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直在茶馆坐到天色将黑,古彦一拍桌子,“咱们去福华酒楼,小爷要去吃那里的烧鹅。”
穆清媱转头看向晏梓临,“我想去王府吃。”
上次在福华酒楼用过膳,穆清媱不想再去,觉得那里的饭菜没有王府的厨子做出来的好吃。
晏梓临自然顺着穆清媱,“好,那咱们回府。”
施竹筱听着两人那好像是一家子的对话,垂眸,手中的帕子不觉得拧巴成一团。
穆清媱的身份怎么配做摄政王府的女主人?
哪怕是个小官员的女儿,她心里的不甘也不会如此的强烈。
她不知穆清媱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王爷,如此的对一个小农女着迷?
古彦不满的看着两人,“你们能不能不要跟小爷作对?又不要你拿银子。”
晏梓临抬眸看了古彦一眼,不予理会,拉起穆清媱的手,“走吧。”
穆清媱对三皇子和施竹筱点了点头,跟着晏梓临出门。
三皇子站起身对晏梓临行礼,看着两人离开。
施竹筱也随着起身,屈膝,脸上挂着浅笑,心里却恨不得将穆清媱拉住,自己代替她被那个男子牵着。
古彦则是起身跟上两人。
目送三人离开,这边三皇子也没多加停留,和施竹筱告辞后就离开了。
施竹筱行礼,将人都送走。
静梅进了包厢,“郡主,咱们也回府吧。”
施竹筱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对静梅摆摆手,“你出去,把门关上,本郡主呆会儿。”
静梅不敢反驳,行礼,退出去。
施竹筱站起身走到晏梓临刚刚坐过的位置,坐下。
双手捧着晏梓临喝过茶水的杯子,眼神阴阴沉沉的闪烁着。
从她见到摄政王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男子是天上的人物。
她一直远离着,小心的注意着他的一切。
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她没有一刻不再担心,那个男子身边会出现别的女子。
后来传出丁家要和摄政王联姻,她伤心了好久,也想尽办法的想要毁了丁妙菱。
可是,她没有能力,也接近不了一直养在府中的丁妙菱。
好在,摄政王渐渐的不再呆在京城,远离了丁家的人。
而那个时候,她终于可以和晏梓临扯上关系了。
那就是,姑母嫁人,她可以代替姑母去城罗观照顾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是晏梓临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觉得,自己有机会和那个男子接近了。
也确实如此,她在城罗观的第二年,晏梓临去城罗观呆了半个多月。
那时候她已经和太皇太妃熟悉了,在太皇太妃的准许下,自己叫他‘梓临哥哥’。
当时她的心情别提多开心了。
晏梓临在那边的半个月里,她都表现的落落大方,优雅贤惠。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在一个男子面前表现出完美的自己。
再后来,她每年春节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城罗观,希望那个男子赶紧出现。
在期待了又一年,也就是今年,他出现了。
可是,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府中陪着太皇太妃呆半个月,而是进入了城罗观不远的林子里寻找什么东西。
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晏梓临在城罗观,离得近,一切都无所谓。
而且,太皇太妃还说让她跟着晏梓临一起回京,今年提前回京。
那时候,她以为,太皇太妃是有意想要两个人单独接触的。
她觉得,太皇太妃肯定是喜欢自己,想要自己嫁给晏梓临的。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这般想的。
所以,在和晏梓临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想。
太皇太妃是不是交代了什么?
回京后,晏梓临会不会去府中提亲?
即便回京的这一路,晏梓临并没有跟自己说话,她还是抱着这种期待的心情回来。
而且,她知道,晏梓临本就是那样的性子。
可是!
为什么在即将进京的时候去什么名媱庄?
她当时根本没有多想,还说自己跟着去吧,反正回京也没事。
她不知道晏梓临怎么想的,对于他默认自己跟着的事情还非常开心。
但是,庄子里为什么会出现穆清媱?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农女可以那般的和他们这些贵族平起平坐?
尤其,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温柔的和一个女子说话。
所以,那时候,她连夹菜的手都是颤抖的。
在那里,她好像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他会主动进厨房和穆清媱说话。
他变的话多。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的不可靠近。
他喜欢上了那个小农女!
只有这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他那么一个冷酷的王爷却和一个小农女如此的亲近。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维持着自己的端庄得体。
心里想着,就算那个小农女得了他的喜欢又怎么样呢?
穆清媱的身份在那里,即便进了王府也只是一个卑微的妾氏罢了。
她以为,不管如何,自己是郡主,不知道比那个小农女高贵了多少倍。
待以后王爷腻了,厌了,她随意的一句话就能将她打发了。
她唯一不甘心的只是,自己不是第一个入了那个男子心里的人。
可是,谁能告诉她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郡主,明明最应该站在那个男子身边的人是她!
为什么每次见到晏梓临和穆清媱,她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自己才是那个低等的人?
尤其是看到两人那么自然的亲密举动,她不敢想自己看不到的时候两个人还做过哪些亲密的事情。
忍住心口的疼痛,施竹筱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越是看到晏梓临对穆清媱的温柔体贴,她越是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而且,以穆清媱现在被保护的程度,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将她如何。
想到此,施竹筱看了看旁边穆清媱用过的杯子,拿起,狠狠的摔到地上。
听到动静,静梅焦急的敲门,“郡主,您怎么了?”
施竹筱深吸口气,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原本的端庄,站起身。
“没事,不小心碰掉了一个杯子。去让人准备马车,回府。”
“是。”
***
马车到摄政王府,石管家迎出来,将一个帖子递给穆清媱,“穆姑娘,这是程府送来的帖子。说是感谢姑娘治好了老夫人的头疾,特宴请您去府上玩耍。”
穆清媱微微挑眉,接过,看了一眼,“好,我明日会过去。”
她在京城也就和程非瑶能聊的来,这次过来还没见到她,明日没什么事,倒是可以去呆一会儿。
石管家应声,安排人去回帖子。
晏梓临随穆清媱作主要去的地方,拉着她朝后院走,吩咐人上菜。
原本跟在后面的古彦不知道什么原因,半路转弯离开了。
刚好两人清静一下,好好的单独用膳。
花厅中,净手后,饭菜也摆好。
晏梓临给穆清媱夹菜,自己也跟着吃。
“晏梓临,古彦他们在这呆一个多月了,还不走吗?”
“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使臣停留两三个月也属正常。”
“这么久呢?”穆清媱不懂这些,她想不到这些人能坐在一起谈什么。
“嗯,从边境,到经商,到联姻,到政治,各方面都要提及。”
晏梓临神色微闪,看向穆清媱,“尤其,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是大瀚朝正在建设的大坝。”
“大坝?”
晏梓临点头,“嗯,大乘国的地势和大瀚差不多,经过这段时间的打探,还有今年夏季这么多的雨水,大瀚朝却没出现任何一点的洪涝,大乘国的人也能看出其中好处。”
“尤其,大坝如此复杂的工程以及作用,他们肯定想要知道怎么建造。”
穆清媱点头,“还有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古彦每日什么都不干。我还想着,没什么事了为何还不回去。”
晏梓临并不在意和穆清媱谈及国事,将她不了解都解释给她。
穆清媱听着,淡淡点头。
“其实,他们如果想建立大坝,咱们可以出人,让他们出银子。”
晏梓临挑眉,眼中深思漫过。
“就是交换,利益最大化。”穆清媱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站起身慢慢的踱步消食。
晏梓临也吃完,站起身拉着穆清媱出花厅,朝花园的方向走。
“跟本王说说,如何利益最大化?”
“就是直接拿到明面上和他们商谈。咱们出人去帮着他们建造大坝。关键的东西掌握在咱们自己的手中。”
“以后每次固定的派人前去维护,每次收取一定的费用。”
穆清媱只说出自己的大概想法,“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学会了怎么办之类的,我敢保证即便他们知道怎么造出这个大坝,但是一些关键性的东西肯定不如咱们的人。”
晏梓临闻言,眼睛一亮,看着穆清媱轻笑起来。
“丫头的想法果然是不一样的。”
“嘿嘿,我就这一说,你自己斟酌着能不能这么做。”
晏梓临颔首,“好。”
他们只想着藏着掖着,不让别国的人知道这些技术之类的。
殊不知,拿到明面上当成一个筹码来谈更加能将利益最大化。
就像穆清媱说的,在暗处和大乘国的人较劲也是浪费不少的精力。
而且,不管用多长时间,到最后说不定他们也会用一定的手段了解清楚大坝的事情。
那时候,大瀚不仅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反而为了阻止他们而耗损不少。
而穆清媱说的这些,就是站在制高点和大乘国的使臣谈,拿到最大的利益。
从很早之前晏梓临就觉得穆清媱想法不同于任何人,现在看来,她确实是他遇到的宝藏。
“丫头。”晏梓临突然停下,正对着穆清媱,神色柔和的能滴出水。
穆清媱看着,不自觉咽咽口水。
月光下,少许灯笼的微光照在两人身上。
“嗯。”穆清媱的眼神也溢出点点水色,在朦胧的光芒下显得不真切。
“本王觉得,这辈子能遇到你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也庆幸在遇到你之前没有和任何女子有过什么关系。”
“晏梓临,我也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从现代到古代,从一个小农女到站在一个王爷身边,这一切,确实很梦幻。
晏梓临抬起手臂,两只手放在穆清媱肩膀上。
能看出他的紧张,还有眼底的一丝紧绷。
穆清媱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身子微微靠近他,仰着头看他。
“丫头。”
“嗯。”
“本王会遵守诺言,许你一生一世,永不背叛!”
“我知道。”
“你可心安了?”
“嗯。”
晏梓临身子渐渐底下,两只手慢慢移到穆清媱的腰间。
穆清媱抬起胳膊,搂住晏梓临的脖子,脚尖踮起,身体的重量落在晏梓临身上。
唇相碰,两人呼吸同时一滞。
而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
翌日,天色大亮。
早膳后,穆清媱送晏梓临出门,看着他的马车走远。
晏梓临和大乘国使臣一起进宫商谈事情,穆清媱则是准备去程府的事情。
因为定的是午时,穆清媱在送走晏梓临之后也回了院子去换衣服。
“做出这么多?真浪费。”
她现在还在长身体,很多衣服根本穿不上应该就不合身了。
看着一整箱子都是做出来的锦衣,穆清媱自己也挑花了眼睛。
“姑娘,这件鹅黄的吧。今日太阳好,穿的稍微靓丽一些。”
“嗯,也好。”
穆清媱无所谓,漫寒说了之后穆清媱也直接点头。
拿出衣服去屏风后面换。
“漫寒,知道今日还有谁会去吗?”
“属下不知道。不过,程小姐肯定会请几个别府的小姐作陪。”
“说的也是。”
穆清媱换好衣服,走出,“怎么样?”
“很像大家小姐。”
穆清媱抿唇笑,“我可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就是这身衣服衬的。”
穿上一身锦衣,任何人都能很好看。
漫寒也不接话,知道穆清媱并不是喜欢听恭维话的人,她也不会说那些话。
“漫寒,你将我放在床边的蓝色花纹的瓷瓶拿着,那里面是我做出来了药丸,给程老夫人两颗。”
这个算是上门的礼物吧,不能空着手去人家里做客。
“是。”漫寒应声之后去拿东西。
出来后,穆清媱也整理好了。
石管家早就备好了马车,亲自将穆清媱送出门。
辰时末,穆清媱的马车到了程府门口。
程非瑶和她的母亲邓氏在大门处迎接客人,看到摄政王府的马车就知道是穆清媱到了。
根本不需要看到人就能知道。
因为整个京城或者说整个大瀚,找不到除了摄政王以外的人敢坐摄政王府马车的人。
当然,古彦是敢的。
但是这个时候也就穆清媱会单独坐摄政王府的马车来参加宴会了。
“清媱。”
马车刚停稳穆清媱就听到叫自己的声音。
应着声,穆清媱推开马车的门,弯唇,“非瑶。”
“来,小心点。”程非瑶走近,扶着穆清媱的手让她下来。
“嗯。”
穆清媱看了看停马车的地方,马车还不少,“来很多人吗?”
程非瑶微微叹气,脸上带着抱歉,“其实,我就邀请了十来个关系还不错的,那些人可能是以为摄政王也会来,所以才主动过来,我们也不好将人赶出去。”
穆清媱无所谓的摇摇头,“没关系,我先去拜见老夫人吧。”
“好,我带你去。”
程非瑶带着穆清媱跟在门口的邓氏和从氏打了招呼就一起往后院走。
“清媱,你千万别生气,那些人都是京城的小姐,不管官员大小都是在京城常见面的,所以我也不好直接赶走她们。”
而且,这些人的突然到来也搞得他们府上手忙脚乱。
宴席本来就没准备多少,现在她们都来了,府中还要安排招待她们。
穆清媱无所谓,“没事,我和她们也不熟,一会儿不说话就是了。”
“嗯。她们就是冲着王爷来的。不过你别放在心上,王爷根本不会看她们一眼。”
程非瑶说着,一脸的不解,“也不知道她们做什么将自己搞得好像嫁不出去似的。”
知道穆清媱不会在意这些,程非瑶也没藏着自己的想法。
“这个很正常,她们想嫁的不一定是晏梓临这个人,而是摄政王这个身份。”
那些女子何尝没有自己接触的圈子,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每个人都会喜欢晏梓临。
但是,家族或者长辈的交代不得不听。
“不说她们了,只要你不在意就行,我母亲刚刚还说怕你生气呢。”
“让伯母不用在意这些。”
“嗯。”
邓氏就是怕穆清媱误会自己家请了这么多人来,所以才交代程非瑶一定要给穆清媱解释清楚。
两人一路到后院程老夫人住的院子。
这里很清净,没什么人过来。
“我祖母知道外面来了很多人,就说不接待任何人,只等你来了之后打声招呼就好。”
“嗯。”
院子里的小丫鬟没有通报,直接领着两人进去了。
程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等着穆清媱呢,看到她进来招手让穆清媱坐在自己身边。
“我听说穆丫头来京城好几日了?”程老夫人笑的和蔼。
“嗯,是来了好几日。”
“以后来京城就到我们府上转转,就当成是自己的家,不用客气。有什么事不方便找王爷的也可以来府上找我这个老婆子问。”
程老夫人知道穆清媱出身不高,她没有贬低的意思。
京城的官员之间相处自有不同,她怕穆清媱不懂,自己能帮的就帮上一把。
穆清媱理解她的好意,点头道谢,“多谢老夫人的心意,我记住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过来叨扰您。”
“好好,你和非瑶年纪差不多,你们能聊到一起,以后到京城可以一起说说话。”
她没有别的心思,就是穆清媱若是将来嫁给摄政王的话,肯定要和京城的女子打交道。
有程非瑶带着点,肯定能少吃亏。
摄政王再宠着穆清媱,也不可能时时守在穆清媱身边。
这一点,她之前也交代过程非瑶,让她上点心。
穆清媱能理解其中含义,眼底闪过感激,觉得当初帮了程非瑶果然没有错。
“老夫人放心,我明白。”
说完,穆清媱看向漫寒。
漫寒知道什么意思,将身上的瓷瓶拿出来。
穆清媱接过,递给程老夫人,“老夫人,这是我做出来的药丸,在紧急时刻可以暂时保住性命。我做出来的不多,里面有两颗,您带在身上。”
程老夫人受宠若惊的接过,也没客气,“好,你这丫头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穆清媱点头,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和程非瑶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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