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七章 缓和矛盾 (一)
    夜里下了一场大暴雨,直到天亮才放晴。 雨后青松,苍翠欲滴;绚丽的朝霞,放射出了万道光芒,使郭家村的山山水水,像荡漾着金色的波浪。太阳跃出东山时,郭家村人们就下地了。麦收开始以来,天就没有老实地下过雨,早玉米和豆子实在干得不行。每到中午,早玉米的叶子,被太阳晒得卷了起来,豆子的叶子被晒落了一地,人们多么盼望能下场透场雨啊!还好,昨天夜里的一场暴雨,足足能下两锄深。这下,庄稼得救了,旱象消失了,郭家村的农民们熬煎的心快话了!所以,天一亮,人们都高兴地早早上了工。
    三夏工作结束以后,郭家村党支部又把劳力拉上了九盘河的治理工程上,经过这多日子的艰苦奋战,再有两天,这项雄伟壮观的工程,就可以竣工了。你说,谁能不加把油抢时间好好干呢?
    在九盘河就要竣工的前一天,秦花县委的常委们又一次来到了郭家村大队,他们要和当地农民,来一同庆贺治理九盘河的成功呢!秦花县委书记江志坚和县常委们,一到郭家村,就和农民们一块参加了治理工程上的劳动。江志坚,他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年龄。呵!难怪人们说秦花县委来了个年轻的书记哟!你看他高大魁伟的身材,虽然已经来到秦花县工作,但他仍保持着陕北工作的气魄和作风。他的衣裤明显地旧了,但他洗得很干净,每一个纽扣都扣得规规矩矩的。他方形的脸庞,额上有三条很深的抬头纹,那欢乐的脸膛上透露出稳健、英俊的神态,眼睛里流露出刚毅果断的神采。他那两条粗粗剑眉下,一对炯炯发亮的大眼睛,特别有精神。现时,江志坚用手拉着一辆架子车,两腿像离弦的箭一样,穿梭往来于人群之间。一车车黄土,被他从山脚拉到了九盘河上石板铺的地里,不大一会儿,他的浑身冒出了汗水。江志坚索性脱掉了身上的衫子,只留一个白背心。他那双穿着草鞋的脚,轻快地跑着。郭家村的农民看着县委书记的冲天干劲,都从心里暗暗佩服哩!啊,秦花县有这么个身体力行的书记,那里还愁摘不掉贫穷的帽子?啧啧!你看,那满满的一车土,他两个胳膊一架就推跑了。哎呀!你看他多么像个地道的庄稼人同,哪里倒有县委书记的官架子呢?郭家村的干部和群众,把江志坚的劲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们暗暗称赞:秦花县有这么好的一个以身作则的带头人,难道还不能带出一个好的领导班子吗?郭家村的人民,从县委书记身上看到了秦花幸福的前景,他们高兴地得出一个结论:秦花大有希望!
    在江志坚精神的鼓舞下,全体常委和郭家村的干部、群众都受到了感染。治河工地上,龙腾虎跃,人们挥铣舞锹,汗流浃背。原先估计下午能干完的活,被人们争先恐后地一中午就干完了。
    晚上,常委们会聚在大队办公室里,认真听取了蹲点组汇报郭家村的工作。马新青由于平常了解的情况少,他三言两语谈完了自己对郭家村的看法后,江志坚就叫辛希余发言谈情况。对每个生产队情况了如指掌的辛希余,他谈起了自己在三月内观察的事情,真像开了闸的库水,口若悬河地谈个不休:六十五岁的张银莲老大娘,人老心红为革命,在一队成立的抱娃组里,她一个人就看管了十三个小孩,腾出了年青妇女去上工。有人问她为啥劲头这样大?她说,我人老啦,对咱郭家村由穷变富的工作,添不了斤,还要给添两哩!我做不了重活,哄娃这事我还满行!何兴杰披星戴月拼命干,统筹规划安排地好,善于团结一切人,调动了干部和群众的积极性,使郭家村的人民做到了九牛爬坡,各个出力。张惠英是初出茅芦的回乡学生,她年青有为决心大,能够因地制宜搞农业科学研究,她不但试种了从外地引进的优良品种,而且还有独创精神,培育了适应高寒山区气候的‘秦岭一号’和‘秦岭三号’麦种。这两种麦的特点是颗大,穗长,能抗寒流和防倒扶。她给郭家村大队的粮食增产创造了有利条件。孤家老头郭老五,他虽然七十四岁了,可也算是个老黄忠。他在旧社会因躲壮丁,被国民党的保长打坏了一条腿,走路脚老是一拐一拐的跟不上人。按说像他那么大的年龄,早都该五保起来,可是郭老五却硬是要干活,每次上工,他都走在人头里。干部劝他别劳动,他说:‘我虽然年纪大了,还得给后辈人造些福,省得叫娃们以后长大跟我一样受穷。因此,我上工比大家早些,这叫笨鸟先飞嘛!’总之,郭家村大队的好人好事层出不穷,他们的先进事迹确实是可歌可泣的。然而,事情也不是那么绝对,我们认为郭家村大队的工作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群众反映大队综合厂的经济混乱,大队副支书全八斤身上的错误成了堆。我考虑,得用整党的办法,把阻碍郭家村前进的拦路虎——全八斤的问题彻底弄清,以便鼓起大家的士气,为尽快改变郭家村的贫穷面貌而奋斗!辛希余说到这里,马新青就插话了,“老辛,你说的未名免有些夸大事实了吧?全八斤是有点错误,但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说他的问题还不严重?他贪污公款,强奸妇女,造谣陷害人,随便打骂群众……这些问题,大部分已经查证对实,你为啥还不尊重事实呢?”辛希余正颜厉色地说。
    江志坚从马新青和辛希余的谈话里,显然地看了他俩在对全八斤问题上的分歧意见。究竟他们那个的看法对?没经调查,也没办法下结论。不过,面对蹲点组内部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他果断地说:“郭家村的干部和群众做了大量的工作,值得我们在座的每个同志学习!对存在的问题,我的意见是决不姑息和放纵某一个人的缺点和错误,要敢于揭露问题。像刚才老辛谈的全八斤的有关问题——”他把脸转向了马新青,特别地叮咛道,“你们下去利用时间,抓紧调查研究,把他的错误搞个一清二楚,可不能因全八斤的问题,影响了郭家村干部和群众的情绪啊!”
    江志坚态度极其严肃的讲话,马新青听了心里为之一惊。以前马新青不大乐意查全八斤的问题,但在全体县常委和江书记的面前,他不得不违心地表示了态度:“我们一定按县委的指示办事,决心把全八斤的问题,弄个水落石出,然后再酌情处理。”
    常委们都同意江志坚的提议,汇报会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郭家村的男女老少,都欢天喜地地从各人的家里,来到了布置得花花绿绿,作为会场的大队小学的操场上。郭家村小学的学生们演了几个短小的节目后,庆祝治理九盘河胜利竣工的大会就开始了。何兴杰报告了开会意义后,就表彰了在治理九盘河工程中出现的模范人物,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白毛巾、一双黄胶鞋和一把铁铣的奖品。郑肖代表先进人物讲了话,他表示了今后要继续大干的决心后,县委书记江志坚就讲话了。他首先高兴地肯定了郭家村大队今年以来做出的巨大成绩,代表县委授给了郭家村大队一面彩色锦旗,上面用金色的大字写着:奖给奇迹的创造者——郭家村大队。何兴杰满面笑容地接过了县委书记亲自递来的锦旗,会场上立即欢声雷动,掌声久经不息……
    讲完了郭家村的成绩后,江志坚书记又谈了郭家村存在的问题:类似的经济混乱,干部作风不正等问题,一定要用整党的办法,把歪风邪气刹下去,为彻底改变郭家村的贫穷落后面貌扫清道路。他提出:“我们希望郭家村的人民,在大队党支部的领导下,再接再励,要脱皮掉肉拼命干,两年实现富裕队,要敢当全县的开路先锋和排头兵,不断创造新成绩,努力努力再努力,前进前进再前进!”江书记的话一结束,“啪啪啪!”人们就报以热烈的掌声。可不是嘛!江志坚讲的全是大家的心里话呀,怪不得大家拼命地给他拍手哩。看样子,这个才从陕北调来的县委书记真有两下子,他大概会把秦花县带好的,你看他讲话多利洒的!
    颁奖和庆祝大会过后,县常委们又回县了。当郭家村还沉浸在无限欢乐之中的时候,全八斤却又坐在家里独自生闷气了:“早上县委的江志坚,最后讲的存在问题,明明是说我哩,你马新青难道不知道?谁给汇报的情况,你也不把他阻止一下,却叫县委书记在群众大会上咋唬啥?”从早上开了会后,全八斤的心情就很不好,县委领导走,他也没送,只坐在家里生马新青的气。“哼!讲究我还跟你是朋友哩!辛希余给我整的黑材料,你从县上回来连管也不管?甚至叫他把我汇报给县委书记?这两个多月来,我叫老婆给你送的吃了那么多的东西,该不是喂了猪吧?如果我拿这些东西喂猪,它到有狗咬我的时候,还哼哼两声哩!可有人整我,你马新青却连气也不吭。”全八斤不从自己本身检查缺点,却怨马新青没包庇他过关,真是狗怪树骨桩!
    既然马新青靠不住了,哪还得另想办法,全八斤考虑着:找谁给自己当保驾呢?他想啊想,终于想到了公社武干何主任。他对自己是真心的,武斗时曾在一个战壕里滚爬过,他和自己是个患难与共的朋友。马新青他不帮忙了也罢,给何主任谈谈自己的苦衷,想必他也是会助一臂之力的。想到这里,全八斤决定去找他了。雷根莲看全八斤怏怏不乐的样子,不知他心中有了啥愁事,大概是为给材料填字的事吧?她猜测着,试探地问男人,“老全,你身上又不舒服吗?”
    “唉!你光知道问我身上有啥毛病,咋就不知道我心里有难受事?今天县委江书记,在大会上说郭家村大队,要把干部中的经济混乱问题彻底弄清,你看,这不是该咱倒霉吗?”
    “不怕!马常委会帮咱渡过难关的!”雷根莲满有把握地说。
    “嘿!他能顶个屁用!”全八斤倔腾腾地说,“既然他肯帮忙,他为啥叫县委书记在大会上不点名地说咱哩?”
    “可能他不知道,是别人汇报的吧?”
    “嗨!你再别对马新青抱幻想了,他是个靠不住事的人!我想到公社去寻一下何主任,看他是否能给咱出一把力?!”全八斤说完就吩咐雷根莲,“你快给我做地吃晌午饭,早饭我都气地没吃成,后晌我要到公社去找何主任。”
    “甭急!马常委从县上回来后,咱一直没机会和他谈情况。”雷根莲说,“我考虑你还是先别到公社去,事大不过地方,只要马常委肯给咱帮忙,你何必到公社跑路看人的脸呢?”
    “你甭异想天开地靠屁吹灯啦!马新青早和何兴杰成了一路的鬼!求他反而会坏事!”全八斤说,“他马新青不给我帮忙了也罢,人常说,东方不亮有西方,西方不亮有月亮,我想何主任是会给我帮忙的。离了马新青,地球照样转地呼呼呼!”
    雷根莲看全八斤对马新青完全失去了信任,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磨磨蹭蹭地到厨房做饭去了。全八斤到大队综合厂,说是要到秦岭镇上给磨粉机上买零件,问出纳要了十块钱,回到家里草草吃了一点饭,便失急慌忙地推出自行车,一溜烟似地向公社跑去了……
    雷根莲目送着全八斤上了长坪路,她就回到屋子里给马新青做布鞋。不一会儿,她的心里乱起来了,马新青到县里开会一走十几天,他回来又忙着招呼县上的干部,两天啦,他还没和自己说一句话。自己的男人全八斤,在家睡着养伤,虽然絮絮叨叨地不停跟自己说话,但雷根莲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啥宝贝东西一样,心里蛮发慌。其实呢?雷根莲是和马新青在一块拉闲话拉惯了,他一走,她心里就感到寂寞。尽管全八斤成天跟她在一块,而她总觉得没有跟马新青在一块美气似的,这真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呀!一想到马新青,雷根莲就仿佛看到了他白净的脸,和他明亮的眼。她再也坐不住了,立起身,锁上门,装着到代销店去的样子,绕道跑到大队办公室门口,听见了马新青和辛希余正在说话,她没敢进去,就悄悄跑了回来,梳洗打扮了一番,等娃们放学回家吃了饭,她就打发儿女们上坡拾柴去了。她见人们都上了后晌的工,村子里没有了闲人时,雷根莲就快步跑到大队办公室,发现马新青一个人爬在桌子上写字,她就慑手慑脚地走了进去,等到了马新青的跟前,雷根莲突然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马新青的眼镜“叮噹”一声落到了办公桌上:“谁呀?看把我的眼镜摔坏了!”雷根莲把手放开了,她妩媚地一笑,柔声柔气地说:“哎哟!才那么高一点距离,还能把您的眼镜摔坏了?”
    “啊!是老雷,快坐吧!”马新青客气地从桌子上拾起眼镜戴上,然后就拉雷根莲坐下。
    “我不坐,您回一趟家,就把我都忘了,来了这几天啦,也不理我!”雷根莲咕嘟着嘴,娇气地说。
    马新青嘿嘿一笑:“看你说的,我是有良心的人,怎么能把你忘了呢?”
    “嗯——,没忘,你为啥从县上回来不理我呢?”
    “咦!你没来咋得知道我不理你?”马新青歪着头说着,然后他问,“你娃他爹该好吧?”
    “好啥哩!一天尽受人的欺负!”雷根莲瞅了马新青一眼,“你讲究跟他好哩,也不给他说好话,尽叫人整他,哪你是咋搞的,还叫县委江书记在大会上批评他?”
    “县委书记啥时倒说他来?人家只列举了一下干部中存在的问题的类型,你们多疑善感啥?”马新青为了安慰雷根莲,就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松。
    “只要没说我老全了,哪就承情沾光!我说马常委呀,您到县里开会后,辛希余背着您,给我娃他爹整了很多黑材料哩!你得给我老全帮个忙,绝不能叫辛希余的阴谋得逞呀!”
    “这事我听老辛说来,他说你老全不是没给填字么?”
    “字倒是没有填,只怕这伙铁了心要整我们的人,硬抓住我们不放也没办法。马常委,今次你可得给我们出大力作主呀!”雷根莲用哀求的腔调说。
    “嗯——现在的事情是难办了。”马新青说到这里,发现雷根莲的脸色变成灰色了。他不忍心叫她失望,就鼓足了勇气说,“老雷,你放心,事情虽难办,但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往好处办,这该行吧?”
    “那就比啥都好!”雷根莲说完,请马新青到她家去。马新青不肯,雷根莲说,“您这儿人多眼杂,说话不太方便,说不定一会儿还有人来找您,我看还是您到我家去说话好些。”雷根莲用灼热的目光看着马新青,希望他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你一定要我去,我只好照办了。你先走,我过一会儿就来。”马新青考虑了一下,终于答应了雷根莲的要求。
    “哪我先走了,你过一会就来啊!”雷根莲在离开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她又不放心的叮咛着。回到家里,她再一次用镜子照了照自己,把头上的乱发梳好,然后她又给脸上抹了些雪花膏,钻到了自己的房子,从炕头放的柜里,取出一个新床单铺到炕上,她嫌炕上放的那条旧被子不入眼,就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床缎子被子放到炕上。雷根莲的特意布置,仿佛她家里要来什么贵客似的!她把炕上拾掇好后,又把屋子的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就站到门口迎接马新青了。她一等没见他来,两等还是没见他来。雷根莲的心里不免有些着急:马新青不来了吧?哎!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呀!她哄着叫马新青到自己家来,并不是叫他和男人说话,而是要借全八斤没在家的机会,跟马新青温存一番哩!
    当马新青走进院子的时候,雷根莲迎了上去,埋怨地说:“你年纪不小了,性子咋这么坦的?把我都等地急死啦!”
    “县委书记作指示叫整党,你老全是整的对象,我觉得还是避开人们的耳目为好,不然,我到时候想替他说话,人们就会有看法的。”马新青微笑着解释道。
    “哦!到底马常委想的周到。走!快到屋里坐。”雷根莲热情地把马新青请到了屋里,就撒骄地说,“您这些天到县里开会,把我都快想疯啦,您却一点都不知道似的!”
    “嘘!小心你娃他爹听见了。”马新青听雷根莲这样说,急忙摆了摆手,努着嘴示意着劝道。“别害怕,老全根本今天就没在家!”雷根莲拉着马新青的手说。
    “你不是说老全有话,要对我说么?”
    雷根莲飞起一个眼波,笑嘻嘻地说:“嗨!我是害怕您不来,才故意哄您的。马常委,今天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咱们好好睡一觉吧!”
    “怕不敢吧?大白天在一块睡觉,小心叫人看见了!”马新青畏缩地说。
    “大人都上了工,小娃们也拾柴去了,不会有人来的,您别怕!”雷根莲缠着马新青不放,非要和他睡不可,“平常咱俩,老是偷鸡摸狗般地搞一阵子,今天咱们用不着提心呆胆了,今天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哪你到房前房后看一下,小心有人来了着。”马新清终于被雷根莲说服了。
    “没麻达!”雷根莲说完就到外边转了一下,看看周围没有人,她就顺手闭了大门,拉着马新清进了她的小房子,关上了门,给马新清脱了鞋,扶着他上了炕,脱了裤子,就拉住马新青睡起觉来……今天全八斤既没在家,他家的孩子也都上了坡,马新青跟雷根莲混了一阵之后,觉得浑身困乏,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雷根莲和马新青睡得正香的时候,不巧,全八斤气急败坏地推着自行车跑了回来。他一走进院子,就把自行车“哐嘡”地一扔,大着嗓门喊:“老雷哎——”
    咦!咋没见回声呢?全八斤抬头一看,大门闭着,他用手一推,门“咯吱”一声被掀开了,他立在堂屋一看,内外也没见雷根莲,只有自己睡觉的时候房子的门关着。他又喊了一声:“老雷,给我把钳子拿出来!”
    “你候着,我给你取!”雷根莲在房子里边答应了一声,全八斤就到厨房里去倒水喝了。
    全八斤的一声喊倒不要紧,却吓坏了睡在炕上的两个人。雷根莲在全八斤放自行车的时候,以为是鸡在院子里撞倒了啥东西,她翻了个身,也没在意。当听到全八斤喊自己的时候,她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扒窗子上,从窗门缝里向外看,妈呀!这下可糟透了!全八斤咋给回来了?雷根莲急忙摇醒了马新青:“马常委,快起来,我……我的老全回来了!”
    马新青睁开惺忪的睡眼,赶紧把裤子穿上,惊恐万状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娃他爹回来了。”
    “咳!这倒咋办呀?”马新青的话没说完,全八斤就在敲小房的门了,他俩吓得缩成了一团,雷根莲性急生智,轻轻揭开了柜盖,把里边的被子,棉衣拉了出来,给马新青一比划,示意要他钻进去。左右看了看,房子里实在没有地方藏,马新青犹豫了一下,也只好钻进去。雷根莲迅速盖好了柜盖,把棉衣摞在柜盖上。她害怕把马新青闷得出不了气,雷根莲就把柜子上的铁栓栓,支到柜上的老凹嘴子上,这样柜子就有了一条缝。雷根莲做完了这一切,她就抽开了房子的门关子,见全八斤端着一杯水从那厨房里边走了出来,她心里打了冷颤,笑容可掬地问:“娃他爹,你到公社去咋回来地这么快呀!事情办得咋样?”
    “我就没到公社去成!自行车半路上就打了炮,我再拾掇,也不顶事,没办法我只得把自行车推了回来。你去把胶油,扳子和钳子拿来,叫我把带补一下。”
    “行!我给你取。”雷根莲殷勤地对全八斤说完,就回到房子里,她拉开了抽屉,正给取修车子的家具,全八斤就走了进来,顺势往炕上一躺说:“哎呀,把人乏死啦!老雷,你把胶油取出来后,先搁到那儿,叫我睡一觉起来了再补。”说完,他甩掉脚上的鞋,用手一拉被子,发现是床缎被子;再一看炕上还铺着新单子,他心里猜疑起来:屋里今天没有来啥贵客,咋把新单子、新被子拿出来做啥?全八斤觉得老婆今天的行动有些反常,跟自己说话,躲躲闪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全八斤想到这,把疑点聚成了一个圪垯,他决定要问清原因了。“娃他妈!”
    “哎!”雷根莲听男人猛不防地叫了一声,她心里一惊,吓得手里的钳子“噹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她的脸色变得面无人色了。雷根莲转过身来,用惊慌的眼睛望着男人。
    “啊!这是咋啦?这屋里又没有老虎,我说了句话,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今天头昏……”
    “那你就来睡一会儿!”
    “不!我不想睡”。雷根莲担心全八斤睡在炕上,钻在柜里的马新青害怕。于是她就想把全八斤支走。“娃他爹,你要修自行车,我把家具都取出来了,你咋还不去修?”
    “等我歇一会儿后再修!”全八斤回答着,继而他又问,“老雷,咱家来客了吗?你咋把新床单给铺上了?”
    “咱原来铺的单子太旧了,我……我不想铺它!”雷根莲吱吱唔唔地说。
    “那你咋把这缎被子也拿出来了?这咱不是给单启准备结婚的被子吗?咱还是甭盖它,小心以后拉脏了。”全八斤说着,就把新被子迭起,准备放到柜里去。雷根莲一看就着急了,她说:“哎!娃他爹,你走累了,叫我把被子搁到柜里去吧。”
    全八斤觉得奇怪,往日雷根莲老是嘟嘟的嫌自己在家里不帮她干活,今天怎么她又来挡自己?这里边一定有问题。想到这里,全八斤说:“娃她妈,这被子又没多重,还是我来放吧!”他从柜盖上取下几件棉衣和原先盖的被子,把柜盖一揭:“啊!这里边怎么有个人?”全八斤惊奇地说完,然后就举起拳头狠狠地朝那个人的头上打去,柜里的人吓得把头一缩。雷根莲见此情景,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像要跳出来了,她害怕马新青吃亏,就赶紧跳上炕,一把扳倒了全八斤,对躲在柜子里马新青喊了一声:“你快跑!”
    一直在柜子里侧着耳朵听屋里动静的马新青,把全八斤两口子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正当他曲卷着身子,提心吊胆地害怕全八斤睡地时间长了,会把自己闷死的时候,柜子被揭开了,他弄不清楚咋回事的时候,头上就挨了全八斤一拳。马新青顿觉眼花缭乱,颤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雷根莲的喊话提醒了他。这样,马新青不顾一切地爬出来了。全八斤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了,“啪啪啪!”一阵响亮的耳光,打得马新青眼睛火星直冒,他踉跄一下,便倒在地上了。全八斤上去用脚在马新青的腿上乱踢,疼得他喊爹又喊娘。雷根莲看着马新青挨打,她心里不免一阵绞痛。雷根莲下了狠心,从全八斤的腿缝中钻了过去,随后又脸面朝天,用双手抓住了全八斤睾丸,疼得全八斤“哎呦妈呀”地乱喊。这时他顾不得打马新青了,只看如何掰开雷根莲那双卡在他交档下的手,趁全八斤疼痛难忍时,雷根莲喊:“马常委,你快跑!”马新青这个书呆子,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脚逃跑了。
    雷根莲等马新青跑出了院子,才慢慢放开了全八斤交档的肉,她从地上爬起来,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被憋得乌青的脸稍为缓了口气,全八斤就一把抓住了雷根莲的头发,劈头盖脑地打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我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青天白日地把野汉子叫到屋里,睡你妈的尻子哩?”
    雷根莲不怕挨打,只要马新青跑走了不再挨打,就比什么都强。她在全八斤骂时,用了轻蔑的口气说:“我不要脸,还比你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野婆娘吗?至于我拉野汉子嘛,还不是为了给你办事!也是你叫我拉的。”
    “去你妈的,我啥时叫你拉野汉子来?”全八斤见雷根莲说话,口气比自己还硬,他越发生气地问。
    “嗨!你不是叫我在生活上多照顾马常委吗?”雷根莲拿出了理论根据,来证实她做法的正确了。
    “好不要脸的东西!难道我叫你拿**照顾他吗?”全八斤问完,又踢了雷根莲一脚
    “哼!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不拿**拉拢马新青,恐怕你早都坐了监狱了!”雷根莲显得有些委屈说,“我害怕你叫人告地不得下台,才想了用**换取他的高兴的办法,尽量地给你把事情往好处办。一则我害怕你坐监狱受罪,二则我担心你出了事,娃们出去受人歧视。才迫不得已走上了这条路,你一点儿不体谅我的苦衷,你打我,你良心上能过去吗?”雷根莲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全八斤受了感动,才住了手。原来老婆是为了就自己才拉野汉子的,哦!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把她打错了啊!全八斤的心软了,可他嘴里却硬挣着说出了一句自欺欺人的话:“我不领情,你少摆功劳。就是把我枪毙了,也不需要你拉野汉子给我赎罪。”
    雷根莲嘿嘿地冷笑一声说:“我不拉野汉子倒也行,就看你有啥本事能躲过整党这一关!”说完她赌气地上炕睡去了。全八斤愣住了,雷根莲怎么对自己这么不尊重的?他想不出其中的道理。是马新青唆地叫他跟自己离婚,不可能吧?听说他媳妇是县城里的女人,是很年轻漂亮的,他怎么会要自己的老婆呢?
    却说马新青慌慌张张地从全八斤家里逃出后,他一直担心着全八斤会追出来。马新青几次拧回头看了看,没见动静。他走过了两家门前,才发现自己光着脚,他有心折回去取鞋,又害怕全八斤打他;不取呢?又恐怕别人看见了自己的狼狈相,若是问起自己为啥不穿鞋,自己该怎么回答呢?于是他干脆挽起了裤腿,装作才蹚了河的样子,三脚两步回到了自己的房子。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坐卧不安,吓得心惊肉跳…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