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水清点点头，像个孩子一样的郑重其事。
    “说话算话。”随即又补上了一句，像是怕穆沉做不到一样，对于这样的在意，穆沉只是点点头，手指抹去他眼角还在下流的泪水，这个孩子……在意的是身边的人，他害怕看着别人离去，从来不曾想过他怕什么，平时看上去冷漠，对谁都算不上太关心在意，但真正有人离开的时候，他比任何人看上去都要压抑，或许他心里比自己表现出来更加悲伤，原来他害怕的是面对别人的死亡。
    离开的时候，穆沉直接带着水清回了宿舍，也没有再去食堂，这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有心情吃饭了，穆沉只是想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这两天他几乎没有怎么睡着过，半夜的时候总是不断的翻身，虽然声音很小，但是穆沉一直不放心也没有睡得太死，水清一有动静他就知道。
    “脱靶。”夕阳下，射击场里阮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水清之前打靶的地方，路钦捡起地上的子弹壳，席地而坐。
    “你说，靖爷会回来吗？”阮里靠着路钦坐着，夕阳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
    “会吧，他一直很厉害，靖爷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一个神话的存在。”路钦声音里带着疲惫，他们送走了太多的人，也迎来了太多的人，明明最应该习惯生死，却总是会在越多人离去之后，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害怕。
    “可是……已经三天了。”阮里说着话，声音里带着惋惜，路钦看着他抬头闭眼，直直的躺了下去，天空中夕阳很红，很美，看上去却有些残忍，像极了血液的颜色。
    “没人能打败他，当初野外求生的时候，他可是在没有吃食的情况下在那个断崖待上了五天五夜，还不是一样回来了。”路钦也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眼眶发热着，他们都奇怪的笃定着，那个神话一样存在的人能回来，却在心底有一处也意识到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都亲眼见到了那个炸弹，整栋楼爆炸的惨烈，烈火燃烧时，商项为了大家下了命令，抛弃了断后的陈靖，他们都知道这是身为队长必须要做的事情，也是正确的，但……看着宫息打着商项的时候，依然没有人上去阻止，包括商项自己都没有还手。
    可以理解，却永远接受不了的事情，其实商项心里也不好过吧？那个平时妖孽一般的队长，他最不想的就是抛下他的队友，哪怕牺牲的是他自己，也不愿意看着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兵牺牲，所以每次出任务之前他都会说上一句，他要零伤亡，每一次有人受伤，好了之后都会被他惨无人道的加餐，他们都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关键时刻……一秒钟都可以保命的。
    靖爷消失第四天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雨，来势毫无预兆，突然间就乌云密布下起了雨，整个一小队气氛都被阴云笼罩，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宫息，前几天还是暴怒的，现在确实沉默的，那个最活跃，最喜欢哈哈大笑之后见面给别人一拳，时不时找人单挑的二少，沉默了，几天下来他的身体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着，眼窝凹陷，下巴上胡渣也没有打理，水清更是不怎么想去射击场练习，拿着枪，总是能想起靖爷，尤其是那个射击场是他和靖爷平时相处最多时间的地方。
    第五天的时候，商项被郑成叫进办公室不过五分钟，突然风一样的出来，面带激动和喜色，正在围绕着训练场跑步的人停下了脚步。
    “宫息，上车，靖爷有消息了。”商项一声大喊，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甚至有人抬起来的腿都忘记了落下，宫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的跑向商项，他们看着商项脸上恢复的笑容，都知道这个消息，是好消息。
    “我就说靖爷怎么会被打倒嘛！”
    “靖爷要回来了，我们又要每天面对被狙击的眼神了，不过……也挺好的，至少每天能锻炼意志力。”
    “我说过会没事的。”穆沉侧头看着水清，大家也不训练了，各自交头接耳，每个人都是面露喜色，所以当看到郑成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八九个人都围了上去，作为副队长的路钦被推了出来，作为代表询问消息，当然即使不推他，他也一样会走出来。
    郑成看着拦着他去路的几个队员，也没责怪他们擅自停止训练和拦住自己去路，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每个人的脸色，像极了笑面虎。
    “有事？”郑成明知故问的说着话。
    “郑头儿，靖爷……有消息了？”路钦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问着，他知道这样问不合礼数，但是四五天的等待，毫无消息，只是抱着渺茫的希望这样不肯承认那个消息，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真正的消息，自然每个人都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的。
    “陈靖啊……”郑成拉着长音，每个人更急躁了。
    “郑头儿，我那里刚从老家寄来的酒，家里酿的，味道很纯正，晚点我给你送过去。”孟莫一直是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存在，但是这个时候出声，总是带着那么一点贿赂的意味，不过郑成显然听到他的话，眼睛眯的更加细致了，只剩下一条缝隙了。
    “头儿，我那有前两天家里拿来的特产，晚点我也给你送去。”阮里出声，凤羽他们虽然对老队员这种行为有些不理解，不过更加相信他们跟着郑成这么长时间了，都了解他的习性，也就等着郑成的答案了。
    “不错啊，都舍得放血了啊，陈靖活着呢，过几天就能回来了，该干嘛干嘛去，这次不守规矩我也就不罚你们了，下次注意点，要不然我让商项给你们加餐。”郑成眼睛突然张开，水清对于他突然板起来的脸变化之快有些怔愣，不过也没多嘴，反正知道靖爷没事就可以了。
    “是！”众人立刻散开，准备接着刚才的训练。
    “对了，酒水特产什么的，记得晚点放到我办公桌上就行了。”郑成在他们身后加了一句话，满意的看着其中几个人踉跄了一下，之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