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常鸣原先脑海里的内容是一颗颗珍珠,红燃的讲述就像一根线一样,把这些珍珠全部串了起来,形成了一条美丽的珠链。
有些原先不太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有些已经知道的内容则想得更加透彻。
红燃讲述的内容不是很深奥,但恰恰好适用于常鸣。
萧幼蓝在开始学习中级机关的时候,她的老师也这样给她系统讲解过,内容跟红燃说的有些相似,但也有一些差异。这些差异不算太关键,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在讲解,萧幼蓝听了,还是很受启发。
红燃在机关制作上极有灵性,这种灵性远超绝大多数普通人。
就像一个数学天才,你给他一道题,他能马上给出答案。但你要问他怎么解答的,他会纳闷地说:“就是这么解的啊?”
红燃就是这种。即使是讲解这么基础的内容,有些地方她也匆匆一带而过。因为在她看来,这些地方实在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了,根本不需要太多讲解!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时,常鸣就要开始连听带猜地想,稍微有点费劲,但勉强还能听懂。
红燃讲解得渐渐深入,常鸣已经有些不太能跟得上了。他的基础本来就薄弱,又不像他们从出生开始就生长在机关术的环境里,很多地方耳濡目染就知道了。再说,中级机关涉及到很多跟现代工业技术不同的地方,没有了原先的技术支撑,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
白鹭汀看出来了,他机关制作能力差,但眼界和理解力还超过这两个女孩。发现红燃“讲课”的方法让常鸣跟得有点费力,他就不时打断她,给她做一下补充。
一开始,他打断的时候,红燃还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很有点“这么简单你还要说”的意思。但没多久,她就注意到常鸣的表情,于是也就安静地听起白鹭汀补充的内容。
虽然一开始萧幼蓝赞美了白鹭汀的能力,其实并没有太把这个人放在心上。这时听见对方补充,两个女孩子都有点吃惊。
这个“助手”对中级机关知识面之广、理解之精,竟然到达了一个很高的程度!
这人究竟是谁?难道敢是哪个名门的子弟?不过……怎么才是个机关学徒呢?
红燃在讲,白鹭汀在讲,接下来萧幼蓝也没有光听,也开始补充一些自己的理解与看法。系统体系讲完后,进一步深入到中级机关的内涵时,真正开始形成了讨论的氛围。
主要交谈的是红燃和萧幼蓝,常鸣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但每每说出一句话,都会让另外三个人小吃一惊,然后露出深思的表情。
那当然,天书残卷里的内容非常深入全面,常鸣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稍微透个一星半点的,已经是了不得的高级知识了。再说了,他没有受过机关术太多的熏陶,是坏事也是好事。没有太多熏陶,就没有太多影响,没有太多束缚。其余三个人受正统教育太深,反倒不像他这样,总是能跳出机关术的范围去想问题。这样得出来的想法,当然非常新奇了。
两个小时时间,他们感觉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萧幼蓝感叹道:“才刚刚开始讨论就结束了……”
常鸣拍拍自己的脑袋:“刚才学到的东西,已经足够我消化好一阵子了。”
红燃连连说:“我也是我也是,小常哥,你真厉害,你怎么有那么多好玩儿的想法,我怎么完全想不到呢?”
常鸣说:“那是因为我原先接触得少吧。”
萧幼蓝望着他,她接人待物一向温和而有分寸,从来不擅问人**,这时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常哥,你没有老师教导,怎么能把配件和初级机关做得这么快这么好呢?”
常鸣活动了一下手指,说:“因为我爷爷从小就让我练习这些基础制作方法……虽然我接触机关的时间才几个月,但要说手上功夫,可是练了二十多年了!”
萧幼蓝叹道:“果然勤奋还是王道,不过你才接触机关几个月,就到达今天这种程度,果然很有天分!”
常鸣哈哈大笑:“在红燃面前,谁还敢说自己是天才!”
红燃早就听习惯了这种话,只是笑,没有反驳。
这两个小时,三个机关师都极有收获。白鹭汀没打算在机关术上有更深的发展,讨论出来的内容对他作用不算太大。但这两小时,已经让萧幼蓝和红燃对他刮目相看。现在谁要说他没资格待在这里,她们俩一定会跳出来反驳。
现在是下午六点,正是吃饭的时间。
四个人一起出门,向着万里长指示的餐厅的位置走去。
红燃和萧幼蓝极为显眼,四人一起走,引来了众人的嫉恨疑惑的目光。好在初来乍到,大家都比较谨慎,没什么人敢在这时候上来挑衅。
机关堡垒的餐厅可比青芦工厂的食堂环境好多了。这是个自助餐厅,他们想吃什么,可以随便去拿。他们受战争委员会邀请而来,食宿一律免费——当然,跟机关战争的巨额投入比起来,这些只是小钱而已。
四人在一张方桌旁边坐下,萧幼蓝说:“我要先去拿饮料了……下次讨论,得在屋子里备点茶水。两小时只说话不喝水,嗓子都讲哑了。”
的确,她清水般的声音略带沙哑,就是下午说话太多的缘故。
常鸣笑道:“是我这个东道主没当好……”
红燃撇撇嘴说:“你算什么东道主,是委员会没做好接待。房间那么简陋,要什么什么没有。还好比较干净,不然怎么住啊——蓝蓝,我要芒果汁!”
萧幼蓝把她一拉:“要什么要啊,走,一起去,看看有什么,也好一起拿过来!”
两个女孩子刚一走开,就有人走到他们桌边,敲敲白鹭汀那边的桌面:“有美相伴,就忘记我这个室友了?来历不明,抱美女大腿倒抱得挺快嘛。”
原来不是因为初来乍到才没人挑衅,是因为美女就在旁边,不想失了风度啊!
这人脸色发黄,右颊上有个豌豆大小的痦子,非常显眼,正是白鹭汀的室友金乐令。他身后还站着三四个人,一起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常鸣说:“你这不是有人陪吗?这么多人还不够,怕寂寞?”
“怕,怕你妹的寂寞啊!”金乐令一愣,立刻咆哮起来,“我像是那么娘娘腔的人吗?!”
常鸣摊了摊手:“你的事,我怎么知道,我跟你又不熟。”
他正色道:“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这可是我的人生智慧。人不可貌相,越是来历不明的人,你越要小心。就像你,我跟你不熟,但你今天能到这里来,我就觉得你肯定哪方面挺厉害。具体是哪方面……谁知道呢?”
他这话明着是在说金乐令,但后面的意思谁都知道。金乐令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家伙究竟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在好言劝诫。最后那句“谁知道呢”是不是在讽刺我?
他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老半天,最后恨恨地一摔袖子,转身走开了。他后面那三四个人互望一眼,出头鸟不在了,他们也没打算太主动,于是也跟着散开了。
常鸣微微一笑,站起来说:“我也去拿吃的了,你在这儿看桌子吧。”
白鹭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根本就没留意他在说什么。
吃饭的过程还挺平和,除开常鸣去拿食物的时候,被人有意撞了三次,暗地里绊了两次之外,没人再过来找碴。
幼稚,真是太幼稚了!
常鸣一边摇头感叹,一边不动声色地反击回去。
他小时候是爷爷一个人带的,管他当然不可能像爹妈管得那么严。他从小就是校园一霸,这种欺负人与反欺负的活儿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一时间,连续四个人被食物或者饮料弄脏了衣服,只得悻悻然地回去换了。
最后一次去拿食物的时候,果然再没人敢阴地里动手了,萧幼蓝笑道:“小常哥,你可真厉害!”
常鸣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干这种就是要眼明手利,绝对不能手软!”
白鹭汀突然问道:“你不怕他们联合起来搞你吗?”
常鸣反问道:“这里是哪里?”
白鹭汀顿时明白,私下里小打小闹就算了,他们这可是为了机关战争而被召集来的,委员会怎么可能放任他们把事情搞大?
红燃冷哼道:“就算他们联合起来又怎么样?我们还怕他们了不成?”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白鹭汀略一思索,也苦笑了。所以最保险的,还是绝对的实力啊……
之前万里长特地说明了吃饭的时间,所以大家也都是卡着点儿来的。半小时后,万里长带着两个人走进餐厅,扬声道:“大家吃完了吗?”
有四个人匆匆忙忙跑进餐厅,到万里长旁边停住了。他们迟疑着说:“呃,我们还没吃完……”
万里长内在里很和气,但外表太粗豪,皱起眉头时极有威势:“怎么来得这么晚?!”
四个人偷偷地瞪了常鸣一眼,只敢道歉。他们哪敢说自己在餐厅里找事,结果反倒被人弄得得回去换衣服了?
万里长沉声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你们可不是来这里休闲玩耍的。既然到这里了,就要遵守委员会的规矩!”
那四个人面红耳赤,只敢喏喏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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