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从翠绿欲滴的密林中出来,就见潘三保的老婆谢美兰叉着腰,挡住去路。蔸眼见到潘小闲,立刻跳脚儿骂:“好你个克夫货,丧门星!叫我说中了,你还真养了小白脸!哟哟,这门亲热,好一对小夫妻!少年,你吃大亏了。这是盘剩菜,你还当个宝!都没人要了,你吃下去小心折寿!”
潘小闲不知道咋回事,看见个妇人认得是潘主任媳妇三不知地跳出来骂,当即火冒三丈:“母夜叉,你烂舌根子嚼甚蛆?看我不打服你!”说着地上抓起一把石子,蔸头便打出去。吓得谢美兰落荒而逃。
柳月眉忧心忡忡的劝他道:“乖娃儿,你犯不着跟这骚货生气。咱别理她!剩菜怎么了,只要我的小牛牛喜欢!”
潘小闲却较起真来:“你的伤是不是谢美兰抓的?这是咋回事,快跟我说!”
柳寡妇见瞒不过,便一五一十把方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蔸头打了潘小闲一个暴栗,笑骂:“小贼囚,村里好几拨女的告你袭胸。都等着找你算帐呢,你真没出息,做下这种事来!从今起,不许你再犯!听到没?”
潘小闲一头雾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都没有个所以然。叫屈道:“你冤枉我了。我袭谁的胸了?这是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那干嘛妇女们都人神共愤呢,吃饱了撑的?”
“我哪知道?”
柳月眉笑骂道:“小贼囚,你冲什么冲?没有就没有,我信你!”听到这话,小潘暗自感慨,还是乡下的妇女纯朴又善良。不像以前住棚户区那会儿,那边的女人见他家穷得叮当响,别说无条件地信任了,连正眼都没瞧过!
潘小闲在会场一出现,人群便一阵的骚动,好几个妇女冷不丁都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叫骂。为首的正是潘三保的媳妇谢美兰!
坐在主席台的边雪莲盯着潘小闲上下一打量,果然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小恩人。心情激动,对麦克风厉声制止道:“你们消停一下好吗?我们是法制社会,凡事要讲证据。如果潘小宪确实对你们有过性骚扰行为,你们可以报警嘛!再说了,潘小宪过去那个发作,作为当时的他来说,他并没有民事行为能力。按照法律,就算他杀了人也可以免责!小潘过去是个病人,病人就需要大家伸出关爱之手,让他感受到人间的温情!你们非但不这样做,反而雪上加霜,不停地以污言秽语去刺激人家!这要换了是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忍心吗?不就是抓了下奶么?有甚大不了?他还是个孩子嘛!当然,你们要是咽不下这口气,要算帐,那也得找他监护人才对!如果你们因此受到伤害,我替小潘向你们道歉!”
顿了一下,边雪莲环视一圈下面,提高声音道:“最近,乡里面决定搞一次‘新农村、新气象、新文明’整风活动。潘村长,小宪就是个很好的典型嘛。你出面抓一抓,好叫他感受一下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我想,你知道怎么做!”边乡长一席话说完,台下立时哑雀无声,再没人敢放肆了。
“是是是!我一定认真落实边乡长的重要指示!各位村民,你们都在,我重申一遍。潘小宪已经康复,他不是甚么病人!他是国家的合法公民,享有合法公民的一切权利!任何人不得对其进行歧视和侮辱!下面,我宣布,柳月眉同志获得一千元奖励!这是边乡长从个人工资里面拿出来的。大家鼓掌!请柳月眉同志上台领奖!”在一片掌声中,柳月眉喜滋滋地从边乡长手上接过了大红包。
潘村长见乡长跟自己使眼色,正想宣布散会。可是柳月眉却当着众人的面,径直站到面前,大声问:“潘村长,难得大伙都在。我有一件事要问你。昨天,我听到消息说,村里以污染汾江为名,要对我的农场课以两万元的巨额罚款,叫做治污费。如果不在期限内上交,就要强行关闭农场,没收我的经营权!有没有这回事?”
她的话一出口,坐在台上的潘三保大吃一惊,一时如坐针毡,把头埋得谁都不敢看。
潘富贵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憋红了脸说:“柳月眉同志,绝对没有这回事!年初你不是交过治污费吗,怎么可能又要你两万?那不得出人命?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没有这回事!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敲诈勒索!这是拖新农村建设的后腿,也是对边乡长的蔑视!柳月眉同志,如果真有这种事发生,你可以向我,或者去乡里举报!一经查实,我们会从严从重法办!绝不姑息!”
边雪莲点点头表示满意:“潘乡长的话就是我的话。柳月眉女士,如果真有这事,你告诉我!我替你作主!”此时的柳月眉说实在的,很想当场揭发潘三保这条大流氓的丑恶嘴脸。可是,当她想到潘三保的靠山是乡党书记上官唐时,到嘴的话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散会后,边雪莲把潘小闲单独叫进了一间办公室,点了支烟,盯着潘小闲吃吃娇笑起来。“你个小屁孩,这么的命苦,真想不到。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听说你的监护人是一个叫章紫红的女生对吧?”
“章紫红?”潘小闲脑内嗡的响了一下,暗自奇怪道,怎么可能是她?没搞错吧?“不可能!她只是给我送药的兼职护士,还是个大学生!”
边雪莲皱起眉头说:“这是潘村长亲口告诉我的。章紫红是他干女儿,照理他没必要说谎!可能是你自己忘了。这也很正常!我想不通的是,你对这女生好像很生疏,监护人怎么会是她呢?这说明,她绝不是你说的护士那么简单!改天我抽空找她谈谈罢!对了,村里的妇女说你喜欢那个,是真的?”
潘小闲叫屈道:“边乡长,是个男人都喜欢。但我以人格担保,我对她们,根本没做过那事!”
“我也不信你会那样!到底是谁恁地恶毒,想搞臭你的名声?这个我会帮你查清楚,放心吧!对了,你这些天住在柳寡妇家吗?不习惯的话,上我那住罢!我离异单身,孩子判给了男方,出国去了。我的房子虽然不算大,住两个人绰绰有余。条件也比乡下好很多。如果你不嫌弃,我真心欢迎你!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好吗?”
潘小闲做梦都想不到堂堂一个乡长会邀请自己上家住。这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那些就着咸菜喝稀饭的年头,他那个风雨飘摇中的家,就像河里的浮萍。水流到哪儿漂到哪儿,好像永远都立不住脚根。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没有人关心,为一口温饱日夜奔波着。那些当官的就像螃蟹一样,总是横着走。他们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些贫民,就算有话说,也是一副呼喝下人的态度。如今堂堂一个乡长竟然向自己伸出了关爱之手,盛情邀请。这叫他浑身都不自在,便笑着婉拒道:“边乡长,谢谢你的好意!我虽然名义上是给柳婶的农场打工,可柳婶很照顾我,当我是家庭的一员!我想,农场更适合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比较关心的是,你的政敌上官唐怎么样了?”
边乡长盛情相邀,是出于报恩心理。潘小闲婉拒,也是出于私心。边雪莲在乡里是有实权的人物,他想把这份人情留着,日后遇到急火的事这就是底牌了。从前住棚户区,连个官员的影都见不到,就别说受到啥邀请了。
“你说他啊,已经被双规了。要不了多久,法院会作出公正的判决!我很好,谢谢你!小潘,你今年十五岁是吧?我就纳闷,你怎么这么早熟呢?说话行事跟成年人有得一拼!听得出来,你对我潜意识里还是有些隔。没关系,时间长了你会知道我是甚么人。对了,那台车就在院内,烦你骑回去罢。我怕联系不上你,擅自作主给你买了手机!你不是那种迂腐的人的,对不对?”
潘小闲笑纳道:“没手机真是不太方便,那我就收下了!”
“收下罢,以后心情放好些,不要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遇事呢不要钻牛角尖。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看好你,你要加油哦!我这就回乡里开会,保持联系!”告别边乡长,潘小闲匆匆往家赶,他担心那个谢美兰对柳婶不利。也急切地想知道,除了潘三㊣(7)保,还有谁在敲诈柳婶?
一直来家,柳月眉正在井前洗衣,眉宇间似乎闷闷不乐。边乡长把潘小闲单独叫去房间,她便老大不快,醋坛子都打翻了。潘小闲怕火上浇油,越发把边乡长盛情相邀一事隐瞒不说。只缠着她追问些治污费的内幕。架不住厮缠,只好竹筒倒豆,将村主任潘三保夫妇在村里欺男霸女、作威作福丑事抖露出来。
“除了潘大王八,还有谁?”
“小祖宗,有一个潘三保就够老娘喝一壶了!”
潘小闲不听则已,一听之下三尸神暴跳。借个由头,直奔谢美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