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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打斗(上)
    任谁都想不到杨过的力道能这么快的聚集到脚下,岭南居士仓促中发出的毒针毒粉飘飘洒洒的偏了方向,周围围观的几人纷纷中招,连自己脸上都被射中了不少。他还是一副倒着穿过自己胯下的不雅姿势,被杨过力道十足的右腿勾着在半空中一抡,有如一袋大米般砸在了先前史蒂芬被砸中的木头柱子上。这一下不比史蒂芬那次那般轻巧,实在是沉重到了极点,岭南居士顿时脸上桃花开,鲜血喷涌,吱吱响声间,腰间脊椎骨寸寸断裂,以后别说像今日这般“柳腰轮折”,便是弯腰点头也有所不能了。
    杨过伤得他如此之重,心中三分报仇的快意,倒有七分不忍。暗想着刚才还不如把他脑袋撞碎,杀掉了事。他朝那些中了岭南居士毒伤之人道:“他身上应该有解药,还不快自己找寻!”虚雪轩这边出来了个大汉,将岭南居士搬直了身子,搬的他骨头咯咯作响,喷血不止。那人却没有半点怜惜。他搜出解药,分给受伤的诸人,然后把岭南居士拖到了后面。
    岭南居士的绝招,狠辣无双,出其不意。旁人大多自忖无法应对。便是金轮法王,公孙止一流,易地而处,也觉得会大费一番周折。哪知道杨过没有任何招式,就这么简简单单一脚,就破解了岭南居士的杀招,顺便打的他从此残废,无可医治。众人越发看不透杨过修为到底如何,心中发冷,再无人胆敢上前。霍洞英更是心寒。杨过适才的一脚,内力劲力都用到了极限,那瞬间喷发的庞大力量,他的青阳拳虽然以力道雄浑著称,也大大不及。本来岭南居士失败之后应该是他出场,然而霍洞英迟疑半响,还悄悄的往后退了半步。
    虚雪轩的得意手下一个个上场,不但没有试出来杨过的深浅,还个个身负重伤。她自然不会再将手下人这般送出去消耗,面上笑容不断,心中却在不断盘算。这个青年人在她眼中越发有趣了。她本来以为这人是杨过,她跟杨过两次接触,虽然都是暗夜无光的时候,没能看清楚他的脸面,但也大致知道杨过的修为,比起自己似乎还差了半筹。此人比杨过高瘦,招式更狠毒,为人更虚伪,手段更诡异,功夫比起自己丝毫不逊。尤其是此人曾在步法中有意无意的用上了一零半爪的凌波微步,越发让她怀疑对方的身份,简直要打消先前断定的此人就是杨过的念头了。
    虚雪轩见这柳毅挺立厅中,四下邀战,却没有一人胆敢上前,便朝金轮法王甜甜一笑道:“金轮大王,这个小子好生狂傲,你不想指点他几招么?”金轮一笑,坐的稳如泰山,问杨过道:“我和柳公子初识,冒昧出手,只怕不妥。”杨过也笑道:“我适才与法王一见如故,互相倾慕,本是朋友,为何要擅自动手,拼个你死我活?”金轮也笑道:“正是正是。我与柳公子是朋友,与虚姑娘也是故交。只有两不相帮。”两人相视一笑,似大有惺惺相兮之意。
    公孙止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场中,冷冷的道:“取我刀剑来。”众人都是一惊。金轮法王露出了大感兴味的眼神。杨过和公孙止都是他看不透深浅的人物。能看到这么一对深沉的高手对决,绝对是件希罕的事情。公孙止朝虚雪轩看去。虚雪轩缓缓竖起两根纤长的玉指,公孙止不由一喜。他接触倒虚雪轩那盈盈流转的眼波,枯黄的瘦脸上不由的泛起了一丝晕红。
    公孙止朝杨过道:“你使用的什么兵器?赶快说出来,我让弟子们一并给你拿了。”杨过笑道:“我要一柄阔剑,越厚重越好。”公孙止心中一凛。他的兵刃是一柄可刚可柔的黑剑和一柄锯齿金刀,都是切金断玉的绝世神兵。杨过若是用的一般长剑,自然会被他轻易斩断。他开口就要阔剑,难道知道了自己兵器上的玄虚?他练的阴阳倒乱刃法大成之后,从未在人前显露过,心中一定,只当自己是多虑了,对奉命的弟子道:“如他所言,速去速回。”
    那弟子转身而去,须臾之后,给杨过递过来一柄厚重长大,不下二十斤的阔剑。公孙止的金刀黑剑更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两人的兵刃都大大出乎常人预料,这番对阵,更叫人心中发痒。公孙止一震黑剑,利刃破空之声响彻大厅。他如此功力,顿时叫周围人个个失色。公孙止喝道:“柳先生,你远来是客,蔽谷招待不周,公孙止之罪。你若是撇剑束手,我自会饶你不死。”杨过嘻笑道:“叫我拿剑的是你,现在叫我撇剑的也是你。这倒让我好生为难!”他今日在此,一直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此时才露出些许无行浪子的嬉皮笑脸。不等公孙止回答,杨过长剑一振,一计中平剑陡然刺向公孙止前胸。这招中平剑本事江湖上人人见过的剑招,剑势中正平和,毫无杀气,用于平辈切磋时候的开场白。杨过的招式没有丝毫变化,却暗暗用上了宁可成传授的刺击之法,这一剑无他,唯快而已。公孙止念头未转,杨过已经一剑刺到了他胸口,快的闻所未闻,惊的他后背汗生,仓皇之间刀剑齐出,横加格挡。只听“哐”的一声脆响,杨过阔剑与他黑剑相交,阔剑凛然不动,被黑剑剑锋撞出了个半寸深的剑痕。黑剑剑身左右摇摆,宛如灵蛇般扭曲抖动不止。杨过刺的固然迅捷到了极点,公孙止防的也是恰到好处。众人都是一声喝彩。
    杨过一剑试出了黑剑的锋利跟柔韧性,笑道:“这黑剑看似刚硬,原来是个软货。”他这句话在公孙萼等人耳中听来,自然是指黑剑原来是柄软剑。虚雪轩手下诸人却从一个不可言传的方向去理解,顿时嘘声大作,哄笑四起。连公孙止也觉得杨过是在借机嘲弄他这个黑剑主人是个孱头,顿时脸上青气陡盛,森森的道:“到底如何,你马上就能知晓!”黑剑一横,左手金刀直刺杨过中宫,使的正是杨过适才的中平剑。奇就奇在他这一招乃是剑招,却用的金刀施展,其中的厉害,比起杨过适才闪电般的一剑也不见逊色。诸人都是惊疑不定。
    杨过心中有底,无视金刀上的剑招,只当它是寻常刀法,横剑一格,刀剑相交,两人都是身躯一震。公孙止心中惊骇,心道:“此人看起来只二十五六的年龄,为何内力如此浑厚,比之自己也只稍逊一筹而已。更绵绵不绝,暗劲横生,其意高明,更不是我所修内力能及的了。”他却不知道杨过易过容,其实只有十八九岁而已。他金刀看似为主,其实为辅。黑剑在一边划过了个周整的半月,猝然击刺,直点杨过脑袋的要害处。杨过长剑一个拖刀式,舞起一片刃花,把黑剑金刀的攻势尽数挡在面门之外。两人浅尝辄止,各自退开半步,互相提防。
    金轮等人见两人一个用金刀使剑招,一个用阔剑使刀招,都是哭笑不得,心中古怪。杨过点头道:“公孙谷主好功夫,一刀一剑,变幻无穷,差点让在下穷于应对。”公孙止阴阳倒乱刃法初次使出,居然被杨过从容化解,心中又惊又惧。他将功力运到了极限,刀剑齐递,兵刃破空之声嗡嗡而响,计计凌厉沉重。杨过奋勇还击,双手握剑,和他的金刀黑剑斗的不亦乐乎。他阔剑剑质虽好,比起黑剑总是不及。不小心之间被削掉了半尺长的一截。陡然间短了不少,杨过顿时落在了下风。公孙止刀剑如风,奇招陡出,忽一剑撩开了杨过的束发发髻,顿时杨过满头乱发披散,倒也凭添了几许勇悍。然而公孙止的优势也仅于此处。杨过用玉女素心剑法夹着全真剑法,守的滴水不露。他越战越勇,还常常以攻代守,窥准了公孙止刀剑中的破绽,往往能逼的他只有抽手回防。
    公孙止的阴阳双刃系家传武学,曾经发妻裘千尺去芜存菁、创新补阙,大大的整顿过一番。原本轻灵的黑剑硬砍硬斫,沉厚重实的锯齿金刀却是灵动飞翔,走的全是单剑路子,招数出手与武学至理恰正相反;但若始终以刀作剑,以剑作刀,那也罢了,偏生忽然之间剑法中又会显示刀法,而刀招中隐隐含着剑招的杀着,端的是变化无方,捉摸不定。不过虽然刀剑易位,其实刀还是刀,剑还是剑。不难被武林高手识破化解。不过五十招之内,旁人决计看不出他刀剑的奥妙,他的阴阳倒乱刃法出其不意,对手便是五绝这般的大高手,也只能暂避其锋。他知道杨过武功跟他伯仲之间,但陡然之间施展了这独门绝学,估计也不难在数招之内把他杀败。哪知道杨过对他的根底了如指掌。就像当日跟李莫愁一战,李莫愁急着使出了生平得意的三无三不手,却反而被杨过所乘。公孙止武功其实还在杨过之上,但此时杨过将他的招式看得通透,反而立于了不败之地。若非此时在掩饰自己的身份,不敢在虚雪轩和金轮法王面前使出专攻敌人破绽的独孤九剑,数招之内,就能破了他的独门大法。
    两人酣呼大战,打的天地失色,翻翻滚滚几百招下来,兀自是不胜不败之局,渐渐的两人都有了些许疲倦懈怠,手脚之间迟缓了不少。杨过固然心下焦虑,公孙止更是羞愤交集。他做梦也想不到杨过这么个年轻人能有这般高超的修为,居然能在他压箱底功夫之下坚持不败之局。他心浮气躁之下,出手不如先前灵活。杨过实战经验胜他不少,渐渐的居然挽回了颓势。
    两人战圈越拉越大,兵刃破空,气劲凌厉,割的地面石块上都是一道道的裂痕,那被杨过两次撞击的木柱更被公孙止的黑剑无声无息的划断了半截。两人一番剧斗,奇招迭出,居然是半斤八两。围观诸人个个心惊胆寒,如痴如醉。连金轮法王这般的大高手都在一边印证自己的武学,颇有收获。
    正打的热闹之际,忽然门外一声尖锐的哨响,破空声响起。诸人都是一惊,只当是谁在发送江湖暗号。哪知那响声升到了天空中之后,发出了烟花爆炸的声音。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烟花升上天空。门外五彩的光芒闪亮,四下璀璨,连屋中蜡烛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原来真的有人在外面燃放烟花。众人相对愕然。今日本是谷中大喜的日子,此时忽然有人燃放烟花,所有人却都感到荒谬无伦。公孙萼跟樊一翁双双缩在墙角,不知道心底里什么滋味,眼泪情不自禁的流淌。
    杨过心中大喜,知道天底下最会搅局的老顽童出场了。他本来不知道今日之事如何收场。此人一来,不管弄得是清是混,都比目下僵持的局面好上三分。果然片刻之后,门外守门之人连声怪叫,咕隆隆的倒下了三四个,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这个间隙之间,白发白须的老顽童哈哈大笑着从门外一步跨了进来。他这一步好大,竟然横空跨越了四五丈,姿势怪异可笑到了极点,却不弱于天下任何的身法。周伯通一步落地,正停在杨过跟公孙止面前。他叫道:“打架,打架好玩。我们一起来!”挥拳直击杨过面门,似缓实急,笼罩了杨过脸上各处要害。杨过只觉劲风扑面,只得向后。同时周伯通另一只拳头灵蛇般绕来绕去,瞬息之间向公孙止凿了十七八下。正是他独一无二的厉害法门:左右互博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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