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十类人不宜做大官:1胆小,2话多,3钱少,4关系差,5酒量小,6才华横溢,7学历太高,8疾恶如仇,9性功能差,10有姿色不肯献身。这年头,开展批评太难了:批评老婆她就乱跑,批评老公他就乱搞!批评上级就官位难保,批评同级就关系难搞,批评自己就自寻烦恼,批评下级就选票减少!这年头,老婆是家情人是花,工资给家奖金送花,病了回家好了看花,离不了的是家忘不了的是花,常回家看看别忘了浇花!这年头,女人的基本配置是:身边站个魁梧的,怀里搂个功夫的,家里待个赚钱的,远方有个思念的,梦里藏个初恋的,偶尔来个温柔的,老了混个懂保健的;这年头,男人认为情人是手表越漂亮越好,小蜜是怀表越隐秘越好,小姐是电子表越新鲜越好,老婆是自动表不上弦照样跑,各种表都想要只是时间要掌握好!这年头,到处都是错别字:植树造零,白收起家,勤捞致富,选霸干部,任人为闲,择油录取,得财兼币,检查宴收,大力支吃,为民储害,提钱释放,攻官小姐。这年头,结婚叫入网,重婚叫一卡双号,婚外恋叫呼叫转移,情人多叫移动梦网,离婚叫销号,分居叫停机留号,女人再婚叫过户。男人再婚叫补卡,互换叫联通。”
当然,凌通没那么好的记性,这些都是我后来整理一下,补充一些才写出来供大家欣赏的。
这些段子高手确实有才气,讽刺一些不良现象入木三分,纵然专门挑刺,专门与现实社会作对的鲁迅在世,恐怕也自叹弗如。
我想起李旭曾经对我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告诉我,凌通讲段子讲的唾沫四溅,大家也听的津津有味,乘这当儿,我悄悄问李旭:“李县长,你不是有重大新闻要发布吗?究竟是什么消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李旭笑笑:“林县长,对你来说,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那你说说,啥事?”
“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咱们的市长大人要上调了。”
“哦,这事跟我有毛关系?空下的位置也轮不到我林谷吧?”
“怎么没关系,你知道谁接他的位置吗?”
“刘星?”
“对,就是他。”
最先的版本就是刘星接替现任市长,后来又听说不来了,因为孙书记是刘星的老上级,一下子就平起平坐了,怕孙书记有想法,又怕不好开展工作。没想到最后来的还是他,还是刘星。
“大家都知道,这些基层干部中,刘星最欣赏的就是你林县长。你看看,现在市里两位主要领导,都看重你,欣赏你,甚至都宠着你,林县长,你的好日子来了!”
“李县长,我就怕他们党政一把手不到一壶,到时较起劲来,我都不知该站在哪一边呢,也许我的处境会更尴尬。”
我说出我的担心。
李旭嘴里咀嚼食物,咽下,说:“林县长,我不这样看。孙书记和刘星不同,孙书记强势一些,但他是刘星的老上级,刘星以前都很尊重他,刘星也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你强势归你强势,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再说,政府机关,还是书记负责制,虽然都是平级,书记才是事实一把手。你的担心,我认为是多余的,大可不必,老兄,放开手脚干吧,世界是你们的。”
“但愿如此。”我说。
“你没听到消息吗?在市里也没听到这个消息?”
“没有。”
其实我是听到一些的,在李旭这里再一次得到证实而已。
“林县长,听说两天前,孙书记把汪鑫叫到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骂的他狗血淋头,还让他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
我笑一笑:“我也是啊,我这次去市里就是挨骂去了。”
“同样是挨骂,你和汪鑫有不同。”
“怎么不同?”
“你看啊,这先后顺序不同,态度就不同。”
“是吗,这里还有奥妙?”
我饶有兴趣看着李旭。
“当然,我们小时候和兄弟姐妹闹矛盾了,也是常常挨父母的骂,遭父母的鞭打,一样的道理,第一个挨骂挨打的往往是父母认为真正做错了事的孩子,难道不是这样吗?后来再挨个骂一遍,那是出于一种平衡而已,不显得自己太偏心眼而已。你说是不是?”
我心想,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从孙书记的口气听起来,确实对汪鑫的不满多一些。我想起孙书记说的“你们两个总有一个离开大王庄,不是你就是汪鑫。”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是他汪鑫离开大王庄,还是我林谷。
“林县长,你算是给我们大王庄的干部出了一口恶气。”
李旭看着我,脸上更多的是钦佩而不是阿谀逢迎。
我看着他,心想,应该是指受压的那些干部更合适一些,汪鑫那些四大金刚们恐怕早就跑到汪鑫那里献爱心表决心去了。我又想,如果有朝一日汪鑫离开大王庄,我谷子主政这块土地,他那些金刚亲信们又该如何?会不会反戈一击踏破我家的门槛向我表忠心?
我谷子还是理解他们,我谷子必须大度些,宽容一些,高姿态一些,我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好好工作,只要有本事有能力肯干事,该提拔谁提拔谁,该重用谁重用谁。当然,私心说一点没有,那也是假话。至少康明山我是短期内要把他推上去的,推一个副处的级别,最好是提起来做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再不济,也要推在政协、人大给他一个位置。我又想,如果把康明山提起来做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那么李旭又怎么安排?李旭也是怀才不遇,也是长期受汪鑫压制的干部,是不是向市委建议一下,放在哪个县弄个代县长干干?还是在大王庄升一级,给他一个常务副县长?
说实话,我在这里打开了局面,现在不想离开大王庄,我想在这里干出一些名堂,证明给汪鑫他们看,我林谷绝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秀才。
前几天看杂志,有一篇关于官员分类的文章,说是古今官场,无非那么几种分类,第一类是儒雅风范型,这种官员有德有才,性格沉稳,办事能准确拿捏分寸,不一定能做大官,但能成大事;第二类是官僚老爷,既无德亦无才,肚子里半点墨水没有,却又喜欢表现自己,喜欢张扬,令人生厌;第三类酒囊饭袋,整天无所事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不了事更成不了事;第四类贪官硕鼠,成天就想着怎样捞好处,捞官捞钱捞女人,到处伸手,到手为财,巧取豪夺,中饱私囊;第五类是阴谋家,不干正事,不干实事,不体察民情,一门心思就放在玩弄权术上面,培养亲信,拉帮结派,拉一派打一派,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第六类是性情中人,做官不想官,也不摆官架子,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不说谎话不说套话不说官话,直抒胸臆,有数说啥,接地气,接人气,却不容易讨好上级。
我看完这篇文章,虽然不甚全面,倒也觉得有趣,想想当今官场,大概还真是这样。我不知道自己又应该划在第几类?第一类显然是最合格或者说是最靠谱的,但自己能算在这一类吗?汪鑫呢?他是不是属于第三类?玩弄权术,那是一套一套的,谁也玩不过他,几任县长,都被他压下去了,我谷子也差点钻进他的圈套,好在我没有多少把柄掌握在他手中,要不然,也成了他的砧板上的鱼肉。
“林县长,来来来,李某再敬你一杯!感谢领导长期对我公司的关爱!一杯薄酒再表敬意!”
我正胡思乱想,李董事长端着杯子站起来,虽然我和他相邻而坐,但每次敬酒他还是要站起来,以示敬意。这让我对他更是多一层好感,这就是素质,不像有的暴发户,一有了钱就忘乎所以,粗俗不堪,连起码的礼节都记不得。我了解到,李董在当地算得上是名门望族,祖先做过官,也做过商人。李董的修养他的彬彬有礼那是暴发户们学不来做不到的,贵族五百年出一个,暴发户一夜之间就可以成百上千。听说德国的奔驰车,并不是有钱就卖给你,还要查你的祖宗三代,必须贵族出身才出售给你。这就是贵族和暴发户的区别。
我也不得不站起来,跟他碰碰杯:“李董,关照不够,请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要不是没有林县长你们的大力支持,我的企业那是寸步难行啊,哪有这么顺利的发展?哪有今天之日?”
“那你不能光敬我一个,”我指指李旭,“还有李县长,还有凌局长他们啊!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你今天最应该敬到酒的是凌局长!”
恒源制药厂那块土地的事,凌通经过部门交涉,最后圆满替他解决。期间我也给土管局的头头打了电话,要他们尽可能给予关照。
“对对对,李县长、凌局长对我们的支持和帮助,那也是无话可说,我一杯酒敬大家呢,显得不够诚意,一杯一杯敬,说实话李某酒量又有限,怕一圈没敬完,就钻在台子下面去了,这样好不好,我一杯喝完,领导们表示表示,行不行?”
以前几次喝酒,彼此也多少知道酒量,李董的酒量确实不怎么样,我们也不敢勉强他,随了他的意,我、李旭还有凌通轻轻抿一口,李董一扬脖子,把那杯酒灌进喉咙。
“还有章老板,你不能落下她啊!”
李董杯子刚落,凌通就嚷嚷道。
“对对对,不能歧视妇女!”
“是呀,必须干一杯!”
大家也这样起哄。我没有参与,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
这时,李董的手下马屁兮兮跳出来:“这杯酒我代李董敬行不行?”
这个手下不是别人,正是演艺厅挑起事端的那个胖经理。与李董形成鲜明的反差,这个胖经理一点不谦虚,狂得很,我一直对他没有好印象。演艺厅已经让他吃了点小亏,现在他不识轻重跳出来,现在这又是一个教训他的绝好机会。
我嘴角挂着微笑,鼓动性地说:“瞧,经理主动出击了,应该是个好酒量,刚才呢,李董是挨个都敬了酒的,经理也不能特殊吧,一视同仁才对呀,也应该敬大家一杯吧?大家说是不是应该这样?”
我一提议,大家当然极力附和。
“对对对,轮着敬一下!”
“李董酒量有限,那也就罢了,经理代酒,也是本份嘛!”
“好事逢双,刚才经理又没怎么喝酒,每人敬两杯才对!”
“对,每人敬两杯,从章老板这里开始!”
章若非的杯子是满的,胖经理的杯子是空的,章若非提着酒瓶帮他斟满:“经理,恭敬不如从命。”
胖经理还在犹疑,我估计他的酒量比他的胆量好不到哪里去。
我“息事宁人”地:“要经理一人敬大家,也是显失公平,总有仗势欺人之嫌是不是?要不这样吧,我们这边呢,也派个代表,这个代表我看就是章老板了,她代表大家接受经理的敬酒,我看啊,”我环视一周,“李董他们不算,也就是四杯酒嘛,大家说好不好?行不行?”
凌通首先附和:“完全同意!”
胖经理是不知道章若非的酒量的,他大概想,一个人势单力薄对付一个人总好一点,而且又是一个弱女子。
这时上来一盆野鸡肉,闻得出是用茶油清炖的,显得格外的香。我夹一块尝尝,味道确实不错。咬一口,又放下,看着章若非:
“举杯啊,章老板!”
我朝章若非使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