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初鹿野来夏却两种都不是。
他既不是异能力者、也不是权外者,那么死而复生应该就是他藏的最深的秘密。
太宰治眸色缓缓深了,暗光如同泡浮一般涌了上来。
初鹿野来夏藏这秘密确实藏的够深,足足瞒了六年,才被他偶然之下发现——如果没有今天这一次偶然,初鹿野来夏大概还能瞒的更久。而在这六年之间,初鹿野来夏一定死过不止一次。
那么既不是异能力者、也不是权外者的初鹿野来夏,他死而复生的能力到底是天生就有的还是后天就有的?他到底……是什么?
“你都看到啦。”初鹿野来夏叹了口气,用手指插入柔软细致的发间揉了揉。
随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毫不在意胸前被血湿了一大片的白色衬衫,衬衫被血染湿之后显得无比黏腻,还散发着血腥气味。他弯腰将掉落在地面上染血的匕首捡了起来,用纸将刀刃擦干净,再次绑进靴子里的小腿上。
“看到了,”太宰治补充了一句,“全都看到了哦。”
初鹿野来夏将给自己一刀前落下的外套拾起来穿好,一颗一颗地将扣子扣到了最上方,衣物刚好能遮住血迹。
其实最不留痕迹的方法是让黑色幽灵掐死他,窒息死不会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但是速度比较慢,在随时可能有人来的场合下,还是给自己来一刀、或者对着脑袋来一枪的速度更快。
初鹿野来夏眼睛一垂,撇了撇嘴,“省省吧,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是异能力者了。”
“但我第一天知道……”太宰治的语气慢条斯理,最后几个字轻的像是能飘散在空中,“你不是人。”
“不是人”只是太宰治对初鹿野来夏的猜测,其实他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初鹿野来夏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没什么要隐瞒的意思,反正太宰治连蒙带猜也能全搞清楚。
两个人此时站在同一战线,隐瞒太多没有必要,还不如就让太宰治知道这张底牌、再将它好好地打出去。
可初鹿野来夏也没有解释地很清楚,“天生的,你要问我是不是人类,那我也不清楚。”
这话倒是真实的。
在他的世界里,亚人不被认为是人类,不被人类看作是同类。就算初鹿野来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人——除非自然死亡,否则就能无穷地重置、无数次地进行死而复生,珍贵的生命在亚人面前变成了玩笑话。
这样的亚人,真的还算是人类吗?
后来初鹿野来夏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不管他是不是人类,他都是作为初鹿野来夏活着的,他不需要别人认同,只要他自己认同自己就足够了。
太宰治也默然了,随后才说:“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有血腥味。”
在还将初鹿野来夏视作敌人时,还是黑手党的太宰治当然不可能对敌人生出什么同理心来。他只会抓住敌人最脆弱、最见不得人的尖锐的东西去刺破伪装,逼迫对方按着他的节奏走。
可如今太宰治早已经改变了想法,他选择了救人的那一边。
初鹿野来夏和他认识了六年,被太宰治算作了友人,他们是对彼此之间过往最清楚的人。太宰治认识初鹿野来夏的时间甚至比认识织田作之助的时间还要早。
这一切都足以让太宰治作出选择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贴心?”初鹿野来夏反而觉得奇怪,不甚适应地用手掌搓了搓手臂,身体抖了抖,“搞得我好不习惯。”
好心当成驴肝肺。
太宰治深觉下次自己就不该这么积极地跑去找初鹿野来夏,明明是对友人少见的关怀,还要被人误解成不怀好意。
被初鹿野来夏这么一说,太宰治也恢复了以往的态度,从刚才那点难得的情绪里抽身而出,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不过我确实挺惊讶的。”
“……是吗。”初鹿野来夏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不说了。
“它会成为秘密的。”太宰治冷不丁地说道,“在你不想让秘密公开之前。”
初鹿野来夏的神色凝滞了一瞬,随即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说的,我只是觉得……被你知道的话,好像我什么秘密都没有了,这样的感觉有点糟糕。”
现在他和太宰治同为武装侦探社的人,他的秘密对太宰治来说几乎没什么用,太宰治会借此对他做什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初鹿野来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肯定太宰治会为他保守秘密。
“这只能说不巧了。”太宰治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和初鹿野来夏一起从巷子深处往外走,“除了我,侦探社里应该还有人知道吧?你刚才的表情不像是第一次。”
初鹿野来夏回答地很痛快:“第一个知道的是与谢野医生。”
太宰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从鼻腔里发出了哼声:“与谢野医生吗……那倒是个好选择。”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初鹿野来夏问,“你不是去引开跟踪的人了吗?你把人干掉了?”
他转移了话题,有些话他不介意坦白给太宰治,但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
“那倒没有。”太宰治,“跟踪我的人是森先生派来的,说是要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