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吹,云在动,皇城的天空突然猛烈变色。
因为国师的神秘失踪,一向沉迷仙道的皇帝难得来到朝堂上。
虽然皇帝无能昏庸,但朝中一干愚忠的大臣还是忍不住大大松了一口气,而赵全、孙绍祖等心怀叵测之徒则暗自懊恼、大为不甘。
可惜早朝未过,突然产生异变。
“啊……救命啊!”
凌厉的惨叫声自金銮宝殿外传来,只见一个大太监疾步奔逃,还未冲入殿门,就被一脸凶狠的李公公飞身追上,手起剑落,为黄泉路增添一缕冤魂。
“杀——”
披头散发的的李公公一剑刺死那名太监后,随即高举长剑扬天长啸,双目内黑芒闪烁,煞是吓人。
李公公发疯了!所有朝臣脑海中同时浮现这个念头,未待他们挺身而出忠心护主,李公公已飞身冲入大殿,手中利剑一连刺倒十余个带刀侍卫。
“杀昏君,换明主,咱家要杀昏君,换明主!”
李公公悍不畏死,而且变得力大无穷,直直杀入大内侍卫中。
刀光剑影闪烁间,只见血花飞舞,将一干脑满肠肥的文官武将吓个屁滚流,偶有一、两名忠义之士想挺身而上,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锢住。
“呀!”
疯狂的吼叫声震天动地,只见一个血人杀出重围,一跃而起,瞬间横跨数丈,飞身杀到吓傻的皇帝身前。
“救驾!来人啊,救驾呀一”生死时刻,所谓真龙天子与常人并无二致,扑通一声,皇帝从龙椅上滚下来,幸运的躲过李公公的一剑封喉。
浑身浴血的李公公犹如地狱恶魔般,杀气激荡,全力一剑直劈而下。
就在皇帝即将一分为二的危急时刻,十余道远超凡尘的虚影自大殿外直飞而入,好几把飞剑杀向李公公。
供奉堂的老供奉终于及时赶到,在文武百官面前展现他们非凡的力量,他们的飞剑已封锁李公公所有进攻的路线,对方若想活命,只有闪躲这唯一的选择。
可一干“世外高人”的如意算盘并未打响,发疯的李公公不闪不躲,反而加快利剑下落之势。
眼看皇帝就要与李公公同归于尽,也许真是皇帝身上的真龙显灵,在此要命时刻,利剑竟然离奇的虚空一顿。
虽然仅只停顿刹那,但就在这刹那之间,李公公被飞剑刺个千疮百孔,不成人形。
“啊!”
变成烂筛子的李公公当然不会惨叫,叫声出自侥幸逃过一难的皇帝嘴中,他一翻白眼,竟然当场昏死过去。
“救驾!”
这个时候,一干文武大臣一反先前恐惧的模样,全都变得无比勇猛,那迅疾的身法恐怕连一干供奉也要为之汗颜。
“呵呵……大功告成!”
宝玉隐身在暗处,丢下一连串开心的笑声闪身离去。
趁着皇宫混乱初起那一刻,宝玉带着迎春、十二女伶及一位特别的宫女,在天意公主的掩护下悠然离开皇宫,走出京城。
而皇宫中,乱子才刚开始。
手忙脚乱的御医刚将皇帝救醒,一名太监惊慌失措地连滚带爬通传而入。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元妃娘娘被发疯的李公公乱刀砍死,砍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文武百官又是一惊,浑身冒汗,但好在死的是贵妃,总算保住皇帝,相比之下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一场浩大的搜查迅速展开,平日死命巴结李公公的一干太监纷纷落入天牢。
未待刑部开堂,这些太监就已将李公公三岁偷窥女人洗澡、五岁隔壁寡妇、七岁杀人盗窃……一生罪状全部供出。
刑部侍郎勃然大怒,平日他虽然也是得过且过,不过这次却关系到弑君的滔天大罪,他使出浑身本领。
在一番严刑拷打、仔细审理、顺藤摸瓜后,真相终于从几个太监嘴里得知。
原来李公公是吃了国师炼制的仙药才发疯,而元春则是命中有劫,正巧碰上发疯的李公公,所以才会香消玉殒,死状凄惨。
至于李公公为什么会冲上大殿杀皇上?
刑部侍郎本是随口一问,不料那些太监犹豫片刻后,竟然心一横,凭空说出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李公公一直与忠顺王勾结,而忠顺王一直以来都有谋逆之心,所以李公公发疯后才会下意识想行刺皇上。
晴天一声霹雳,就此从天而降,刹那间朝廷震动。
皇帝暴怒,立即不由分说抄忠顺王的家,虽未从忠顺王府搜出造反的直接证据,不过却搜出大量的金银财宝,还有一张修建豹房的设计图。
这下子皇帝更横眉怒目,这世间除了他堂堂天子外,竟还有人敢享受豹房春色——该死!
最后虽然没有斩杀忠顺王,但也落得流放三千里的悲惨下场,从此皇城少了一只咬人的恶狗。
一夜之间,天下大势微妙变化。
贾家皇妃死了、忠顺王倒台、一人之下的国师戴罪潜逃。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赵全失去国师这大靠山,但也倒下一个大敌,再加上元春的死,他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宝玉也微笑,但他的笑容是真正的得意。
走入府门后,宝玉并未前去向贾母请安,而是走进大观园的侧花园直奔林荫深处而去。
“唉……”
在那棵绿芽轻发的枫树下,冰凉的石凳上,鸳鸯一如既往与凄冷的天地融在一起,黯然神伤的叹息声飘飘荡荡。
“宝玉,你会回来吗?难道……你我注定有缘无分吗?”
鸳鸯双目涣散,痴痴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每当鸳鸯惆怅苦思时,宝玉的身影就会凭空突现,可当她飞扑而上时,幻影却总是化为万千光点随风消散,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这些日子若不是袭人诸女的关怀还有无处不在的照顾,钻入牛角尖的鸳鸯恐怕已走上不归路,即使如此,鸳鸯的心房也越来越冷,冷得失去生机,失去希望。
鸳鸯美眸微微一颤,宝玉的身影再一次凭空突现,越来越近。
虽然知道那是幻影,但鸳鸯还是张开双臂扑过去,呢喃自语道:“宝玉,你回来了,呜……”
转眼间鸳鸯扑到宝玉面前,她双臂收拢,并习惯性地闭上美眸,等待着双手扑空的哀伤袭来。
“啊!”
可下一刹那,惊讶的颤音冲口而出,不敢置信的鸳鸯眨了眨美眸,宝玉却仍未消失。
“咚咚!”
刹那间,鸳鸯的芳心犹如万马奔腾般势不可当,在忐忑不安下,她用出千年不变的老办法——银牙在宝玉的手臂上重重一咬。“哎呀!”
猝不及防的宝玉疼得龇牙咧嘴,鸳鸯则激动得泪花奔流:天啊,是真的!宝玉真的回来了!
“呜……”
泪水打碎鸳鸯伪装的坚强,经过这么多天的心灵煎熬后,她猛然抓住宝玉的双手,如坠梦中般颤声追问道:“宝玉,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我回来了!”
宝玉大手轻轻抚着鸳鸯的青丝,千言万语都化作这柔情的动作。
重逢的刹那,宝玉与鸳鸯四目相对的瞬间,以往所有的误会、所有的倔强心伤皆化为乌有,只剩下一股暖流在两人心间缓缓流淌。
宝玉与鸳鸯紧紧相拥一会儿后,宝玉终于出声打破静谧。
“走,随我去见老祖宗!”
宝玉拉着鸳鸯的皓腕,坚定的话语无比自信,张狂的气息冲天而起。
“宝玉,老太太已答应大老爷了,我了解她,她不会收回成命的。”
鸳鸯一时还未适应与宝玉突变的关系,适才一抱虽然驱散她心底的幽怨、愁苦,却难以令她忘记现实的冷酷。
鸳鸯挣脱宝玉大手,双眸无比平静,平静得令人惊艳也令人心疼,道:“宝玉,事已至此,我能知道你的心意已经心满意足,贾家规矩很严,绝不能为了我连累你。”
“听着,我——要——你!”
宝玉再次抓住鸳鸯的手腕,双目精光四射,郑重无比、一字一顿有如雷鸣般刻入鸳鸯的心海深处,道:“我带你去不是与老祖宗商量,只是知会一声!”
“什么?”
宝玉的宣言太过霸道,让鸳鸯在极度诧异中甚至忽略凄楚求死之心,一愣后,随即急声道:“宝玉,老太太可是当家人,你千万不要犯浑呀!”
“哼!”
宝玉傲然一哼,自信与张狂混杂的笑容让鸳鸯更是痴迷,他虚挥大手,道:“我‘假’宝玉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挡!走!”
话音未落,宝玉的大手一抄一揽,未待鸳鸯反应过来,她已被宝玉横抱入怀,直向贾母的居所而去。
沿途所遇到的丫鬟与下人无不目瞪口呆,若不是宝玉面色威严、仪容平静,他们定会以为宝玉又犯怪病了。
在鸳鸯反复哀求、娇嗔下,来到上房大院后,宝玉这才放下她,不过依然不让鸳鸯离开自己三尺以外。
鸳鸯终于感受到宝玉的霸道,甚至是不可违逆的蛮横,芳心暗自一颤,思绪随即微妙变化。
双足落地后,一向倔强的鸳鸯不再挣扎也不阻止,而是乖乖跟在宝玉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美眸中异彩弥漫。
“玉儿,可想死我老人家了!”
宝玉掀帘而入,贾母的欢声立刻传入他的耳中。
房内不仅有贾母在,还有邢氏、尤氏、王熙凤、李纨,以及几个年龄稍大、较有脸面的婆子、媳妇安然在座。
宝玉目光一扫,已明白众人心思,邢氏与尤氏自然是为了贾赦,而王熙凤、李纨不言自明,定是为了他忙碌。
“来,让老祖宗好好看看。”
贾母一时欢喜无限,并未注意宝玉身边大异平常的鸳鸯。
“孩儿见过老祖宗!”
宝玉这次并没有做出小孩情状,只是微施一礼,散发出男儿慷慨之气,没有丝毫遮掩。
女人的直觉最为敏锐,众女无不暗自惊叹,王熙凤对宝玉的了解自是不必说,就连邢氏与尤氏也不禁双眸一亮,察觉到宝玉气息的微妙变化。
“奴婢参见老太太、大太太、珍奶!”
鸳鸯在面临一生幸福的关键时刻,终于从宝玉的背后走出来,她这倔强的性子用在准确的地方。
“是鸳鸯丫头呀,回来就好,呵呵。”
贾母见一直赌气的鸳鸯也回来了,误解其意之下,不由得老脸发光,欢欣地招手道:“快过来替我老人家捶捶肩,没你服侍还真不自在。放心,我不会让赦儿亏待你,你以后就是咱贾家的姨奶奶,风光得很。”
鸳鸯听到贾母前面的话语不禁心窝发暖,可是一听到后面那两句话,心中的暖流瞬间消失,脸颊往上一仰,硬生生止住涌动的泪花。
“老祖宗放心,别说有您发话,就是我也不会让鸳鸯受半点委屈,何况我家相公也说……”
邢氏神色微喜,及时表达她的立场,悄然添枝加火。
自邢氏为贾赦大力撮合此事后,贾赦近日对她的态度大为好转,令老实本分的她很欢喜,更坚定出嫁从夫的先贤之言。
“大太太说错了。”
宝玉突然打断邢氏的话语,胸膛再次昂然挺立,冷声道:“鸳鸯已是我房中人,又岂可再许给大老爷?叔叔抢夺侄儿的女人岂不荒唐?”
“啊!”
宝玉这番话犹如巨石入水般,砸起千重浪,贾母与邢氏等人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未能合上嘴巴。
明白内情的王熙凤则暗自偷笑:爱郎这一招真够厉害,也只有这坏蛋才敢用这不顾名誉的损招,嘻嘻……可怜的鸳鸯,清白就这样没了。
鸳鸯闻言羞涩横生,不过仅仅刹那而已,顿时滔天的喜意让她喜上眉梢,毕竟连宝玉都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她又怕什么?而且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一点“清誉”又算什么?
“什么?玉儿你可别胡说,鸳鸯已是配给你大伯的人,休得胡言乱语。”
贾母老脸发白,双目紧盯宝玉想看出破绽,能在大家族当家这么多年,贾母可是相当精明。
“孩儿没有胡说,我进宫以前鸳鸯就已是我的人!”
面对众人怀疑的眼神,宝玉握住鸳鸯的玉手,鸳鸯也顺势靠过去,两人肩并肩,手拉手,亲密的意味连瞎子也能感觉得到。
贾母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随即一拄龙头拐杖,心中生出几分不快,她是宠爱宝玉,但既然是宠爱,她的位置自然高高在上,怎能允许孙儿忤逆犯上?
“不行!无论如何,鸳鸯都必须嫁给贾赦,不管你们说的事情是真是假,老身就当没听见,下去吧!”
无形的气流急剧翻腾,突生的寒冷让众人顿有窒息之感,贾母累积几十年的威严不可d 顾。
李纨等女无不花容大变,一时吓得噤若寒蝉。
“老祖宗,您错了!”
人间的威严对宝玉完全无效,即使没有法力神通,来自现代的他依然是一个野性不羁的灵魂。
宝玉身子一振,张狂的气息迸射而出,刹那间将贾母的威严击个粉碎,突然时光千百倍拉长,摄魂之眼的光芒横扫虚空,刻入贾母与邢氏的心海。
“鸳鸯是我的女人,谁敢生歹心就是大逆不道,必死无疑,记住没有?”
“记住了!鸳鸯是宝玉的女人,谁也不能动坏心眼!”
贾母与邢氏有如做梦般重复着宝玉的话语。
微风从窗外吹拂而至,化作微笑挂在宝玉的唇角。
时光悠然恢复正常,先前几秒光阴则从众女的记忆中消失不见,王熙凤自然是唯一的例外。
宝玉目光平静地环视众人一圈,随即牵着鸳鸯的玉手转身离去,背影潇洒无比,随风传来他略显冷漠的话语。
“老祖宗,从今儿起,鸳鸯就到怡红院服侍我,您另外选个丫头吧!”
若是以前,以宝玉的狡猾与伶牙俐齿再加上超然地位,只要多费心思与时间,也绝对能化解这小小风波,还可以让贾母欢喜,不过因为这次触动他的逆鳞,也令他看清楚一件事情——在贾母的心中,贾宝玉只是一个得宠的玩物。
宝玉可不是那个红粉公子,怎能容许别人将自己当玩物二怒之下,宝玉不想再给好脸色,甚至不想再遵守人间游戏的规则。
走出院门后,宝玉不避嫌疑地搂住鸳鸯的纤腰,随即又不顾惊世骇俗,幻影一闪,就破空而去。
宝玉走了,不过他的威势还在大厅内弥漫。
“唉!看来是我老人家做错了。”
神通法力轻易打败贾母的顽固,莫明的潜意识让她展颜微笑,老怀大慰道:“好在玉儿及时回来,否则就对不起鸳鸯这丫头了。”
“是媳妇不对。”
邢氏的变化当然也不可避免,她本就老实,悔过之心更是彻底,感慨道:“宝玉长大了,我这就回去好好劝劝相公让他打消那个心思。”
“嗯,你就是为人太老实,不能不分好歹,总是一味顺着贾赦。”
贾母虽然敌不过仙法,但未能实现诺言还是有点介怀,意念一转,道:“邢氏,你回去跟贾赦说,要美女就在外面买几个,钱由我这当母亲的出,至于想当家主……”
说着,贾母神色一正,随即郑重地道:“他若是想做家主,叫他好好做几件事,不要整天只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是,媳妇遵命。”
贾母的话语虽然是责怪,但其中蕴含的意思也无比明显。
邢氏想不到会有这等意外之喜,原本还有点担心贾赦责怪自己,如今有了贾母这番话那自是另当别论。
“散了吧,我也有点困了。”
贾母年岁已高,与宝玉一番“较量”后不免心神困倦,她挥手送走众人后,在丫鬟与婆子不太顺心的服侍下躺在大炕上。
双目闭合的一刻,贾母忍不住叹息道:“唉,还是鸳鸯好,我怎么一时糊涂呢?”
半个时辰后,贾赦的怒吼冲天而起,整个东府猛然一惊。
“什么,宝玉抢走鸳鸯,这个小畜生!”
“相公莫急,我还有话说……”
邢氏急忙说出贾母的嘱咐。
“这样呀!好、好、好,哈哈……”
片刻后,贾赦又是喜形于色。
“老爷,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做出光彩事情呢?”
邢氏见成功化解贾赦的怒气,暗自松了一口大气,但想及贾赦平日所为,又不由得忧愁起来。
“大事?这……”
没有真材实料的贾赦果然皱起眉头,凝神苦思片刻后,可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他想得到的还是只有斗鸡走狗、眠花宿柳。
“嗯,有了!”
绞尽脑汁后,贾赦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一个自以为高妙的主意,道:“我不是说过孙贤侄很有办法吗?只要让他助我完成几件体面事,我再捐一个实缺官职,岂不就成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