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提着两大包尼龙口袋,象两个捡垃圾的阿姨一样穿梭在肃穆的市委大院里,晶晶有点受不了,“老公,送礼真是丢死人了!”郝建吐了吐舌头说,“这还不得怪你小姨呀,出的这鬼点子!”晶晶说,“你刚才怎么不反对啦,现在说这些风凉话!”郝建说,“她还不是我的小姨,长辈的话咱得听啊!呵呵!”晶晶哼了一声,郝建嘿嘿一笑,“你也不想想,送礼有我们这样的吗,大白天的!”
吃早饭的时候,邵佳美就说,“许秘书长原来下过吉卫县,和姐夫关系很不错,上次的追悼会还是人家给主持的呢,我猜想啊,郝建这次提了上来,多半是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至少应该和他有很大的关系,饮水思源,你们应当去拜谢的,退一步说,就是父亲的生前好友,你俩个作为晚辈的,过年的时候去看看也是无可厚非的……”
听了邵佳美的话,郝建赶忙叫陈平送来一腿羊肉,两只腊鹅,两只干鸡,十斤腊肉还有50个年粑分装了两只尼龙袋便往市委这边赶来了。
认准了8号别墅楼,郝建挺了挺胸,按响了门铃,不一会门开了,露出了一张慈祥的脸,郝建赶快说:“阿姨好,许秘书长在家吗?”
“你是谁啊?”
“杜阿姨,我是晶晶啊!”
晶晶?我可怜的晶晶啊!大门敞开,杜爱枝开了门,一把拥住了晶晶,泪水夺眶而出。
进了客厅坐下,从两人的谈话中,郝建才知道,当年许德才知青下放到吉卫县大田村,住在葛炳全家,葛家对他这个知识分子爱护有加,宁愿一家人饿着,也让许德才一个人吃饱了,有一天,许德才在上山割草的时候,不幸被毒蛇咬伤了,是葛炳全徒步把他背到45里外的县城给治好的,更是与许德才亲如兄弟,许德才也对葛炳全产生了重要影响,葛炳全之所以如此酷爱读书,就是受了他的影响。到底谁是自己的恩人,郝建现在似乎有点头绪了,一想到自己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市委常委啊,郝建有点高兴,拳头捏得紧紧地手心里出了不少汗。
“杜阿姨,许秘书长在忙,你不用打电话了,见到你老我们就非常高兴了,坐会就走!”
“晶晶来了,再忙他也不能不回来!”杜爱枝放下电话,才感到只顾到与葛晶晶说话,有点冷落了郝建,有点不好意思,“小郝,怠慢你了,”
“没事,杜阿姨,我看得出来,你疼晶晶就象疼自己的女儿一样,你们母女说话,我又哪好插嘴呢!”
“是,是,晶晶就是我的亲闺女!乖妹崽!”杜爱枝怜爱地摸了摸葛晶晶的头发,“小郝,你可不能欺侮了我的乖妹崽,阿姨可不答应啊!”“杜阿姨,你说那一天到晚凶巴巴的样,我还敢欺侮她么,她不欺侮我就好了!”“嗯,就该这样,你看看电视,我做饭去了!”葛晶晶横了郝建一眼,活该!起身往厨房帮忙去了。
郝建接到了张玉蓉的电话,张玉蓉说她已报到了,龙山县这边的工作环境相当的好,同志们都特别热情,把她安排到原来的对外接待处,相当于一个独体楼。郝建心里一动,说,“是啊,美女县长,再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热情!”张玉蓉骂说:“就知道你那点花花心思,有胆你现在来啊!”郝建问家里怎么安排,张玉蓉说还能怎样呢,凑合吧,老张去了市政协,孩子乐乐送到省市上学。郝建说到刘思明,张玉蓉说应该的,老乡不关照关照谁呢!
正说着,“小郝,来了呵,来了呵!”满面春风的许德才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白衬衫,青色西裤的壮年人,腆着肚子,皮带系得老高,让人一看就感觉来自中南海。
“许秘书长好!”郝建站起身,身子略躬。
“在家叫许伯伯!热乎!”
“是,许伯伯!”
“小郝,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中南大学的彭教授,我的好朋友!认识认识!”
“彭教授,你好!”郝建伸出手又迅速收了回去,因为长辈没有伸手,晚辈先伸手没有礼貌。
“哦……你就是……”彭教授只是慈祥而满怀爱怜地看着郝建,并没有伸出手去。正在这时,杜爱枝已经摆好了菜,正要招呼吃饭时,“彭……”许德才马上接道,“爱枝啊,彭教授今天休息,来咱家里蹭饭来了,欢不欢迎啊!”
“欢迎!欢迎!”
“欢迎就拿柜子里面的茅台来啊!”
“呵呵,许秘书长,到你家吃了这么多次饭,没见你上茅台啊!”
“今天情况特殊,有贵客,贵客啊!”
“这腊肉啊,很多地方都有,但就是吃不出北寨乡的味儿,外焦里嫩,肥而不腻,清香爽口,不可多得的美味啊!”
“彭教授,咱北寨乡腊肉多了去,你喜欢,以后我也给你带点来!”
“我……”彭教授又支吾了。许德才赶忙分开话题,问了郝建家里及北寨村的情况,郝建如实的回答,有很多是晶晶抢过去说了,许德才听了很高兴,彭教授听了也不时地点头,只不过他偶或也皱了皱眉头,郝建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又说到县里的情况,受了许德才的鼓舞,又加上喝了些酒,郝建不免有些激动,一时把县里的一业带三化的发展战略说了出来,县里的文件他看过,说到中间他还加了自己的一些观点,说得滔滔不绝。
“小郝,你说的这些理论应该是最近比较流行的弯道超车理论吧, 弯道超车,原本是赛车上的一个术语,指参赛车手在拐弯处比直线跑道上更易超越对手。有人认为,金融危机让我国经济正处在弯道上,此时正是实现跨越式发展,超越对手的良机。应当说,经济发展上的每一次危机,都是产业重新布局,企业重新洗牌,新机遇不断涌现的关键时期,以弯道超车比喻危中有机,有振奋精神、鼓舞士气、提振信心的功效。但如果我们认真分析成本消耗账、安全风险账、实力功力账等几笔大账,就不难看出,这种说法也仅仅算是一种比喻而已。你们呀,就不要研究什么理论不理论的,战略不战略的,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搞好工作上,工作的重点应该放在怎么发展县域经济,带动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上!”
“彭教授,你说的这些我不同意,我认为一个地方的发展,起到根本性的作用还是人,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们的决策者,如果一个决策者没有战略性的眼光,没有全局性的布署,我看怀化就要超过咱们吉首,龙山就要超过咱们吉卫!”
“年轻人,你太偏激了!”
“不,彭教授,你太主观了!”
“你……”彭教授气得说不出话了,“不谈这些,不谈这些,咱们喝酒!”许德才赶快出来解围,葛晶晶狠狠地踩了郝建几脚,郝建方才罢休。
目送着两个年轻人走后,阳台里,品着西湖龙井,两个老人说开了,
“老彭啊,你看这小子,得理不饶人,活脱年轻时候的你啊!”
“是啊,什么好的不遗传,偏偏遗传了脾气不好这一点,哎,天命啊,这么多年了,郝大哥郝大嫂是辛苦了。”
“老彭,看得出你这么疼爱他,关心他,我想你不如把他认了吧,郝大哥会理解的!”
“这点,郝大哥郝大嫂也和我说了,但我一直没有答应,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什么事都经历了,还有什么不能看透,还有什么痛苦不能承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些事不是谁的错,谁的对,过去就过去了,你不一定非要还原事情的本真,老许,你说对吗?我也想过了,自接受郝建以后,郝大哥和郝大嫂一直没有再要孩子,他们把全身心的父母之爱倾注到了建儿身上,在他们的眼里和心里,郝建就是他们亲生的,我现在要把他认回来,他们虽然没有什么,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太残酷,太自私了,我不能那么做!”
“嗯,老彭,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不过我看得出,你非常在意他的进步,为什么不把他摆到更高的平台呢,你一个市委书记,又不是很为难!”
“老许,是泥巴你想糊也糊不上墙的,建儿这儿呀,锋芒太露了,之所以把他放在下面,就是要历练历练他!”
“老彭,你的意思我懂了!”
从市委出来,郝建与晶晶几乎是手牵着手,边说边笑,还不时作索吻状!这里还没有人认识他们,不在意亲昵一点。突然晶晶一个趔趄,鞋跟掉了,郝建赶忙扶住,一看鞋子埋怨道,“老婆,我都县委常委了,你怎么还穿地摊货呢!”葛晶晶说,“地摊货怎么啦,还花我八十多元呢!”“守财奴!”“败家子!”
来到商场,郝建一眼就看上了一双标价4288的皮鞋,问了一下多少码子,便把卡递上,叫声给我打包了,葛晶晶想反对也来不及了,停了会,她说“等等!”
郝建说,“卡都刷了!”
晶晶说,“再刷一双!”
“呵呵,我怎么没想到呢,邵姨的!”
“你怎么知道邵姨和我一样码子?”
“瞎蒙的……你俩不是一样高嘛!”
“蒙?蒙得那么准?你再蒙一个我看看!”说话间小钳子便拧住了郝常委的耳朵,也只是一百八十度,我们郝常委连求饶,“老婆,老婆,我错了,回家不和你抢香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