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考虑一下吗？”水清抬头对上掠过商项的脸颊，视线落在了郑成的脸上，目光相接，那股凌厉让水清不由得咬紧牙槽。
    “可以阐述下你考虑的理由吗？”对于水清的话语，郑成挑了下眉头，没有过多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气定神闲的很。
    “首长，我才十五岁，被殴打审讯的那天，是我的十五岁生日。”水清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面无表情，他从喉咙里吐出的声音有些沙哑，水清闭了一下眼睛，资料档案上是十六岁，那是穆沉家里安排人填上去的。
    “两个月以前，我清楚我自己的实力，所以来到这里以后，我努力完成所有的训练。”水清突然看向商项顿了顿话头，“我不会否定商教官的训练方式，或许这不是最好的训练方式，但我相信那应该是最合适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考虑？”商项坐直了身体，认真地问，从那次的刑讯审核中他就对这个水清有点在意，那天最后的一个问题，他到现在依然记得这个士兵的回答，训练的两个月里，留下来的这十二个人他认真的观察每一个，记住他们的性格，喜好，优缺点，包括他们的致命弱点，他努力敲击打碎，将他们重组，直到今天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士兵，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让自己想要重新回炉打造的士兵，他在犹豫。
    “教官，我理解，但不接受。”水清面无表情，慢慢的说着，甚至还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他不是凤羽，会准备足够的火药，来轰炸他们，也不是漠北，那个耿直爽朗的北方汉子，只要有道理他就会认同，更不是肖章，那个单纯到一根筋的人，很容易三言两语让人绕进去，更不可能有穆沉那样的冷静睿智，他只是水清，商项打破了他的来这里之前所有的希望。
    “这两个月，您剥夺了我所有赖以生存的东西，不仅仅是我的希望，我的尊严，还有我的信念，这里的人高高在上，让我无法融入，两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教官，在您的训练里，我几乎忘记了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以为我足够真诚并且坦白，但是您不信任我，从一开始您就不相信我。在刑讯训练中，您问我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您还记得么？”
    “教官，我的答案你还记得吗？”水清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自己的不满，他不会大吼大叫，不会努力的强调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尊严和希望，他理解他们的训练方式，就像一开始一样，坚持不懈的坚持下去，肉体上的折磨于他而言，是可以完全接受的，但是这样的打磨，让他没有了归属的欲望，让他忘了最初的目的，这里……似乎没有他想要的了。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教官，从一开始是不是您就认为我不会留下，我一直很奇怪，我一直在表现我足够的真诚，究竟是什么，让您一直怀有如此强烈的戒备心理。”
    “水清，你可以理解我的训练方式，那我相信对于这些训练背后的目的，你一定也想得到，还记得我最初给你们刁难的时候，你给我的是什么反应吗？”商项突然觉得，这个平时不声不响，总是面无表情的士兵，此刻是一个大麻烦，而郑头的眼神分明表示需要自己搞定他，水清的表现很出色，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不骄不躁，他冷静，更加懂得收敛自己，聪明，理性，就是因为这样才给人有些软硬不吃的感觉，他像是陈靖一样是个天生的狙击手，但问题是……他对自己产生了问题和怀疑。
    “应该是愤怒，教官，我知道您很能说服一个人，就像凤羽他准备的再充分，到您这里依然是三言两语就被说服，但是我不是他。”水清呡呡嘴唇，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泛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水清，你没有给我愤怒，你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我的人高高在上，我给你们不屑鄙夷，我辱骂，将你们的自尊踩在脚下，正常人都应该是愤怒的，但你不是……水清你太平静，别人的心投了一颗石子下去都是层层涟漪，而你的心，投下一颗石子下去，只会无影无踪，水清，或许我们之间有误会，你不够了解我，我也没有足够了解你，你通过了所有的测试，如果你想证明你自己，你应该做出理智的选择，那就是留下来。”商项拿出一套教人理论，旁边的几个人也没阻止他，这些年看管了商项妖孽横行的样子，倒是第一次见他有些犯难，有些无奈的样子。
    “是的，我通过了您所有的测试，当初来这里我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留下来，事实证明我做到了这些，现在您愿意将您的背后交给我，哪怕此时您仍有少许怀疑。”水清停顿了一下，咬咬嘴唇，眼眶又传来了一阵热意有些泛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看向前方，视线固定在那里，但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可是教官，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把自己的背后交给你了，就像我刚刚说的，您两个多月的打磨，确实让我受益良多，但更多的是……您让我忘记了，来这里要寻找什么。”水清的声音很轻，很平静，有种破釜沉舟的味道，商项突然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士兵，笑容消失殆尽了，他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士兵的固执，看到他通红的眼眶，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留下这个士兵。
    “水清，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一个星期之后我希望你能给我肯定的答案！”郑成突然深沉出声，水清敬了一个礼，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声是，转身离开，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迟疑。
    房间里，归于平静，郑成吸着烟，商项的表情有些尴尬。
    “商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理由，一个星期时间，一个星期之后你必须把人心甘情愿的给我留下！”郑成不怒而威的话语，让商项打了个颤，他知道郑头发火了，这么多年好久没有这样发过火，商项有些懊恼的抓着头发，一副苦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