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宰治心里清楚,只要他和初鹿野来夏还在对峙,那个黑色的怪物就不可能消失,只是没有办法被他看见了。
如果一直处于隐形的状态,那么这个怪物确实是个很方便的东西。
“也许哪一天我不想干了,需要你协助我逃跑呢?”
太宰治开了个玩笑,但是初鹿野来夏显然没当真。
他想了想,觉得这相当于编外的、私人所属的自由黑手党。
他不是介意混黑,是介意加入某个组织会让他完全无法自主自己的生活,但只和太宰治做交换是能够接受的事情。
“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而在我需要的时候,你要协助我。”
初鹿野来夏思考了几秒,简短地询问:“期限?”
“五年。”
五年时间的安宁和同盟,对他来说足够了。
不是太宰治值不值得相信的问题,是他现在只能相信太宰治。
“好。”初鹿野来夏同意了。
初鹿野来夏并不是讨厌港口黑手党,他只是本能的不想让自己今后全部的人生都牵扯进这个巨大的漩涡里。
也许等他搞清楚一切事情,就会离开横滨。
——是的,他留在横滨并非无缘无故。
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觉得横滨比东京要好、或者是有文豪聚集的原因,只是他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似乎就隐藏在横滨这片土地上。
藏在特异聚集的横滨深处。
只要他待在这里,那么迟早有一天能够得到这件事情的答案。初鹿野来夏不相信这一切是偶然,也不相信命运会偏偏选中自己——唯独是他,唯独是他来到了横滨,来到了这个不存在文豪的世界里。
所有的一切,必然是有缘由的。
关于他的曾经,太宰治确实说对了——可只说对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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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三岁那年,厌倦了母亲的父亲抛弃了他们,离家出走了。
在他父亲离家出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母亲疯狂地寻找过父亲——但很显然,母亲没有找到。
到处都没有找到。
从那时候开始,他的母亲每一天都以泪洗面,除了哭就是哭,最后连精神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他的母亲深爱父亲,爱得无可自拔,爱到失去了自我,最后到了陷入疯狂的地步。
母亲经常捏着父亲的照片,一边看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就连初鹿野来夏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到了最后,母亲精神失常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行为举止和暴虐的疯子无异。
而母亲心中积累的怨恨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她成日里开始自怨自艾,甚至自残。她会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在自己身上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来。
而那时,还没有波及到初鹿野来夏。
大概是自残还满足不了她,最后母亲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都转向了年幼、只有三岁的初鹿野来夏身上。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了最不愿回想起的时光——伴随着黑暗和疼痛。
初鹿野来夏经常遭到母亲的虐待,每天都会挨打。母亲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并不会记得还要做饭,于是初鹿野来夏只能忍受饥饿,在饥饿和痛苦之中艰难地熬过每一天。
最开始的时候,母亲还会短暂地清醒一段时间。每次等母亲清醒,她就会一遍一遍抱着初鹿野来夏说对不起对不起,宝贝你原谅我。
可到了下一次,她仍旧会残忍地虐待他,又抱着他哭泣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
在这种极端分裂之中,他逐渐有些麻木了。
初鹿野来夏的颈饰就是从那时候带起来的。在他母亲精神不正常发疯的时候,她会用双手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在极其年幼的时候,初鹿野来夏就已经尝过了濒临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