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行锋,你低估我了。”
此话一出,一道剑风比尾音更快一步,以风驰电掣之势掠过越行锋肩畔,且在两步之外稳稳停步,纹丝不动。
对他剑术的认知,尚且停留在夕照楼那日。方才杀机一现,越行锋移步避开,方知柴石州口中的“低估”确是事实。往深了想,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混迹江湖十多年,以他家的势力,寻遍名师绝非难事。
越行锋缓缓执剑起势,眼底闪现少见的光芒:“想不到喜欢放水的人,不止我一个。”
柴石州毫不掩饰他睨视众生的优越感:“你说的对,这一架没什么好打。我想,你直接放我走,也许好一点。”
“玩出个烂摊子也想走?”越行锋起步时甩出剑花,凌空跃起,顺势把剑花推出去。
“你阻不了我。”柴石州冷冷一言,正面迎上那迅速开绽的剑花。
不到十招,越行锋深知此次是半点水也放不得,柴石州的剑速不在己之下,稍有不慎,那绝对会出事啊!
一时之间,两人竟是不相上下。身负“一剑绝景”名号的越行锋居然寻不出他的破绽!若换了平日,即便是高手,十招之内,必出破绽。但,眼下已经三十招了。
越行锋剑行洒脱,柴石州招招缜密,完全不同的路数,打了个难解难分。倘若两人一同联手,不知是何其骇人。
百招之后,越行锋渐渐有了上风之势,而柴石州也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自己将半点好处也无。虽然越行锋是个不错的对手,这般打着也过瘾,但眼下很不是时候。
这时,越行锋在纵横剑气中寻得一丝破绽,毫不犹豫快攻过去。哪知柴石州蓦地把剑一收,拂袖间飞出十数根细针状暗器!
剑势已出,收回时终究慢了半拍。越行锋尽速避开暗器,却仍是在手背擦出一道口子。
待越行锋落地,那位暗箭伤人的猥琐公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越行锋叹了叹,低头检视伤口:“居然没毒?真是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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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返回烟未阁,越行锋远远就见那头有人跪了一地。
最前边的那个人,不用辨认就能猜出是白翔那货。看他那副德行,便知当时跪得有多么自然、多么利索。
再往边上瞧瞧,只见花冬青跟在商隐身边,却不见沈翎几人。但看花冬青的神情,他应是无碍。越行锋推断,大致是沈翎松羽回去养伤,沈翌便随行保护。
目测会是一场好戏,越行锋决定不动声色地站在后边,专心看戏。
白翔浑身发抖,声泪俱下,字字句句都在控诉柴石州是多么卑鄙、多么无耻,是如何如何诓骗他一个大好青年误入歧途,再如何如何诱使他犯下滔天大祸,还祸及众位叔叔伯伯弟弟妹妹……那演技逼真得令人动容,动容到令人作呕。
总而言之,是他白翔年少无知,着了奸人的道,伤了各族之间多年的感情。
未等身后那群墙头草争前恐后表明心迹,商隐便问他一句:“他是你父亲,你为一己私利而弑父,你以为我容得下你?白翔,这已不是你白家的家事!”
一句威吓,把白翔吓得够呛,弑父这等天理不容的事,若传了出去,只怕他这一辈子都无法立足。他朝四周看看,隐世各族现下齐聚,这事大致算是传出去了。
“他、他不是我父亲。”白翔颤颤巍巍地道出这句,额前的冷汗多了一层又一层。他脑子乱成一团毛线,自以为单纯地想,只要不是弑父,一切都好说。何况本就不是自己下的手,如今更不是父亲,自然能脱得开一些关系。
“白卓不是你父亲?”商隐暗忖着,心说这白翔不知担当,竟然捅出这种事,在场人众太多,白翔又不分轻重,此时胡言乱语,恐怕……商隐正欲出言阻止,可惜太晚。
“白仲,他才是我生父。”白仲,白卓二弟,白翔的叔叔。
顿时,全场哗然,皆言道白翔是怕死、是傻,怕到连家丑都给抖出来,这下子白家算是彻底没脸混下去了。
商隐本想平息,奈何白翔自己越描越黑,把父亲虐待母亲,然后这样那样的事全都给说了。对此,商隐表示爱莫能助。
从旁的花冬青倒是对此八卦饶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若非商隐提醒,她还没见越行锋影子。然她才把那脸看清,人又是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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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好戏结束,越行锋自然要办正事。
之前穆元亲身闯入烟未阁,其目的是救越行锋,不曾预料反被制服,非但让越行锋拿走祭袍,更被点穴、且软禁到现在。
越行锋支开看守武侍,举着烛台,独自入了里屋:“穆长老,许久不见。”
穆元重穴被封,内息受阻,说起话来显得虚弱:“呵,方才见过,何来许久?若属下猜得不错,那人定已逃脱。”
越行锋在他身边的圆椅坐下,解了他胸口一处穴道,以便他说话:“你想要复国,我能理解,所以,无论你与任何人合作、做了什么,我都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是,为何是他?他是当朝参知之子,你与他,何时殊途同归了?”
“看来少主已知晓一切,既然如此,又何须来问?大崇灭我南越,的确人人可诛,然今日我南越势微,凭一己之力实难有所建树。”话到此处,穆元顿了顿,再开口又是另一番语气,似乎刻意避开一些事,“只要少主愿意复国,余下的事,由我穆元一人承担。”
“还真是你一人承担,柴石州的的确确把所有事都让你一人承担。穆长老,我向来敬重你,但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也有煳涂的时候。柴石州予你的不过寥寥数语,承诺亦是未知之数,然他由始至终滴血不沾,而你却替他负罪。你这样做,远在南边的那几位,知道么?”越行锋说不出过分的话,在他眼里,穆元已是入了魔障,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