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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假期的构想
    旅馆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人,离天光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我寻觅不到任何人气的元素,我以为自己也只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
    合眼是一片漆黑,天亮也是一片漆黑。
    颜不久就出院了,就在第二天的时间里。但与我无关,我只能目送着刘彦搀扶着颜的背影离去。
    我一时发现无处可去,只好选择逗留在番禺的一间麦当劳里,买一杯可乐一袋薯条,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吃完后又买一杯雪糕一盒鸡翅,再找别的地方坐下。如此反反复复,也不记得买了多少次,换了多少个座位,我只是无意识的吃和喝,不得已时才上一下厕所。
    到了中午人多起来达到拥挤程度的时候才离开,但依然想不到可去之处,惟有坐在麦当劳门前的长椅上,陪同一起的是永不知年岁的麦当劳叔叔。我拿起袋中的掌上电脑玩游戏,不久却没了电。
    “喂!建怡吗?”我打通了建怡的手机,明知故问的说。
    “想,当然想了。”我回应着对方的说话。
    “嗯!不大好,昨天发生了些不大好的事情。”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心脏病发了,”我静待了一下,心中隐约觉得把这事说出又会引起另一段乱子来,但既已说出便只能继续说下去,“当然她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是的,她一直存在这个病,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病发的样子,挺吓人的。”
    听完她的说话后,我并没有立即回答,我惘然望着眼前金光闪闪的路,只感身上已透出汗来。
    电话那头呼喊了我两次。
    “对不起,我还在。”两秒后我又说道:“今天能陪我一直通电话吗?”
    “不,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你通电话。每次我见你的时候我都控制不到自己,还是这样子的比较好。我很想和你谈谈,这种方式非常适合,是再适合不过的途径了,此时此刻。”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质了?”
    “当然不是了,我也不是那么高尚的人。如果她只是普通朋友的话,我也不至于此。”
    “大概也有这样的缘故吧!但有点你还不知道,当然我没有必要向你说,但于我而言,说也罢不说也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和你是星期三见面的吧?”
    “这之前的一两日我和她接吻了。但当然,我只是有点儿喜欢她,并不至于爱她。我爱的人除了你,便是弱汶,其他别无可插足的余地。”
    “问题不是在这里。”
    “我只想和她保持朋友关系,但就这点却也不能。如此,我便又失去另一位朋友。这是我今天感到的烦恼之一。”
    “嗯,到冰点了,只剩下声声叹息。”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左腿搭在右腿上,左手夹着装着衣服的塑料袋,右手拿着手机继续通话。
    “那个女的,就是上官颜,她喜欢我;而另一个男的,我的朋友喜欢她。那个男的要求我不要再和上官颜一起,我的意思是见面也好,通话也好。但我觉得不能这样,我觉得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横蛮无理?”脑海中闪出刘彦的影像,那四个字幻化成与他等高的白色字样和他并存着。然后一切都支离破碎,“横蛮无理”也罢刘彦也罢,所有都一干二净,连些渣滓也再不能寻获得到。
    “是的,你说得对。我清楚我应当怎样做,说什么我也不能被任何人支配着。”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嗯,只要按照自己的良心去做事情就是了,即使失去这样的一个朋友也是他的问题。”
    “好了,谢谢你。你可真是心理医生。”
    “不过我也不赖,知道只有通过长距离的沟通才能发掘你的潜质。”
    “哈哈哈”我笑了。
    “还有的烦恼更为严重。唉!”听完建怡的问话后,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街上突然响起音乐声,像是在儿童公园里玩着回旋木马的音乐,充满童趣的乐声,简陋而又快乐。我向路上望了望,一辆浇水用的洒水车正徐徐而来,并浇灌沿路的绿化。
    “对不起,刚才你说什么了,我听不清楚。”因为洒水车的音乐声响彻云霄,致使我听不到建怡说了些什么。
    “那是洒水车的声音。”
    “是的。但不是洗刷道路用的,而是浇灌沿路绿化的洒水车。”
    “噢!是了。它就要来了。我得避一避,不然会淋着的。”
    我急忙拿起装衣服的塑料袋离开座位,走到一处怎也不可能被淋到的地方,剩下麦当劳叔叔一个人看着洒水车缓慢的行进着。
    “行了。”我对建怡说。
    “你要不要听听洒水车的音乐声,回想起来就像我们曾经少年时的欢乐。”
    霎时像是回到了那个年代,我与她都置身于校服中,同一颜色的校服,只是那时她的尺码比我大一点点。确切的说,那时我们都已经超越了儿童公园听回旋木马的音乐声的年龄,而是进入跟着广播体操的音乐声做动作的时候。但只要即使那么一点点的接近,便使我想起从前。那时她还扎着马尾辫,尾处略有卷曲,特有的美丽的卷曲,我走在她的后面,不敢作声,看着她的头发随着她头部一摆一摆的摇摇曳曳,我一生难忘。
    我举起手机,话筒朝着洒水车的方向,让快乐的音乐声穿透空间的限制,进入远方的建怡的耳朵中,试图让她也感受到我的所思所想。但我永远也不知道她有否感受得到,是否也无关要紧。我只静静躺在回忆的快乐木筏上,随水流而动。足矣。
    五秒过后我把手机放回耳朵旁边,“听到没有?”
    “要是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噢,是了。是我自己说的。但这也不坏,想见,但见不了的感觉也很让人期待嘛!”
    “我们从来也没有恋爱过,我很渴望和你恋爱的日子。”我憧憬着那无法捉摸的场景说,什么是恋爱,应当说:什么是我和建怡之间的恋爱。这我一无所知,充满期待。
    “我个人觉得不算咯。我们一见面就超越了一切的手续,直接奔向结果的顶端,过程一刻也体验不出来。但这几乎是我一生之梦想。”
    “至少二十年。”我更正。
    “不用谢。反倒现在我感到了烦恼。”
    “当然为你。”
    听筒里传来建怡浅浅的笑声,我确定为开心而自傲的表现,并受之感染,心中漾起幸福的涟漪。
    “弱汶,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女友,她知道我和颜接过吻便大发雷霆走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的好。”
    “我知道,这是每个女人都应有的反应。但我都已经解释了,作为男人,那是无法控制的事。况且,最重要的事情我还是很坚定不移的拒绝,那时我清楚的认识到这样做是会伤害她的,所以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对不起她之处,”说到这时,我不得不停止下来,说出的话语和实际的事情完完全全相反,但那些说话竟然是发自内心的。
    我重新审视自己,由能够感觉到的头部皮层到脚趾头,一寸寸肌肤,一格格神经元。“对不起。”极短的时间里我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想必建怡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当我发现之时,洒水车已经缓缓远去。麦当劳叔叔和他的椅子像是与电视广告片中的一样,外面有一层保护泡泡,或是里面确实是二次元空间,总之洒水车喷洒的水没有淋到它们那里,一点也没有。这有点虚无缥缈的想法,但莫不是麦当劳叔叔本身具有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东东?我继续虚无缥缈的幻想着,一边听着建怡的说话。
    我正要回到麦当劳叔叔身边的时候,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已然以缓慢自然而又无可争议的方式坐下。无可奈何。只好向手机诉苦:“都是这洒水车,刚才我坐着的位置没有被弄湿,但却被个大婶坐了。”
    “嘿嘿,”我若有所思的说,“是的,刚才那个位置本是我坐着的。不过世事就是这样,本来是你的东西,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那些原因过去了后,赫然发觉本来拥有的东西,已为他人所据。”
    “不无深意。”我又重复了一次,“本是自己的东西,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原因过后,却赫然发现那东西已经被人占有了。”最后我又对这句说话加了一段评语“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只有发生了才知道原来是这样,而无论结果对当事人是好的还是坏的,接受也罢后悔也罢,结果很多时候是无法改变的,无论怎样努力去改变。”
    “对不起。我都说了,今天我有点儿神经质。看来你要重新审视一下我了。嘻嘻。”
    “特指事例?刚才倒没有想到过什么。只是有感而发,也许并不需要经历过什么,也可能是经历太多了,所以没有特指。要说现在有特指,想想也是有的。”
    我回到刚才站着躲避洒水车的地方,并在附近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坐下,至于为什么非要坐下不可,想想也只能诉求于习惯一说。
    “不说也能想得到。”
    “特指两个,而且我必中其一,好也罢坏也罢接受也罢后悔也罢,惟有如此,对大家才算公平。”
    “还不能确定。但我想我是很难做出决定的。如果情况没有变化的话,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也未可而知。但我相信这是不可能的事。”
    “是的,或者真的非要某些特别事件才能改变。其实我想说,”我沉吟片刻,彼此的手机听筒各自停顿了四秒钟的时间,我在搜畅刮肚的寻找适合的言辞。一些东西心里很清楚,但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无法准确的表达,或是表达了会令自己难堪,而需要找一些体面的词语来掩饰。
    “其实我想说……其实我想说,嗯,我是个,不,我不是个能够忍下心的人。一些事情我实在作不了选择,因为我无法面对被伤害的人的面孔。如果,如果,”我一再迟疑。
    建怡在那边没有说话,她等待着我,像是知道我必须有十足的勇气才能说出“如果”之后是什么东西。
    这的确是人生抉择的说话,我终于说出:“如果谁能帮我做个决定,或许我才能狠下心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作出决定。”
    我预示着和暗示着某些东西。我迎接了某人,背叛了某人。我颓然瘫坐,背靠着并不知道干净与否的墙壁。脑海中浮现弱汶身姿,眼睛像是受到了某些刺激,几欲痛哭。
    手机那边厢也没有了声响。
    “喂……喂……”我在呼叫,寻找失却了的声音,我以为失却了整整一个世纪。
    “我以为你不在了。怎么不出声了。”声音几近出自喉咙底部,自己也能感觉得出其中惨淡的意味。
    “意思大概就是这样,你听懂了,实在太好了。”
    虽然我用了“太好了”这三个字,但我心情实在没有激动起来。不能说言不由衷,但也决不能说我十足的希冀便是这个样子。某些东西我曾经拥有,但因为一些原因我将要放弃,当这个原因失去了的时候,那东西却已被他人占有。现在我惟有寄希望于这个原因永远不会消失才好。可惜我心里面总会觉得它必定在某个时间上消失似的。就像洒水车必然于这个时段来,又必然会离开一样。而那个大婶又必然坐到麦当劳叔叔身旁。这一切都是必然的,非此不可,彼是无有存在的可能。
    “那么快?”我有点儿惊愕。
    “可我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
    “是的,本来我只是说说而已,想来也要拖个把月的时间,但现在……好了,能详细说说情况吗?既然决定了,再这么拖拖拉拉,对谁也不是一件好事情。”我思忖着和弱汶分别的情况,心中后怕起来,泪滴涌出,悲从空来。
    与一个正在相爱的人,投身于另一个爱慕的人的怀抱。
    “一个月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但,南沙群岛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的。”
    “嗯嗯,那里一定有沙滩,够浪漫的了。”
    “还要是独立的?”
    “嗯。”
    我开始幻想着和建怡手拖着手,赤脚的漫步于沙滩上,脚印从莫可名状的房子弯弯曲曲的延伸到大海的边缘,平整的被太阳晒得金黄金黄的沙滩上有我们一路上的脚印,每一步都清晰的印着二十只脚趾头。这一景象,虽非现实性的存在过,却已幻化成一幅刻板画,深深的印在心里,往后每次撩动这段记忆,都以它为始。
    小屋、沙滩、大海、太阳、脚印、张建怡、洛察域。
    “哦,是了,如果要一个月的时间,不知老板批不批假。嗯,算了,我早想过辞职了,就趁着这次机会吧!”
    “我好像和你提到过,我要搞什么证券短信嘛!也顺带趁着这次机会。”
    “谢谢!非成功不可。”
    “我可还要靠它养妻活儿呢!”
    “ILOVEYOU!”我由衷的说。
    “我爱你!”我再次重复,以中文方式。
    “后天我可否借你的名义外出一阵子?”
    “就是说我想老板说要到你那里去,但实际情况是我去证券公司。”
    “也不快了。其实我已经谋划差不多两个月了。计划书已经准备妥当,就只差拿出去被人家确认。”
    “这次我只是带着尝试的心态,目的是检验一下,看是否有修改的地方,以迎合市场。所以选定的这间证券公司规模也不算大,成功了当然是好的,但失败了也不至于太遗憾。”
    “也不能这么说,这可是他们的福分。至少知道多一点事情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白老鼠’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不太确切。如果他们拒绝了,在我的角度看来也只能是他们的损失,因为我对此有着无比的信心。”
    “噢,不不!那是自信,不是自大。”
    “也许是吧!不过这个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能够帮助别人,而又可以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正如你这次回来广州,所有的东西,包括宣传计划都是自己一手一脚做出来的。”
    “好的。无论如何,星期二晚上请你吃饭。应该没有问题吧?”
    “地点?嗯……”我略一沉吟,“蓝雨西餐厅吧!不算好,也不算坏。东西也还能凑合进口。”
    “明天见面不成吗?”
    “当然了,如果能现在就见到你,那就更好了。”
    “怎么说,虽然很想见你,但我想今天我是不会付诸行动的。”
    “好的,再见!”
    我心满意足的关掉手机,眼前是夏末的人来人往的金光大道,只有阳光,并当然的没有小屋和沙滩,更没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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