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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祸源
    抱着气息奄奄的云岂拾,通过幽暗的甬道,进到日夜不停燃烧着「阴不死」的大鼎面前,云岂拾狠狠咳了几声,恢复知觉过来,呲牙咧嘴地闷着痛,斗大的汗珠即使在低温空气底下,仍止不住势头狠狠冒着,仇天恨将云岂时搁在石室一角,云岂拾斜着眼看仇天恨,深感疑惧地问︰「你……要做什么?」
    偌大的鼎这时让仇天恨缓缓的移了位,斗室中充满震耳欲聋的噪音,轻浮的烟尘扑天漫着,仇天恨抽出插在腰际的剑钥,朝着云岂拾冷冷的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是你想置我于死的,今天我竟然还想救你?」
    话才说完,刚把剑钥插入罅缝准备扭转当头,仇天恨突然咧着嘴笑,说︰「我是想救你没错,但谁也料不准这招有用没用,搞不好……你会死得更惨!」
    听仇天恨的话,云岂拾畏死的恐惧陡然而升,尤其看见到密室的石门渐渐打开,惊慌失措的大叫道︰「你要干什么?不可以,我不想死,你倒底要做什么?快给我住手!」
    一阵幽香自密室里漫了出来,仇天恨闻了有股说不出的畅快,但对云岂拾来说,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时他两眼翻白,口中猛吐白沫,除此外更加骇人的,是他原本烂成酱糊似的前胸,此刻竟然像火山泥一样,不止地沸腾还狠冒着恶泡!
    「果然不行,怎么办?该怎么才好呢?」看云岂拾身体像快沸腾的样子,怕不一会儿就要给煮熟了似。
    让「阳不死」调和「阴不死」的方法,在云岂拾身上果真不管用?那该如何是好。
    仇天恨赶忙关闭密室大门,怕云岂拾当真全身着火,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个庞大的身影自甬道进到石室来,仇天恨先是一惊,在看清来人之后,才放松抓着剑钥的右臂,原来系白狼,想不到这甬道现在塞白狼也只恰恰刚好而以,这几年,白狼长得真是够大了,比起去世的青狼,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室白狼没事是不会进来的,仇天恨让白狼自「白霭门」秀巫山小坪救回猴谷时,白狼也没安置他进石室,可见石室对白狼而言,并不是牠安身立命的地方,但牠会带受瘴气所害的云岂拾进石室,这到底原因为何?是为了救他还是害他?而白狼视云岂拾究竟是敌还是友?白狼不能说话所以仇天恨就算问也不得其解,而单从白狼的种种行为看来,更是一阵迷团,仇天恨没有答案,而且永远不会有。
    嘴上衔着些草叶,原来颇通人性的白狼采了谷里疗伤止痛的草药,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这些药草仇天恨不久前才刚用过,但他清楚,光眼前药草药效的强度,绝对无法应付云岂拾身上这片复杂且大面积的伤口。
    轻轻抚了抚白狼宽阔的额头,仇天恨取下药草,蹲在兀自抽慉吐沫的云岂拾身边,没有惊恐,也没有慌乱,却什么事也没做,原因无他,因为……他真的无计可施。
    正他聊胜于无地要把药草铺在云岂拾胸口时,他突然发觉到一件事……
    原来糊烂的肉泥,正有组织、有次序地逐渐复原回原来肌肉的样貌,云岂拾微弱的生理现象正以仅剩不多的能量积极修复败坏的细胞,这个过程中,原本侵蚀破坏云岂拾健康机能的邪恶外力,因为获得强力外援正遭受到全新的抗体反攻,所以才会战况惨烈而尸横遍野,仇天恨以为云岂拾就要烧沸的现象,其实是云岂拾迈向复原之路首先要过的重要关头。
    原来让云岂拾吸取「阳不死」还是有用!那还等什么,仇天恨再此打开密室的门,而且还怕云岂拾吸得不够多,仇天恨还拖着云岂拾把他送进密室里,让他埋在散发出「阳不死」味道的甲虫壳里面……
    接连四天,猴谷的天气变得很糟,在仇天恨记忆中,猴谷应该是没有冬天的才对,现在竟然突然下起大雪,大概是外面那片林子让云岂拾毁了的缘故,说来也奇怪,前几天仇天恨出谷看见到那片林子,在给砍平以后,似乎再也长不出任何幼芽来,是冬天的原故,还是真的遭到诅咒?不过说实话,这整块区域本来就该一片死土,这林子存在这里原本就突兀,该是因为山怪的护佑所以才让古林存活下来吧,山怪一死,古林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了。
    在「阳不死」熏疗下,云岂拾的烂疮好得极快,除了元气还没能复原,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只是虽然不会再危及生命,但那一片像晒干的烂泥地坑坑巴巴的前胸,怕是再也不可能恢复滑顺紧实的原貌,让人觉得新鲜的是,乍看乱无章法的烂疤,此刻竟然隐隐出现像是好几条相互绕缠似蛇又肖龙的图案,让人看了啧啧称奇。
    煮了一碗用「长生门」厨房里藏的陈年过期的燕麦加碎腌肉搅和而成的粥,仇天恨递给已经可已自己饮食的云岂拾,虽然燕麦有过陈令人不快的潮味,但时值隆冬,又地处深山,能够有碗腌肉粥喝,云岂拾实在没什么好挑剔了,只是想不透这深山秘谷里,那来燕麦跟腌肉煮粥,云岂拾本来就机灵的脑袋加上因为下体重残所以更加减少的原本就不多的厚道,使他相信,这谷里,尤其这石室,一定隐藏着还有什么机关,搞不好……这机关跟仇天恨的功夫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如此突飞猛进有关!
    云岂拾边喝粥边打量着石室,石室中一堆材火正雄雄烧着,当初因为怕减了「阴不死」的气味,而让忌讳「阴不死」的外面猴群、尤其是猴王大举进犯,所以不敢围火取暖,现在天大地大我最大,既然天寒地冻,甘脆围了篝火,烧暖整座石室,整天舒服地窝在里面,哪管外面天寒地冻。
    「你胃口不错吗?哪里像是大病初愈的人,早知道就让你死了算了,省得浪费我的食物,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啦,反正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你就放心的吃吧,吃死一个少一个,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能活下是你福气,真要死了,也算替这世界少个败类。」仇天恨拨着柴火,自言自语着。
    「你说……你明天就要离开?那可不成,你得跟我回去见田开疆,这是我答应他的,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任仇天恨如何冷嘲热讽,云岂拾难能可贵地完全不往心里放,单就仇天恨明天要离开这事反应激烈。
    放下袯火的粗树枝,仇天恨不耐烦地对云岂拾说︰「你以为我还是那位让你关在鬼泽离山阵的仇天恨,很对不起,今后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没有权力管我,更加没有能力挡我,清楚吗?」仅管仇天恨尽量压着怒火说话,但可以听得出来,仇天恨真的动气了。
    看气氛弄僵了,云岂拾赶忙缓颊,说话的语气听得出十分委屈,他说︰「这是当然,当今武林有几个能够挡得了武功盖世的仇大侠,只是……我有不得不留你下来的原因,因为……我答应过田开疆,无论如何都得带你去见他。」
    「田开疆?他跟云岂弱一起好好过日子就好了,找我回去作什么?我现在不会见他,以后也不会,你就不用再白费心机,死了这条心吧!」仇天恨把刚才用来拨火的粗材狠狠掷入火堆中,火堆里冒出不少火星。
    摇了摇头,云岂拾放下手上那碗粥,看着仇天恨说︰「你要他们一起好好生活?但你若是不回去的话,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你也知道岂弱至今还念念不忘你,而开疆又亲口告诉她,是他杀了你……」
    云岂拾讲到这里突然让仇天恨打断,仇天恨说︰「喂喂,等一下,要我真的死了的话,杀我的也不该是田开疆,而是你才对呀!你怎么不自己承认,你坦白说了,他们俩不就没事了?」
    惨淡地笑了笑,云岂拾回答︰「不管最后补你一刀的是谁,田开疆认为,要不是他一开始就错手伤你的话,你也不会死。」
    「你几天前不是早就知道我没死了吗?为什么不回去告诉他们?」仇天恨有点不耐,加重了声调说。
    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同样口气和缓,云岂拾说︰「你猜岂弱会相信吗?她还以为这不过是我跟田开疆卸责的托词。」
    「那……田开疆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怕他来的话,你又要跑了。」
    「可是你没想过你来的话,我很可能会杀了你!」
    「现在你杀了我没?你不只没杀我,还救了我。」
    「你不是一个打没把握仗的人,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你敢来?」
    「嘿!我们虽然称不上朋友,但你倒蛮了解我的嘛,好吧,我告诉你,因为小白,只要小白在你就不会杀我,因为小白会卫着我,而你是绝对不会杀小白的。」
    这话说的没错,仇天恨绝对不会伤害白狼,难怪云岂拾知道他没死之后还敢现身,可是那追杀他的大胡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仇天恨问︰「那个胡子干嘛追杀你,他又是何方神圣?」
    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快麻掉的臀部换个方向,材火烧得整个石室像初夏一般温暖,云岂拾藉势褪下厚重的青狼皮,说︰「那家伙是西疆人,温小斋派出的耳目,我在半路上遇见他,姓什么叫什么我一概不知,只知道他追我追得很紧,几次我设法逃脱,却还是摆脱不开他的追杀,在上到这儿来时,终于让他逮到,幸好有小白出来挡着,否则现在我可能早就成了他双刀下的冤魂!」
    这里头真要探究,还真有许多疑点需要澄清,但仇天恨本来就无意于江湖底事,懒得管它什么恩恩怨怨狗屁拉渣的,只要田开疆跟云岂弱没事就好,其它仇天恨也不想多问。
    这时仇天恨把手伸进腰带,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红石头,将它交给云岂拾,说︰「你把这石头交给他们之后,他们自然就会相信你了,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见他们的了,请转达我的祝福,要他们不要再找我。」
    这晚话题到这里已经大致结束,后来仇天恨断断续续又问了些有关云岂弱现在的状况,在获知他们一切平安,一颗老是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了下来,他不能再见田开疆或云岂弱,云岂弱一直该田开疆的,他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争取这份爱,他始终是个第三者,有闯入民宅偷东西当贼的,可以因此名正言顺地当起房屋的主人?当然,这样的比喻在感情这事上有点不伦不类,但在道义及友情上,他却有这样深深的罪恶感,尤其对田开疆,奇怪的是,以前从没那么强烈过,甚至还直觉无关紧要,但在离开「白霭门」之后,特别窝在猴谷的这些日子,对田开疆亏欠的罪恶感却愈来愈强烈。
    只有当他离得远远的之后,田开疆跟云岂拾才会得到幸福!
    那自己呢?不幸是他人生的基调,厄运是他生活的一切,不过烂命一条,终有一天他会走完他这受诅咒的一生,但不是现在,绝对不是现在。
    西边再西……有爬不完的山,吃不完的苦,那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仇天恨这晚没睡,等云岂拾半夜惊醒时,他已经不在猴谷。
    云岂拾猴谷上下找了一遍,被惊醒的白狼冷冷看着他忙进忙出,云岂拾最后又回到石室,喃喃自语说︰「真的还假的,这杂种走了?」
    室内搁放着许多仇天恨留下的酒食,让他又想起之前怀疑的,这时他瞥见到被移开位置的大鼎,底下有两个罅缝,他看过仇天恨用其中之一打开密室,所以知道罅缝就是钥孔,那另外一个钥孔是开什么的呢?
    盯着密室对面的墙壁,有新近开关留下的裂痕,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云岂拾得意的淫笑着。
    卧榻旁那颗仇天恨的信物,在柴火的反射下,把整个石室照得血一般惨红,云岂拾用只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这次虽然没骗到仇天恨那小子,但有这石头就好办事,田开疆!这次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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