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之笑着笑着一汪泪水夺眶而出,一仰脖又灌进一杯酒,他望着眼前这迷蒙的世界,有太多东西让他心酸流泪,也感觉到了这世界给他的压力竟然如此沉重不堪。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把他彻底压跨,悲观笼罩着他。他喃喃自语着:“一个人是多么的渺小,一个人是多么的无奈,一个渺小的人无奈地挣扎着真可怜,真可怜啊!”
魏华的笑是真正开心的笑。虽然李学之幽默的打油诗包含了多少官场上的辛酸苦楚,可无奈的诙谐之中却蕴藏着人生的哲理。大人,一个流传了千年的名词在打油诗里被批驳地体无完肤,失去了笼罩在这个名词上无上的光环。“独无兴趣见大人!”他在心里默默念着,不禁佩服起李学之的幽默与睿智。看着李学之也在大笑,他才突然记起这是见到李县长这么久看到他第一次开怀大笑。然而当魏华再次注视李学之时,看到的居然是泪,一个三十七岁男人的泪,一位代县长的泪。
魏华不知道李县长为什么流泪,也不知道是为谁流泪,可他被这个人的泪深深地打动着。魏华不知道说什么,也清楚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只是用伸出手紧紧握住李学之的胳膊。
而小马却被李学之失常的神情吓住了,在他记忆里李学之是坚强、善良的人。几年来李县长遇到过这样、那样的事情都泰然处之,单薄的身体有着大山一样的沉稳,可今天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李县长失去了方寸?小马不知道,只是张大嘴巴,诧异地盯着李学之。
旁边桌的人更是莫名其妙了,刚才还喝酒大笑的突然就哭开了,有的人心里说这人只怕有点神经不正常,有的不屑地小声嘀咕:“喝了酒就耍酒疯,真是出丑卖乖!”
李学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头晕目眩,身体一晃,恰巧魏华的手拉住了他。李学之定了定神,不禁心里轻叹一声:看来顾同喜不愧是精明眼毒之人,见面一次就能抓住我性格上的弱点,表面我虽然不显山露水,可实际是真的沉不住气,心中有什么事情很快就能从情绪、行为上体现。唉,今天这番激动,究竟有多少是为了忧国忧民呢?其实只怕是因为愤慨不能获得“大人”们的青睐多点吧!这样想得到上级领导的信任和器重,自己的官瘾还真大了不少。如果要自己对“大人”们摇尾示好、送财送物来得到所谓的青睐和信任直至达到迁升的目的,那自己离进反贪局吃“国家粮”就为时不远了,可真那样做,那就失去了自我,当再大的官又能怎么样呢?世上没有了李学之,只有个叫李学之的官了。还是得做自己,绝对不能做官的附庸!
李学之念及至此,有了种轻松解脱之意思,立即就恢复了常态。他用纸巾抹了抹脸,冲他们一笑,说:“我一时的壮怀激烈,以至热泪盈眶,小魏、小马,倒是让你们看笑话了。看来我不是喝酒的料,你们喝痛快,我就打住了。”
魏华点点头,抽回抓住李学之的手倒满自己的酒杯冲小马说:“小马哥,李县长不能喝了
,我们俩喝!”小马回过神来,不敢看李学之苍白的脸庞,连声说:“魏老弟,干杯,干杯!”李学之用筷子帮他们一人夹了点菜,说:“别喝急了,吃点菜,免得胃遭罪。”他自己也夹起菜吃了起来。
魏华见李学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而且能自我解嘲还帮自己和小马夹菜,也不禁心情大好,接二连三地跟小马干杯,小马反正是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得有难得一喝的名酒,索性也不管了,放开性子跟魏华喝,杯到即干,倒也喝得爽快!
不多时一瓶剑南春喝了个滴酒不剩,菜也吃得七七八八。魏华脸上微微有些潮红,可眼睛一直清亮有神,而小马就显得有点晕忽忽了,说话也有点大舌头,不时拉着魏华述说着李学之多么关心家中老母对他格外照顾这样的好领导那怕跟他开车再没油水也绝无怨言。李学之苦笑着怎么也制止不了没酒精刺激的小马,魏华笑着说:“看来小马平时没机会表达自己的谢意,今天乘着酒性一股脑地说出来,只怕心里会舒服点,再说又不是阿谀奉承,就让他说好了。只是我们都喝了酒,车是没法开了,我给我哥哥打个电话,叫他派个司机来送我们去紫东来,李县长您看怎么样?”李学之说:“行啊,那你打电话给你哥吧。”
魏华拨通了魏民的电话:“哥哥,我是魏华呀是啊是啊,当时车坪满了嘛,我们只有三人,一辆车。只是都喝了不少酒,你派个司机来接我们去紫东来啊。就在出街不到2公里的一个夜宵店对的,从人民路去紫东来一定要路过这小店的,快点来啊,我们都忙呼一天了,想早点休息了。”电话打完,魏华又赶忙掏钱买了单。三人便走出小店,来到街边等魏民的司机。
不一会而,由远及近快速开来三辆车,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车,吱地一声就逆向停在了魏华三人面前,前面两车迅速跳下六条黑衣汉子前后护住了中间车的车门前几尺。李学之只看得眼花缭乱,恍如拍港产电影一般,这阵仗活脱脱就是黑社会老大出场秀嘛!魏华有点无奈地冲李学之笑了笑说:“李县长,我不知道我哥哥会来,他就是爱搞点所谓的老板气派!”李学之微笑着说:“我还以为是道上的哪位大哥出山了呢。不过我看得出几个保镖很有素质,你哥哥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你们兄弟感情蛮深啊!这才多远都亲自接你。”
小马虽然有点头晕,可职业习惯让他第一眼就看清楚了中间的车型,吃惊地大着舌头说:“哎呀!奔驰S600,市场价不底于一百九十万!车牌XX-66988,这不是南林第一车吗?魏秘书,这不就是你哥哥魏总的车吗?”
奔驰车上下来一位服饰考究的男子,个子不是太高但体格健壮,浓眉大眼四方嘴,留着一个小寸头。他用手扯了扯衣襟,又抬起右手摸了摸头发,一只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出一道道刺眼光芒。然后满脸是笑地走到魏华面前,一把搂祝蝴,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大笑着说:“小弟,你也是,不在我那里吃东西跑到这破破烂烂的路边店,是不是哥哥怠慢你了啊?臭小子!”
魏华挣开魏民的拥抱,,脸色发红,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哥哥拉到李学之面前介绍说:“李县长,这是我大哥魏民。老是当我小孩子一样的。哥,这就是李学之县长,我的直接领导哟!”魏民热情地握住李学之的手,使劲摇着说:“李县长您好,我这弟弟可就全拜托您管教了,小孩子不懂事的地方多,您要多费心了!”
魏华一听不乐意了:“哥,你说些什么呀!”李学之被魏民的话逗乐了,哈哈笑着说:“魏总真会开玩笑,魏秘书堂堂大学生,又在市总工会工作过,是个不错的同志,怎么会不懂事呢?我听魏华说你也只比他大三岁,今年应该才三十吧?你说魏华是小孩子,那你也不会很大嘛!哈哈……”魏民嘿嘿直笑,把李学之的手有重重拍了拍。
魏华指着小马说:“哥,这是李县长的司机小马。是李县长的马前张保!”小马似乎对魏民很崇拜,拉着他的手连声说:“魏总您好,魏总您好”魏民说:“到底是领导的司机啊,一眼就把我的车给透了底子,还全说中了。有时间让你开开过足瘾,怎么样呀,小马?”小马一听眼睛都亮了,好比是毒瘾发作的人给了他一注海洛因,盯着奔驰车说:“魏总,那明天我就要试试,一辈子能开上回价值两百万的奔驰S600,也不枉了司机这职业!”
说说笑笑间一行四辆车到了紫东来饮食娱乐大都会的正门前,一进门李学之就被大堂的豪华气派吸引住了眼球,他几乎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所见的一切,虽然电视电影里见过不少高档宾馆的大堂,可身临其境的感觉是那样的令人震撼,而在大堂往来的人们都显得很优雅富贵,举手投足是那么的彬彬有礼,李学之一时错觉还以为到了人间仙境。来不及仔细打量,在一片对魏民地问候中,一行人进了电梯,一保镖按下“15”的按纽,这是最高层了。魏民笑着说:“南林的地质不怎么行,所以最高建筑物只能是十五层了,这也是紫东来的遗憾啊!”
魏民的办公室之大让李学之咋舌,几乎就可以开个舞厅了嘛,巨大的老板桌占据了很大一片地方,而靠墙的大书橱更是让李学之羡慕,满满几橱精装书估计有上千册!厚厚地羊绒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给人一种轻漂漂的快感,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温馨地光芒,一圈沙发,应该是真皮沙发(也许是意大利的?)宽大得象张床,坐上去应该很舒服,四周点缀着几株绿蔌和盆景,门旁酒吧台里静静地立着一名漂亮的小姐,略施脂粉的脸上带着职业般地微笑,琳琅满目的酒可以说大多都没见过!相比自己认为豪华的县长办公室,简直是天上地下之分,浩月米珠之别!李学之摇了摇头,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可说不清也道不明。
魏氏兄弟都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李学之,想听听他对这里的赞美。可他们失望了,虽然李学之在进门后露出了点诧异的表情,但随之马上有趋于平静,只有司机小马还在四处观望,不时嘴里发出“啧啧”之声。
魏民客气地请他们坐下,问:“李县长、小马喝点什么?”李学之笑了笑说:“刚才喝了点白酒,口渴得很,不知道魏总这里有没有清茶?”小马说:“我也喝茶吧。”不等魏民再说话,吧台里的小姐利索地沏了壶茶端了上来,柔声说:“这是君山特级毛尖,请品尝。”魏民又问:“李县长、小马抽烟吗?如果抽,请随便。”小姐捧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盖,露出里面的雪茄。李学之用手虚推了一下说:“魏总,我不抽烟,谢谢!”小马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拿,可突然记起自己已经戒烟了,忙又说:“呵呵……我戒烟了的。”小姐听他们说都不吸烟,便又捧着盒子走回吧台,倒了两杯红酒给魏氏兄弟。
魏民不住地打量弟弟的领导李学之,虽然黄县的头头脑脑基本认识,但这前常务副县长、现在的代县长却从来没见过,从弟弟和黄县其他县级干部的口中略微知道此人不喜出入声色常葫,眼前这代县长看上去很年青,精力充沛,而举止又沉着稳重,服饰简单朴素,说话得体但无常见的官场油腔,眼睛清亮透彻,没有丝毫的闪烁不定,大体上就知道这人属于意志比较坚定的人。眼睛是人的一道窗户,从眼睛里传出的信息是最可靠的,有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是奸是忠、是贪是廉,哪怕是故做姿态也能分辨。
魏民举杯敬道:“李县长是第一次光临紫东来吧?让我们干一杯,彼此又结交了新朋友!你们以茶代酒,我们哥俩就真枪实弹,小弟我就先干为敬,请!”一仰脖干了。
李学之只觉得魏民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偶而透出窥视地眼神让他很不自在,这魏民才三十岁就能撑起诺大的酒店,也应该不是易与之辈,记得何丽说过这紫东来有黄赌嫌疑,连他姨妈也不愿意与他走得太近,不觉加重了戒心,见魏民敬酒,也端起茶杯迎了迎说:“魏总是大老板,那我祝你生意红火,财源广进!”魏华和小马都举杯助兴。
魏民放下杯子,接过小姐递上的雪茄,就着小姐点的火吸了几口烟,笑着说:“小马估计比我要小点吧?”小马连忙说:“魏总,我今年二十七了,比您小几岁。唉~~您看您已经是这么大的大老板了,我只是个司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魏民稍微侧了侧头,估计是聋了的左耳影响了听觉,听了小马的话不禁眼睛精光一闪,但还是笑着说:“不要这么说嘛,我只是仗着父辈余荫而已,没什么真本事。既然小马比我小,那我就不客气地叫你小马了。年青人好动喜欢热闹,到了我这里就是到了热闹地,下去好好玩玩。董全,你带这位小马下去好好玩玩,一定要让小马玩开心玩痛快,知道吗!”站在墙边的一个保镖应声而上,说了声保证让小马开心,就来开门做了请出的姿势。
小马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虽然心里痒痒想去,可礼节上还是要客气客气,说:“谢谢魏总,就不麻烦了,我是司机要休息好,才能服务好领导。”话是这样说,眼睛却不住地瞅李学之。
魏民哪里不明白小马的心意,就对李学之说:“李县长,适当地让部下放松放松,也许能更好地为你服务啊!哈哈,小马第一次来,就让他玩一玩吧!”
李学之一听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好拒绝,只好对小马说:“既然魏总一片热心,那你就去娱乐娱乐,但要注意分寸,好不好!”
小马喜笑颜开,连说好好,就随董全去了。
魏民对魏华说:“小弟,昨天哥哥去上海给你带了套西服,就放在里间,去试试合不合适?”魏华见势起身说:“谢谢哥哥,我进去试试,李县长稍坐,我马上就来。”
李学之点点头说:“那快去吧,你哥哥真关心你这弟弟啊!”目送着魏华进了里间。不知何时站在墙边的保镖都悄悄出去了,吧台的小姐也坐了下去,只剩个一点点头顶在外面。
魏民喝了口酒,说:“李县长,不知道您有什么日常爱好啊?”
李学之笑笑说:“不瞒魏总,几年来工作上忙得很,自己又有点孤僻,就没什么爱好,有时间看看电视、看看书,然后就一觉睡到大天光!”
魏民哈哈一笑说:“难道李县长为国为民的操劳,值得小弟我敬佩呀!可会工作的人就要会休息,那样才能更好的发挥工作效益嘛!”
李学之说:“为国为民,哈哈,这帽子太大了,魏总他看得起我了,怎么说也只是个芝麻官,谈不上为国为民,只是做好本职,对得起每月发给我的工资而已!”
魏民挥了辉手,耀眼的钻戒闪得李学之眼睛发花,说:“哎呀,别魏总魏总的叫了,我怎么听得怪别扭呢?要不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小弟怎么样?这样说话都爽快点,呵呵。”
李学之见这魏民开始露出江湖味道,虽然显得很豪爽,但他总好象有什么目的,跟他父亲魏东星一比较,就显出了明显差别,他父亲的厚道朴实完全没有继承,相反处处显摆自己的阔绰和富有,刻意装出的谦虚和低姿态让李学之看了好笑,一个农民出身是苦孩子在金钱的包装下失去了他原有的真性,忘本了的人啊,真悲哀!
李学之说:“这样不好吧?叫你小弟?我可不敢哟,我怕你的小弟们不服气。还是叫你魏总比较客气,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说实在的一个县长只怕你还不怎么上眼吧?哈哈。”
魏民被李学之的话刺了一下,心里真的有股火气,可他还是笑呵呵地说:“既然这样,就随李县长的意了。刚才你们已经喝了酒,吃了夜宵,肯定出了汗不舒服。我陪你到下面洗个澡,找个人搓搓背,完了好轻轻松松睡觉。这个提议好吧?”心想只怕你不下去,去了就叫你给我留个纪念!
李学之听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背上粘呼呼地不舒服,心想这魏民还真细心,看来混到这样子也算他心计不差,到大澡堂子里洗澡还真是个好提议,正好洗了睡觉,就站起来说:“就不要魏总陪了吧?叫人带我下去就可以了。谢谢魏总啊!”
魏民听他答应地这么爽快,不禁喜上眉梢,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连忙说:“什么陪不陪的,我自己也要泡一泡,两人一起泡着还可以聊聊天嘛。”
两人便一同到四楼的澡堂去了。
魏华在里间试完衣服出来却不见了人,连忙问收拾茶具的小姐,小姐说他们一起下楼洗澡去了。魏华一阵恐惧,知道被他哥哥拉去洗澡的人都会被引诱嫖娼,而卖淫的小姐个个貌美如花且调情手段高明,只怕李县长在劫难逃啊!
168 让世界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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