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谷到德福堂做伙计已一年有余,此刻正在切药,边切边道:“许久未到山中采药,这功夫要拉下了。只得拿切药来练手了。”
柜台上的姑娘笑道:“真的是呀,好久没见你的飞天蘑菇转了。”见掌柜进门,道:“二叔回来了。”
掌柜从二花堂购回数斤天麻,羡艳道:“今年天麻几乎绝收,还是花老板厉害,竟弄得二三百斤,整个临海药铺皆要到他那里进货,嗤嗤,大利啊,厉害厉害。”
莫谷取出看时:“好大个头,还是上等。咦……不对。”将天麻全部倒在台上细看,“此中有假货。”
掌柜笑道:“哪里话,怎会有假?就算我看走了眼,花老板是什么眼光。”
莫谷道:“不信来看。”取了一颗椎破,外皮竟然不断,“这分明是皮纸包了山芋。”
掌柜方才细看,这假天麻做工忒也精细,看上去几乎一致,麻点做的分毫不差,皱理色泽更不消说,只是手感略差,十颗中倒有五六颗是假的。
掌柜登时怒火三丈:“好你个花蕊石,你她妈宰到我头上。”气哼哼提了天麻便去寻花蕊石。走出半里路又折回来:“莫谷与我同去,你这师叔他会武功,我带你去有个照应,再说好歹他也会看你们同门的面子。”
二花堂中花蕊石抱头闷坐,面前几麻袋的天麻都倒在地上,十停中倒有七停假货。
莫谷安慰道:“三师叔,这次损失虽大,以二花堂的实力又非赔不起,周转不过来师侄找师父和师兄弟们凑一凑。”
花蕊石叹道:“我赔得起银子,可丢不起这人呐。”
莫谷道:“师叔言重了,你也是一时不察。再讲谁防得了熟人呐。那人唤甚么名字,我们告官去。”
一旁刘寄奴道:“那家伙是百药门出身,唤做赵五,象他这等游商,今日在临海,明日说不得便到了衡阳,怎么去寻?”自出师后,花蕊石便选了刘寄奴到二花堂,反倒银娘一生气与李路去了三十里外的宣德堂了。
莫谷道:“找去百药门,还找不到他么。”
花蕊石长叹一声摇摇头,那岂非脸面丢得更大。
不久门外又来了几家药铺的掌柜,嚷着退货,花蕊石脸色发青,逐个以真换假,眼看不久那真货将尽了,再来人便只有赔银子了。
德福堂掌柜与莫谷离了二花堂,掌柜笑道:“这花蕊石平素看不起人,今日遭报应了不是。莫谷,干的不错,我看赏你点什么。”
莫谷道:“分辨真伪本来便是在下分内之事,掌柜赏我做甚么?”
掌柜笑道:“一定要赏的,工钱加两成,还想要什么,你讲吧。”心道:“自己的侄女一直对莫谷暗里有意,大哥也提过两次,只要这小子漏点口风,我就做这月老,今后更是自己人了。他要不先提,我却不能先张口,不然成了我这掌柜求伙计,成何体统。”
莫谷道:“要如此,在下便向掌柜求个人情。我小师弟沙仁想早些出师找份营生,掌柜可不可以收他。”
掌柜道:“是这事啊。可以可以,只怕他方学了一年多,学业不精。”
莫谷道:“这小师弟格外聪明,只怕比我强些。”
掌柜合不拢嘴:“甚好甚好。明日你便去唤他来。”自莫谷来后,这德福堂再未出过瑕纰,活又干得麻利,要能再来一个,别说比莫谷强,就算稍差些,也是造化了。
次日莫谷进山回到师门,入门便见李路与银娘一身素服满面泪痕,百草门上下一片悲声,忙问究竟。
李路道:“昨日我们店里也发见天麻是假,我与银娘便赶回二花堂。昨夜花师叔临睡前尚好好的,合银娘谈东谈西,哪知半夜里忽然起身,到药库里将那堆假天麻拼命的砸,后来便倒下了,原来预先服了毒。”
莫谷大惊:“怎会如此?”
掌门人甘草叹道:“你这师叔心高气傲,赔银子不打紧,这一下看错货色,名声扫地,他便受不起了。”
莫谷叹口气,又道:“刘寄奴呢,在二花堂守着么?”
银娘骂道:“呸,这个家伙,亏我爹一直对他好,出了事他居然走了。”
李路道:“这小子说是去报官,没人管便到州里,再没人管便到长安去。”
莫谷道:“这也没甚么错啊?”
银娘道:“他将自己的物事全带了去,分明是不回来了。”
莫谷道:“哪金娘呢。”
银娘哭道:“我姐姐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