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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眼见到了年底,县政府的压力越来越大,任务、指标,要完成的东西太多太多,而达不到上级要求的也是数不胜数。李学之深感肩上的担子沉重无比,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从前刘县长却似闲庭信步,而自己却力不从心呢?既然这官这么难做,可为什么又有人钻山打洞地某求一职呢?想归想,可做归做,他仍旧竭尽全力对待工作。
    上午九点,李学之应市委干部考察组的通知,到云雾山庄三号楼栗本群处长居室进行组织谈话。在此之前李学之也相应做了点准备,无非是把历年在黄县的工作情况略微总结了番。
    栗本群只安排了朱副科长记录,也没搞出一副习惯地姿态,高高地坐在光线充足的位置,把谈话对象弄在对面,象警察审犯人那样。据一位资深的组织干部说这样搞的优势是让考察对象要怀着对组织敬畏地心态接受考察,让组织有种高高在上的地位。
    确实这么多年来栗本群是这样搞的,可跟张云生谈话时,那位考察对象却主动打破了常规,而是很亲密地坐在自己身边,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谈话,栗本群却一下就喜欢上了这种谈话方式,至少平坐一条沙发,心态也一样,那么谈话的实质也就平等了很多,总比那些故做一副姿态要顺眼顺心得多。
    李学之进了门,跟栗处长和朱副科长握手问好后,眼睛习惯地寻找自己的座位,应该在栗处长的对面,可没有,而栗处长坐在条发的一端,按道理是应该坐在正中间的。李学之这么想着,既然不明白自己的位置,他就直立着身体微笑着望着栗处长,等待领导指示。
    栗本群同样微笑着望着李学之,看着眼前这朝气蓬勃、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他心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甚至想如果自己也象这么年轻,会比别人要做得更好的。他拍了拍沙发的垫子说:“李县长,坐这里吧。”
    李学之眼里闪过一丝感激,也没客气什么,就坐了沙发的另一端,稍微侧过身子,静静地面对着栗本群,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轮不到他先说话。
    栗本群其实在李学之进门开始就在仔细打量着他,就这么个文弱书生状的年轻人,竟然想一个人打破多年官场上的套路,来个别出心裁,精神可佳、勇气可佳,只怕到头来终是要败下阵来的,不禁心里暗暗可惜,缓缓说:“李学之同志,今天我代表市委组织部跟你谈话,希望你本着对党对组织忠诚老实的态度,以你自己的党性人格保证来如实回答问题,可以做到吗?”
    李学之感觉到了肃穆和庄严,他有点激动地说:“我保证做到。”眼一瞥,却见朱副科长已经在本上开始了记录。
    张云生办公室里的气氛可就轻松愉快得多了,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吴新宇转到了市人民医院养病,县委这摊子就全落给了张云生,他也乐得提前享受一把手的乐趣。这不他笑咪咪地看着眼前满脸堆笑的大小官员们,心里可是甜滋滋的往外透着美啊。他其实根本没听清楚众人说的什么,他也不需要听什么,只知道来的人都需要他的首肯和签字,包括一些根本不必要来汇报的问题小事儿。
    可来的人到底真正有几个是汇报处理工作问题的呢,无非就是来给即将上任的县委书记报喜道贺的,谁都知道张书记不稀罕几句毫无营养地祝词,可谁也都知道伸手不打笑面人,何况是来给他道喜的人呢。也许张书记正是喜欢众人朝拜的气氛呢。人人都心怀鬼胎却依旧笑颜满面。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张云生拿起了话筒,本来还在畅所欲言滔滔不绝的人们瞬间寂静下来,张云生本来还是软软靠在椅子上听电话,听到话筒里的声音后立即象针刺了一样端正坐好,轻轻唤了声:“顾书记,您好!”眼睛却横里扫了一遍房间,所有的人立刻明白了领导的意图,都赶紧站起来悄悄地迅速地离去,最后出门的那位则轻轻掩上了门。
    张云生努力地倾听电话里的每一个字,领会每句话每个字的意图,不时回答着:“是,是,是!”最后他坚定地说:“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请您放心!”等到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地盲音,才放下话筒。诺大的办公室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发慌,他站起来把手背在后面,来来回回踱了几趟,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又慢慢坐回办公桌后,点燃一支中华烟抽着,很是惬意。
    魏华在县开发办好似如鱼得水,很快就显出他不凡的实力。魏华上任后,一反谦逊的常态,连下十几条新的规则制度,还搞了个考核上岗,把原本二十四人的开发办考核得只剩下十四人(当然有张云生的鼎立支持),而且人人定任务下指标,一下子就把懒懒散散的开发办整顿得比110还利索。
    仅仅“黄县立体山林养殖实验基地”签署的合同就镇住了开发办所有的人,练超在开发办当了两年的主任了,很清楚地知道求人到县里投资的难度,哪怕就是人家答应了投资,这政策优惠、利润分配上又死死卡住大头。就说这基地吧,吴书记想跟省农科院合资,哪怕只占到百分之三十也可以,人家楞是不答应,一定要占全部投资。练超只得请市里、省里相关部门的人去帮忙协调商议,开始农科院的领导还应付着吃顿饭,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在产品的销路上,人家也不保证全部落实销售。虽然给了很大的优惠政策,可人家爱理不理,导致合同一直签不下,闹得练超也灰头土脑的,应酬费花了几万却没获得实质性进展。
    可魏华上任后就不同了,本来练超还有点不配合,虽然张云生跟他做了大量工作,让他交了权,可心里不服气啊。魏华就带着他再跑省里,一路上打了几通电话,拜托了几位叔叔伯伯,就一副胜券在握地神态,让练超很难相信。可到了省农科院,不但主管的副院长在,就连难得一见的院长、党委书记等人都在,饭局上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弄妥了,基本上魏华提出的建议要求都通过,而且四千多元的酒菜费都是人家农科院买的单。
    这让练超懵了,还以为农科院那帮家伙中邪了。这才明白魏华电话里的叔叔伯伯是什么分量的人物了。见机的练超立马服了,而且是心服口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眼里,再没有什么比有钱有权有门路的人值得信赖的了。
    石桥乡搞了这么个基地,不但农民经济状况很快得到收益,而且基地建设投资金额的百分之五十也由乡政府自己筹集,也就是说所获利润就全归石桥乡政府,这无疑是剂强心针,一下就激活了全乡干部的积极性、创造性和能动性!魏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石桥乡全体乡干部道谢时却透露:“之所以石桥乡能争取到合资资金自筹,全靠李学之力排众意才决定的,为的就是让石桥尽快富裕起来!”这让不少人都很感激。
    既然开发办的魏副主任有如此神通,当然令县里其他乡镇的书记乡长们眼馋心跳了,都纷纷找上门来求魏主任帮忙搞个项目,魏华在拿足了腔调后给这些书记乡长们指了条明路:“开发办隶属县政府,我当然也得听政府的嘛。要照顾谁还不得政府拿主意拍板子啊!”力主把县政府的威望提上去,也暗暗警告这些书记乡长们莫不把李学之当回事。那些个书记乡长心里对魏华有气,可谁也不敢真得罪,谁跟钱赌气过意不去呢?魏华正是吃准了这点,很多人往往也服这点。
    尔后邀请省城喜得利服饰有限总公司的刘老板来黄县考察投资环境,同时也考察黄县苎麻培植情况,这就让很多人着实惊喜了一番。如果真能让喜得利服饰有限总公司在黄县投资建厂,不但卖地皮可以赚钱、修厂房可以赚钱、而且还能解决不少就业安置等令人头疼的问题。对于农民也是好消息,虽然黄县的苎麻质量一流,可市场的需求不多,价格也极不稳定,完全跟国际纺织行情挂钩,而内陆信息不畅通,往往得不到正确的行情交易,导致农民越来越不愿意种植苎麻,原因很简单,不赚钱谁搞!
    刘老板在黄县考察了两天,一来是黄县为了吸引投资商把政策优惠到了极点,二来地皮报价甚低,相比在市里要便宜许多,三来魏华提供的麻类服装厂资料很齐全,四来黄县交通便利,所以对这计划很热心而且很有信心,看来很有希望在黄县兴建一座大型的麻类服装厂。这无疑让魏华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在石桥乡东面是新安镇,那里山上出产上好的楠竹,因为夏季酷暑炎热,许多农家房前屋后都种植了大量竹林,而床上夏天必备竹席,在户外纳凉也用的是竹制凉板,总之新安镇有不少竹制品家庭小作坊,不但生产生活用品,如竹凉席、竹凉板、竹椅子、竹筷子、箩筐、晒簟、蒸笼、筛子、簸箕、筲箕、竹伞等等,也有家传的竹雕艺术,甚是精巧。新安镇也就成了远近有名的竹器市场,可到底是家庭作坊式的模式,不成气候,从前黄县也立项投资搞了个竹器加工厂,可技术落后、资金匮乏,不但没带活竹器加工业,反倒是自己经营不善倒闭了。
    李学之得知魏华路子多,就再次把这事给提出来了,想招商来投资,或是立项再搞个大型机械化的加工厂。把竹器加工家庭作坊模式彻底转变成大型机械加工模式,这样才能做大坐实,从而把黄县新安镇的竹器市场向全省全国推广,然后再把有竹雕等手艺的师傅集中起来搞个竹雕艺术品加工厂,一定很有市场。
    为此魏华亲自去了新安镇进行考察,发觉情况确实与李学之所言相似,虽然不少家庭生产竹器,可基本是手工操作,规模小,品种少,粗加工多,精加工少,效益较低。而且制作手艺还非常保密,生产加工的作坊基本不允许生人接近。都是各自为战,甚至为了拉到客户不息搞降价等恶性手段,竹器市场也没有专门的部门进行行业管理,显得混乱不堪。
    魏华为了得到更多资料,便挨家挨户上门进行调查。其实这些手工操作很辛苦,而且出活少,不少年轻男女因为受不了做竹器活的枯燥和辛苦,情愿到外地打工也不愿意在家做竹器。而且收入并不很高,比种地好点吧。
    看着一个个被竹子扎得尽是血泡老茧的手,魏华纳闷了,问:“那为什么不引进机械来搞加工呢?为什么不几家甚至十几家联合起来呢?这样效益不是更大些么?”很多人都这样说:“跟人搭伙干是要赚钱点,可麻烦事也多啊,用机械代替手工是效益好,可机械代替不了人,最后还得人来做!”魏华问:“如果乡里办加工厂,你们投不投资?来不来上班?”很多人不屑地说:“鬼才跟乡里搞呢,莫把我们的钱给糟践完了!”魏华不死心,再问:“如果是外地的大老板来投资办厂,你们愿不愿跟厂里合伙?”这下很多人眼睛亮了:“那当然好了,私人老板虽然刻薄点,可毕竟是他自己的产业,肯定就会赚钱,我们有钱赚,当然愿意跟厂里合伙了!”
    回到县里,魏华就把这些情况跟李学之汇报了,李学之沉吟着,他还是想黄县本县立项成立竹业加工企业,县里拿不出钱来搞,可以支持新安镇搞,甚至可以开村办企业,无非就是不想让肥水流进了外人田。可魏华把建一家年加工楠竹100万根的企业全部投资资金拿给李学之看时,李学之沉默了,投产资金不超过一千万元,可黄县哪乡哪镇又拿得出呢?李学之不想搞政府的国营企业,那是个吃钱的无底洞,看来就只能引进外地资金了。李学之有点无奈,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得知要搞竹加工厂,地界有山有竹林的书记乡长又激动了起来,一趟一趟跑开发办,请求把企业定在他们的辖区之内,先是保证大力支持民营企业,觉不违反政策的乱收乱罚,又许诺如果定到他的地头,就将给开发办多少多少好处,甚至有的人直接就准备用“四位老革命”来镇压魏华!
    魏华看着这群人哭笑不得,楠竹资源在黄县存在这么久了,他们没点动静,全然不思怎么合理利用资源、开发资源,只守着现成的老本来啃,甚至连老本都保不住!硬是稳坐钓鱼台等别人来想办法,一但有了好处就想猫儿闻到了鱼腥味,蜂拥而至。魏华还真佩服这些人的消息灵通,什么好事还在襁褓中,他们硬是打探得到;不管合适不合适、应该不应该,就先伸手要了再说;如果要不到则牢骚满腹,醋气冲天,得手了的就立马忘记了事先的承诺,只看如何从中得利,中饱私囊也好,合伙侵吞也好,那就是唐僧的肉,不管那路妖魔,都想分杯羹!如此一帮人怎么能真心实意为农民做想,有怎么能带领农民致富,又怎么能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而这些人却是真正落实党和国家政策法规的最基层实施者,就是这样一群素质低下的人在实施党和国家的各项政策法规,能不走样变味吗?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万般变幻全在他们手中#蝴们敷衍着他们的上级,他们的上级又只能敷衍他们上级的上级,都是在玩数字游戏,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却始终迷失在神秘默测的数字中!而玩数字游戏的高手们其实就把自己推进了一个循环的怪圈,最终迷失在数字中。
    魏华一个人在静静地想着这些另他发笑的事情,也考虑着自己的将来。
    李学之走出三号楼时,对着波浪起伏的藕湖长嘘了口气,很显然栗处长比较满意自己的回答,从栗处长关切的目光中他得到了点慰籍,他很明白现在的处境不妙,有不少心怀正义的人打电话告诉了他目前在人们中流传着对他不利的言论,也有仗义之人夜访他家,立场鲜明地支持他。但更多的人与他泾渭分明,从工作上的不支持,到见面的不理睬,他都一笑了之。
    刘明亮曾好意地提醒他是不是放低姿态,等安全度过两会换届再说,他更是不屑,他从没想当多大的官,想得最多的是怎么样做好官,至于做多大,做多长,他就没放在心上,从来也没有!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千秋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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