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新青从全八斤说话时的语气,听出了他对自己感激的意思,他为了表示自己办事的一片诚心,马新青就说:“老全,我送秋娥,不光是给她在路上作伴,更重要的是我准备到他们的秦玉田公社,想找她的梁书记谈一下,给他谈明,叫秋娥到你们大队教学的事,顺便把她的户口迁过来,免得以后夜长梦多……
“既是这样,那就麻烦您了!”全八斤感激涕令地说完,就叫雷根莲给马新青煮了些鸡蛋作干粮。 于是,一切准备停当后,马新青就陪着尹秋娥上路了!
从郭家村到秦玉田公社的四十里山路,把马新青走得够狼狈的。他上坡时很吃力地直喘粗气,心儿狂跳;下岭时,他两腿颤抖怕摔倒!他每走一里来路,就要歇一次。本来走惯山路的人,有四个钟头就满可以到秦玉田公社了。由于马新青不习惯走山路,他坐惯了小车,用脚走路,脚上尽打泡!他从早上六点,一直走到下午七点,才勉强到了尹秋娥的家里。他一进尹秋娥的家门,就显得很是疲劳。尹秋娥的爹妈,在女儿的介绍下,认识了马新青后,给他热情地端来了洗脚水,安排他先休息,然后给他打鸡蛋,下挂面地饱食了一顿后,马新青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马新青就跑到了秦玉田公社,找到了该社的书记,他转弯抹角地谈了郭家村如何缺文化人材,准备叫秦玉田公社给一个水平较高的同志,去当教师。秦玉田公社的梁贤金书记,一听马常委到自己公社招教师,去支持郭家村的教育事业,他就满口地答应了:“马常委,郭家村是咱县上的先进点,按理各项工作都应走在前边,教育事业如果赶不上去,也是个麻达事。”梁贤金决定在本社挑个德才兼备的高中毕业生,去支援郭家村。没想到他把这种思想告诉马新青时,对方就指名道姓地要尹秋娥去当教师了。梁贤金沉默了一会儿说:“马常委,这个尹秋娥不行啊!记得今年开春,她们队里要修水轮泵站,队里叫她写了个申请去代款,她写了一天才写好,等她把申请拿到公社,文书一看就把她熊了一顿,批评她不懂格式,满纸的错别字。你想这样的人,放到郭家村教书,适应不了教学工作的需要,群众不骂我们吗?”
“老梁啊!这有什么要紧呢?水平不高可以学习提高嘛,我看她还是有培养前途的!”马新青说到这里,给梁贤金书记掏了一根烟,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梁书记,我给你说实话吧!她是给郭家村的副支书当了儿媳妇,才让她教学的。不然,我们可以在好中选优,挑个有水平的人去当教师了!而现在,条件把咱给限制了呀!”
梁贤金书记正要说话,却见马新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于是,他把溜到嘴边的话咽下了肚里,暗暗告诫着自己,不要不识抬举地固执己见,马新青身为一个县常委,他能看过眼的事,自己再说有啥意思?现在这社会上,凡事都得按领导的意图办,不然就会吃亏!马新青既是常委,又在本区蹲点,如果在这事上得罪了他,说不定他以后还会给自己穿小鞋。文化大革命以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事情太多了。马新青来求自己办事,就该给他行些方便,说不定以后他还会给自己些好处的。若是自己一味坚持不叫尹秋娥去郭家村,也实在没有用处咯!人家早都把事情办成了,叫自己落个空头子人情哩,自己何乐而不为呢?曾经顶撞过领导,碰过钉子的梁贤金,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随风使舵了。他说:“马常委,你说既然郭家村需要,那就叫尹秋娥去当教师把。”秦玉田公社的梁贤金书记,话一说毕,马新青就握手告别了。他到文书那里,给尹秋娥把在大队开的户口迁移证上盖了个章子,就跟等在公社门外的尹秋娥一道回到了她的家里。他给尹秋娥的父母讲了一番自己办事的顺利后,又歇了一天,到第三天他一个人,先回郭家村办理让尹秋娥当教师的事了!
马新青一回到郭家村,全八斤俩口子就热情地招待了从四十里外回来的他。马新青给全八斤俩口子谈了自己在秦玉田公社,已为尹秋娥办好了户口的事,全八斤对他又是一番恭维,把马新青奉承的有些飘飘然起来。然后马新青就找何兴杰谈撤换郭崇民,叫尹秋娥当教师的事了。遗憾得很!当他谈了要用尹秋娥顶郭崇民的教师职务后,何兴杰先用温和的口气讲了不能这样做的道理,马新青就没完地没了地谈换了郭崇民的好处,闹得何兴杰的倔脾气一起,他就坚决地说:“你说的这话怎么能行呢?郭崇民工作中,咱没发现有啥缺点,怎么能随便撤换他呢?况且,换了他群众也会对我们有意见的!”
“群众有意见时,你就说郭崇民文化水平低,经常教错字音,不能再教书不就得了吗!”马新青给何兴杰教着办法。
“嘿嘿!就那么容易吗?我是大队支部书记,怎么随便信口开河呢?别人要问郭崇民教错了那个字,我该咋样回答呢?”何兴杰用气愤的话语质问着马新青。
“这我自有人可以证明此事!”马新青嘴里话,说得硬地很,好像他真有啥把柄捉在手里似的。
“你的人证是谁?请先说给我听!”何兴杰见马新青蛮不讲理地说出臭屎般的话,他就针缝相对地问。
“老何,我以往看你都挺不错嘛!为啥在撤换教师的问题上,你咋拗得很呢?”马新青批评着何兴杰,“郭崇民是你的啥要紧亲戚?你为啥一定要把他留在教育界?”
“他并不是我的啥亲戚,但他却是我手下的百姓!”何兴杰义正词严地回答着。
“何兴杰,你别忘了,你也是我手下的一个百姓吧?你一个**员,竟然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党的上级领导,你还懂得党规党法不?”马新青被何兴杰顶地发了火,他用咄咄逼人的口气威胁着何兴杰。
“领导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啥事他都做得正确!当某些领导有了错误认识的时候,作为党员,有责任给他指出;在他误入岐途的时候,党员有义务帮助他改邪归正!在级别上,你跟我是上下级关系;在党内,谁也没规定有大党员和小党员之分,你想以权压我吗?请问马常委:你还有党性原则没有?你为啥要信口雌黄呢?”何兴杰毫不惧怕他的威逼、恫吓,像放机关枪一样地连续用蔑视的口气,追问着他。
“啊,没想到何兴杰这个土包子还这么厉害的。”马新青被何兴杰问得目瞪口呆,他原先想好的话,噎在了喉咙,干着急也说不出话来。“咦?马常委,我谈的问题那些观点不正确,你指出来吧!”
“何兴杰,你太狂枉了!哼!简直是目中无人嘛,我没想到你这么骄傲的?”马新青暴跳如雷地指着郭家村的支书吼道,“告诉你,不管你怎么逞能,郭崇民我还是要非换不可!”
“我也严正警告你:郭崇民的事,你没真凭实据,你想私自换他,难上难!”
“你别不知天高地厚,甭说一个郭崇民,就是你这个大队支书,我都可以撤换你!”马新青用高傲的话语,双手插腰地对何兴杰说。
“我知道你手中有的是权,可以随便斩杀庶民百姓,难道还不能撤我的支书职务?但我想,滥用人民交给的权力的人,终有一天会叫历史所淘汰,也会被人民所唾弃的!”他俩的谈话,锋芒毕露,谁也不让谁。任玉兰本来在小房子里给娃们补衣裳,后来听他俩争地不可开交,她就赶忙出来挡住何兴杰说:“娃他爹,你倒拿鸡蛋碰石头做啥哩?你少说两句还不行?你小腿能扭过大腿?你就答应换了郭崇民吧!”
“不行!我不能拿党的原则作交易。”何兴杰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识抬举了,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马新青见何兴杰这样执拗,知道跟他再辩,自己占不了便宜。马新青就气势汹汹地说了一句,扬长而去了。
望着马新青渐渐远去的背影,任玉兰数说着何兴杰:“唉!我说你呀,倔脾气咋不改一下呢?一场文化大革命,把你整地几乎送了命,我想你该灵醒了吧?可到现在,看你还是个老样子,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任玉兰不理解自己男人为大家的事,为啥要得罪马新青,“娃他爹,人常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哩,你跟人家县常委争吵有啥好处?”
“只要对大家有好处,我还是要跟他争!”何兴杰对马新青的威吓,一点儿也不惧怕,在任玉兰劝他时,何兴杰大义凛然地说:“我在郭家村当一天的支书,就要管一天的事,我不会像木偶一样地随着他拔拉。”任玉兰劝不下男人,气得再也不说话了。
晚上,马新青通知郭家村的所有党员,都到大队办公室开会,他先谈了当前的“大好开势”,充分肯定了郭家村大队在生产做出的成绩,指出了郭家村存在的问题:“何兴杰身为大队党支部书记,老虎的屁股眼摸不得,领导一批评,他不是顶,就是碰,骄傲到了极点,我们认为他已经不适应形势的需要,决定让他靠边站。”他看了大家一眼,刚要说下去,辛希余就发问了:“请问这是谁的决定?”
马新青咳嗽了一声说:“这个问题,下去了我再给你谈!”他用手势拦挡着辛希余,示意他别再问。老辛涨红着脸问:“有话就在大家当面讲,为何要下去说呢?”
“马常委,我不同意叫何支书靠边站!农民的主要任务是种庄稼,如果成天搞运动,那么庄稼谁来种?你莫非想叫我们喝西北风不成?”
“住口!郑肖。我问你党的组织原则是什么?”马新青惹不下辛希余,他朝郑肖发起火来了。
“这还消问?民主集中制呗!”郑肖在马新青说完时,就立即回答了他。
马新青没达到恫吓郑肖的目的,他想了一下又问:“党的纪律是怎样要求党员的?”
“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怎么你连这些都记不住啦?”郑肖故意逗着马新青。
“那么你今天服从组织来没有?”马新青厉声地问道。
“你真是棒捶剜牙——不嫌吭口!请问你是党组织吗?”坐在墙角的邹明金队长,目睹着会场上发生的事,见马新青蛮不讲理,他不由得气从心来,大声地质问着他。
“我就是代表组织到郭家村来工作的!”马新青不可一世地说。
“请问今晚叫何支书靠边站的事,你给哪一组织谈过?”张慧英压抑不住自己冲动的感情,呼地站起来,厉声地问着马新青。
“反正我是给组织上谈了的,无需一一给你汇报!”
“咦?我是蹲点组织的成员,咋不知道你给谁谈了撤何兴杰的事呢?”郭必林被马新青的谎言激怒了,他挺身而出,言辞尖刻地问着。
“这事没跟你谈的必要!”马新青见会场乱起来了,他就歇斯底里般地吼起来,“同志们,真正的**员必须在关键时刻跟党的组织,同呼吸、共命运,绝不能站到组织的对立面上捣蛋。撤掉何兴杰支书的事,是组织上决定了的,无可非议!现在大家考虑一下,让谁来接替何兴杰的工作呢?”
会场上立即静了起来,三十八个党员都屏住了呼吸,心里像压上了铅块,很是沉重,党员们谁也没做声,都用气愤的眼睛,看着马新青怎样把这场戏演下去。
“说话嘛!咋都不发言了?嗯——”马新青环视了一下四周,谁也不肯作声,他这时便像狂人一样地指手画脚地说道,“大家推举不出人了,我来提,大家看叫全八斤先负责大队的工作行不?”
沉默!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人们的呼吸,都像窒息了似的!党员都在心里暗暗说:马新青真是胡闹哩!何兴杰刚把郭家村领到了由穷变富的路上,现在却不让他当支书。能不叫人叹息吗?就是叫何兴杰靠边站了,选个其他人负责大队的工作倒还罢了,为啥偏偏把不务正业的全八斤揪地坐在了郭家村的头把交椅上,他能掌了郭家村的舵吗?把这样的酒色之徒,提到领导岗位上来,马新青的居心何在?你是想叫郭家村向何处去呢?张慧英听说说全八斤当支书,她气得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愤然地从会场上走了出去。郑肖和邹明金刚想反驳马新青的提议时,掉进资产阶级泥坑不能自拔的马新青一看局势不对头,他想草草收场。于是,他像一个惊弓之鸟一样,心有余悸地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没有啥事就散会。”
马新青一宣布散会,憋了满肚子气的党员们便蜂拥着往出走。有人故意为发泄愤恨,把脚狠狠地在地上“咚咚”踏了两下,郑肖明知此人的用意,却也指桑骂槐地说:“伙计,你的眼睛是瞎了吧?咋冷胡踏呢?”
“郑肖,他的眼睛长了白蒙障啦,气得干跺脚,你有本事,给他把白蒙障割了,省得他胡踏人脚!”邹明金接住了郑肖的话茬,含沙射影地批评着马新青。
再蠢的人也能听出话语的味道不对,马新青听出了郑肖和邹明金骂他,就气呼呼地吼道:“郑肖,你给我站住,你耍的那些小聪明做啥哩?”
“咦,你该不是党霸么?连说话都不给我自由啦?”郑肖立在地上不走了,他打算跟马新青舌战一番,跟他辩出真理和是非界限来。
“夜都深了,争些闲话有啥用?”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邹明金就把郑肖拉走了,党员们也相继走出了大队办公室。
辛希余等郭家村的党员走完了之后,他就严肃地对马新青说:“老马,我想找你谈谈!”
“我今天累了,有事明天再说。”马新青自知理亏,就心虚地推辞着。
“你再累,我们也得跟你把事说清楚!”郭必林拉住了想要回房子睡觉的马新青,板着面孔不客气地说,“马常委,我们跟你都是县上派来的蹲点干部,而你在重大的问题上,从来不跟我们商量,就擅自决定事情.请问,你这算不算独裁?”
“我咋是独裁?”
“随便不开会研究,就撤换支部的领导人,这不是独裁是什么?”辛希余挡住了慷慨激昂的郭必林,“小郭,别的咱跟他不谈,只叫他说清楚为啥要叫全八斤换了何兴杰?试问:全八斤是什么货色?你为什么要叫他当支书?”
“革命需要全八斤,就得叫他当支书!”马新青用满嘴的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词藻说。
“你把全八斤的问题查清楚了吗?县委江书记给郭家村大队布置的整党任务,你落实了没有?”辛希余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着马新青。
“咳!我看你俩合成一把子,吃得了人吗?”马新青被辛希余的问话,吓得倒退了两步,他色厉内茬地说。
“我并没有吃人的本事,反正你今天不管给我扣啥帽子,也得把问题说清楚!”郭必林一下子跑到马新青跟前站定,摆出了一副要弄清问题的架式。马新青一看形势不利,就刁横地说,“我不跟你俩磨闲牙。”话一说毕,他紧跑两步,一头钻进了自己房子,把门“哐噹”一声关住了。
“真是个不要脸的政治流氓!”郭必林骂了一句,又问,“老辛,我们咋办呀?”
“我们尽量先跟他谈,万一谈不拢的话,咱就到县委找江志坚书记跟他打官司,讲道理。”辛希余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对!就是这么办。”郭必林同意了辛希余的意见,他走到马新青的房子门口,对着里边说:“马新青,咱有言在先,对郭家村的领导班子调换问题,你必须跟我们把情况说明,不然,我们就要和你到县委江书记跟前评理去!”
“腿在你身上长着,有劲了你哪怕跑到中央去都行,我看郭家村的支书该换,就得换。你少在我面前再啰嗦,我还要睡觉哩!”说完,他把大队的收音机放到了最高度,不理他俩了。
“马新青,既然你铁了心,要让全八斤代替何兴杰的工作,哪我们就要真的到县委去见江书记了!”辛希余郑重其事地对着马新青的房子大声喊道,。
“你们随便想到哪里就去吧!”马新青的话一传到门外,辛希余就跟郭必林气鼓鼓地走了。
党员会的第二天早饭时,马新青派人叫辛希余和郭必林到大队办公室研究事情。谁知叫他们的人回来,却给马新青报告了一件不好的消息:郭必林和辛希余的房子都锁着,他们到县里去了!听了这个消息,马新青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慌了手脚,心想:这下可糟了,他俩一到县委告状,自己就非挨批评不可。因为郭家村是县上树立的先进典型,随便撤换支书,委县可能不依吧?这倒咋办呀?马新青正着急,全八斤满面笑容走进了马新青的房子。这是他在打了马新青后,第一次到马新青房子来登门拜访的。虽然马新青在给儿子订婚时,他出了不小的力,全八斤曾经在心里感激过他,但毕竟那是马新青给自己讨好献殷勤哩!全八斤的灵魂深处对马新青是有戒备之心的,对他不太相信,时时在提防着马新青对他进行报复。没想到,昨晚的党员会,马新青事先没给自己透一点风,就把何兴杰的支书给撤了,叫自己顶了他的角色。嗨!马新青办事是真有两下子的。干脆利洒,算得上是自己的知心朋友。他不但保住了自己不挨整,而且还叫自己平步青云,变副职为正职。昨天会散回去,全八斤就高兴地多半夜没有睡觉。为了报答马新青的提拔之恩,今天一早他就叫雷根莲做了米饭,准备请马新青去喝一杯酒。当满心欢喜的全八斤来到了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却看见马新青在房子里愁眉苦脸地呆呆站着。全八斤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叫着:“马常委,您身体不舒服吗?走!到我家里喝杯酒吧?”
马新青正出神地在想郭家村的有关问题,考虑如何做好善后工作的时候,听见了全八斤叫他喝酒,他苦笑了一下说:“老全,你来了,快坐吧,我今天有事,不想喝酒,谢谢你的好意!”
“倒是啥事呀?把你熬煎成了这个样子,就是天塌下来,他还有地接着哩,你怕啥?”全八斤想知道马新青的愁肠事,就诚心诚意地劝他。
“啥事?辛希余和郭必林到县上告我去了!”马新青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忧愁事。
“啊?告你?那是为啥?”全八斤睁大惊奇的眼睛问道。
“告我不该换了何兴杰的支书!”
“你害怕他们告吗?”全八斤恐自己没耍成威风,还没走马上任就被换了,所以他担心地问马新青。
“嘿,我怕啥?一不做,二不休,叫他们告去吧!反正你是当正支书一定了。我现在就到你公社、区上谈一下为啥要撤何兴杰支书的原因,让区、社知道撤换何兴杰是工作的需要。以后县上若来追查责任,区、社都会替我说话的。”马新青给全八斤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这主意对着哩,不过,你还是吃了饭再去吧!”
“不!事情宜早不宜迟,现在必须分秒必争地抢时间啊,不然,他们到县里一告,区、社还不知道情况,那就糟了!”说完,马新青从房子里推出了自行车,全八斤给他锁了门,马新青就骑上自行车,飞也似地向区、社跑去……
下午,马新青又兴高采烈地回到郭家村了。他到秦口区委和秦山公社,按照自己的意图,给他们分别谈了骄傲自大的何兴杰,不跟形势,只抓生产,不搞革命的错误后,秦口区委和秦山公社的党委书记以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就没打绊打地同意了马新青关于撤换何兴杰的建议。因为县常委亲自在郭家村蹲点,他对何兴杰的情况当然是了如指掌的。区、社认为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点虚假。因之不同意撤换何兴杰的支书,谁能谈得清有啥理由吗?马新青办完了区、社的思想勾通工作,又给县上的刘副书记挂了个电话,给他大概谈了撤何兴杰支书的情况,对方给他回了话:只管放心大胆地干!刘副书记给他的这一句话,好像是个定心丸,稳住了马新青一颗惊慌的心。到底刘副书记是自己的老上级,自己一有困难,他都是有求必应的。马新青怀着激动的心情,在秦岭镇上美美地吃了一顿好饭,然后就满心欢喜地回到了郭家村,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放下自行车,不等全八斤来问,马新青就跑去向他报喜了。
却说辛希余和郭必林到了秦花县城后,发现了十字大街的繁华之处,贴满了批判县委搞“唯生产力论”的大字报。他俩心里一惊,暗想:秦花县这么穷,粮食老不够吃,不搞生产不是就要饿死人吗?他怀着不可理解形势的夏杂心情,到县委找江书记。可到常委院子一问,江志坚书记到省党校提高思想觉悟、学习去了。其他的党委都下了乡,只有一个副书记,刘学丰在家处理日常事务。辛希余给他谈了马新青在郭家村恣意妄为、随便撤换了廉洁奉公的何兴杰的支书职务,把有相当严重问题的全八斤揪到了正支书的位子上。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马新青这种做法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具体表现,是极其错误的行为!刘学丰听了辛希余的谈话,很是奇怪地问:“既然全八斤有严重的问题,那么马常委为什么会叫他当正支书?”
郭必林到底是年轻,他不知道社会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复杂性,他见刘学丰一问,就直言不讳地说:“哼!马常委叫全八斤当正支书,还不是为了给他修个野鸡窝!”
刘学丰一听郭必林这样说,他就问:“小伙子,你是说马常委在郭家村有了情妇啦?”
“群众都传说马常委跟全八斤的老婆有男女关系问题!”郭必林照实地说。
刘学丰不说话了。看来这辛希余和郭必林谈的事情,还是个不小问题哩!这不光是撤了一个支书的小事,而且还牵扯着马新青本身的问题。这事非同一般,自己无权处理。刘学丰认为自己跟马新青是一个级别的干部,自己怎么能过问他的错处?刘副书记考虑了一下,就对前来反映问题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工作,对郭家村大队最近出现的事情,常委们回来,我把情况给他们谈一下,看县委如何解决吧!”
“好!”辛希余跟郭必林同时答应了一声,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就在单位上等着听县委的消息吧!”
“也行!”刘学丰副书记答复着,“因为郭家村大队的问题,事关重大,一定得集体讨论,然后才能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来。”
刘副书记的话已说到了这里,在县委还能说出个什么名堂吗?郭家村被马新青搞成了一锅稀粥,乱得不象样子。现在县委没给明确答复,郭家村大队的领导班子问题,到底如何解决?所以辛希余觉得到郭家村也是无法工作的,他俩干脆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单位上,耐心地等待县委研究的结果了。
马新青在郭家村,一等辛希余和郭必林没从县上回来,再等还是没见他们的踪影。马新青估计着他俩可能是县上没给好言语,不然,他们为什么不回来?马新青利用时间开了个群众大会,他当众宣布了何兴杰的所谓“错误”,决定叫全八斤当郭家村的正支书。全八斤上台表示了一番决心后,群众会就散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全八斤一当上正支书,就大显他的身手了。他一时跑到一队批评嫌社员挖洋芋的速度太慢;过一会儿他又跑到二队指责队长安排农活不够恰当,不该锄了豆子地。他到处发号施令,弄得郭家村的干部和群众,见了他实在感到无所措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