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光芒。
那是太阳的赤金光辉!
唯独这样的灵光,才能穿越人世,到达鬼神之界,震慑妖魔,驱除恶鬼。
是聂枫。
最后一丝意识消泯之前,聂榛看见他,而刚才那一切皆如幻境消失不见,接着昏了过去。
聂枫和聂榛一样,晚上上完一节课才去排练。路上看见聂榛,叫她四五声,聂榛都没有反应,当时聂枫就觉得奇怪,直到聂榛上楼时竟然绕远路走西侧楼梯,更觉得不可思议,及至聂榛进了4003室,而门却忽然锁上,怎样也敲不开时,聂枫才开始着急。他拨通吴言的电话,要他立即下楼找到舞蹈房管钥匙的老赵要钥匙,自己站在门外不断敲门,片刻吴言打来电话:“那屋子从来没人进去,钥匙还不知在哪儿呢!”
聂枫不能再等了,他一脚踢开门,看到躺在地上的聂榛,面如金纸,满头满脸的汗。
聂枫叫了她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聂榛左右看看,刚才那鬼不见了,常年无人空空荡荡的教室弥漫着陈旧的空气气息,周围没有林舞心。
聂榛猛得又惊出一身冷汗:“舞心呢?你看见她么?她在哪里?”
“你说林舞心?她还在上课啊。”聂枫很纳闷为什么她一睁眼就问林舞心。
“上课?”
“是啊,她还在二教上影视欣赏啊?有什么问题?”
聂榛坐起身,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刚才我明明看见她到这里来的!”
“聂榛你怎么了?”聂枫一头雾水,不觉轻轻皱起了眉头,伸手探了探聂榛的额头,聂榛却躲开了:“我没发烧!你相信我!”
聂枫奇怪地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因为我也上这门选修课的,当时她就坐我旁边,我第二节没上,她还说我怎么又逃课呢。”
聂榛抿起了嘴唇,低头若有所思,须臾说道:“你先去排练吧,我得去找她。”
“我觉得还是先去医院好些。”聂枫看着她苍白如纸胡言乱语,很是担心。
吴言和老赵此刻已经走了进来,老赵看了看被踢坏的门锁,又看了看仍旧坐在地上的聂榛,问道:“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聂榛觉得刚才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是没有办法和老赵说的,于是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赵师傅,这屋子为什么一直没人用?”
老赵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自从我接班看管教室,就没有拿到过这个教室的钥匙,所以这个教室就不使用了。”
多滑稽的理由,聂榛心想。但她无意再纠缠于这些问题,当务之急是找到林舞心,确认她安全无虞。
想到此处,她站起身,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就匆匆跑下楼。聂枫自然不放心她,给吴言使了个眼色,追了上去,吴言刚要走,被老赵慌忙拉住,“等我关了门一起走啊?”吴言只有留下来,“你们去哪?我一会儿来!”
“二教302!”聂枫的声音消失在楼梯中。
“这门都坏了,得找人修了才能锁啊?”
老赵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雕工颇为精细的小木条,穿过门上的一个小孔,插到门框上的小孔里,吴言心里纳闷,细看了看那木条。
“走走走!”老赵一把门锁好,才急忙忙拉着吴言的袖子快步走下楼梯,走到底楼的时候,吴言论看见老赵拍了拍胸口。吴言心中疑惑,但没有追问,即刻跑向二教。
二号教学楼里很安静,三楼的大教室里,林舞心正扬着脸聚精会神听课,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聂榛揉了揉眼睛,又定睛再看,是林舞心,她好端端坐在那里。那么刚才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我没骗你吧?你看她身边不是还有个空座吗?我刚才就坐那里的。”聂枫又得意,又有些担忧。
聂榛转过身,倚在墙壁上,一言不发。
如果林舞心只是幻觉,那么那个鬼又是什么?它分明存在过,如果不是聂枫及时赶来,自己早已经没命了。为什么会这样?
对了,那鬼还说什么自己是‘地狱无门你自己闯进来’,这么看来它原来也并非是要伤害自己的,再说它还说那是林舞心命中注定的劫难,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榛的眉头越蹙越深,嘴唇越闭越紧,聂枫看着她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正巧吴言跑来了。
聂枫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刚才电话里没法和你细说,我去排练的路上碰到她,怎么叫都不应,后来我踢门进去,她就晕倒在地上,醒来说的话又是奇奇怪怪的,你看她是不是中邪了?”
吴言扭头看聂榛,果然是一副呆怔怔的模样,“那教室没钥匙啊,她是怎么进去的?”
“就是奇怪了。难道有鬼?哈哈。”
吴言没有接话。
聂榛细细思索着刚才的一切,如果说,刚才的林舞心不是她本人,而是自己的幻觉,那么是不是自己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舞心有危险?
如果是这样,自己一定要帮她才行啊。但是,自己真有这个能力么?那个鬼的力量,这样强大,自己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她想了许久,决定要和舞心好好谈谈。她需要知道关于舞心床头那幅画的详情,也需要了解她的近况如何。
她打算就在这里等到舞心下课,于是转头对聂枫和吴言说:“你们先去排练吧,我要等舞心下课,今天不去了。”
“我陪你吧。”聂枫说道。
“不用,你不去没法排练。”
“没关系,吴言能行。”聂枫拍了拍吴言的肩膀,吴言点头,“放心吧。”
吴言走了,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聂枫和聂榛,聂榛经过刚才一劫,觉得疲惫极了,脖子仿佛现在还在疼痛,于是就在楼梯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聂枫见她如此不顾形象,自己也就陪着坐在她身边。
聂榛抬头看,自己周身笼罩在聂枫的赤金光环之中,心里忽然充满了片刻的安然。
“聂枫,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越生命的存在么?”
“超越生命的存在……你是说,鬼神么?”聂枫扭头看聂榛,她的模样看起来很认真,像是在说一件正儿八经的事儿,心下狐疑不已。
“可以这么说。”
聂枫笑着搔了搔后脑勺,“不相信,怎么,你信?”
“对我而言,不是信与不信,而是确实存在。”聂榛平静地说着,接着就不再说话,而聂枫听完之后,出人意料的,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滔滔不绝,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她身边,直到下课。
下课铃声响了,两人站起来。聂榛快步迎向林舞心,问道:“舞心,你一直在这里上课么?”
林舞心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舞心,你今天可以不要去练舞么?我有些非常要紧的事情,想要问问你。”
林舞心有些奇怪,看着聂榛:“你今天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聂榛摇摇头,“我没什么,但你一定要陪我说会儿话。”
林舞心想了想,点了点头。
“舞心,你的床上,有一幅画,画里的人是谁?”
林舞心的脸一下子红了,虽然夜色深浓,但她眼中那骤然闪亮的光辉却没有逃出聂榛的眼睛:“我跟你说过的,只是我随便画的。”
这一次,聂榛没有放过林舞心,她必须追问,为了舞心的安全:“一幅随便画的画,让你珍藏这么久,至少这个画中的人,对你而言,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舞心沉默许久:“他是我初中时认识的一个男生。”
“他现在活着吗?”
林舞心先被聂榛的问题吓了一跳,既而不高兴地说:“你说什么呀?!人家当然活得好好的!”
聂榛有些尴尬,“对不起……”
这么看来,那个鬼,只是变成那个人的模样来诱骗舞心,那个人既然对舞心这么重要,看来一定是她喜欢的男生无疑了,“舞心,你应该一直都是在4008号房间练舞吧?”
“是啊,怎么了?”林舞心有些奇怪,怎么聂榛今天古怪得很。
聂榛没有理睬林舞心的诧异,继续问:“舞心,你最近练功这么辛苦,会不会觉得太累?要注意身体哦?不要累垮身子,弄得身体不舒服,可就得不偿失了。”聂榛需要知道林舞心的身体状况,但她必须问得小心翼翼,试图让自己的问题不至于太突兀。
林舞心听了她的问题,脚步不再向前,停在原地,若有所思似的,嘴唇微微有些翕动,过了些时候,说道:“聂榛,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呢?我看你气色不大好,我还是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好意思,我……其实没什么,只是聂枫他……聂枫他想追你,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心仪的男生,我才这么语无伦次的。”说着瞪着聂枫。
“啊?……呃,……我……我……”聂枫看看聂榛,又看看林舞心,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舞心讶异得张大嘴,看着聂枫,又看着聂榛,“不要开玩笑啦,这样吧,我看还是去练舞了,Bye……”说罢扭头就走,留着聂枫站在原地,虎视眈眈看着聂榛。而聂榛则目不转睛看着林舞心的背影,她云雾一般的紫蓝光环,如夜色初升时天际的霞光,渐渐远去至不可见。
“聂榛!”聂枫一共叫了她第三声,她才转过脸来。
“你刚才怎么跟舞心那么说……”
聂榛打断他:“别这么小气,帮我一个忙而已。改天请你吃东西,我今天太累了,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她头也不回走了。
聂枫站在原地,心忖:一个个都是怎么了?难道美女都这么不着边际?
聂榛走了没有几步,忽然倒在地上。
聂枫本来是要走的,这下一惊,忙跑上去,又是掐又是弄,却弄不醒她。聂枫急了,这回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她,奔向校医院。
聂榛被一道光吸引着,向前走去,走到一片绚丽柔曼的虞美人花丛中。虞美人是罂粟的一种,如罂粟一般娇艳,却没有罂粟的毒。虞姬自刎后,她的血撒落到土中变成种子,开成殷红的花朵,后世为纪念虞,为这些花取名作虞美人。聂榛喜欢这个传说,因而也喜欢这种花。
她正徜徉花海,忽然却有一阵凄厉的求救声响起,如浪一般,由远而近,渐渐成了轰鸣。
“救我……救我……”
“谁在叫救命?”聂榛焦急问道。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聂榛四顾,周围并没有人,只有那满眼猩红的虞美人,红得好似在滴血,渐渐的,每一朵花,都变成了滴血的面孔,扭曲着,扭曲着,她们绝望地扭动着身体,呼喊着:“救我……救我……”
聂榛毛骨悚然,想要离开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深深陷在花丛中,怎么也走不出来,那些花伸出手抓着她不让她走,聂榛越沉越深,渐渐沉在血海之中:“你们要怎么样?”
“杀了他!杀了他就放你走!”
“谁?杀了谁?”
“聂枫!杀了聂枫#蝴是我们的仇人#蝴害死我们!是他害死我们!是他害死我们……”
聂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要被那些血手撕破,轻飘飘的飘上了云端,云端上,却有极清晰的声音,在叫她:“聂榛!聂榛!醒来!醒来!”那不是人的声音,那声音如泉水一般,淙淙悦耳,那是她的筝,是她的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