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打算找林喻商量,想着编一段假细节引诱他,不知不觉走到他房前。
刚想叩门进去,即从窗缝看见他在写信,且是眉头深锁。
能让林喻愁成这般的,除了他爹,再无第二个人。既然他是逃家,又为何写信回去暴露方位?难不成是保平安?假。
沈翎窝去窗子下边,细细看着。见他写得工工整整,之后折叠成方块,平顺地置入信封。
在记忆中,林喻并不是做事周全的人。记得在国子监,他的字可是数一数二的反面教材,行事亦是丢三落四,折叠什么更是歪七扭八,十分邋遢。今日一见,难不成……过去那些,都是作戏?
这么一想,沈翎开始好奇信中内容。本想着偷窥他人信件不太道德,但事关己身安危,也顾不上那些。
林喻写完信,将其压在枕头下藏好,随即宽衣沐浴。
待他洗得唱起小曲儿,沈翎偷偷潜入房中,从枕头下边抽出那封信。打开一看……
“如柴伯父所料,沈翎未死。现已在云间觅得其踪,正随行左右。两日后将随阴家商队北上,父亲大人,速来。”
原来,林家是柴廷的走狗么?还伯父。
沈翎冷笑着,暗道这回收获不小,这个林喻,还真是不能放了。
听林喻的歌声放缓,想必是快洗完了。沈翎忙去案上抽了张纸塞进信封,将原有书信替换而去,转身熘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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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沈翎起了个大早,在林喻门外守候,果真见他早起。
紧随其后,看他行路万分谨慎,时不时前后察看。他走出客栈,去了街角的一间药铺,将那封信交给看门的药童,还掏了一个金锞子过去。
沈翎又跟他回了客栈,在进门的一刻,往他肩上一拍:“林公子,挺早啊。”
林喻的肩膀明显一抽,缓缓回过身,笑目看他:“二公子,睡得可好?昨日你一进客栈便睡了,一直不敢打搅。”
沈翎心说,什么不敢打搅,明明是满脑子想着你的柴伯父,没空打搅。
林喻又道:“二公子可用过早膳?”
沈翎摇头道:“饿了一晚上了,唉。”
“那现在就喊店小二……”
“不急。”沈翎一手摁上他肩头:“不如,我们今天就走。乔装打扮,不算难事。”
跟随越行锋一段时日,沈翎闲来无事,把他的易容术学了个皮毛。骗过江湖之人有些难度,但要骗过守城的将士,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林喻显得犹豫:“二公子,似乎有些不妥。”
沈翎装作不解:“不妥?我觉得很妥。明日大雨,估计没法子渡河。”
林喻的脸色突变:“渡河?二公子是要……南下?”
沈翎见他一脸纠结,有意道:“哦,原来不同路啊,早知道就不拜托你了。行,你待着吧,我一个人,先走。”
听沈翎这么一说,林喻立马急了,眼瞅着他额头渗出冷汗,亮晶晶的。看他信里伯父前、伯父后的,现在定是要疯了。
默默看着一滴汗珠从他鬓边滚下,沈翎蓦地惊道:“你很热?”
林喻傻眼,顿时失了方寸:“没、没,不热。”缓了缓神,见沈翎步子一转,吓得拽住他衣袖,“二公子,我跟你一起走!”
沈翎为难地看他:“这样好吗?商队那边,你不好交代吧?”
林喻生怕沈翎走人,频频点头:“好交代,我这就过去说一声。二公子,等我。”
不愧是尚书令家的公子,办起事来,的确很有效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林喻回来了。
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八成是担心交不了差。信已经送出去了,覆水难收,待他爹的人过来,却找不着人,估计非常影响那位柴参知的心情。
沈翎懒理他的忧虑,反正柴廷不高兴,他沈翎就高兴。随意给林喻沾了两撇胡子,换身粗布衣就上路。出城门的时候,根本没有守城将士来拦,更别说查看,说明之前老爹散发画像什么的悲壮经历,完全是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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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离云间城,沈翎即刻松了口气,然林喻的表情,显然更差了,一路左观右望,两眼一片茫然,一看就是个路痴。他如此反应,正中沈翎的下怀。
比起久居京城的林大公子,与越行锋在野外晃悠多日的沈翎,可是对郊外的地形十分熟悉。不像林喻,即便之前来过,也定是乘坐自家马车走官道,哪里晓得荒郊野外是怎么回事?看他现时的神色,估计连南下北上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