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中柳泌炼丹的山洞。
莫谷盘膝练功,气运周天。
自回天台,莫谷便到这山洞来静养。李路鼓捣药方果然有效,一剂下去便止了血。山间空气清新,风景秀美,莫谷心情好很多,便觉心中有所依靠。
自此夜夜伴着虫鸣入睡,日间沿山路漫步采撷药草,每三日等李路上来送些饭菜,偶尔也有小师弟们来此采药,莫谷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不觉过得三个月,已然入冬,山间虽不寒冷,李路却催他下山。莫谷晓得李路与银娘成婚,这方下山到镇上一行,不过两日又回。
此时身体已然大好,除却不敢上下悬崖,跑步弹跳已与常人无异,静下来便练习内功,晓得伤了肺,手太阴肺经便练得更多些。
这日李路上得山来,看莫谷练功,叹口气默不作声。
莫谷收了功,笑道:“新婚燕尔,叹甚么气。”
李路笑道:“何曾叹气。”
莫谷道:“我如今功力大进,怎会听不见。”指一指洞壁的药方,“我如今已摸到最高处,再练一年,我便能写字到洞顶。”
李路笑道:“既如此你便好好练,正待你出山做侠客。”
莫谷道:“果然有事。”
李路道:“虽然有事,却也不急在此时。你此病需静养两年。”
莫谷道:“你看我如今还须两年么,再有三月我便生龙活虎,更胜往日。”
李路道:“如此我可告诉你事情,只不许动怒。”
莫谷笑道:“我这蘑菇性怎会轻易动怒?”
李路道:“正是轻易不怒,你这一怒,更加骇人。”
莫谷道:“我答应你不动气便是。”
李路便将刘寄奴做钱塘县尉,用赵五做捕头,将平安堂整垮的情形道来。
莫谷道:“我动甚么怒,早知刘寄奴和赵五沆瀣一气,整垮平安堂与我无干。却要设法整治赵五才是。”
李路道:“且不着急,山人自有妙计。如此如此,你且安心静养。”
莫谷道声好。
李路看莫谷气色颇佳,便道:“有两封书信与你,怕乱你心境,放置了数日。”
莫谷笑道:“甚么书信,乱我心境?”
李路便取一封书信,是云娘寄来,递与莫谷,嘿嘿发笑。
莫谷拆封,是云娘讲遇见君娘之事,便好笑道:“甚么乱我心境,凭空作怪。”
李路道:“此言可是云娘讲的。”
莫谷便道:“云娘也是这般无聊。”
李路嘿嘿笑道:“你与云娘的事,天晓得。”
莫谷道:“怎生你便认定我与云娘有甚么事。”
李路道:“不但我如此看,便银娘也如此看。你与云娘始终别扭,定有心病。”
莫谷笑道:“我若不以实相告,究不知你夫妻将我做何处想。”
李路、刘寄奴、银娘、云娘、莫谷同年入得百草门,先后相差数月。李路刘寄奴年岁大些,入门又早,便是师兄,银娘年岁小,是师叔之女,便是师妹,别无异议。
云娘与莫谷先后入门,相差不过几日,云娘先入门,偏莫谷年纪大几天。二人当时尚不足十岁,玩在一起,谁也不肯让,云娘要做师姐,莫谷要做师兄,打打闹闹,却也两小无猜。
渐渐年岁长大,云娘先懂人事,晓得男女有别,疏离了些。刘寄奴渐长得英俊,云娘也出落得秀丽,二人容貌般配,刘寄奴便有意讨好靠近。
不想云娘到了十四岁,家中为她定了亲,便是众安堂的小东家。刘寄奴晓得无望,转去追求金娘。
云娘总有些失落,一日不开心跑远崴了脚,被莫谷遇见,安慰几句。天色晚了,是莫谷背她回来,途中遇狼,二人相依直到狼走开,自此便有些心里怪怪的。
莫谷也晓得不是男女情事,却也说不清楚,总之云娘在他心中便与别的师兄妹不同。年岁渐长,二人更不知如何相处。
莫谷自然要省去相依一节。
李路笑道:“照如此讲,却不是情意是甚么。”
莫谷摇头笑道:“确实不曾照彼处想,只觉得像是相互的影子,看得见摸不着。”
李路笑道:“一对痴人。”
莫谷道:“还有一封信呢?”却是君娘托云娘寄来:
一载已过,不得兄书。惊闻有变,然不及相见。知兄病甚,不应相扰,奈何此刻方寸已乱。扬州李家来聘,本是世家子,家父欣允,今日来人下定,方悟女子终为女子。自省其身,方悟其理,于今便欲为君妹而不得,恨甚。诗书之家,不敢逾礼,向日之心,深藏古井。望兄莫以愚人为念,静心安养,早结淑媛。自此天涯永隔,弟字。
莫谷心头一痛,便又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