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这样。”
相同的话,哲罗姆对很多女人都说过。然而只有现在,他才觉得真正是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哲罗姆有些感慨,以前竟然会对那么多女人甜言蜜语,现在想想其实根本就不值得。
他把黑格揽在怀中,紧紧地抱住。
哲罗姆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真正的黑格,但他认为这就是自己所爱的女人。这一刻是如此完美,如此的恰到好处,任何怀疑、恐惧、慌乱都是没有必要,也非常愚蠢。
“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做什么。”
苏浩坐在“银色利箭”酒馆里,默默注视着门外穿梭不息的人群。
红石城是一个建立在荒原上的人类定居点。
这个世界也有政府,有军队,同样也是帝国制度,同样存在着贵族和平民。古老年代的战争伤痕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这里存在着物产丰富的人口密集区,也有红石城这种完全是平民自建造的定居点。区别只在于位置是否处在帝国统治核心?还是漠视法律与规矩的荒野?
谁也说不清楚像荒原这样的地方究竟有多少?这片大6太大了,长久以来,很多冒险家都想寻找大6的边缘,却从未有人走到过尽头。一条模糊的界线,把整块大6分为两半。这边是人类,那边是异族。
它们是真正以人类为食的怪物。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数量到底是多少?也没有人知道怪物的详细分类。有些怪物基本外形与人类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头部变成了野兽。有些怪物保持着令人恐惧的可怕外表,力量和度却毫不亚于最优秀的人类战士。
弄清楚这些背景资料并不困难,红石城就是一个堡垒型的定居点。这里并不排斥和忌讳外来者,反而相当欢迎。这里不是帝国核心,也没有警察和军队加以保护,人们只能自组成民间武装,对抗来自荒野的死亡威胁。
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食品、武器、烟草、酒精饮料……就连毒品和女人也不缺乏。开放和粗犷程度让苏浩不禁联想起地球上的某些暴力城市。也正因为如此,每天都有大量流民涌入红石城。他们大多是在帝国领地混不下去的平民。失业者、罪犯、流浪汉,以及想要寻找生活希望的淘金者,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也不断填充着红石城的每一个角落。
铜币和银币是帝国流通的最主要货币。金币很贵重,与银币之间巨大的兑换数量导致金币往往只是在上层社会流通,或者作为一种恒定的贸易单位存在。除此而外,还有货币价值更高的东西,那就是晶石。
在酒吧里,苏浩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群。他们在荒野上挣扎,为了生活而疯狂战斗。他们把占据大6另外一端的非人类怪物叫做“黑暗生物”。只要杀死它们,就能得到晶石。
白色的最普通,黄色晶石价值大约为白晶的十倍。苏浩还看见过数量更加稀少,也更加贵重的蓝色晶石。不过,蓝晶这种东西很少有人拿得出来。晶石与货币之间是通用的,也没人能够造假。
荒野上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是黑暗生物,还有许多原本是人类,却因为种种原因站在了人类对立面的家伙。苏浩与扎克利曾经遇到的沙鬼就是其中之一。除此而外,还有暴民和感染者。
这片大6上有很多辐射区。没有标注准确范围的时候,谁都有可能误入。一些人死得不明不白,也有部分人侥幸活了下来,他们生下的后代因为过量辐射导致各种不同的畸形。出于对辐射的恐惧,正常人无法接受,也拒绝承认他们的存在。被迫流浪荒野的人最终形成了暴民群体。他们做事毫无顾忌,更多的开始沦落到黑暗生物一边。千百年的岁月过去了,很多暴民外形出现了更加剧烈的变化。有人长出了獠牙,有人失去了思维能力,却得到更加强悍的野蛮体格。对于这些游走在文明边缘,却被驱逐、流放的人类群体,黑暗生物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有很多证据表明暴民和黑暗生物之间关系密切,甚至相互交配或者通婚。复杂的基因配比究竟制造出什么样的怪物?这问题一直困扰着帝国。总而言之,来自边防部队的伤亡报告越来越多,仗也变得越来越难打。
感染者与暴民是非常相似的产物。他们同样是人类社会的弃儿,却因为没有生活技能,被迫在荒野上流浪。很多人误食了带有强烈毒素的野果,也有人不堪饥饿,以腐烂的动物尸体为食。很多人死了,也有不少人顽强的活了下来。存活者自然产生了抗体,食物种类自然变得更多,更加丰富。
没有确切证据表明究竟是谁先现了感染者的价值。但毫无疑问,对感染者利用程度最显著的,仍然还是帝队。在大6文明史有明确记载的时候,帝就以感染者接触鼠疫之类的高危人群,并且将感染者当做狗一样驯丨养,用患病者的喂养他们。由于感染者特殊的基因排列顺序,他们对患病者有着强大的接纳属性,进而在体内形成对相关疾病的新抗体……就这样,在文明刚刚源的蒙昧时期,感染者成为了“药人”,以自己的血肉治愈其他病患。
随着科技进步,感染者已经被帝国高层彻底抛弃。按照相关法令,感染者属于不可控的高危人群。人口核查工作由帝部主导,已经在帝国内部形成完备严格的监控制度。任何带有感染者基因的人类一旦被现,立刻予以驱逐,由军方将其运送至领地边缘。
文明,是一个巨大的堡垒。即便是实力强悍的帝队,也没有力量笼罩堡垒外面的每一块荒野。这些极其广阔,意义可轻可重的区域,就只能交给出于穷困阶层的平民负责打理。帝国不会在红石城之类的平民定居点分派力量,更不会设置医院之类的机构。很自然的,感染者也就有了合理的存在价值。他们还是像文明产生之初的祖先那样,被定居点里的人们监管、控制,以重度患病者的为食,产生抗体,再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当做药物治疗其他患者。
这其实是一片罪恶之地,善良在这里没有任何生存土壤,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择手段,比其他人更加凶狠、暴虐、残忍。
每天都有很多人光顾“银色利箭”。不仅仅是这间酒吧,这条街上很多酒馆的生意都很不错。酒客们通常是花光口袋里最后一个铜板,才拖着醉醺醺的身体离开。储蓄和存钱之类的想法在这里没有任何市场,人们只会笑话有这种念头的家伙是个白痴,极其愚蠢。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能呆多久?能活几天?所以,在花钱方面从不犹豫,只看玩得爽不爽,而不是看是否物有所值。
阿勒斯,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巨汉,的确算得上是小商贩扎克利的朋友。酒馆并不只是单纯的卖酒,另外一块生意大头其实还是餐饮,对盐的需求自然就大。阿勒斯给扎克利的收购价比外面市场要略多一些,稳定的货源也就因此产生。因为这层关系,对于扎克利提出对苏浩予以照顾的要求,阿勒斯当然不会拒绝。
酒馆里永远都缺少堂倌这种角色。阿勒斯并不是找不到人手,只是看在扎克利的面子上,给了苏浩一套衣服和一顿饭,以及其低廉的价格把他留下来。
管吃管住,每天的工钱是一个铜板。
这让苏浩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事实上,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他对第三阶段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黑暗生物的实力如何也没有准确概念。黑暗猎人是红石城里收入最高的群体,但那种工作不是随便某个人就能胜任,也不是拿上一支枪带上一把刀就能出城收获猎物。它们很强大,智慧程度毫不亚于人类,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猎物,只有打完杀完以后才知道。
何况,苏浩现在连一把普通平常的猎刀都没有。
按照阿勒斯的想法,苏浩只是一个潦倒的流浪汉,机缘巧合救了扎克利一命而已。这种人阿勒斯见得多了,按照规矩,扎克利也的确拿出几个银币作为酬谢。自己豪爽的名声可不能因为区区一个流浪汉让外人产生别的想法。反正,老子的确是把他留了下来,虽说一个铜板的工钱的确少得过分,却没有在饮食和住宿方面有所克扣。至于苏浩能不能接受?会不会离开?那就不是阿勒斯的事情了。
复杂心思与豪爽外表截然不同的巨汉很快现,自己的确是雇佣了一个很不错的堂倌。
苏浩工作非常认真,脸上永远都是一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冷漠表情,似乎对周围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了解。这家伙从不偷懒,更不会像酒馆里其他人那样喜欢睡懒觉。天不亮他就起来忙碌,手上总是操着不同的活计:清洗餐具、擦抹桌子和椅子、给酒杯抛光打蜡,以及在厨房里制作各种简单的食品他仿佛一台永远不知疲倦为何物的人形机器,马力十足,而且不用担心磨损之类的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苏浩的饭量很大,每顿差不多要吃三个人的食物。这点瑕疵在阿勒斯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红石城里的人不是罪犯就是恶棍,想要找几个真正愿意老实做事的伙计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街边讨饭的乞丐也是又懒又馋,他们宁愿一整天趴在地上磕头,也不愿意站起来在厨房里帮佣。也许,这就是懒鬼和老实人之间的区别。前者永远都是脏兮兮可怜巴巴谁见了都想上去踹一脚,后者却多少值得尊敬,也很少有人想要主动招惹他们。
老实勤快在很多时候都属于褒义词。然而在红石城,却是被人欺负的象征。即便是在“银色利箭”这种小酒馆,身份和等级之间的差异同样存在。
山姆也是堂倌。这个身材精瘦的年轻男人脑子很活泛,身上的跑堂制服总是洗得于于净净,头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山姆很英俊,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虽然堂倌的工作范围是不断往来于厨房和前面的厅堂,山姆的活动范围却仅限于酒馆前厅,很少,甚至一整天都不会进入厨房。他总是与客人有说不完的话,要么陪着笑脸,要么给客人端菜加酒,要么就某个女人为话题,随随便便就能侃上好几个钟头……总而言之,山姆可以同时扮演听众和讲解者两种身份。喜欢这小子的人不少,讨厌这家伙的人也很多。
苏浩的出现,让山姆感到了威胁。原因很简单,苏浩的长相远比山姆英俊得多,尽管苏浩在这方面从不修饰,也很少注重,却总是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觉,远远不是山姆那种油头粉面男人能够比拟的。
酒馆里从来就不缺少女人。无论是外面进来的女性酒客,还是里面的侍女,都对苏浩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兴趣。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山姆就现了这个问题:胖胖的厨娘,身材还算不错,只是脸上有很多痘痘的侍女,总是寻找各种机会与苏浩搭讪。胖厨娘甚至专门烤了几块小饼于送给他,侍女也总是有意无意在苏浩面前转悠,要么把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拎高,要么故意蹲下身,让苏浩可以从上面俯视自己毫无遮拦的胸部。
这些待遇以前都属于山姆。人类对于美感的追求从不限制在某个年龄或者身份层次。厨娘虽胖但长相不错,以前挑逗山姆的时候,曾经把他按在厨房角落狠狠亲吻。侍女也跟山姆睡过几次,那女人虽然瘦,下面的毛却非常浓密,在床上表现得如同丛林饿虎,差一点儿没把山姆活活吸于。
无论挑逗还是诱惑,苏浩都一概予以无视。他只是认真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与酒馆前厅的接触,仅限于端着餐盘往来于客人的桌子面前,然后放下盘子,转身离开。
这家伙会不会是个哑巴?
这家伙也许是个性无能。
这家伙难道是个同性恋?
关于苏浩的种种流言,开始在“银色利箭”酒馆里散布开来。很多不同的目光从角落里集中到苏浩身上,人们的看法和想法也在产生变化。但不管怎么样,人们都很喜欢卖力工作的家伙,总是板着面孔的厨师只有看见苏浩才会偶尔露出一丝笑脸,勾引未遂的胖厨娘尽管心有怨气,却看在苏浩每天帮助自己洗碗的份上,开始转移目标。至于一心想要尝尝苏浩味道的侍女,因为穿着高跟鞋走路扭伤了脚,被苏浩用冰敷、捆绑,仔细照料了一整夜之后,看向苏浩的目光已经不再是诱惑,而是无比白痴的迷恋,甚至产生过想要嫁人的念头。
相比之下,山姆显得像个多余的小丑。
吧台调酒师一直是山姆最好的哥们儿。这种情况在上周产生了变化:酒馆里来了一个颇具身份的客人。“银色利箭”这种地方通常是中、下等人的聚集场所,但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一个从外地过来的豪商对这里忽然产生了兴趣,抱着看看自己从不涉足场所的想法,点了一杯叫做“红色烈焰”的尾酒。刚喝了一口,就勃然大怒,认为酒调得很糟糕,根本不是“红色烈焰”应有的味道。
事情闹的很大,最后还是阿勒斯出面,连连道歉才得以收场。
阿勒斯虽然是地头蛇,却也明白有些客人可以无视,有些客人却得罪不起这个道理。
调酒师当时几乎被活活吓瘫。豪商身边的那些警卫个个都是高手,身上的穿戴和武器配置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高级货。像这样的人,即便是黑暗猎人公会也不会轻易得罪,更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调酒师,杀了也就杀了,何况对方的理由很充分:“你们就是用假酒骗人。”
酒当然不是假的。阿勒斯平时也有往酒里掺水的特殊爱好,但遇到这种客人,从来都是以上等醇酒招待。问题的确是出在调酒师身上,他听说过“红色烈焰”的名字,也知道大概的配方,但每一种材料的实际添加数量究竟是多少却很模糊。而且调酒这种事情在配置手法、温度等方面也有很大关系。同样的材料,同样的酒,在生手与熟手之间,味道的确会产生完全迥异的变化。
事情本来是到这里就结束了,阿勒斯也没有因此责怪手下的伙计。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认识一位豪商,却被一杯不合格的杂酒扰乱了一切,还算幸运,没有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