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灰鼠的话，常鸣摸了摸下巴，过了一会儿才说：“聪明是聪明，但总有点不那么对味儿……”
    又看了一会儿，他说：“不行，还是得让我自己来！”
    他对灰鼠解释说：“草鹰凶气是够了，但阴气太重，不够正派阳刚，也没办法把‘规矩’这两个字，真正扎进学员们的脑海里。”
    灰鼠点头，平静地说：“毕竟是草莽出身，脱不了自身带的气息。”
    常鸣并不反驳，又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这是我没考虑周到……必须换个地方训练！”
    说完，他就离开了训练的现场。
    下午，三辆拉货的机关车开进贫民窟，灰鼠的手下提前接到了通知，像赶牲口一样把学员们全部赶上了车。
    货车的减震功能比普通的机关车更差，三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离开了金檀城，到了遥远的郊外。机关车停下的时候，大部分学员都已经吐得七荤八素，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恶臭。
    学员们昏头昏脑地下了车，呼吸到郊外的清新空气，觉得精神一振。
    他们抬起头来，看见这里已经被划出了一片独立的空地，旁边搭建着简易的帐篷，帐篷前站着一个人，毫无装饰的银色面具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这人正是化名庄楚的常鸣。
    常鸣向着学员们点头道：“接下来一个月，你们将会在这里学习、生活、以及训练。这一个月里。你们将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当然，如果觉得自己受不了训练，也可以过来找我。我一定会好好、好好跟你们谈谈的……”
    他的脸被遮掩在面具后面，看不清表情。但那过分轻柔的语气与冰冷的眼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混混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一句话也不敢说。
    常鸣环视他们，说：“今天上午，草鹰已经给你们上了一课。来，告诉我，你们学到了什么？”
    他随手指了一个人。那人发了一会儿愣。不太确定地说：“草鹰老大跟我们说，让我们当个规矩人？”
    他一句话没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嗤嗤嗤发出了笑声。
    常鸣问道：“这句话很好笑？”
    几个人顿时敛住笑意。常鸣满意地点头：“这种态度。我只允许一次。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接下来，我会让你们亲身感受到。草鹰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样——才叫一个规矩人！”
    从这天起，学员们开始了军事化训练的课程。
    他们被完全封禁在这个无人的空间里，周围是群山峻岭，想要逃出去，用自己的双脚走回城，都不是件容易事。
    在这里，他们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离开了平时熟悉的生活方式，被强迫着全心全意投入训练中！
    一共七十二名学员，一共分为八组，每组九个人。
    每组有一名组长，负责管理组内成员的一切行动。
    一开始，学员们都争着抢着想当这个组长，但是没多久，他们就后悔了。
    组内实行连坐制度，一人犯错，全体受罚，组长要受双倍的惩罚！但同样的，如果小队表现出色，受到表彰，组长受到的奖励也是双倍的。
    这七十二个人里，有四十二个在第一天报到时迟到了。这四十二个人连同之前表现最差的三个人被分成五组，这五组必须要完成其余三组两倍的训练任务量！
    训练的第一步毫无疑问是站军姿与队列训练。
    站立的每个细节、报数、向前后左右转、分散集合……以前军训的一套，常鸣全部都搬了过来。
    他曾经看到过一句话，他记得非常清楚。
    训练站军姿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矫正站立姿态，学会基本动作要领？
    是，但不完全是！
    站军姿最重要的目的是，磨灭个人在集体中的意志，把个人融入到整个集体中去，做到令行禁止，用最快的速度培养起团队精神！
    队列训练要求所有人的动作都整齐划一，如果有一个人在队列里与别人表现得不一样，就会特别打眼，破坏整个队列的整体形象。因此，在队伍里，你会不知不觉地要求自己跟别人统一行动。
    但这点，对常鸣手下的这些学员来说是最难的。
    他们以前全是混混，做点事情都想要求个性，磨灭个性迁就整体，那简直是违背天性的事情！
    还没完全学会怎么站军姿，他们就开始东歪西扭，想找点办法来反抗。
    一个学员大声叫道：“教官……”这个称呼，是常鸣的要求，他们倒是接受得很快，“教官，学这个有什么用啊！这个跟机关有什么关系啊！”
    话才出口不久，一个机关傀儡就大步走过来，把他拎起来，重重甩在一边的地上。
    常鸣踱着步子走过来，微笑着问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点了点一个小个子，小个子瞥了一眼被摔在地上那个人，快速道：“服从命令，不许发问！”
    常鸣点头：“回答得很好，增加一次休息时间！”
    他又指了指旁边地上那人：“把他的嘴巴给堵上！”
    机关傀儡二话不说，随手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硬塞进了那人的嘴里！石头多硬啊，那人的牙齿都险些被敲了下来，眼眶直发酸，但果然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常鸣又是一指：“你们，出来做十个俯卧撑！”
    他点的正是刚才问话那人同组的，马上有人叫了起来：“凭什么啊！”
    很快，他的嘴里也塞上了石头。被扔在了一边。
    常鸣问道：“凭什么？有人告诉我吗？”
    马上有人回答：“一人犯错，同组连坐！”
    “不错，你也增加一次休息时间。”
    旁边躺着两人，又有八个人在哼嗤哼嗤地做俯卧撑，还有十个机关傀儡在旁边虎视眈眈地随时等待执行常鸣的命令。在这种威慑下，没一个学员再敢反抗，他们一个个紧紧地靠在竹杆上，用力向竹杆贴紧。常鸣说了，后脑勺、背心、臀部都要接触竹杆。
    这样站着感觉非常累，十分钟后。有人开始觉得坚持不住了。他们的背刚刚离开竹杆。机关傀儡就大步上前，抓着他们的肩膀，用力往后一送！
    机关傀儡力气多大，这人的肩膀像是要被捏碎一样。但面对着这金属武士。他们再疼。也不敢出声！
    机关傀儡是最好的监督者，它们不讲人情，不会疏忽。没有误判。
    在傀儡的监视下，满场的混混学员难得一见地站得笔直，每个人的动作，都完全符合常鸣定下的标准！
    这只是个开始。
    站军姿、队列训练、内务整理、野外拉练……
    学员们的服装、发型……所有的一切都有着严格的要求！
    第一天，常鸣就告诉他们，发型和服装必须整齐。
    第二天，就有几个秃瓢在众目睽睽之下裸奔。
    第三天，有一半的学员被惩罚不能吃晚饭。
    第四天，所有学员的脚上打起了水泡。
    第五天，有学员哭着喊着要退出训练，机关傀儡恰到好处地揍断了他十根骨头，把他拖出了训练营地。
    第六天，没有一个学员再敢有任何异议。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套……”
    第七天，灰鼠和金晓一起到营地来，看见混混们焕然一新的面貌，满脸惊奇地感叹着说。
    这七天当然不可能只有常鸣一个人训练，灰鼠的手下作为副手做了大量协助工作，他们把常鸣的行动一一汇报给了自家老大。灰鼠一开始还觉得似乎有点儿戏，但没过几天，活生生的结果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禁动容向常鸣问道：“这些训练为什么能达到这种效果？”
    常鸣笑了笑，没有具体解释。
    他自己也是亲自经历过军训的，之后看过不少这方面的资料，其中涉及到的行为学、心理学等方面的要素极多，很难向灰鼠解释清楚。
    他耸了耸肩说：“这还只是个开始，只是用外力把他们拧成了一股绳子，稍微放松几天就会松懈下去。训练必须再持续一段时间，把某些意识根植进他们的本能里，才真正算训练成功。”
    他转向金晓说：“接下来还需要进行体力和反应能力方面的综合训练，器材已经都准备好了吧？”
    第一批向天工坊订制的机关器材，已经用在了学员们身上，效果非常出色。
    前几天，常鸣又抽空画出了一批新的图纸，交给了金晓过去订做。
    金晓点头说：“已经到了，天工工坊很配合我们的工作，价钱也收得不高。”
    常鸣看了他一眼，笑道：“价格不高，心在滴血吧？”
    金晓笑而不语。
    常鸣说：“很好，我们虽然有点儿钱，但还是要省着花！把器材拉过来，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之前，我们先给大家做个测试！”
    十分钟后，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学员们刚刚吃完午饭，正在难得的小休半个小时。
    一听见哨声，他们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快速跑到场上，迅速集合成方队！
    从哨声响起到集合，前后没超过三分钟！
    灰鼠和金晓感觉无比惊奇，常鸣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走到学员们面前，大声说：“到今天为止，我们第一阶段的训练结束，第二阶段的训练开始！第二阶段的训练，我们需要重新分组，分为先进组和后进组！”
    他环视人群，朗声道：“先进组，是你们里面最优秀的一批，他们将得到更优的待遇、更好的资源、更精妙的训练！后进组，表示你们不努力，或者无能！是要被淘汰的对象！”
    学员们眼里纷纷出现了不忿与自信混杂的神情，常鸣任意点了其中一人，问道：“你想说什么？”
    那人大声说：“我想问一下分组方式！”
    常鸣拍了拍巴掌：“问得好！”
    他往旁边一指：“我们将会用这些机关进行测试，测试结果绝对公平公正，最终的测试结果，将决定你们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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