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文宣帝道。
“皇兄……”永顺大长公主要说话,文宣帝却压了压手:“事情朕都知道了。永顺,你想怎样?”
“皇兄,柔儿被锦威侯府这郡畜牲害惨了!当初求亲时,原本我也不看好他们家,这个何氏,一次又一次地强调着伍家祖训,三十五岁前不准立妾,我就看中了他们这一点,才把柔儿嫁给他们的。我家柔儿迟迟未有身孕,我们自己也理亏。要是他们伍家说不行,要接前立妾,我们也不是不能应的。谁知道,他们居然在外面偷偷养外室!又想要清正家风,又想要立妾,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要是就那样事发,这哑巴亏咱们也吃了,毕竟一个女子还是得三从四德的,嫁进他们家只能自认倒霉。但他们却害柔儿小产,还伤了身子,这笔帐咱们就跟他们没完!但他们倒好,不旦不拿出诚意来,还马上把那个贱人孽种接进府里,如此打柔儿的脸,柔儿才小产啊!他们居然做出这么无耻不要脸的事情!今天一早,柔儿得知姓伍的畜牲居然还护着那对母子,还气得吐血了。我也不要伤他们锦威侯府,但小贱人和孽种不杀怎对得起柔儿?”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打杀了吴思婉和孽种!
听着佳柔郡主的遭遇,文宣帝眼里也闪过一抹愤怒。
“皇上……臣,知错了!”伍鹏飞砰砰地朝着文宣帝碰了三个响头,碰得额头都冒血了:“但大错已筹成。虽然当时我们有错在先,但要不是柔儿心胸太窄,何至于此?臣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臣认错!愿意用一生去好好呵护柔儿。”
永顺大长公主气得颤身发抖:“认错就拿出诚意,那小贱人孽种必须死!”
“孩子是无辜的!”何氏哭了起来:“皇上,我家鹏飞一脉单传,现在已经二十有五了,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公主身为皇家室正统,怎能做出此等残忍天理不容的事情!”
“你——”永顺大长公主大怒。
“够了!”文宣帝冷喝一声:“这事确实是锦威侯府不厚道,有错在先。可佳柔心胸也未免太窄了些。但佳柔到底是皇家血脉,岂同一般!现罚锦威侯世子伍鹏飞杖责二十,剥夺军器少监一职,并罚奉三年!另赐佳柔天锦丝十匹,黄金千两,太医院里的灵丹妙药任取。都退下吧。”
“谢皇上!”何氏大喜过望。原本以为文宣帝会不分青红皂白帮着佳柔郡主的,没想到皇上如此明理!但三十大板,未免过重了!还有军器少监一职……
何氏有些不满和心疼自己的儿子,但想到治住了永顺大长公主,还保住了自己的孙子,狠狠地出了口气。与伍鹏飞立刻退了下去。
永顺大长公主直到两人走了,还回不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文宣帝:“皇兄,你怎能这样?错的明明是他们!你平时不是最疼佳柔的吗?难道这些疼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永顺大长公主说到最后哭喊起来。
“够了!”文宣帝怒喝一声,接着深深一叹,“昨天刚收到的消息,锦威侯在西北大败西鲁国,西鲁割城投降,年年朝贺。”
永顺大长公主闻言身子一僵。
“你说,要是锦威侯凯旋而归,却得到你打杀他未出生的孙子的消息,岂不是寒他的心?他已经是咱们天水的英雄,舆论还会偏颇在佳柔一边?到时,百姓只会说,皇室霸道无情,忠心为国的臣子却落得血脉被打杀的下场,这连百姓的心都寒了!永顺,你在是一个母亲之前,先是一名公主!”
说完,就起身走了。
永顺大长公主整个人都傻了,接着呵呵笑出声来。为什么会这样?居然连天都帮着姓伍的一窝子畜牲!偏偏在这种时侯!
她的柔儿,可怜的外孙,居然只能白白地遭罪!
伍鹏飞被打完板子后立刻就从太监口中收到了锦威侯即将凯旋而归的消息。
何氏喜得合不拢嘴,回头看伍鹏飞,虽然打了板子,但却没有公布私仇下重手,估计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床。
现在老爷子打胜丈,那军器少监一职也是迟早回来的!
而锦威侯大败蛮夷一事也立刻公布了天下,整个湛京都一阵阵欢呼,普天共庆。
宁卿与永顺大长公主府的人一直在等永顺大长公主的消息。
他们知道没围攻成锦威侯府,而是进了宫。想着有皇上撑腰,结果总不会差。万万没想到,宫里的消息还没出来,就收到了锦威侯即将凯旋而归的消息。
宁卿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一切都完了!
宁卿走进佳柔郡主的房间,佳柔郡主没有睡着,她瞪红了眼,死死地盯着门口,等着消息!
等着把吴思婉那贱人和孽种打杀的消息!
“卿妹妹,娘回来了是不是?”佳柔郡主急道:“那个贱人是不是杀了,那个孽种是不是也杀了。”
宁卿默了一默:“锦威侯大败蛮夷,即将凯旋而归。”
佳柔郡主怔了怔,接着啊地一声大叫,就冲了下床:“为什么会这样!偏偏这个时候……我的孩儿啊……呜呜……为什么会这样!”
“柔姐姐,不如和离了吧。”宁卿说道。
“不——”佳柔郡主恨恨道:“怎能和离!怎能和离!我和离了,姓伍的畜牲是不是打算娶那个贱人?是不是让那个贱人的孽种当嫡子?他休想!休想!锦威侯世子夫人的位置是我的,嫡长子之位也是我可怜的孩儿的!凭什么让出来,成全他们这对狗男女!”
看到佳柔郡主的样子,宁卿怔了怔,她想起了前世的妈妈。
“宁卿!”一声怒喝响起。
宁卿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生生挨了永顺大长公主一巴掌。
永顺大长公主才回来,就听到宁卿居然把消息透露出佳柔郡主了。
“卿姐姐,咱们拼命地藏着掖着,你怎能说出来,如此刺激姐姐。”纪芳儿一脸不敢置信地说。
“她现在就整天翘首以盼,等着你们的消息,等着姓伍的受到制裁。你们要是还骗着她,哄着她,她未必就信,但也未必就不信,又是丧子之痛,到时一个想岔了,疯了怎么办?”宁卿突然挨了一巴掌,心里不可能没气,但也体谅他们,只能自己受些罪。
永顺大长公主一怔,疯了,她的柔儿怎能疯!
“咱们会好好瞒着!”纪芳儿道。
“嗯?那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那些诛心的话还不是传到了她的耳中!”宁卿冷冷道:“说不定你们家本就有看她不顺眼的,正等着这个机会再刺激她一次呢!到时她半信半疑,不疯才怪!”
“咳咳……”佳柔郡主突然一阵猛咳,把刚才吃的药都吐了出来。
“快扶到床上!”永顺大长公主大急。
众人又是一阵忙活,七手八脚地把佳柔郡主抬上床。一会请了大夫,熬了药,永顺大长公主要喂药,佳柔郡主却拉着宁卿不放,只好宁卿喂。
佳柔郡主半昏睡着,喂不好,永顺大长公主烦燥得走来走去,一会说呛着她了,一会说溅出来了。
宁卿面无表情,不作声。
慧苹在一边气得直喘气儿,合该她家姑娘欠她们的?帮着照顾喂药,几乎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挨了一巴掌还被这般呼来喝去!
宁卿这般受着,并不是她懦弱或是别的,而是她把佳柔郡主当朋友。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的朋友。
“公主,钟老医正来了。”钱嬷嬷突然惊喜道。
“真的?”永顺大长公主很是惊喜。
钟老医正答应每天来一次,而今天他已经来了一次,而且他已经八十多岁,就算现在佳柔郡主出了此小状况,也不能再折腾他来,只请了别的大夫。
今天,钟老医正二度登门,永顺大长公主怎能不高兴。而且现在已经差不多晚上子时。
钟老医正走进来,令宁卿惊讶的是,跟在他身边的不是以前一药童,而是小松!
小松看着宁卿就笑了笑。钟老医正给佳柔郡主诊治完,把原来的太医的药方改了改,就要告辞了。
小松却眼巴巴地看着宁卿:“郡主,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回家了,公子很担心,他让小松接您回家呢。”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宁卿心中一暧,鼻子就是一酸,点了点头。
永顺大长公主想着佳柔郡主粘着宁卿,不想放人,但人家都派人来接了,不好留,微微一叹:“卿丫头明儿个再来陪柔儿好不好?”
“好。”宁卿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去。
“丫头,我先走了。”钟老医正提了药箱。走出大门,上了他的马车离开。
宁卿出了大门。
现在已经子时,街上行人早就熄灯睡觉,漆黑的街上寂静无人。
一辆马车停在三丈开外的漆黑大街上。马车两角各点着一盏风灯。一名红衣男子站在马车前,遥遥看着她,微微一笑,一笑风华,映得他那普通平凡的五官都似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卿卿,走,回家了。”他朝她伸出手,气质温融,撼动人心。
宁卿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着他,小脸紧紧地埋在他怀里。
沐凡紧紧地抱着她,他被她哭得心都要化了。
沐凡抱着她,正要上马车,宁卿说:“好静,我想到街上走走。”
“好。”
二人肩并肩走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马车远远的跟在后面。
宁卿不作声,面无表情。沐凡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事情总能解决的,不要太烦忧。”
宁卿摇了摇头:“我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沐凡的心一阵微颤,抬头远远的望着前面街景。街边有些人家门口的灯笼倒影在他的眼里,一片迷漓。
“说变就变,男人的爱,也不过如此。”宁卿语气带笑,似是自嘲。
沐凡一下子握住是她的小手。
宁卿停住了脚步,他也停住了脚步。
他正要说话,宁卿却突然踮起脚,玉臂环上他的颈脖,居然把自己粉嫩的樱唇送上,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沐凡身心俱震,又是激动又是心伤,似悲似喜。他没有闭上眼,看着她放大的脸。
她的五官仍然那么精致绝艳,脸上的疤已经退得在黑夜里几乎看不见。她一如当年一样美得惊心动魄,让他晕眩。
但她的眉目,却不再若当年一般娇悄中透着眉色飞舞,顾盼生辉。有的,是似看透一切的过份寂寥。
沐凡只感到心中大痛,紧紧地抱着她,狠狠地吻着她,舌滑进她的小嘴里,与她的纠缠在一起。加深这个吻,不断地索取着只属于她的甜美。
她没有躲避或抗拒,积极回应着。似是,她也很喜欢这个吻。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一吻方休。
她放开他,转身间只说了四个字:“这样就好。”
二人上了马车,回到安宁园,沐凡直送到她上床,在她唇上亲了亲才走。
慧苹脸色发白地走进来,欲言又止。
在宁卿与沐凡相拥那一刻她就担忧害怕,果然,她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慧苹心情很复杂,她希望宁卿能忘记过去,开启另一段感情,但沐凡这人……虽然性格不错的样子,但到底是个名声不好的大魔头!听说杀人不眨眼!又有仇家追杀。
要是可能,慧苹更希望那个能进入宁卿的心的是水经年。可惜,水经年办不到。
慧苹微微一叹,罢罢罢,只要姑娘开心就好。慧苹忍不住道:“姑娘……你要跟沐公子成亲吗?”
宁卿却摇了摇头:“跟他在一起,我的很快乐,心里觉得舒服。但男人的爱,也不过如此,今天爱了,明天就能弃。我想跟他在一起,但要是哪天,他说要走了,就让他走。”
慧苹大惊:“姑娘,这样,你的心不会痛吗?”
“不会吧,可能会觉得有些难受和寂寞。”
她很累,很冷,只有靠近他,才能沁取他身上的一丝丝温暖。可能,她一辈子都坚强不起来,累了,就想找个人依靠。
原本从悬崖回来,她虽然避着他,但从没有停止过想他,她也幻想过要不,跟他结婚又如何?许就能过上崖底下那样简单的日子。
但佳柔郡主的惨痛遭遇却给了她一记耳光!让她想起妈妈,想起宋濯。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却被咬第三次,才认清事实。
要是对一个男人,过多的期望或是相信,最后爱伤的还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