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莫谷趁着月光与甘遂对弈。
此时夜深,纵然擂台上棋盘广有两丈,石棋子大过碗口,二人每下一子,尚须俯身站在棋盘上方能看得见黑子。
莫谷今日自矜棋艺,诸位师兄弟不忿,自申时直至戌时轮流攻擂,偏得今日莫谷精力长足,竟立擂不倒。众人已然歇息,只余棋力最强的甘遂与莫谷最后对决。
如此折冲缠斗,甘遂轻功稍逊,大感困倦,打个哈欠道:“莫师弟,大家平手如何?”
莫谷杀的兴起:“不成,擂台比武,胜便是胜,负便是负。”
甘遂道:“你自申时不饮不食,下了七八盘了,再要下去耗费精血,只怕会大耗内力。现在你我形势相当,胜负难分,不若收手。”
莫谷道:“不成,这样不明不白和棋,明日师兄弟们问起,怎生回答?”
原来那棋子上皆刻有步数,依次落子,无需另行记谱。
甘遂实在困倦,便道:“便算我认输了吧。”
莫谷道:“那也不成,我胜便要胜得真实,再说形势混沌,说不得你还会胜呢。”
甘遂无奈,只得继续落子,过得十数步,数枚黑子被莫谷的白子包围,眼见不活了。
甘遂道:“莫师弟,现在是我真的输了。”
莫谷道:“这分明是你让我,故意下错,自然不算。”将适才所下十数手棋从盘上拔去。
甘遂被他识破,只得重新落子,每有失误,莫谷定要返回,耗时只有更长。
甘遂暗自叫苦不迭,只得强打精神。
李路起身小解,见二人如此斗棋,踱将过来道:“我来裁判。”走到棋盘边,俯身看谱,忽然脚下一绊,摔倒了棋盘中。
莫谷呼道:“哎呀。”
李路手忙脚乱爬起身,却将棋盘弄得更乱。
莫谷顿足道:“偏你捣乱。”
李路指着甘遂道:“这怎能怪我?是他输不起,用暗器打了我脚踝。”
甘遂道:“我哪里……” 打个呵欠,“确实是我输了,这枰我推不动。”回去歇息。
那棋盘本是一块大石板,数千斤重,除了他们师傅、“百草门”掌门甘草和他的棋友烂柯老道外,无人平推得动,这“推枰认输”倒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莫谷边埋怨李路,边来整理棋子,按记忆摆回原谱。
李路一把拖住:“胜已胜了,还整理甚么?回去睡觉。”
莫谷道:“分明是你捣乱,当我不知么?”执意整理棋谱。
李路道:“好心没好报。”见莫谷仍在那里自己摆弄各种变化,笑道:“总之明日我来作证,是你胜了。”
莫谷道:“你来作证,哪个肯信?黄昏时你速败于我,刘三与狄大已然不满。”
李路笑道:“我棋从不曾胜过你,败便败了。刘三故意延磨时间,分明是想耗你内力,师兄弟斗棋,本为取乐,这小子居然出阴招。”
莫谷却不接话,自顾摆棋。
李路又气又笑:“你再不停手,我可要在上面洒点玩艺了。”
莫谷只得停手,无奈毫无睡意,与李路登上崖顶赏月。
李路道:“你说这蝎子草虽好玩,但师兄弟们都晓得了,个个提防甚紧。我今日琢磨,得换种玩艺了。”
莫谷“嗯”一声。
李路道:“我这几日上山,却未寻到甚么希奇物事。”
莫谷又是“嗯”一声。
李路道:“刘三我早想好好教训一次,今日他存心不良,更不能放过他。你我一起想一想。”
二人皆不言语,各自思索。
良久,李路拍手道:“有了,趁着刘三今日疲倦睡得死,在他怀里下点药粉。等到明日他去拍三师叔马屁,偷偷摸摸送金娘东西时,哈哈。不成,我醒他睡,胜之不武,这坏了本门规矩。”
山风袭来,冷飕飕的,李路却热情不减:“中秋时你不是采了些桂花么,我看干脆做成桂花油,送些与银娘。那金娘见了,还不向刘三讨?刘三自然会来找你,到时混些蝎子草粉在油里,岂不大妙?”
李路大是得意,见莫谷却无反应,便道:“那刘三一门心思防我,自然不会防着你了,这次斗法有了我这必胜之策,你还有甚么疑虑呢?”
莫谷长出一口气道:“我计算了可能出现的上百种变化,我胜定了。”
李路笑道:“那是当然。”
莫谷道:“便是甘遂破釜沉舟,弃中腹不顾,强攻我边角,也不便宜,至少要输我三子。”
李路一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