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堂生意渐有起色。
德福堂掌柜过于精明,老主顾们用下来,还觉当初二花堂配的药好使些,便有些开始怀念花老板了。自打佣工上山采办石斛与葛藤,镇上人见二花堂生意已做到河北,纷纷羡慕,主顾们便渐次回头。
李路将柳泌的药方做些许改动,制成膏剂,凡见人有疮毒的,先免费施用,效果却还不错。慢慢的李路胆气渐壮,内科病症也看得一些,声名鹊起,镇上人开始呼李郎中了。
这日沙仁却来得二花堂。
李路历来对他不亲厚,嘿嘿笑道:“沙师弟不好好的准备做掌柜的侄女婿,来此作甚。”
沙仁笑道:“来此望望莫师兄回来否。”嚅呐半晌,方道:“李师兄,你这二花堂生意愈来愈火,是否缺了人手?师弟来此帮忙可好?”
李路道:“德福堂的墙脚尽是石头砌的,我哪里能挖得动。”
沙仁道:“是师弟不想做了。”
李路早听多话的主顾们讲,德福堂的那丫头又和了个外村的后生,这沙仁定是女婿做不成,才想着来二花堂。李路嘿嘿笑道:“沙师弟,却不凑巧,金娘病情大有起色,不但银娘无需照顾她,便她自己也能做一些轻活了。你莫师兄回来,只怕人手还多。”
沙仁暗里咬一咬牙,道声扰,出来后恨道:“你不仁,我不义。”回到德福堂撺掇掌柜道:“二花堂抢了这里生意,多半是因李路自己配制药物,主顾们得了些小甜头,我店也须有些手段。”
掌柜点头道:“只是我等不会配药。”
沙仁道:“杭州众安堂所出的清毒膏一般对疮毒有效,另制有多样膏丹,虽然价格不菲,却是百年老店声名在外。我店若专卖此货,不怕主顾们不来。”
掌柜道声妙也,众安堂常有人来天台收购药材,自也是相识的,便相托采办些药物,计谋停当,这日打出招牌来“百年老店杭州众安堂名药展销”“三日八折”。
那镇子才有多大,统共不过几百户两千来人口,半日便传遍了,呼啦啦差些将德福堂门槛挤破。
这第一日却是看得多,买得少,主顾现下未生病,却也不买。
次日便有些人来详细问询,内外妇幼各科皆有,掌柜却答不上来。这医药虽不分家,总是各有专攻。
沙仁又献一计,将镇上最好的郎中请来,果然临场号脉,做得几宗生意。
然而未过三日,冷清依旧。众安堂药既贵,郎中的医术又早为镇上人识得,对那膏丹配伍又不甚晓得,除了大家晓得的清毒膏、六味丸等,哪个敢买?
这下掌柜与沙仁皆没了招数,沙仁反被掌柜骂个狗血喷头。
还是众安堂的采办见多识广,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位白须飘飘的郎中,宣称杭州名医,众安堂请来义诊。
镇上人大多僻居在此,最多去过绍兴,哪里见过杭州人,何况名医?当即趋之如鹜,有病的没病的皆来排队,名医讲甚么便是甚么。掌柜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李路这是真的犯难了,镇上人早已忘记了还有个二花堂。便是挂了招牌出去,先治好再收钱,也无人问津,人家可是“杭州名医”,他这个半路出家的郎中自然靠边。
银娘见李路悄悄出去两回便蒙头大睡,十分担心,一怕他想不出主意给闷坏了,更怕他想出匪夷所思的东西来闯祸。
两日后李路爬起来,嘿嘿笑道:“有了。”
银娘忙道:“可别出损招。”
李路笑道:“放心,二花堂这等重责,我能胡来么?论医术名气,自然不是众安堂的对手。”
银娘道:“是啊,我等也无法再降价了。”
李路道:“自然不能降价,我这两日终于找到他们的弱点。成方虽好,但人体各异,所以用药时要因各人病症加减其间成分的剂量。这德福堂所推的不论老幼男女,所推成方一致,这便是弱点。”
银娘道:“话虽如此,但那老郎中在堂,不会再另外加减一二?”
李路道:“这个我自然要考虑,所以我要以新取胜,所用的药物必是二日之内的,再因人定量,不信胜不得德福堂。”
银娘心疼道:“这每日又坐堂又要上山,你怎经得住?”
李路笑道:“不妨,久未进山,我却还觉得身上不爽。再道莫谷也快要回来了。”
银娘道:“早知如此,当初我便应也学些武功。”
李路道:“如今也不晚。”当即写出告示。
没过三日,德福堂掌柜便生了十根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