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寄奴府中,今日来得两位令他头痛的客人。
其一自然便是李路,正色道:“金娘病情沉重,这方带她来到杭州诊治,便请你前去相见。”
刘寄奴道:“我与她已无关联,公务繁忙,便免了,只烦请代我向她问安。”
一旁却是莫谷,道:“金娘心病因你而起,如今郎中讲只有见到你方有康复之望。”
刘寄奴四下顾盼,见无婢仆在场,低声道:“我非不欲见金娘,只如今已有妻子。万一金娘发狂,纠缠于我,这怎吃得消。”
李路冷笑道:“金娘若能康复,自然晓得你负心薄幸,怎会‘纠缠’你?”
刘寄奴脸色尴尬。
莫谷道:“金娘如此痴心,你竟无动于衷么?只是请你助金娘康复,又非来寻你负责。你便不念旧情,也该有同门之谊,难不成见死不救?”
刘寄奴沉默无言。
李路嘿嘿笑道:“罢了。既然刘大人连百草门也不认,那便不勉强了。在下有公案要报,刘大人可接?”
刘寄奴道:“甚么公案?”
李路道:“便是当年家岳被骗自尽一案。”
刘寄奴道:“事发多年,又在天台。怎来向钱塘报案,委实难接。”
李路道:“被告赵五如今便在钱塘县。”
刘寄奴心乱如麻,李路莫谷今日来重提旧事,是逼他与赵五决裂。赵五根基深厚,又与岳父交好,倘若岳父追查下来,晓得自己是为了旧日情人与赵五翻脸,发了雷霆之怒,自己如今这如花前程是没了,说不得小命也会折进去。
刘寄奴便打定主意不接,大不了与百草门断绝关系,如今自己是官,还怕几个山野小民?再讲出身江湖百草门,本来便不光彩,刘寄奴原本在同僚前便隐讳了这出身。
李路早看穿他心思,嘿嘿笑道:“听闻刘大人会配制长生不老药?只不知这药方从何而来?”
刘寄奴便道:“自然是我自己开的。”
李路嘿嘿笑道:“只怕是山洞里抄的。”
刘寄奴腾的起身,随即坐下,冷笑道:“是又如何?”那洞壁药方已被他刮去,世间独我一份,还怕你不成?
李路嘿嘿笑道:“莫怕,无人与你争宠。你可知这药方是何人所开?”
刘寄奴冷笑道:“便是昔日天台刺史柳泌,又如何?”
李路道:“你可知柳泌是何人?”
刘寄奴道:“天台方士,曾在长安兴唐观炼丹,谁人不晓?”
李路摇头道:“你只知其一,那柳泌原本是我等的师伯,因沉湎长生不老药,被赶出了百草门。”
刘寄奴道:“又如何?”心道将我赶出百草门?我还要自己走呢。
李路嘿嘿笑道:“你可知柳泌如何死的?”
莫谷道:“宪宗服用柳泌的仙丹暴毙,穆宗便将柳泌杖杀。”
刘寄奴浑身冷汗渗出。此事一经揭发,自己必死无疑了。
李路笑道:“你与赵五合流,亦由得你。告辞了。”
刘寄奴忙道:“且慢。两位师弟留步,仔细商议。”心中翻覆不已,强自镇静,道:“两位师弟,我离开天台,敷衍赵五,考取武举,本来便是为得报仇。只是花师叔乃是自尽而死,苦无证据。唉。”
李路嘿嘿笑道:“倘若有了证据,你便会惩治赵五。”
刘寄奴心道:“哪来的证据?证据不足,便不能怪我。”便道:“只要证据确凿,自然秉公执法。”
李路道声好:“二花堂沉冤已过四年,证据难寻。如今只告赵五欺行霸市,横行不法,如今更仗身份索取贿赂,各药店掌柜怨声载道。”
刘寄奴摇头道:“我也听闻赵五得了平安堂与多家药店的二成股红,只那些药店自愿让出,我又能奈赵五何?”
李路道:“赵五更勾结水匪,火烧平安堂,却被莫谷与狄大打退。”
刘寄奴吃惊道:“果有此事,可有人证物证?”
李路道:“未能烧成,却无物证。那些水匪又曾扮作商人,骗取平安堂药品,却让莫谷受了牵连。赵五更使水匪到山阳去杀孙四张十八,杀人焚船。”
刘寄奴不信道:“果真如此么?你等怎生知晓?”
李路道:“可巧来杭州,莫谷撞见骗他的陈五,便擒住了。原本只想告他诈骗,不想这小子怕死,只提到‘烧店’,他便全供了出来。却让我二人好生吃惊。刘大人,不但你的杭州名捕,只派去走失犯囚的两名捕快也是水匪,你却领的好属下。”
刘寄奴道:“陈五何在?”
李路嘿嘿笑道:“便由银娘看着,已探明匪巢,只不想打草惊蛇,却送你一桩功劳。只现今金娘亦在彼处,刘大人见与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