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堂里,李路专心练功,这份耐性便银娘也觉惊异。
不单如此,李路还炮制药水为小儿洗浴,是药三分毒,婴儿皮肤娇嫩,哪经得起,不多时便发红黑之色。
银娘也着实看不下去,埋怨道:“你自己练功也便罢了,如何这般折腾孩儿。”
李路道:“你不晓得厉害,我思来想去,上次绝非盗贼,实是刺客。我明彼暗,不防不行。”
银娘道:“果然便是刺客么?怎数月再无踪影。”
李路道:“我直觉如此,多不会错。你我也便罢了,孩儿却闪失不得。”银娘便不言语。
李路道:“我这毒郎中的名号还颇能唬得人,只下次必不会这般幸运,如今将孩儿练得百毒不侵,我便有意外也可安心。”
银娘道:“休得胡言。”
李路镇日练功,炮制毒药解药,加之善治狼疮皮癣痈疽,皆是以毒攻毒之术,毒郎中声名益响。便有人前来投师,李路并不拒绝,只察其心术,不正者不收。
至于收下的徒弟,李路是百般测试,或明或暗,花样百出。
百草门掌门甘草听闻这些故事,这日便招李路来,问道:“李路,我百草门自有规矩,你自行收徒我不拦你,只是你尽教授使毒解毒之术,难道不怕出一败类,大坏我门庭。”
李路道:“用毒本又无好坏,只看是用来救人还是害人。弟子所授主要是解毒之术,至于毒药,只需使他鉴别,剧毒之药配制是绝不教的。”
甘草道:“江湖鱼龙混杂,难保他不从别处习得使毒。”
李路道:“弟子收徒极严,不过三五关是绝不收的,另外为防这些弟子糊涂不识人,已令他等发誓,非我允许不可再传。若是胆敢对人下毒,我便除了他。”
甘遂笑道:“听说你测试徒弟花样不少,不妨讲来听听,我总堂也可借鉴。”
甘草笑斥儿子道:“胡闹。”却不阻止。
李路道:“其实花样虽多,目的却不外乎测其心术。一看他是否心善,便暗使鳏寡孤独等等陌路相逢,看他帮是不帮。二看他是否心静,使乞丐贼偷莽撞之辈挑衅,看他是否易怒忘性。三看他是否心贪,同时授他数技,有难有易,但看他是由易及难,还是欣然欲全得之。四看他是否执迷,察其所好投之,但看他是否忘情。五看他是否心智,试以棋艺应变之道,愚钝及过于精乖者便须再行多方观察。这便是过五关。”
甘草哈哈笑道:“好李路,如此贪嗔痴毒傻乖皆被你去了。”
甘遂笑道:“如此讲来,我这些师弟妹包括你李路皆要去了。”
李路道:“小号毒郎中是不错,只是手毒不打紧,心毒却不是。”
甘遂道:“似你如此,岂不尽招平庸之辈。”
李路道:“平庸之人心多怕事,唯唯而活,不至害人。我欲选者,平而不庸,心如常人,才智过人,才是上上之选。”
甘草点头叹道:“难矣。大凡才智过人一分者,其心必欲过人三分,才智过人二分,其心必欲过人八分,才智过人三分,则天下无人矣,不能得则愤然不平。倘若一时不定,反而为祸,过人一分则害大五分,过人二分则害大十分,过人三分天下难治之。不可不慎矣。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甘遂道:“父亲所言甚是。李路师弟,听说前来投师的不下二十人,你却只招得二人。”
李路道:“只这二人,还需好好观察。”
甘遂道:“谁还敢来碰壁?”
李路摇头道:“师兄所料不对,碰壁者越多,我毒郎中小号越响,来者便更多。”
甘草点头道:“这是终南捷径之术,欲擒故纵,求取声名。”
甘遂哂笑道:“师弟却要求这大名声作甚,还想当官不成。”
李路嘿嘿笑道:“这乃师弟的私心。刺客在暗,防得一时三刻,防不得十年八载。我名声越响,刺客便越加不敢动弹。”
甘草皱眉道:“果然是刺客?”
李路道:“我与莫谷同时遭袭,断无如此巧合。”
甘草叹道:“江湖险恶,身不由己。”
李路笑道:“事在人为。只是师父当年认为武功无大用,弟子原最赞同,如今却有异议,不仅为健身,还需防身。”
甘草点头叹道:“安史乱后,世风日下。原以为江南可以安居太平,如今看来,太平的气运也将尽了。”吩咐甘遂:“自今日起,众弟子加强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