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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地胎
    如果光从速度比较,云岂拾的刀法至少比他以前的「疾风狂云十二诀」快上两至三倍,这种打法要一般人,可能早就精疲力竭,无以为继了,而云岂拾之所以能玩得起「逍遥剑法」,说来还真机缘巧遇。
    那天在成都西文寺的大厅,中了毒修菇的「溃散线钢」时,让断了他的宝贵根却因此意外救了他的仇天恨所重残之后,云岂拾从此禁不住尿关,无时不泄,该泄的泄,不该泄的也泄,尿汤精水,无一不泄,身上脏污的东西本来就该泄的,所以泄了无妨,但像营卫气命的内力及精气等不该泄的,也全泄了。
    加上他受了猴谷石穴的毒而不自知,以为是瘴毒而自己胡乱医治,使得内力耗损殆尽,让他成了几乎跟废去武功没什么两样的凄惨状态。
    但通通泄掉及损耗之后的结果,却意外地让云岂拾成了空水杯,光有杯形,里头却空无一物的人。
    这意思也就是说,云岂拾对于如何作为武林高手的概念都有,但实力却阙如。
    而恰恰好剑冢中那套文天纲留下的刻着有「逍遥剑法」的二十二件兵器,不只对门外汉毫无用处,对高手级的人物,即使硬逼着自己索图而练,同样是徒劳无功,难以窥其堂奥。
    这也之所以仇雄的祖父「仰人剑客」仇仁,无法从这套剑法获益的原因,才让这天下人竞相搜寻的绝学,埋没在剑冢之中。
    但仅管如此,却还是有唯二例外的,这唯二例外的其中之一是仇天恨,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根深蒂固的门派之见,更不会为了坚持「温养八法」,去质疑「消遥剑法」,所以他可以从学习「逍遥剑法」的过程中,毫无包袱的全番吸收,终于慢慢地碰触到藏隐在「逍遥剑法」中的内功心法,可是当新的心法在体内壮大同时,仇天恨并没有将旧的「温养八法」拆卸丢弃,这就好像要在旧瓦房上面盖大楼一样,要让两者和平相处,一定有相当的难度,而对像仇天恨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即便再具才情,也难解开「逍遥剑法」跟「温养八法」纠缠不清的这个死结,要解决这样的困境,仇天恨靠的除了运气还是运气,非常幸运地,他遇到了韩墨。
    韩墨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说看见,其实言过其实,当日在剑炉秘林里,韩墨与极东客交手时,两人相隔有几个山头之遥,所以韩墨是感觉到仇天恨的,而不是看见仇天恨),经过韩墨指点迷津,仇天恨才能在猴谷深池,让这不可能相容并存的「逍遥剑法」跟「温养八法」,终于磨合成一体。
    而另一位例外的,正是云岂拾,他与仇天恨不同,仇天恨是磨合与妥协,云岂拾则是先清空了再重新塡装,当然他之所以会空的原因,并非他主动愿意,而是一连串的意外造成,这一连串的意外却让他很快地就碰触到「逍遥剑法」的众妙之门,在勤操苦练之下,云岂拾跟仇天恨一样,也学到了锁在剑法里的「逍遥心法」,云岂拾之所以能够一日千里,快速地晋升特等高手之林,正是这个原因。
    但……「逍遥剑法」是大器之法,像汪洋之势大山之姿,所以真正的「逍遥剑法」是大开大合,外人看起来绝对赏心悦目,使的人更是愉悦畅快,而云岂拾的,却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但心眼小、强……却度量缺,这就是云岂拾「逍遥剑法」的写照,由此可以看出他那高傲又自卑的内心状态,对付云岂拾的唯一办法,只有一途……那就是比他更强,否则甭想从他的小心眼跟麻雀度量里获到任何的同情与饶恕。
    恰巧,苏玄姬……够强,而她的强刚好与云岂拾相反,放眼四春甚至中土,可能再没任何女子,心智抗压的程度比苏玄姬更强的了,那次成都之役,群豪环伺之下,她以她看似瘦弱的一介女子之身,利用她所掌握的资讯,恰如其份地制造群豪的矛盾,甚至从中再引出更多矛盾,让「春西六强」与中土群侠对干起来,然后选个关键的时候出手,积小胜为大胜,最后竟然还打败了她的叔叔归难,并且废了他个武功,这除了些许的运气,跟她不错的实力外,还要有极高的智慧跟过人的抗压能力,苏玄姬就是这样一号狠角色。
    所以仅管云岂拾快刀比音速还要迅猛,苏玄姬却丝毫没有屈于下风的感觉。
    相对于云岂拾环着一个大圆攻击,苏玄姬把「刀剑两伤神」舞出个气罩子,以身体作圆心,只在里头转着,从这里可以看出苏玄姬并不想主动求攻。
    「你老爸云向南前辈来我梦里交待,要我对你客气一点,因为云家长屁眼的,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仅管他非常后悔生下你,让你能够长大成人却大逆不道的杀了自己的父亲,但他还是宽宏大量的这样交代,尽管他这么说,我可一点也不会手软,今天我就要取你狗命,顶多每年清明,我上你爹坟替你上香去就是啦!」苏玄姬脸不红、气不喘,煞有其事的讲她的梦话,言语俚俗粗鄙,全不像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口中应出。
    「你知道我对付长舌的女人都是怎么干的吗?我会揪住你的舌头然后绕着你脖子狠狠地勒死你!」云岂拾见久攻不下,撂下狠话同时,一只手悄然伸进到衣襟里去……
    不过电光火石的时间,胜负已定,云岂拾才伸出衣襟的左手,从手腕处遭到齐切,手掌飞腾了五六公尺远落,还来不极冒出血来就落了地,手中还捏着一撮毒镖,而因为苏玄姬突然发动出乎云岂拾意料之外的攻击,猝不及防失去左手同时,右边的「夸云刀」也给打腾离手,云岂拾痛得怒骂︰「你使诈!」
    这时苏玄姬手上的「刀剑两伤神」不是一把,而成了两把兵器,原来「刀剑两伤神」是「母子兵」,刀可以是母也可以是子,反之亦然。
    「云岂拾啊,云岂拾!你如果不去想要拿毒镖害人的话,我根本无从下手,但当你做了这个跟你刀法完全不相干动作的时候,就露出破绽出来啦,上次交手,我低估了你,当然更料想不到你会下流到用毒,这次,你还想故技重施?你也恁小觑我苏玄姬了!」苏玄姬威风凛凛的站在颓丧着脸半卧在地上的云岂拾。
    「小心!」仇天恨与马英奇齐声惊呼,一股阴毒的狠风飙来,指着苏玄姬下档追来,是「溃散线钢」!
    毒休菇猝不及防地对苏玄姬发动攻击。
    这线钢像热感应导弹,仅管苏玄姬反应迅速,但显然逃不开线钢的追索。
    仇天恨抓着「疯魔剑」,就要驰援,马英奇挡祝蝴,一个疾驰,地表浑雄的胎动着,虽弱输烟脸色大变,心想……这功夫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雪白耀眼的「淳正剑」,像听到主人召唤的忠犬,霜地一声离鞘,自个儿飞妥到马英奇手上,马英奇不去挡线钢,直接杀毒修菇而来。
    线钢一次只能针对一个人,就算取了苏玄姬,却防不了马英奇,权衡之下,毒修菇只好收了线钢,先档马英奇一档要紧,但显然的,马英奇这身让地表震动的功夫远在毒修菇之上,毒修菇见马英奇来势汹汹,连发了几计又狠又猛的线钢,但方向却完全失了准头,就像进入磁场混乱的百慕达三角洲的船只雷达,在马英奇面前,毒修菇的「溃散线钢」一点杀伤力也没。
    眼看毒修菇危矣,这时一位蒙着面但身上几乎全裸的肥胖女人奔了出来,轮着两圈大齿轮,乡地发出尖锐的金属声,全身白肉活跳跳浪腾着,勉力在毒修菇面前挡下马英奇一剑,匡当一声巨响,火花四射,像是原本火速转着的齿轮让一根精钢给戛然停机,而毒休菇被吓得收回线钢,苏玄姬因为马英奇的援手下,逃过一劫。
    挡住马英奇一剑的,是虽弱输烟的师妹……「回轮白女」虽弱输魂,瞧她那一身像水床一般的波浪白肉,这时像遭受到强台似地激狂波动着,由此可见马英奇这剑的威力。
    「军百休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地胎神功?」光听虽弱输烟这声音就可以杀死任何人身上许多细胞,相信吗?这时真有好几只原本栖得好好的鸟,因为这声音给活活吓死,而跌落在地上。
    接连云岂拾跟毒修菇失利,逼得虽弱输烟不得不现身,她的身材跟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差不多,头部稍嫌大了些,身上穿着跟她身材不成比例的宽大华服,但最让人讶异的,是她正漂在地表上面幽浮地行动着。
    军百休是何方神圣?让虽弱输烟紧张成这个样子?不单仇天恨,苏玄姬甚至云岂拾,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输烟前辈果然认识我师父,我师父还特别交代我说,遇到输烟前辈一定要记得替他向您请安。」马英奇屏着真气,备而不用,回虽弱输烟问话。
    「我跟他是朋友?那个老家伙他配?」虽弱输烟说完,「天鹰盟」阵中传来笑声,其中以「回轮白女」虽弱输魂笑得最为淫邪。
    马英奇纳闷,这个武天英到底是哪门子的大侠,怎么他的手下尽是些生毛带角的怪卡?这种人又如何能够统领中土成千上万个名门正派?这也难怪父亲温小斋不愿与武天鹰合污。
    两年多以前,母亲说要带马英奇到成都见见世面去,一路上果然惊奇连连,看到许多奇人异事不说,还遇着不少惊险刺激,但让马英奇无法承受的,是他的身世真相,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从他母亲口中听到的,他的父亲竟然一换再换!
    对于一向洁身自爱谨守礼教的马英奇,这是很难接受的事实,为什么母亲不直接告诉他亲生父亲是温小斋就好了,而要突然又是马伯乐,又是仇雄,最后才谜题揭晓,原来是温小斋,让他成了四春武界的笑柄。
    母亲心里到底想什么,马英奇不知道,也无法猜透,是想借着她跟仇雄的关系,让「天鹰盟」特使承认马英奇为「皓月旗使」,然后帮温小斋顺利与「天鹰盟」合盟?事实真相无从得知,也永远不会有解答,因为,他问过母亲,马夫人并没有给马英奇答案。
    女人心,海底针,没有人摸索得着,包括女人自己。
    跟母亲上了「山海盟」,马英奇一时还是无法接受温小斋就是他父亲的事实,所以在还没见到温小斋之前,就不告而别,而留马夫人一人在「山海盟」,自己则独自一个人下「山海盟」来,一路往回春东「龙马派」的路走。
    而在入春东山派大多都会经过的「山草小栈」,遇到盘缠用尽的「嵩山老人」军百休……
    「年轻人,你那壶酒好香啊!」是一个不会令人讨厌的老伯,年轻时应该是位美男子吧。
    「小二,麻烦再来个杯子。」马英奇二话不说,向店家多要了一个杯子给老伯。
    「你这一桌子菜,就你一个人吃……」
    「怕我一个人吃不完是吗?小二再加副碗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贪你这一顿好吃!」老伯其实年纪不到六十,但已经须发全白,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一点。
    「老伯,四海之内皆兄弟,晚辈敬你!」
    两人把酒轻轻一吻,同时一干而尽。
    「哇#含快,好几天没沾酒了,更别说这么好的酒,在下军百休,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原来是道上前辈,失敬失敬,军老英雄,来!再干一杯。」二话不说两个人又齐饮美酒一杯。
    「还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大名?不敢当,在下名字叫英奇,至于姓吗?连我都糊涂了,还真一时答不上来。」
    「原来少侠就是马英奇。」
    「你认得我?我很有名吗?你怎么会知道我?」
    「你觉得有名好吗?」
    马英奇摇摇头。
    「那你那么在乎自己姓什么作啥?」
    「姓氏代表我的出身,让我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当然在乎。」
    「这会有困难吗?就算你有好几个爹,但终究只有一个姓,再难选择,也还有得选,不像我,想选都没得选。」
    「前辈您是孤儿?」
    「哈!我父母至今都还健在,怎么会是孤儿。」
    听军百休这么说,马英奇有点生气︰「原来前辈在寻晚辈我开心。」
    「我是认真的,你不相信?我到现在都还恨着我父亲,二十岁那天,我终于可以打败他,这股恨意才逐渐消减,但过了四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对他的恨还是无法全然消退,你不知道我有多痛恨跟这个贼狠的父亲姓军,但我无从选择,而你有,我能不羡慕你吗?」
    「这道理……恕晚辈鲁钝,并不十分明白。」
    「一般人以为生父才是爹,在我想法,养你疼你的才是真的爹,否则照我这么风流的个性,在外面不知道洒了多少野种,这些小孩根本找不到我,难不成因为找不到爹就不能有姓了吗?谁养你疼你,你比谁都清楚,该姓什么要问你自己,这可没有标准答案。」
    「这点晚辈亦有同感,我是马伯乐的儿子,一直都是,在我心中,只有马伯乐才是我真正的爹,所以我不是温英奇,也不是仇英奇,我是如假包换的马英奇!谢谢你前辈,再来一杯,干!」
    ……
    从那天起,马英奇没回「龙马派」,跟着军百休到处旅游,而经济状况向来不挺优的军百休一来看马英奇是个人才,一方面为了答谢马英奇对他无微不致的照顾,所以传授马英奇「地胎神功」,因此马英奇要拜军百休作师父,他却要马英奇当他是朋友,你相信吗?就为了朋友或师徒这事,两个人竟然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军百休拂袖而去,两人因此分手,马英奇遍寻不到恩师,只好回「龙马派」干他的掌门去,半年的浮浪生活这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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