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机装进兜里，刘向东正要出去，张芳突然叫住了他，声音大得出奇，惊得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生气地回过头来，瞪着她：“叫魂哪你？”
    “事情还没有解决，就想走……”
    “你想怎样，随你便，我没闲工夫跟你磨牙。 ”
    “是吗？”张芳冷笑了一下，“没有时间在家里，倒有时间在外面养小老婆了！我看你是有两个钱烧得简直不知道姓什么好了！好说歹说你不听，不行咱就离婚！”
    “这话可是你先提出来的？”回到家，就被劈头盖脸地斥责了一顿，本来觉得挺像个事似的，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此刻听她这么一说，反倒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被她抓住了把柄，吓得他好几天没敢回家了。都说是喝酒好误事，真是一点也不假，不是喝酒，也就不会轻易地被人骗去了那么多钱，更不会把手机忘在了家里，他和吴菲的事，她也就无从知晓。情人年轻漂亮，温顺乖巧，媳妇忙里忙外，操持家务，各有各的用处，各有各的优点，这一露馅不要紧，倒弄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了了。看起来，鱼和熊掌难以兼得，两者都要，以后就甭想有消停的时候了。媳妇和情人，从称谓上看，倒也看不出有多大的不一样，然而实质上却有天壤之别，和媳妇在一起，平淡得就像一盘没有放盐的菜，同样是一盘菜，情人却是有滋有味的一盘。心里想着，他看了看她，冲她一笑：“你要是想离婚，这是你的自由。人嘛，有结婚的自由，同样也就有离婚的自由，我不阻拦你。”
    “你……！”本是随口说的一句气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她的这种不是要求的要求，她张了张嘴，半天才缓过气来：“刘向东！你不是人！”说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离婚的事，屡见不鲜，从认识到结婚到现在，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临到自己的头上，平常认为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今天竟觉得是那么的令人伤心和难过！且不说以前有没有过什么风风雨雨，单自从乐乐得了这种怪病以来，又累又急，弄得她焦头烂额，自己已是身心俱疲，他却没有放在心上操持过什么，就连一句知冷知热的话也没有……此刻，一股脑地想起来，满身心的苦和委屈，潮水一样，一发而不可收……
    躲在角落里，乐乐战战兢兢地看了半天，见妈妈哭得披头散发手脚乱舞的样子，吓得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根处慢慢地移向门口，向外面看了看，发现豆豆正探头探脑地朝院子里张望，便蹑手蹑脚地朝他而去，走至院子中央，撒腿跑了出去。
    看着儿子一连串的举动，刘向东忍不住正欲想笑，见李玉涵从外面走了进来，便赶忙变得神情严肃起来。刚打完电话就来到了，这小子，怎么来得这么快？心里想着，他迎了过去，见他气喘吁吁的，没有多问，便把钥匙给了他。两个人上了车，一阵风似的，便没了踪影。
    都走了，家里就剩下了自己，张芳的哭声，嘎然而止。她下意识地用手顺了顺凌乱的头发，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经质地走到院子里，拧开了自来水的龙头，水哗哗的喷涌而出，她弓着腰，伸过头去让水流到头上，水很凉，冻得她哆嗦了一下，但却没有把头缩回来，任其从头上顺着头发往下流淌。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用手捋了捋头发上的水，突然觉得一阵凉意从头上袭上了心头，心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地平静，就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她用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对着镜子梳理起来，一边梳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里面，是一个漂亮得像画一样的人，乌黑的长发披到肩下，略显得红肿的眼睛，越发得显得楚楚动人，且令人心生怜悯……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像个未出嫁的女孩似的，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一个异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慢慢弥漫开来，像海水一样无法平静，像雾一样难以理清……
    无事可做，她又走到院子里，神经兮兮的，静静地听了听，村庄里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声响。身边，倍感冷冷清清，心里却依然没有平静，在院子里呆了好长时间，感觉腿都发酸了，她正欲回到屋里去，蓦地，耳边听到院墙外面有脚步声，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从没有过这么爱管闲事，却竟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侧耳听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凭感觉，已经好像是到了自己家的大门口的地方，她猛地转过身，寻声望去，见是刘庆广提着一兜苹果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她的心里扑通一下，脸上腾地红了起来。他总是喜欢给乐乐买他爱吃的东西，哄得他在他面前团团转，若在平时，她也毫不介意什么，然而此刻却异常的心乱，乱得她竟不知如何是好：“庆广，你怎么来了？”本来，是想说不用光给乐乐买东西的，一出口，却竟成了另外一句没想说的话。
    “我……？”经常的来，头一回听她这么问自己，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刘庆广脸上，感觉火辣辣的。
    “我……你……你屋里坐吧。”
    “嗯。”他答应着，跟在了她的后面。
    “噢？”她突然觉得应该让他走在她的前面，显得礼貌些，她止住脚步，看了他一眼，“你先走。”
    “嗯。”他又应了一声，没有停，走在了她的前面。没走几步，就老是觉得背后她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令人心里发慌。没打算今天来的，一切都是吴娟的主意。这个侄媳妇，一天到晚的不知寻思啥，鬼点子多得就像下雨前搬家的蚂蚁，没人数得清。她自己不好过来，派豆豆前来打探消息，碰巧乐乐不愿呆在家里，跟着豆豆去了她们家。两个小孩把大人吵架的事告诉了她，她便兴冲冲地找到他，安排他要如何如何，听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她却没有羞口，把他当成小孩似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越想越觉得身后的一双眼睛会看出了什么，他不由得停了下来，后退了两步：“你前边走？”
    她向他笑了笑，没有吱声，先走进屋里。他跟在她的身后，也走了进去。两个人坐下，半天无语，都一动不动，像两尊塑像，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时间也仿佛停止了。过了好长一会，她禁不住看了她一眼，见他也正望着自己，她脸上觉得一热，赶忙又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她的举止，跟以往大相径庭，令他捉摸不透，也不知道她是否看出了他的什么心思，感觉憋得慌，实在忍不住了，他站了起来：“我……我……我走了？”
    “回家没事，走干吗？”见她要走，她慌忙站了起来，“你还没有吃饭吧？回家一个人还得做饭，挺麻烦的，我这就去做饭，你吃了饭再走吧。”
    “那就……给你添麻烦了。”其实，心里并没有想走，他看了看她，“要不……要不我给你帮忙做饭吧？”
    “好啊！”她高兴地看着他，“你吃过我做的饭，我还没吃过你做得饭呢！我给你打下手，看看你的手艺怎样如何？”
    “我嘛，怎么也不如你做得饭香，上次吃的你做的饭，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嘴里有香味呢！”
    “是吗？太夸张了吧？”
    “是真的。”他挺起胸，一副很严肃的模样，“没齿留香！”
    “是没齿不忘吧？”
    忍俊不禁，两个人都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