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越行锋携沈翎回了刚刚辟出的一处军帐,宽敞清净。然两人还未来得及欣赏住处,就见羽在帐前等着。
一见沈翎前来,羽先是行礼,后望着两人的神情:“刚才见那三位笑成那样,是找到了?看你们的样子,像是情况不妙。”
越行锋将山上的事稍加叙述,而后望着沈翎:“媳妇,这回可真得靠你了。”
未等沈翎想出一二,羽便摸清越行锋的意图,代沈翎说道:“怎么,想让我找花家的人把你祖上的财宝搬空?听你说的那处地方,似乎远了点。况且沿途守备森严,我们未必能寻得空隙下手。”
越行锋的神色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他的眼光始终注视着沈翎:“箭阵一出,谁都活不了,何况那么多金银,若花家要去搬,必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何必费这个劲,等他们运下山来便是。”
这监守自盗的活计,听得沈翎一愣:“你可真够狠的。没了这笔钱,他们准得退兵。”
岂料越行锋抽出一根手指晃着:“不不不,我做的事,比这个更狠。”待两人聚精会神地看来,他才说,“即便财宝搬下山,也不该让花家染指。”
沈翎表示理解,没人愿意把自己的钱无偿送人,况且还是一大笔钱:“你打算藏哪儿?”
越行锋看穿他的心思:“你以为我想独吞,我像是这样的人吗?不让花家染指,只因这世道,不论谁吞下这么大笔钱都凶险万分,毕竟这是明里的钱。众人眼红,群起相争,到那个时候,恐怕连繁吹谷也护不了花家。至于我,即使明里暗里都是我的钱,但我也拿不起。”
羽起了兴趣:“怎么说?”
越行锋揉着沈翎的手:“所以我说,这回得靠翎儿。”
沈翎听得愣神:“我?我有这么大本事?你可真看得起我。刚才还说花家不能染指,转眼又要我解决,我从哪儿找那么多人来搬东西?除非回京……你!”
越行锋含笑点头:“我家媳妇可真聪明。”
眼下不是愣神的问题,沈翎全然傻眼:“你不是开玩笑吧?青青好不容易才帮我们脱身,现在回京城,无异于自投罗网。”
越行锋扶额:“全天下有多少人挤破头想给你送信,你知道么?”
眼睛眨了眨,沈翎意识到自己脑子抽了:“也对。慢着!你想把钱送给大崇!”
见某人点头,连羽也瞠目结舌:“你这么做,当真……出人意表。”
越行锋无奈道:“无论谁吞下这笔钱都得死,唯一不用死的,便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而且,只要把财宝交出去,说不定他们还能看在钱的份上,放过那些人。”
沈翎听懂了,越行锋是想用这批宝藏换南越一族的平安。可是,他们会领情吗?
越行锋取来笔墨:“你得快些,我怕他们得了钱,会加快攻城掠池之事。”
沈翎盯着笔出神:“即使帝君肯放过那些人,你能肯定那些人能放过你?出卖先祖财产,这跟卖国没什么两样。”
“没有国,何来卖国之说?”越行锋倒显得轻松,“大不了又是躲躲藏藏的日子,反正我也过惯了。”
“你可真看得开。”沈翎接过笔,又是一顿,“为什么是我哥?”
越行锋把纸铺好,叹息道:“此事上报帝君,真伪难定。既然难定,他必然不会派遣真正信服的大将前去,要是有诈有去无回,他也不至于损失。”
其言中之意,已点明昭国公府之现状。不受重用、不受信任,是事实。
墨已研磨,越行锋替沈翎蘸墨:“只要让你哥再拿一个类似西临的战功,你家的声望定能恢复。到时候,谁也奈何不了你沈家,自然也不好奈何你。”
沈翎从未想到这一层,但他却已经将后事种种参透完全。心底不禁生出一种想法,如果由他统率南越大军,战局可会有所逆转?
越行锋见他发呆:“在犹豫什么?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沈翎深深望着他:“我知道。”
信连夜送出,自然是花家的人,也是羽的亲信。
整个过程没有引来那三位长老的猜疑,因为送信的,是军中之人。
不知何时,羽已命人潜入军营,连越行锋也未察觉。心思缜密,实在令人惊叹。
*
次日晨,越行锋出门探查风声,然还未出辕门,就见十数名士兵在打点行装。
越行锋已恢复原本容貌,也在常目的安排下,在众将士面前露了脸,甚至在各营房都逛了一圈,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得他。
一走近,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活计,下跪行礼。
对此,越行锋只觉头疼,指了指车上装载的箱子、铲子等物,轻易地猜到什么,却是明知故问:“一大早,去哪里?”
几人畏畏缩缩,终是推了一个倒霉蛋出去:“常长老有令,随后随须长老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