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寄奴到并州上任不久,便接到岳父来信,吩咐他网罗名药,以备炼丹。
这日打探到城中某药店有一支上等的骇鸡犀,已传了三代,乃是镇店的珍物。刘寄奴便高价求购,不想那家老板却不卖他这新任县令的面子,坚决不让。
刘寄奴大觉犯愁,正为难时,阮风来求见。
刘寄奴对百草门同门避犹不及,何况是后入门的师弟,更加无甚交情,原本不想见。只到了并州,远离乡关,心生寂寞,竟觉得见见故人也不错。
晓得沙仁到关西去了,刘寄奴道:“只怕不平安。”
阮风道:“有劳大人挂念,沙师兄一身僧装,沿途却备受礼遇。”
刘寄奴失笑道:“难为他记着自己是个和尚。”
阮风见刘寄奴频频蹙眉,晓得他有心事便询问仔细,将嘴巴凑将上来道:“此事说来也好办。”
刘寄奴不晓得他有此习惯,呵责道:“做甚么,离得远些。”
阮风吓得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刘寄奴道:“有何主意?”
阮风一时结结巴巴。刘寄奴心道有不便处,便道:“离得近些。”
阮风附耳过去,便觉胸中气顺,思如泉涌,轻声道:“大人是一县父母,此等刁民,只需找个缘由办了,着他家拿犀角换人。”
刘寄奴一惊道:“不可,一旦事发,岂非毁我前程?”
阮风又道:“那便聘一侠士,盗将过来。”
刘寄奴道:“这却也难。”对阮风板脸道:“你这主意,非抢即盗,是我县令所为么?”
阮风便道:“大人要正途求取,却是那刁民不肯。便不走邪路,终究也要巧取。”
刘寄奴点头道:“这也有理。”
阮风忽又有主意,附耳低语,刘寄奴沉思良久。
次日阮风便开一药方,其中一味便是上等犀角,假作家人有病,到该药房抓药。
那药房依方抓药,阮风便道:“你这犀角价高质次,真是奸商。”与店家争执起来。
那药房欺他是外地人,又无理取闹,自认占理,便将阮风扭来大堂。
刘寄奴道:“你这外地商客,既然是求医治病,怎生无理取闹。”
阮风跪在堂下,嘴巴是伸不到刘寄奴处的,结巴一阵方顺过气来:“大人也晓得求医治病,乃是关乎人命,这药材若是不佳,岂非草菅人命。”
刘寄奴道:“这也有理。”
那药房老板道:“小店便是以骇鸡犀名声在外,怎会给人次等犀角,自毁招牌。”
刘寄奴点头道:“本官也有所听闻,那客商可是多疑了。”
阮风道:“小人颇通药理,他家有无骇鸡犀我不晓得,只配与我的便不是。”
那药房老板道:“确非骇鸡犀,却也是上等犀角。”
阮风冷笑道:“却骗那个。”
围观人多,多有不曾见过犀角,便起哄道:“拿来看一看便是了。”
刘寄奴便道:“那老板,你等各执一词,实难辨别,只有提请物证。”便发签令衙捕到药店将所有犀角取来,自然包括那传家的骇鸡犀。
既成物证,那老板再无奈也只得拿出来,到了堂中,也只这支骇鸡犀是整个的,其他不过零碎的几块犀角。
刘寄奴道:“本官验明,确是正品犀角,不过这散碎者乃是广角,与骇鸡犀相比虽次些,也是正品,这客商果然是你错了。”
那老板道:“大人博学,大人英明。”
刘寄奴道:“那客商无理取闹,原本该打,姑念你救人心急,暂免罚你,快快向老板道歉速去救人。”
堂下百姓皆道声好。
有衙役急忙来报:“禀大人,城外五里坡有命案来报。”
刘寄奴急忙起身,手中依旧拿着那只骇鸡犀,这时一慌,掉落地上,一时寻不见,忙令衙役一起寻找,人多手杂,更加狼藉,愈发寻不见。
刘寄奴便唤停了,对那班衙役作色道:“寻不见犀角,你等皆难脱干系,此时查来,只怕耽搁大事。众衙役与我同去五里坡,一个不许漏下,但相互监督,不许私下走开。”
那老板道:“望大人先寻见犀角,再去五里坡。”
刘寄奴叹道:“本官何曾不想,但命案事大,耽搁不得。左右不可失信于民,本官先支现银,以偿其值,待回来审明寻见了,再行交还。众父老百姓在此作证。”按市价取了现银与那老板,匆匆结案,赶去五里坡。
那老板失了传家之物,心实不甘,虽觉得蹊跷,苦无证据。周围百姓劝道:“左右不是失落暗处,便是那个衙役起了贪心,悄悄藏了。大人定会查出。何况照价先付现银与你,这样清廉的县官何处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