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钱塘酒楼,还是同一座头,只日子不同。
赵五邀集众安堂各店以及城中有自己郎中的各药店掌柜,便坐在当日孙先生坐的位置上。
入座之前,每人已先得五两银子,名为车马费,自然面色可亲。
赵五道:“徐州平安堂开到杭州,抢的不仅是我赵五的饭碗,也是各位掌柜的生意。赵五愿与众位共进退。”
众掌柜道:“赵老板但吩咐便是。”
赵五道:“那孙先生听闻是个善运筹的,不过诸位,我赵五却不怕。俗话道隔行如隔山,何况咱们这药行,没个三年五载连门皆摸不着。他在镇痛堂如何,不照样败走?”
众掌柜点头道:“如何不是,药行岂是谁想进便进得来的?”
赵五道:“俗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人既然开战了,咱们便不能不想对策。”
众掌柜道:“愿听赵老板高见。”
赵五笑道:“众位掌柜太过抬举,赵五便抛砖引玉了。首要之务便是要大家齐心协力,这却需要有些组织,我意下大家众掌柜不若成立一个商会,共进共退。”
众掌柜中众安堂各店是早无异议的。
只各小店有些犹豫,思前想后,以自身之力究竟难敌平安堂,有个商会,将来有事仲裁起来,多少还有个指望。
便有不少掌柜推举赵五作这会长,赵五坚不肯为道:“我本外乡人,怎好僭越?”
于是便推平安堂的老板为会长,只会长乃江浙巨商,在百业各行多有商号,平素里难得过问药行生意,这会长也差不多便是个挂名的。
赵五于是出任副会长。
一掌柜笑道:“赵老板新官上任,当须露两手与大家。”
赵五道:“好。敢问诸位,平安堂开张已有半月,众掌柜感受最深的却是哪些,有道是对症下药,找到病因便不难解决。”
一掌柜便道:“平安堂所卖的江浙地产居然比我等便宜,这不是欺负到门上了么?”
赵五笑道:“这也好办,原本这江浙地产多为小张掌控,于今他一时周转不济,各处山农药商便与他断了生意。众安堂各掌柜为其他同行计,从今起不再专卖‘天台仙药’。”
众掌柜鼓掌道:“如此大好。”
赵五道:“今后地产诸位可向镇痛堂小沙掌柜购取,小沙掌柜为表诚意,从此同样不挂‘天台仙药’招牌。”
果然沙仁也在场,立起身向众人行礼道:“小子年幼愚钝,幸得赵大哥指点,方晓得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不能为一己之私便不讲规矩。从此后,镇痛堂与众掌柜便听商会安排,至于地产,小子保证公道,至少比小张所供低一成。”
赵五便道:“难得小沙掌柜慷慨好义。”
一掌柜道:“只是那平安堂地产价委实太低,这一成也济不得事。”
赵五便笑道:“其实主顾大多只管一副药价几何,谁去管哪一味药价几何。平安堂只降地产价,不降北药,我偏偏要它北药无利可图。如今我有一计,凡在我等店中配药,随方附送北药一味。”
一掌柜道:“这配药便讲君臣佐使,一味多不得,这附送一味有何用?”
赵五笑道:“正因无用,人便感觉它贱。我偏在药方上标明平安堂该药三钱价值几何。主顾们难免会觉平安堂欺人。”
众人呼道:“大妙。”
赵五接着道:“我等外加招牌‘杭州本地店,真实地道货’。”
众掌柜道:“妙也。”“它外来药店,底细不明,主顾总有个顾忌。”
“这‘本地’二字,直指痛处。”
“如此便显得我店地产不降价是因为真实地道。”
“那岂不是平安堂的地产是假货么。”“哈哈。”
一掌柜道:“如今低价赵老板想出了对策。只那平安堂雇的一车,满城吆喝,果然有病家乘车去了,看病人虽不多,看热闹的却多,一时传为趣谈。这人心偏好猎奇,只怕便会有人慕名而去。”
赵五冷笑道:“平安堂选址确实交通便利,但总不能占尽杭州地利,他一辆车马能将杭州人全载了去?一时哗众取宠,不久人便厌淡。”
沙仁道:“赵大哥讲的断不错,病急乱投医,难不成人病了,便在路口张望平安堂的马车?”
众人哄然大笑。
赵五道:“所以请诸位掌柜放宽心,只需好好吩咐店中的郎中小厮,留心街头,果然有病家张望马车,不能拉进店来么?”
众掌柜笑道:“正是,正是。”
沙仁心中自有打算:“尔等各占一地,再上街拉主顾,我的那些游方郎中又如何办?”
果然平安堂看热闹的虽多,主顾却被赵五等截走十之八九。
只沙仁心中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