?”
    杜沅心中一喜,声音中却带了一丝委屈:“不是你说的?”
    比起以前,好像她家岩岩变坏了,坏得透透的,居然用这样的话逗她。
    季岩“嗯”了一声:“你说实践经验加成的事情?”
    杜沅点了点头,想起他应该看不到,反问:“不然呢?”
    季岩:“我动的时间比较多。”
    这种荤话上线的季岩让杜沅登时脸红成了番茄。
    他的话她秒懂。虽然次数一样,但每次都是她去撩他,最后卖力的却是他。
    “你不知道最近正是河蟹时期吗?说这样的话题真的好吗?”
    “难道不是你提的?”
    “ok,我错了。”
    手机中静默半晌,杜沅却舍不得挂断电话。
    半晌,手机那边传来季岩依旧冷淡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
    杜沅心跳如擂鼓,不假思索地报出自己的地址,等说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那边,季岩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望着自己的手机,出了一回神,午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子照射进来,在装修古朴而精致的房间里,杜沅对着不远处相框中的季岩鼓了鼓双颊,就斜躺在沙发上看《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原著。
    文章的开头张爱玲这样写道:
    “在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普通人向来是这样把节烈两个字分开来讲的。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后边儿就开始讲了振保,先讲振保的形象,在外人的眼中振保的形象极好,侍奉母亲、提拔兄弟、帮助朋友……
    随后又从振保的出身讲起,交待人物背景——出身寒微,他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再由怎么争取讲到振保所拥有过的女人。红玫瑰王娇蕊是振保的第二个有情感交集的女人,他在第一次见到穿着松松合在身上不曾系带的睡衣洗头的王娇蕊就被迷住,连溅到他手背上的肥皂沫子都不肯擦掉。
    在这一次见面中,振保对王娇蕊观察得很仔细,她的外貌、她的衣着,以及她给他的感觉,他甚至在浴室收集她洗头时掉的头发,虽然这头发后面被他丢进了痰盂。
    杜沅一直往后看去,毫无疑问的是,在振保的眼里,王娇蕊无疑是勾人的,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他的眼里。在初见的场景里,他眼中的王娇蕊是好看的,是名副其实的交际花,即使是宽袍大袖也能看出曲线美来。饭桌上他眼中的王娇蕊是不拘束的,会问东问西,待人周到,虽不善于治家但应酬功夫好。和她一起吃茶时他眼中的她是有着稚气的娇媚的。
    一直到王娇蕊用公寓来比喻自己的心和王振保进行交流后,作者才直白得写出振保眼中王娇蕊的形象——看似聪明直爽,精神上未发育全。她具有婴儿的头脑和成熟的妇人的美,在振保的眼中,这样的美很迷人。
    而杜沅要做的,就是将这份迷人演绎出来,让所有的观众都觉得迷人。这个角色并不好演,作者将王娇蕊写得太过鲜活,如果不能理解王娇蕊的思想和行为,就很难呈现那份鲜活。
    她自己都说了,她的心是一所公寓房子,也就是说,在王娇蕊的心中,其实可以住很多人。婚姻对于她而言并不是约束,她可以为了追求快乐而和孙先生保持联系,也可以为了让振保对她的婚外情保持缄默而勾引他,在和他的相处中爱上了他……
    她将原文又看了两遍,起身拿出一张纸用签字笔在a4纸上写下王娇蕊的关键词。
    热烈、不拘束、周到、应酬功夫好、聪明直爽、精神上未发育全、婴儿的头脑、成熟的妇人的美、不计回报、敢于为爱付出……
    写完后,她盯着这张纸看了半晌,又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篓里,重新写。
    1、初见:随性、举止不拘
    2、爱情开始后:热情,喜欢自由,直率,勇敢
    3、爱情结束时:天真、既敢爱又敢于放手,坚强
    4、多年后再见:学会了爱,但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回归传统,变得不悲不喜,甚至是符合当时社会传统女性的形象难的不是怎么去理解王娇蕊这个人物,而是怎么让自己和角色建立联系。杜沅皱了皱眉,准备先重点分析试镜剧本中王娇蕊和佟振保初见时的言行举止以及其言行背后王娇蕊的心理,她刚拈起青白色的瓷杯抿了一口茶,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抓起手机接通,季岩清冷低沉的声音便通过手机传来:“开门。”
    第32章 耍流氓
    “开门。”
    简单利落的一句话几乎让杜沅的心跳停止。
    就在季岩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杜沅的脑海中涌现出多种猜测,她最希望成真的那个应该不可能成真。
    她对季岩,如果性转一下,那她就是妥妥的渣女。先死缠烂打把人追到手,然后不说任何原因就分手,重逢装作不认识,还偏偏喜欢撩对方……
    如果她是一个男的,估计很多人都会说,“这样还不分留着过年吗?”“渣男,见一次打一次”……所以,她心里的那个猜测不可能成真。
    即便如此,她还是快速地起身光着脚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门口处,站着一个瘦高的络腮胡中年人,长发及肩,刘海遮眉,一双眼照旧是冷冷的,似乎又多了丝别的意味。
    她既愣又喜,故意说:“您好,您是?”
    打扮成这样,他的粉丝造吗?
    中年人诚恳地说:“我是你今天预定课程的老师。”
    老师……
    杜沅脑海中响起同期声:“所以,你是需要我教你吗?”
    她脸一烫,面上堆出笑来:“您请进。”
    等门儿一关上,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她心口一热,便照着前方那人扑了过去,四肢都扒在他身上,头也埋在了他的脖颈间蹭着。
    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像是久旱的沙漠逢了雨,又像是饥饿待死的乞丐摸到了馒头,只管牢牢地占住他,任由对方怎么扒拉都扒不下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通过话的季岩。倒不是季岩的气力比不过杜沅,只是不愿用力,又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才象征性地要把她扒拉下去。事实上……
    杜沅心情那个鸡冻,脸在季岩微微冒着汗的脖颈处蹭了蹭,就直接下嘴啃了一口。季岩此刻隐约觉得,此行前来撩杜沅增强自己存在感的行为着实是……羊入虎口。
    杜沅双腿紧紧地盘着季岩的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的面容,只知道他就在这里。只有她和他,在这私密的空间里,她想直接扒了衣服,和他重温旧梦。
    她的双手紧紧地揽着他的肩,馨香的气息紧紧地缠绕着他,季岩呼吸越来越紧,原本要把杜沅扒拉开的手也开始试探地放在了她的背上。
    他想紧紧地抱住她,将她揉入自己的骨里,让她成为他的骨中之骨,她从前如何撩拨他的情景也在他的脑海中复现,他浑身的血液都因为她而向下涌去,几乎是在她前来抱住他的那一瞬便复现了二人从前纠缠的场景,提醒着他他对她有多渴望。
    然而,季岩放在杜沅背上的手还是拿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她,声音稍显冷淡和揶揄:“抱够了吗?”
    杜沅没有撒手,眼睛看着阳台边儿上层层叠叠盛开的白色栀子花,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间:“还没。岩岩,是你自己羊入虎口的哦。”
    曾经杜沅想过什么是爱情。她认为,爱情就是,你在外面可以是铁人可以无坚不摧可以所向披靡,但一旦到了那个人面前,你可以永远是最纯真的孩子,不必多加思考利弊,不必伪装,你只是你自己。
    对杜沅而言,季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说完,季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想耍流氓?”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我还在生气。另外,我现在只是你从前的邻居大哥。”
    他的意思是,用这种方式对待邻居大哥,已经太过。
    杜沅眨了眨眼,说:“哦,现在的我不是今年的我,是13岁的我。哥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哦。”
    季岩咬了咬后槽牙,感觉挂在他身上的她整个人都是软的,像是一湖水将他紧紧地围困,却又轻柔地让人不愿挣开。
    感觉到自己的自制力快到极限时,季岩终于毫不留情地将杜沅从他身上扒拉了下来,严肃斥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杜沅脚站在地上时,理智回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而来什么。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季岩,那眼神像是要剥光他的衣服。她的舌尖在上下齿间转了转,脸上漾开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哥哥怎么来了,是因为想我吗?”
    季岩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到杜沅放在沙发上的资料,是《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原著和一小段剧本。他的眼睛在书名上停留了一瞬,说:“自恋是一种病,得治。”
    杜沅嗤嗤地笑,给季岩泡了倒了杯茶,全不管他说过的“还在生气”,就和他东扯西扯地聊起天来。
    多半是她说几句季岩答几个字。最后两个人就聊到了演戏,季岩问杜沅:“我记得你比较喜欢文学,怎么会想起学表演演戏?”
    他自己都快忘了他还在生气,已经开始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杜沅扬了扬眉:“以前和你对戏的时候感觉挺好玩儿的,就想试试。你呢,最近忙吗?”
    “接了部戏,过不了多久应该会出国。”他的假发和络腮胡已经被杜沅撤掉,露出原本俊逸秀致的面孔。
    “中外合拍片?”
    “差不多。”他顿了顿,想起杜沅说的吻戏和船戏,问她,“你呢?新戏定了没?”
    “还没,要去试镜,正在准备角色。”她在寻找自己性格中和王娇蕊契合的那个点,然后在表演的时候将之放大,又或者,她可以在心中构建出王娇蕊的形象,然后把自己套进去。
    同样在思考如何融入角色的,还远在外地拍摄真人秀的韦珊。
    她现在正在酒店的房间里仰躺在沙发上休息。之前她已经看过了原著和试镜剧本,她要试镜的角色,是白玫瑰孟烟鹂。
    这部戏对韦珊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自认为演技还不错,外形也好,奈何如今混到了二十六七还是不温不火的,奖项也只得到一个无足轻重的电影节的最佳女配角奖。是以当钟格非给她这个剧本时,她便惊讶地看了过去……
    李则久导演的女一号,在这之前她几乎都不敢想。
    孟烟鹂这个角色,在和佟振保相亲时应该是……
    她正在思考着,这几天跟组的助理原小诗就拿着她的手机走了过来,摄影大哥连忙关了拍摄的摄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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