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抢文物功亏一篑 毒熊彪断指劫财
次日一早,牛希咬还在熟睡,邹伟强就跟他大哥悄悄离开了。他的这位大哥不是别人,正是黑老大熊彪。牛希咬没猜错,他俩昨晚确实有勾当。熊彪的势力范围虽然早已扩大到了师大和荣湾镇一带,进项颇多,收益可观,但队伍发展了,各种支出也大,他自己更是花花公子,每天在裙衩堆钻进钻出,女人身上爬上爬下,一日三餐也全是在高档馆子里度过的,这样子要攒到很多钱显然不太容易,他又老想着做大生意,好金盆洗手,改邪归正。他就不耐烦慢慢的弄了,下决心去搞笔大钱。尽管这样有些冒险,但他这种人天生就是一种喜欢冒险的性格,不冒险他倒觉得不够劲。最初他想抢银行,便派手下喽罗四处侦察,得到的情报是各家银行都防范得十分严密,押钞员个个有枪,用刀根本不可能成事。熊彪听说云南边境很容易买到枪,便亲自跑了一趟。因不熟悉情况,瞎碰乱撞了一阵子,无功而返。回来又听人说新疆有枪卖,便马上又往那去了。还是因情况不熟,仍连枪影子都没看到。没有枪自然就只能放下银行这方面的念头,另做打算。有人建议抢商店。他和几个亲信琢磨了一回,觉得不是好办法。一般的商店没几个钱,有钱的大商店又人稠广众,防范亦严,很难下手。一日众人闲聊,邹伟强谈起岳大有一个收藏家,也是一个书法家,叫周久阳,家里藏有许多书画、古董等宝贝,有几样东西值上万块钱。熊彪便动了心,叫邹伟强去找人详细打听周家的情况,如果油水足,又不难办,就弄这一家。邹伟强探听实了来报说,确实有货,都是市面难得一见的珍品,随便弄几件出来,拿到黑市上买,少说也能得7、8万。熊彪便下了决心。因周久阳就住在附近,闹出事来风声太大,不宜兴师动众,熊彪便没叫下面的人干,只带着邹伟强,这天晚上就行动了。两个有胆无谋的强盗,以为抢劫是件很容易的事,蒙着脸敲开门就干上了。哪知这周久阳是远近闻名的收藏家,他收藏的东西有些国家都备了案的,可不是一般人物,为了保证他和文物古玩的安全,学校专门给他家安了一个警铃,一头接学校派出所陈所长的家,一头接派出所。派出所离他住的这栋楼只有百十来米,陈所长更是被专门分到他这栋楼里住。他俩一闯进去,虽制住了周久阳和他老婆,不料周的女儿却在里面拉响了警铃。他俩这才知道坏了,急忙夺路而逃。这时陈所长已经拿着枪追来了,还暴雷似地吼着: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其实尚隔着5、60米, 夜色浓稠,开枪多半也打不中。这两个家伙撒丫子拚命地跑,一头扎进一片茂密的林子,手脚并用的往山上爬。陈所长是个大块头,身长腿短,跑了一会就跑不动了,只能站在林子外面冲里面大声喊话:你们两个杂种,老子总会抓住你们的。后来派出所的人闻讯赶到,可他俩早消失在苍茫的山林之中。派出所区区几个人自然没法搜山,便点起校卫队,令他们各持木棍,整晚在山脚各交通要道巡逻。熊邹两人暗中观察到了这个情况,不敢贸然下山,就在山上找了个洞子,想随便过一晚。哪知已是深秋气候,晚上的温度就跟冬天一样,他俩为便于行动都衣着单薄,被冻得牙齿直打架。熊彪说这样可不行,得想个法子取暖,否则不被抓住也会给冻死。邹伟强就说我有个朋友住在山上,是不是去他那过一夜。熊彪问那人靠不靠得住。邹伟强说放心,他嘴最严了,我就是担心派出所上山来查户。熊彪说不可能,山上几栋宿舍里住的大多是知识分子,如今的臭知识分子可不好惹,屁大点不如意的事也能生出天大的意见来,派出所深更半夜打扰他们,他们肯定会把事情弄到校领导那去,叫派出所吃不了兜着走,量派出所也没这胆。邹伟强想了想同意熊的看法,便把他带到了牛希咬的房里。
第二天他俩下山时看见校卫队还在巡逻,便一起嘲笑他们:“蠢得猪样的,这样走来走去能抓到老子,怕是你们的-上装了遥感器!”
事情没干成,熊彪便得有点郁郁寡欢,呆在家里蒙头大睡了一天,醒来直喝闷酒,连干女人的心思好像都没了。邹伟强也回去睡了一大觉,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通,说你小子又在外面干什么坏事了吧。他说:“喂,我说老东西,你怎么就不盼我好,希望我干坏事是吧?那我哪天真干了坏事你可别又说闲话!”
父亲气愤地叫道:“不说闲话?岂止是闲话,老子还要打死你。”
“既然要打死我,当时你费劲把我生出来干什么?”
父亲气得真要冲上来动手,被母亲一把拉住了。父亲便趁机算了,其实他未必真敢动手,这小子现在可不好说话,拳头还没到他身上,自己倒可能早被放倒。父亲只是说:“你小子以后肯定是吃牢饭的角色,靠得住,百分之百。”
邹伟强跟父亲对骂了几句,吵得觉也睡不好,干脆就爬了起来,甩门而去。父亲冲着他的背影大叫:“我说你干脆直接去监狱算了,也给人家派出所省点事。”
邹伟强再来找熊彪,熊正在喝酒,两人都不高兴,就对饮了一瓶。熊彪说:“我想来想去,不行,昨晚真他妈窝囊,不能就这样算了,还是得干,当然不一定死盯着周久阳,可以想点容易的法子。说起来我是黑老大,可混了这么久,还是吃这些保护费过日子的话,让江湖上的弟兄笑话。”
邹伟强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得干宗大买卖。但我觉得真要干好,可能我们两人还是不够,你看昨晚不顺利就是因为人少了,没有来得及控制住里面那个妹子,结果让她拉了警铃。”
“可人多又容易出事。”
“筹划周密一点我想应该没问题,再说我们的弟兄个个靠得住,大哥你别担心,万一有事,自有弟兄们顶着,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那你说谁合适?”
邹伟强正要回答,却听外面响起了声音:“什么合适不合适,你们在谈论谁呢?”原来是张哨兵,这家伙左手提着两瓶酒,右手拿着两包东西走了进来。
邹伟强急忙起身让坐:“哟,是二哥呀,来得正好,来来,一起喝两杯。”
熊彪看了看张哨兵说:“老二,今天有什么事吗,居然提了两瓶酒来,还有两包东西,是什么呢,还有香味?”
张哨兵说:“牛肉干和花生米,你最喜欢的。我下午在街上碰到你妈了,问你怎么样,你妈说你在家睡了一天,中饭都没起来吃。我想你肯定碰上了麻烦,就想来看看你,另外还想问你一件事。我们哥俩也有很久没喝过了酒,随便一起聊聊天。”
“来就来吧,买这些东西干嘛,还怕大哥这没东西招待你?”
“不是。才将有个街头小痞子打人,别人告到我这,我本想把那小子拘几天,后来有个中学同学来了,说那小痞子是他的兄弟,请我高抬贵手。以前读书时我跟他关系也还不错,就给了他这个面子,他就买了这点东西还有一条烟意思意思。我知道你不缺烟抽,烟就放在家了,只把这些东西顺手提了过来。”
邹伟强就打开了两只包,现出一副涎相,一边倒酒一边说:“好,来得正好。”
熊彪又说:“你说还要问我一件事,是什么事?”
张哨兵把邹伟强给自己倒好的酒喝了一口,然后直直盯着熊彪, 过了七八秒钟才说:“昨晚岳大派出所跟我们派出所通报说他们那里有个什么收藏家的家里被人抢了,人已经逃到了山里,他们想封山搜查,苦于人手不够,请求我们配合,我们昨晚就在渔湾镇一带的几个道口设卡,守了一通宵,还搭上半个白天,鬼影子都没看见。我琢磨了一天,觉得这事好像是你干的,你老实说,是不是?”
熊彪跟邹伟强对视了一下,笑了笑,熊彪问:“我说老二,你真够敏锐的,怎么会怀疑到我的?”
“咱哥俩谁跟谁,我还不了解你?再说河西这一带,敢去抢收藏家的人除了大哥你还能有谁?只是你这事做得不地道,过于猛浪,你应该先跟我说一声,我就会告诉你收藏家的家里是去不得的。还算你们跑得快,要不然就麻烦了。我听说岳大派出所的人说,那人家里的东西有些是国家级文物,即使你抢劫未遂,也可以判你几年。怎么不跟我说,嗯?”
“我知道关系重大,不想给你添麻烦。”
“是不相信兄弟我吧?”
熊彪忙说:“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你毕竟是派出所的人,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我们出了事,无非进去坐几年而已,只要有你在,一切都好说,可要是你出了事,我们等于失了一个靠山。所以这种事我们是不会跟你说的,你也最好别沾边,但好处绝少不了你一份。”
邹伟强也说:“二哥,你应该理解大哥的这番苦心。”
张哨兵就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不是真怪你们,大哥的好心我当然知道。不过再有这种事,最好还是跟我说说,具体的行动计划我不过问,但我至少会提醒你们注意哪些问题。你们昨晚的事太草率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事已经在做要案处理,当晚就从市局请来了技术专家,把你们的指纹、鞋印都拍了下了。”
熊邹两人吃了一惊。邹伟强略显惊恐地问:“我们什么也没抢到,怎么也要做要案处理?”
张哨兵瞪了他一眼说:“你也不看看抢的是什么人!办什么事情,不要头脑一发热就动手,自以为胆大包天,其实愚蠢。计划要周密,要保证万无一失,绝不能轻举妄动,别把这种事看成儿戏似的。”
熊彪知道张哨兵明着说邹伟强,实际是说自己。他早觉得自己这事做得不麻利爽快,否则也不会睡一天的觉,就点了点头赞扬张哨兵说得对。张哨兵又问熊彪:“怎么突然动了这个心?”
熊彪猛喝了一口酒,骂道:“唉,妈妈的,老子看着人家做生意不舒服,尤其是那些做大生意的。我们不能再这样慢腾腾的熬下去,只会搞一点保护费,没出息。一定要干大事。干大事需要大投资,不去抢怎么来大钱?”
“但也得注意安全,这种事,必须安全第一。我知道你早有这个意思,也很为你上心,近来我瞄中了一个目标,觉得可以试一试。”
熊彪兴奋起来,往张哨兵跟前凑了凑,要他快说。邹伟强也是一副急切想知道的神情,专注地看着他。张哨兵却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喝了两口酒,再燃上一支烟,弄得熊邹两人便打趣他说:“架子摆得挺足的。”
“你们知道,镇上有家柴油机厂,厂长大哥认识,叫罗洪明。”
熊彪说:“前不久我们还在一位朋友家里吃过饭,不过我跟他不熟。”
“你对他什么印象?”
“没什么印象”熊彪想了想忽然又说,“我想起来了,那家伙好像有点钱,抽的是万宝路,穿的皮衣说是什么意大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但他说话高腔高调,看样子像个有钱人。”
“那家伙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你猜猜他有多少钱?”
熊彪说:“了不得几万块。”
“吓,差远了。”
“难道还是十几万?”
“哼,这对他来说算什么!”
熊彪和邹伟强就同时啊一声,不相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张哨兵。熊彪说:“未必是几十万?”
“别大惊小怪,你还是不敢猜。”
“不是不敢猜,是觉得不可能。”
“唉,我说大哥,这方面的事你就不懂了。现在啊,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知道现在什么最赚钱吗?一般做生意的根本不算什么,是卖批条,卖车皮,倒买倒卖,走私贩私。罗洪明就是一个官倒。他拿着公家的钱在广州办了一个什么鸟公司,在那边低价进口各种家电产品,然后弄到这边来批发,转手就能翻个倍。一趟水下来,少说也要净赚十几万。这家公司开了一年多了,就我们所知道的他已经做了十几趟生意了,你估估看,他得挣多少?”
邹伟强叫道:“乖乖,真的?”
熊彪也很惊讶,但没再说什么,只是眼里射出恶毒的光,仿佛要穿透什么东西似的。
张哨兵继续说:“我本没有往他身上想,但那家伙太不知趣了,真应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人越有钱就越怄。那家伙每次到我们所里来办事,很少孝敬过银子,而且大摇大摆,大喊大叫”
熊彪就立起眼睛说:“你们不会不给他办啊!”
“嗨,他敢这样肯定是有底岸的人嘛,如果没有底岸,那不是找死#蝴之所以用公家的钱开了这家公司还没人管他,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岳父老子是省里的一个副书记。你说我们派出所敢把他怎么样?但所里的人没一个喜欢他,都恨他,我就觉得他应该是我们的一个比较合适的目标,要搞钱应该搞这种人的钱,不义之钱,取之何碍。”
邹伟强颇颇点头说:“对,再一个他的钱多,可以多搞一些,一劳永逸。”
熊彪说:“问题是靠得住吗,他真有这么多钱,我很怀疑。”
张哨兵说:“绝对有,少说1百万是没点问题的。”
熊彪说:“那行,就他吧。怎么干呢?”
邹伟强瞪着眼冲口而出:“绑架他!”
张哨兵叫了一声好说:“对,不过不是绑架他,是他的小。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今年刚刚考上大学,女儿读高中。两个小崽子也是讨厌的东西,尤其他那个小崽子,仗着老子有钱,走路趾高气扬,欺负邻居。你们实在想干的话,我看不如把他的崽女绑了,向他要20万。”
邹伟强说:“20万可能太多了,他未必肯给。”
熊彪立刻接道:“不给就杀他的人。”
张哨兵说:“最好还是别杀人。反正这事有我在所里,不怕他报案。”
邹伟强又问:“崽女都绑吗,目标太大了吧?”
张哨兵说:“谁好绑绑谁。”
熊彪把一杯酒倒进嘴里,将杯子狠狠地砸在桌上,捏紧拳头,眼里喷出凶狠的光,说:“行,就这样干。”
这事两个人显然不好做,熊彪就叫上了老三管和,还得找一个会开车的司机,去盗辆车,否则也没法弄。管和就介绍了一个刚入伙的小青年,名叫代云。这代云年方21岁,长得身材小巧,玉树临风,不知道的人都误以为他是一介书生。但这小子陡有一张好面孔,学习成绩一蹋糊涂,读完初中就读不下去了,便缀了学,先是在家跟父亲学稼穑。有一次因父亲跟人为田界之事起了冲突,被人打倒在地,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他便觉得稼穑之事太没出息,发誓要干一种不受人欺负的事情。于是就放下锄头,到街道上一个汽车修配厂做学徒,干活之余便在街头巷尾跟小流氓鬼混。慢慢他就学会了开车,还练就了一副歹毒心肠,嫖赌偷抢,打架斗殴,什么坏事都敢干,其斑斑劣迹跟他的一副俊长相实在很不相称。前不久他见自己渐渐有了势力,叫上弟兄们把那个打他父亲的家伙收拾了一顿。管和见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实际心狠手辣,又有一门技术,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收在门下,做亲信培养。这日,管和叫上他,没有马上告诉他绑架的事,只说去搞辆车。他二话不说就跟他走了。管和最喜欢他的就是这种很知趣的性格,只要一声招呼,他先答应了,再问原由,不像有些有心计的弟兄,先问原由,再根据情况干还是不干。管和按照张哨兵说的没有在河西一带弄车,因为这样容易暴露,而是跑到城东井湾子一带,那里是通往株洲、湘潭两座城市的交通要道,店铺林立,商场繁荣,有几块较大的停车场,停放着来自几座城市的大小车辆,容易下手。两人在井湾子溜了一圈,寻找目标。代云说开车没问题,但我没车门钥匙,上不了车怎么办。管和说不用你操心,我保证让你上车就是了。原来管和手下还有几个手脚麻利的鸡鸣狗盗之徒,使刀的,使拳脚的,配钥匙撬门穿房的,用他的话说他们是熊彪这个集团里的技术力量,除了没有飞檐走壁的人才,其他的必需人才都齐了。这次他就是要那个专门配钥匙的弟兄给配了把开车门的万能钥匙。不一会就看中了一辆小型中巴车,半新半旧,不打眼,窗玻璃上还有窗帘。他叫代云望风,自己去车门前捣鼓了一会,打开了车门,然后叫代云上来。代云这几年车技学得不错,一下就打燃了火,将车开走了。根据张哨兵的安排,车子没敢进镇子,只停在岳大一处僻静的处所,等候熊邹两人的消息。这几天熊彪一直在跟踪罗洪明的儿子罗永年。他发现这罗永年大概因为钱多,整天身边围着一群狐朋狗友,进馆子,打麻将,再不就是带着几个女孩子下舞场,从来没见他独处过,不好引他出来。只得转头听邹伟强的消息。邹伟强负责跟踪罗洪明的女儿罗莉。这个女孩子的行状却跟乃兄大相径庭,比较内向,不喜欢跟同学交往,每天在家里和学校之间独来独往。罗洪明因挣了大钱,便从单位上的房子搬了出去,住到镇子后面半山坡上一处老房子里。老房子是他的祖传家业,文革时被国家收归公有,做了红卫兵的司令部,在数次武斗中吃过不少枪子,还挨过几发炮弹,毁损严重,年久失修,前几年政府把房子归还给他家后就一直由他父母居住。他这次搬回去便把原来的两层楼增加了一层,大肆装修,还建了一座院子,养花种草,掘池筑山,俨然一座别致的花园别墅。这地方离山脚下大概有一百来米,有一条曲曲折折的林中小路通下去,是罗莉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邹伟强观察了很久,认为可以把车停在这条小道上,等罗莉经过时动手,四周不会有人看见,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十拿九稳。熊彪听了他的介绍,去看了看,觉得不错,再跟张哨兵说。张哨兵亦认为此议可行。这天,他们就行动了,估计上午快下课了,熊管邹代四人开车来到小路上,拉上车窗,戴上黑色面罩,静静等候。果然,不一会就见罗莉从山下上来。少女看见了他们这辆车,做梦都没想到即将大祸临头。她是个很害羞的女孩,低着头慢慢往上爬。刚刚经过车门,就听到了开车门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就觉眼前一片漆黑,被人蒙上了面罩。管和身强力壮,猛虎叼羊羔似地把罗莉叼进了车厢里。罗莉刚叫了一声,他就捂住了她的嘴,喝道:“别叫,否则一刀结果了你。”罗莉便吓得不敢叫了。管和把她捆住,塞在车厢后座下面。这时车子快开出镇子了,熊彪叫代云停车,他下了车,让他们3 人押着女孩子去管和乡下的一个亲戚家。管和在距城十几公里的乡下有一处老宅子,当年他父亲就是从那迁移到渔湾镇的,后来其他几房叔伯也相续迁走,只留下一位老祖母和几个远房亲戚守着老宅子过日子。老祖母又聋又哑,风烛残年,每天只做三件事:吃饭,拉撒,等死。几个亲戚是没有一点文化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怎么回事,也从来不想走出去看一看,在他们看来这片小山洼里的数间茅舍、几亩田地便是他们全部的生活,只要饿不着肚子便万事足矣。管和认为把罗莉弄到这来保证万无一失。他们将罗莉关进一间漆黑的小房间。那些亲戚都上前来看热闹,问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蒙着头。管和对他们说:“这是我堂客,不听话,我要教训教训她。这事你们别对外人说,知道吗,我这里有赏。”他每个亲戚给了30块钱。那些亲戚高兴坏了,这点钱他们至少得累死累活干上半年才能拿到,便纷纷向管和保证,管教老婆是应该的,老爷们哪有不管教老婆的道理,我们绝不对外面说,你们安心在这住着吧,想住多久住多久。管和叫亲戚们弄了饭吃了,令代云开车回去听信,他和邹伟强留在这守着罗莉。
且说熊彪,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跟罗家通报一声。电话在这年头还没有普及,只是一些有地位之人的一种特权。罗洪明是厂长,自然由公家装了一部。张哨兵已弄到了他家的号码,给了熊彪,熊便来到电信局,要了一台本市电话,拨通了罗家。接电话的好像是罗莉的母亲。他对她说:“你女儿现在我们手上,如果你想要她活命,马上准备好20万。如果你想她死,那就报警。”那娘们立刻就吓傻了,等到清醒过来,想问详细一点,对方早已挂机。这时罗洪明回来了,娘们便把这事跟他说了。他听了顿时也有点晕眩。但他很快镇静下来,认为自己没跟谁结仇,也许是哪个混蛋在跟他搞恶作剧。可其实他也知道这未免有点自我欺骗,直觉告诉他情况是非常严重的。他就赶紧去了中学,学校实际早放了学,同学们都走光了。他一路走回来就不停地问路两旁的熟人,看没看见他的女儿。有人告诉他罗莉早就从这里过去回家了。他这才相信,一定是碰上了绑匪。回到家里,两口子根本无心吃饭,坐在饭桌前讨论要不要报警。又想报,怕女儿受伤害,不报吧,那得用钱赎人,可20万啊,这就跟用刀子剜他们的肉一样。这种矛盾的心理把两口子煎熬得好像一下老了10岁。最后罗洪明一咬牙说:“还是报吧,这种事不报事情会更坏。”娘们似乎不太同意,但嘴唇鼓了鼓,终是没反对,于是罗洪明就向镇上派出所打电话。所长李应雄立刻带着几个干警赶来了,其中就有张哨兵。李应雄向罗洪明问清了情况,要他先去准备20万,再接到那个电话,就稳祝蝴,拖他一下,我们想办法监听对方的位置,如果抓不到他,那就准备给钱,他们在交钱的现场动手拿人。回去后李应雄向西区分局做了汇报。分局对此十分重视,河西一带还从没出过这种事。分局立刻派出了他们的骨干力量来到镇派出所,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议。直研究到晚上9点多钟,才大致梳理出了一个轮廓来,基本上认定做案的人至少在三个以上,显然非常熟悉罗家的情况,据此可以断定多半是附近的哪个流氓团伙干的。分局的人就问这一带的社会流氓的情况。李应雄把所里掌握的王富友、李金生、柴勇贵和矿冶的一个有名的流氓情况告诉了分局的人,因知道张哨兵和熊彪关系密切,而张哨兵素日又十分孝敬他,他便打了埋伏,没说熊彪。分局的人便要求李应雄立刻派人去这些流氓中间摸摸底,确定几个怀疑对象,进行跟踪调查。然后派人给罗家电话安监控器,再布置人手制定抓捕方案。散会后张哨兵悄悄来找熊彪,说:“罗老-报案了。你们得给他上点劲。”
熊彪骂道:“这个杂种,还他妈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拨呢。”
张哨后说:“这样,你再去跟罗洪明打电话,千万记住,别在附近打,也不要在河西打,走得越远越好,就去上大垅吧,那里警力松驰,比较安全。你跟他约定会面的时间”
熊彪打断张的话说:“明摆着要抓我还跟他约什么时间?”
张哨后耐心解释说:“你必须跟他约时间,反正你不去就是了嘛,明天再跟他说发现四周有埋伏,没有跟他会面,要他小心点。你如果现在就去说他不守信用,报了警,要把他怎么样,那上面肯定会怀疑我们所里有人走漏了风声,对我不利。”
熊彪这才明白,称赞张哨兵考虑得很周全。又问:“你看怎么教训他一下好呢?”
张哨兵说:“你看着办吧。”
次日熊彪就叫上代云,开车去了管和的老家,知道管和那里交通不便,食品缺乏,就给管邹两人买了一大包的东西,烟酒糕点什么的。到了地方,管家那几个亲戚又围拢来看热闹,被管和一通乱骂,都缩了回去。管和跟邹伟强住在老宅子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隔壁关着罗莉。坐下聊了一会,管和听说罗洪明报了案,便嚷嚷说“把这小姑娘办了算了,看他还报不报案!”
邹伟强附和说:“对,明摆着放着一个人,不用白不用,难道我们还要怜香惜玉是怎么的!”
代云就笑。熊彪也笑,说:“我来就是这个意思。罗洪明,给脸不要脸,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他就起身解裤带,一边问:“那姑娘不认识你们俩吧?”
管和说:“不认识,每次给她送饭,都是让她背对我们。”
熊彪说:“现在得把她的眼睛蒙起来,手也要捆起来。”
邹伟强就说我去。一会儿后熊彪便进了那间房子,对躺在床上的罗莉说:“姑娘,怪不得我,你爸爸不愿意出钱,他报了案,我只好给他一点教训,对不起你了。”
罗莉像条死鱼似地躺着,任由熊彪剥了精光,一言不发,只是在受到那根肉刺的猛烈穿透时她痛得惨叫了一声。
回到城里熊彪又叫代云开车去了城北,找了一家电信局,拨通了罗家电话,只说了一句:“晚上八点五一广场东南角见面。”晚上他自然是不会去赴约的,似乎身下又痒痒了起来,便跟代云再去管和老家,将罗莉又弄了一回。几个哥们这天也是忙坏了,你方上罢我登场,把可怜的小姑娘整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罗洪明收到了一封信,寄信的地址他非常陌生,信体也软绵绵的,感到有些异样,打开一看,一眼就见有一小块卫生巾,上面沾着数点血渍。还有一张字条,是专门介绍这小块卫生巾的,说:你胆大包天,居然叫警察在我们见面的地点埋伏,因为你不守信用,就把你女儿办了,这是她的-血,好好看看,如再跟警察合作,把你女儿的-操烂。罗洪明恨得把嘴唇都咬破了。罗母见了,顿时昏厥于地。醒来后她号啕大哭,对罗洪明破口大骂,还要冲上来撕扯他的脸。他躲闪不及,被抓出了一道血印,也没有脾气,这时候他其实都想抓挠自己。哭闹了半天,罗母说现在不管出多少钱,首先把女儿弄回来要紧,你再舍不得那几个钱,我就跟你拚命。罗洪明也是这样想的,请分局把设在家里的监听器撤了。分局的领导对这个情况研究了一番,认为不能这样做。他们来了几个头头专门给罗洪明做思想工作,说你这样做是纵容犯罪,那些犯罪分子这次得了手,将来会更猖狂,不知会有多少人遭秧,所以我们绝不能向犯罪分子妥协,一定要坚持到底,相信警察,最后一定会把他们抓住的。罗洪明说也许等到你们把他们抓住了,我女儿也就完了。那些人便信警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的,我们有义务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一定能把你女儿成功解救回来。罗洪明拗不过,就又有了些动摇。罗母却是非常坚定,坚决请警察不要再插手了。头头们没办法说服她,只好盯死罗洪明,用高帽子扣祝蝴,说:“你是国家干部,大道理我们都说过了,相信你也懂,应该知道怎么做。”警察还不放心,又去鼓动罗洪明的岳父给他做工作。那个老革命虽然很痛惜外孙女,可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不敢公然主张跟犯罪分子妥协,只好硬着头皮给女儿女婿做工作:听公安同志的安排,不要自做主张。罗洪明这才决定照分局的意思做。
这天,熊彪叫代云去打电话,嘱咐他不要罗嗦,一句话说完就挂机走人。代云便开车去城东,照熊彪的吩咐给罗洪明挂了电话,要他晚上在八角亭见面。张哨兵探听到警察依然有埋伏,便来告诉熊彪不要行动。熊彪就问他:“这事怎么办呢,姓罗的爱财如命,再怎么搞他女儿也没用。你说剁她一根手指怎么样?”
张哨兵想了想,还是那句话:“你看着办吧!”
熊彪便叫来代云,如此如此吩咐了一遍。代云点头领命,先去药店买了一瓶云南白药、止痛药和纱布,然后开车到了管和老家,把熊彪的意思传达给了管和。管和闻知罗洪明依然在跟警察合作,怒从心头起,叫道:“妈的,干脆把她埋了算了,懒得跟他蠢猪罗嗦。”
代云说:“大哥说再给罗洪明一次机会。”
管和就依令行事。
可怜的少女,痛得呼天抢地,哀号惨极,几乎气绝。
罗家接到女儿的一小截小指头,情景之悲惨,难以形容。罗洪明恨透了警察,认为是他们毁了女儿,几次想跟他们拚命,终是忍住了。他只是不再理睬他们,不管是谁问他话,他都怒目而视。他准备好了20万,装在一只皮包里,按熊彪说的在一个晚上,到了江边,将包放在堤岸的一块大石头上。他看见远处有一个人,穿着风衣,用衣领遮着脸。他就走开了。那人走过来把包提走了。他追上去问:“我女儿呢?”那人头也不回地说:“明天她会回去的。”
第26章 阴建设避主贪头功 贼代云死扛独担罪
这件事成了镇上的一大新闻,这些天人们都在议论。有人说现在的贼人实在无法无天,恶毒之极,简直没有人性。还有一些人则认为这些强盗虽然该杀,但也只怪罗洪明自己,靠着岳父的关系赚了那么多钱,平常却他娘的一毛不拨,跟左邻右居又从不来往,走路趾高气扬,说话咄咄逼人,向他借两个子,也好像与虎谋皮,当然招人痛恨,今日之祸纯属咎由自取,怨不着谁,只可惜了一个清清纯纯的少女,整个罗家上下还就是她讨人喜欢一点,却为父亲的不义之行径遭此不幸,可怜可叹。不少人也跟派出所的看法一样,认为此事定与附近的黑道人员有关,更有那敏锐之人已猜到了熊彪,但因这些天熊彪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依然经常在镇上吃喝嫖赌,也没人敢说什么。小道消息便特别多,各种猜测和传闻在镇子里像风一样飘来飘去。其实大家虽然热烈地交换着消息,其实谁也不相信自己的话和别人的话,只是当做一种可能性,说出来过过瘾罢了。但这一日,流传的一个消息却真正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则消息是这样的,说:前几天在离镇子约3、4里地的南屯渡沙滩上被人抛了一辆中巴车,日晒雨淋了几天都无人过问。有人就报告了当地的派出所,所里拖回去查看车牌,发现是南郊国防科大半月前丢的一辆中巴。有经验丰富的警察便联想到了绑架罗莉的中巴,派人想叫罗莉看看。哪知那女孩竟坚持不肯出门半步。回家之后她除了回答警察的简短问讯,便少言寡语,痴痴呆呆,学也不上了,几次寻死觅活,现在母亲整天陪着她,好言宽慰,可女孩子怎么也听不进。她不认为自己是被强盗们害成这样,而把一切责任归咎于父母和外公,因为强盗当时只要钱,他们如果给了钱什么事也没有,可他们舍不得钱,结果把自己害成这样。她不能原谅他们,永远也不原谅。警察叫她去看车,怎么叫也叫不动,说有什么好看的,抓着了那些强盗又能怎么样,能还我清白吗,能还我手指头吗。大家还是劝,她就开始骂人了,尤其恨父亲,只要父亲开口,她就冲他狂叫:“滚你妈的蛋!”警察没办法,便把车拖到罗家院子,叫女孩子出来看。母亲将女儿半劝半拖弄到院子里。罗莉看了车后连连叫道:“不是不是,不是这辆车。”再也无法可想,分局便开会研究,认为根据女孩子对她父母的态度和现在的情绪来看,她肯定会把是说成不是,不是说成是,那辆车十有八九就是做案的中巴,便把车子摆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希望大家来看一看,提供与此车有关人员的线索。已有很多镇上的人都跑去看了,绝大多数人说没见过,有几个说好像见过,可当时根本没注意车上的人。警察要他们好好想想,可他们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且说镇上有一个人,名叫孙建国,这天在王守业的杂货店里喝闷酒,听说了这个案子,又听说派出所叫人提供有关中巴的线索,不禁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大叫道:“哈哈,该得老子发财了!”这小子是本镇人氏,父亲早亡,母亲年老多病,整日卧床不起。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姐姐嫁给了城里的一个处级干部,哥哥便是派出所的副所长,叫孙建设。他和哥哥住在老屋里侍奉母亲。哥哥比他大十多岁,早已成家立业,堂客十分贤惠,照顾母亲的事基本上由她包了。因父亲早亡,俗话说长兄当父,孙建设便经常教育训斥孙建国。以前年幼,孙建国倒还能听进去几句,如今长大了,便有些不服管教,兄弟俩时生龃龉。当哥哥的最反感弟弟的就是不务正业,整天不是追女孩子就是跟人鬼混,23、4岁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不懂事。他给孙建国找了好几份工作, 都被孙建国拒绝了,他就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吃老子一辈子?”孙建国说:“你借我一笔钱,我去做点生意,3年后连本带利还你。 ”孙建设问:“万一亏了呢,你拿什么还?”孙建国说:“绝对不会亏。”孙建设不相信这个兄弟,他觉得他生性好逸恶劳,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孙建国便依然在家混吃混喝。母亲虽有退休金,但常需吃药,养不起他,每月都得靠孙建设补贴家用。孙建设和堂客就对这个弟弟越来越看不顺眼,时常当面数落孙建国,伤他的自尊心。孙建国白吃白喝,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却早闷了一肚子气。今天听到关于中巴的传闻,不禁心中暗喜。喝罢酒,他就去了派出所,果然看到了那辆中巴。他走到孙建设的办公室,孙正在跟人谈一个案子,问他什么事,他说没事。孙建设说没事跑来干什么。孙建国就又硬着头皮改口说一点小事。孙建设就要他在外面等一会。孙建国气坏了,可又没办法,这个兄长就像父亲似的,甚至比父亲还不近人情。他在外面抽了一根烟,孙建设才把他叫进去:“你这个鬼,游魂似的,是找不着家门了还是怎么的,跑到这来找我?”
孙建国说:“你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来是想跟你谈一件大事。”
孙建设嗤之以鼻:“吓,你也配人模狗样地跟我说大事!你能干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我叫你哥哥。”
孙建国说:“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孙建设瞪起眼睛怒道:“你小子欠揍吧?”
孙建国见哥哥真生气了,忙陪笑说:“我真跟你说大事的,你耐心点,别只顾冷嘲热讽,听我说了后你如果不感兴趣,以后我不叫你哥哥,我叫你爷爷。”
“混小子,你说点正经话好不好!叫我爷爷,那你置我们家的真爷爷于何地?”
“行行,我们不吵了,说正经的。哥,我知道你一直想当所长”孙建设听到这立刻挥手打断了兄弟的话,指着他鼻子说:“小声点,不醒事的东西!”说罢他立刻起身走到门口,伸出头在外面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才放了心,然后回身关上门,回到坐位上瞪眼道:“你要老子的好看是怎么的!”
孙建国继续说道:“你的才干和能力都不在李应雄之下,只是资历不如他,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气”
孙建设不耐烦地说:“你少扯这些蛋,直接说事。”
“你不是经常说要干一件漂亮的事让上面的人看看吗,可这种派出所,除了一般打架斗殴的案子,不太可能有什么露脸的案子给你办。但这次我可以帮你一把,让你大大的露一回脸,所长的位置你就指日可待了。”
“吓,你有这种能力,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么说你不想抓住这个机会,哥,那我就走了,你可别后悔!”孙建国做起身状。
“说说吧,让我听听你扯什么蛋。”
“可不能这样白跟你说,我俩得谈谈条件。”
“什么,你跟我谈条件?”
“亲兄弟明算帐嘛!”
“那行,我们就来算算家里的帐,这些年我补贴了多少家用,你先还给我,我们再谈这个条件。”
“哥,我真是想帮你一把,只是顺便也请你帮帮我,兄弟之间互相帮助嘛。你怎么就这样非要把兄弟我往死角上逼呢!”
“你先说事,让我看看值不值得跟你谈条件。”
“如果不值,以后家里的活我全包了,否则你别给我饭吃。”
“行,什么条件?”
“这次你如果露了脸,借我两千块钱,让我去开家自行车修理店。”
“我总共两三千存款,一下借你两千,我大半家当都赔进去了,这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兄弟我又不是不还你,再说我给你的东西可关系到你的绵绣前程啊,价值不在两千块之下。”
“行了行了,说吧,扯了半天蛋,到底什么事,再不说正事,老子就不听了。”
“你们不是正在破那个罗洪明女儿的绑架案吗,我知道是谁干的。”
这句话使孙建设顿时整个人都绷了起来,挺直腰杆,眼睛瞪得东北大枣般大,一双手像熊掌似地扣在桌子上,仿佛立刻要把整个桌面都掀起来,死盯着兄弟的眼睛问:“是谁?”
“郊区厚倍河大队一个叫代云的小子。”
“你怎么知道?”
“大概两个星期前,有一天,我在一个朋友家里搓麻将,输了个精光,就出来找人借钱,路上看见代云开着一辆中巴车往朱张渡方向去了。我知道他会开车,车技还很不错,但他自己没车,哪天不知道是从哪弄的一辆。当时我当然不可能往绑架案上想。但这次听说你们找到了一辆被人抛弃的中巴车,我多灵机的一个人呀,一下就想到了代云,今天来所里一看,就是那天我看见的中巴。如果你们能肯定这辆中巴是做案的中巴,那这个案子绝对跟代云有关,错了你杀我的头。”
孙建设依然是那副吓死人的架势,问:“此话当真?”
“错了杀我的头。”
“你怎么认识代云的?”
“嗨,都是这一带社会上玩的几个人,谁不认识谁呀,我跟他在牌桌上交过好几次手。那小子看上去文质彬彬,其实为人歹毒,我都有点怕他。半年前他投奔了管和,在那帮人里算个小头目,渐渐有了点名气。我知道,绑架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你不会认错人吧?”
“唉,哥,我都说了两遍了,就最后再说一遍吧,你还不信,那就算了。如果我搞错了你杀我的头。”
孙建设这才把那副架势收起来,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往上偏着看天花板,许久,他对兄弟说:“还有什么情况吗?”
“这还不够?”
“嗯,很好,你先去吧。让我想想。”
孙建国就退了出去。孙建设燃上一支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这个兄弟的话他从来都是不信的,但今天似乎又不得不信。兄弟虽然荒唐,也不至于荒唐到编造这么一个故事讨好自己。再回想兄弟刚才说话的神情,在他印象中他好像还从来没有那样严肃过。如果此事当真,那就真如兄弟所言,对自己来说是一个立大功的好机会。绑架案震惊省城,尤其河西一带,闹得沸沸扬扬,人民群众反响极大。省厅已派要员到了分局督战,限期破案,有功者赏,无功者罚。直急坏了李应雄,案件在眼皮底下发生,他这个派出所所长难辞其咎。近来李应雄自己说是茶饭不思,寝坐难安,梦里想的都是案子。如果老不能破案,对他的仕途升迁肯定大有影响。然而调查了一个星期,连一点头绪都没有。谁能想到呢,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却让他孙建设捡着了。孙建设认为不管兄弟的话靠不靠得住,总之,现在只要有一点蛛丝蚂迹就要抓住不放。但到底该怎么办呢,这叫他有点犯难。按道理他应该马上向李应雄报告,但这样一来,势必被李应雄将此功据为已有。他俩一向心和面不和,每每关键时刻李应雄对他都留了心眼,不肯给他出头的机会,这次自己倒把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往他嘴里塞,不是太傻了吗#蝴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跟李应雄说,最好等一个李应雄不在的时候,把事情做了,功劳全归自己,半勺羹都不分给李应雄,惟有这样自己才有可能爬到他头上去。主意已定,便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要孙建国近来多去跟代云接触接触,多了解一下代云的情况,他这里暂且按兵不动。过了几天孙建国告诉他代云这阵子确实跟往常不一样,以前他总是揩别人的油水,现在却出手阔绰,经常请客吃饭,赌博下注也大多了,一次输上几十块钱跟没事似的。孙建设就更相信代云有事了。这天,正好株洲某派出所打电话来说他们抓了一个贼,说是镇上的人,他们想请这边去个人看看,如果是的就把贼带回来处理。李应雄现在神经极度敏感,觉得这个贼也许跟绑架案有关系,为了弄到第一手材料,他决定亲自去一趟株洲。孙建设喜不自禁,暗叫道:天助我也。下午,他走进派出所,看到除了出差的人,其他同事都在,便说:“近来我搞了一番调查,发现有一个人特别值得怀疑。”
同事们一听这话都兴奋了起来,睁大眼看着他,要他快说。 孙建设说:“我发现厚倍河大队有个叫代云的小青年近来好像发了一笔小财,有人还曾看见他前不久开过一辆中巴。凭此两点,我认为他嫌疑很大,应该对他采取措施。大家认为怎么样?”
张哨兵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他自以为此事万无一失,哪知代云竟暴露了,急忙盘算如何把这个信送出去。
同事们基本上都同意孙建设的意见,只有一个姓张的副所长和张哨兵反对。张副所长是李应雄的人,一眼就看穿了孙建设的用意,说:“仅凭猜测不宜动手,就算要动手,也应该等李所长回来再说。”
孙建设说:“事不宜迟,我的调查动静比较大,代云已有所察觉,我担心他闻风而逃。”
张副所长又说:“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孙建设说:“非常时刻,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破案,先不论真假,拿来询问一番再说,宁可冤枉十个,也不放走一人。”
张哨兵因是普通干警,不便反对得太明显,便委婉地说:“李所长晚上就回来了,我们不急这一时。由李所长拍板,出了问题也好交代。”他想暗示孙建设,让李所长去干,你就不必担任何犯错误的风险,他不知道孙建设本就是存心要避开李应雄的。
就听见孙建设说:“此案关系重大,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勇于负责,如果因怕负责任而贻误战机,那才真正负不起责呢。都不要说了,我决定,家里的人一半留守,一半出去抓人。”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张副所长和张哨兵知道此事已拦不住,只好同意。张哨兵便想,既然如此,最好自己出头,可见机行事,最好到时想办法暗示代云快跑,然后一枪结果他。于是他自告奋勇打头阵。因他平常抓人喜欢抢头功,再说所里论功夫也是他最好,孙建设便同意了。孙建设点了四个人,都佩了枪,开着两辆摩托赶往厚倍河大队。先找到队上的王书记,问了一些代云的情况,王书记也说代云近来确实好像显得比以前有钱了些,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的财。孙建设越发相信自己没错。他考虑到几个人一起扑到代家动静太大,便要王书记找个借口把代云叫到队部来,悄悄地带回所里。王书记说:“行,我就说有个朋友的车坏了,想请他修一下,他肯定来。”
张哨兵说:“头,我跟王书记一块去吧,那小子如果闻出什么味来要跑,王书记肯定奈何不了他。”
孙建设觉得这样更好。孙王两人便步行了3、4分钟,到了代家。张哨兵暗暗希望代云不在家,一问代父,却是在家,说那小子打了一通宵的牌,早上8 点才回来挺尸,现在还没醒呢。两人推开代云的房间,果见那小子还在睡。王书记说:“我去叫醒他。”张哨兵拦住王书记说:“你去外面跟代老头了解一下这小子近来的情况,我负责叫醒他。”
王书记连说好好,就跟代父聊他儿子的事去了。张哨兵走近前来坐在床沿,打了代云一耳光。代云睁开眼看见是张哨兵,叫了一声二哥。张哨兵凶恶地对他说:“兄弟,你暴露了,现在所里来了好几个人抓你,我先稳住了他们,来跟你报个信,等会我和你们大队的王书记说请你去修汽车,走到半道你就赶快跑,我假装追,追不上就拿枪打你,放心,不会打中你的,你只要跑掉了,就没事了,以后在外面混,我们都不会不管你的,听懂了吗?”
代云吓得一骨碌从床上挺起身子,浑身直冒汗。
张哨兵急忙将他摇了摇:“兄弟,赶快清醒清醒,时间紧迫,听明白了吗,否则你就完了,完了!”
代云就问:“我怎么会暴露的?”
张哨兵恨不得立刻掏出枪来崩了他:“这得问你自己。赶快起来,不然王书记会怀疑的。”他又把代云摇了摇,还用枕巾替他把额头的虚汗擦干。代云现在一脑袋浆糊,只知道肯定事情严重,也顾不得多想,决定先按张哨兵说的做。就穿好衣裤,两人一起走到外屋。王书记迎上来笑嘻嘻对代云说:“我有个朋友车坏了,请你去修修。”张哨兵说我已经跟他说了。代云僵硬地笑着说:“没问题,王书记的事就是我的事,走吧。”因他刚刚起床,王书记便以为他还有些倦意,所以笑得僵硬,就没往深处想。
走到半道,代云撒腿就跑凤凰山没命地狂奔。张哨兵和王书记便一齐追了上去,王书记还大声喊叫:“跑什么跑什么,就修一修车子你跑什么?回来,站住,不要跑。抓祝蝴抓祝蝴!”王书记年近五十,腿脚不便,自然是追不上的。张哨兵这时也故意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再跑不动了,便立刻掏枪。他的枪法是在部队里练的,十分精准,一百米内绝对没人能跑出去,哪知老天爷耍弄他,瞄准了一扣扳机,居然卡壳了。他想也好,打不死他,只要跑了就行。但马上脑子里又嗡地一声,心想完了。原来他看见这时代云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捂着脑袋,十分痛苦的样子。接着林子里出现了一个人,拿着一根扁担。显然那个好管闲事的樵夫听到了王书记的叫喊,躲在林子里一扁担把代云打翻了。
一群人押着代云回到所里。因代云被打晕了,便没有马上审讯,先给他止血,然后让他躺着休息一会。孙建设喜不自禁,不用说,这家伙半路逃跑,肯定有事,这一大功劳毫无疑问将记在自己名下。他立刻向分局做了汇报。分局立刻就派人来了。张哨兵感到没有多少时间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就说刚才摔了一跤,十分严重,现在得去医院看看。孙建设叫他快去快去,这已经没你的事了。他先回到家里,拿了只小包,对老婆说要出几天公差,接着便赶到熊彪家,说代云已经被捕,叫他赶快收拾一下,叫上邹伟强和管和,带上钱南下去闯荡,从此只能浪迹江湖了。熊彪不解地问代云是怎么暴露的呢。张哨兵说:“一开始我就说不该叫那小子,太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都怪老三,他娘的把我们大家都害了。”不一会两人就找到了邹伟强和管和,4个人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赶到火车站, 因一时没有去广州的火车,先离开省城要紧,恰巧到了一列去株洲的车,便买了4 张票上去了。
到了株洲,熊彪决定暂住一晚明天再去广州。张哨兵认为代云肯定已供出他们,现在警方正到处抓拿他们,4个人一齐行动目标太大,便跟熊彪结伴, 要邹伟强和管和单独行动,但别离他俩太远。他们找了两家紧挨着的不需要工作证和介绍信就能进住的私人旅馆,分别用假名字住了进去。一夜无话。次日早上,张熊两人在旅馆外面的一家面馆吃牛肉面,等管邹两人来见。这时只来了邹伟强,坐在张熊边上一桌,四处观察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便低声对张熊说:“三哥叫你们去他的209房间,有急事商量。”说完再没有说话,也叫了一碗面,吃完后就走了。 不一会张熊两人也跟着走了,分别进入了管和的房间。管和关上门,对熊张说:“昨晚我发现了一个大买卖。有3个人,两个中年人,住在隔壁,还有一个是青年人, 住进了我这间房。我跟那小杂种闲扯,他说他们是保定一家建筑公司的,来株钢买钢材。我本来对他也没什么想法,可半夜听那小杂种说梦话,说什么‘10万现金啊,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就想他们会不会是带着现金来买钢材,如果是的,你们看是不是顺手玩一票?”
熊彪说:“只要他们真有这么多现金,当然应该干。可那小杂种的梦话,靠得住吗?”
管和说:“我早上特意观察了一下那两个中年人,一个像是当官的,一个虎背熊腰,像保镳一类的人,提着一只很高级的皮箱,看样子里面应该有钱。”
张哨兵低头思忖。熊彪这半夜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有点六神无主,什么都听张的,这时便看着他,想叫他拿个主意。管和说:“我跟邹老弟的意思是干,以后浪迹江湖,上次弄的那笔钱经不起几下开销,有机会就得干。”
张哨兵问:既然是公家买钢材,怎么不用支票,带现金干什么,明摆着这是很不安全的。”
管和说:“现在钢材非常紧俏,不给回扣有钱都买不到,而回扣一般只能给现金。”
“就算他们确实有钱,可惜也晚了,那几个人已经走了,现在恐怕已经送了出去。”
管和说:“应该没这么快吧,我听那小杂种说今天要到处疏通关系,请人吃饭,最快可能也要到明天才能成交。”
张哨兵:“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可以试试。”
熊彪便马上拍板:“那就这样,暂时不走了,等那几个家伙回来再说。”
几个人就分头在株洲车站附近玩了一天。晚上回到旅馆,管和便跟那保定青年说话,装出很热情的样子,跟他称兄道弟,慢慢问到今天有没有收获。保定青年说没有:“他妈的现在的那些贪官污吏真不是东西,意思稍微小了点就弄不祝蝴,国家这样搞下去,迟早会垮在他们手里。”
“那你们怎么办呢,就这样回去?”
“不,明天还得去活动。建筑工地急等钢材用,不买回去怎么交代。”
管和有了底,怕露馅,就不再多问。不一会出去到了张熊的房间,将情况做了汇报。熊彪下了决心,张哨兵就要管把邹也叫来,如此如此吩咐了一遍,然后几个人分头行动。因张哨兵有手枪,此事并不难办。管和在房间里看住那保定青年,张熊邹3人便敲开了隔壁的房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 那两个中年人知道来不得硬的,只能老实地打开皮箱,里面果然是一捆捆的现金,总共7万。 邹伟强问:“就这么多吗?”一个人回答说:“白天疏通关系已送出了3万。”邹就不再多问, 跟张哨兵动手把两个中年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堵住嘴巴。熊彪便将皮箱里的钱转移进了带来的一只皮包里,几个迅速离开了。
熊彪本想立刻去广州,张哨兵认为不妥,说他了解公安的办事风格,因做案地在车站附近,那几个保定人报案后公安肯定就会想到做案人有可能坐火车南下了,晚上的火车上会盘查得十分严格。熊彪就说现在旅馆可能也不能住了,我在株洲有一个铁哥们,在城东一带是个霸王,为人义气,就去他那里暂时落脚吧。张哨兵说这样最好。熊彪就带几个人来到城东郊,在一条七拐八弯的街道里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显得很木讷的少年,呆呆地看着几个人,熊彪问龙哥在不在。少年也不说话,转身咣把门关上了。弄得几个人面面相觑。正要再敲,门却又开了,已不是那少年,而是户主龙峰。熊彪立刻打了个拱手:“龙哥,小弟今天来投奔你了。”
龙峰看清是熊彪,大喜,把几个人让到堂屋,立刻叫家人泡茶上烟。寒喧了几句,龙峰便问熊彪突然来访有何贵干。熊彪说:“在镇上伤了个人,警察正在找我,就想到了龙哥,特来避避风头,暂住几天。”
龙峰爽朗地说:“没问题,我这绝对安全,你住多久都行,吃喝玩乐归我负责。”就叫家人炒几个好菜,上几碟腊味,再买了几瓶酒,热情地款待几个人。大家便在饭屋一边吃一边说些社会上的事情,十分投机,一直到下半夜才散。
次日早上,张哨兵起床后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仔细一琢磨,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独自出了门,在街上找了家摊子买了碗甜酒和几根油条吃了。继续往前走,到了大街上,看见百业千行的人在街上无声地流动着,匆匆地奔向各自挣饭钱的地方。往常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的,一旦失去了这种生活,他觉得特别空落。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愿望,想知道家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同事们在得知自己参予了那件绑架案后会怎么说。于是他向一个路人打听附近哪有电信局。路人指着南边的马路说往前走,见弯就拐,拐两道就是。他照着指示走去,果然就找到了一家电信局。他最后确认了一下,打这个电话不会暴露自己的方位,便进去拨通了镇上派出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同事何胖子。何胖子问:“都9点钟了你还不上班,干什么去啦?”
张哨兵更觉得不对了,他因此而稍微有点激动,问:“我昨天摔了腿,现在医院看伤。代云招了吗,他的同伙是哪些人?”
何胖子说:“那小子只承认盗车,不承认绑架。真看不出来,他瘦瘦精精的,好像根本不经打,但昨晚分局把他打了半死,他竟死扛着不承认罗莉案是他干的,而且就是盗车他也不承认有同伙,一口咬定他一个人干的。”
张哨兵简直不敢相信,惊喜地问:“他真的不承认绑架案?”
“虽然他不承认,但分局经过分析认定与他有关。不过现在也拿他没办法,人都快打死了,再不能打了,还得给他治伤。他娘的,你别瞧不起黑道,那里面还真有硬汉子。喂,我说,你今天还上不上班,刚才孙建设还问起你来?”
“孙建设现在在哪?”
“他去了分局。刚抓到代云时他眉飞色舞,以为自己立了大功。但今天早上一听说代云死不招供,又马上垂头丧气,如果代云死扛到底,那他这一功也就立得有限。昨晚李应雄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不太高兴,他一眼就看出孙建设肯定早瞄上了代云,只是怕被他抢了功,所以引而不发,专门等他出差办事,要揽头功。以后他们两个人有得戏看。现在都关心这个案子,所里上班很松,你不来也可以,伤势不要紧吧?”
“不要紧,没有大问题,我可能下午才会去所里。喂,我真不敢相信,代云竟这么难啃,我还以为代云早招了呢,他真的没招?”
“你这个人才有意思呢,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
通完话,张哨兵感到一阵轻松,原来虚惊一场。不禁十分佩服代云的勇气,他竟扛得住。忽然又想会不会何胖子在骗自己呢。也许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跑了,这会接到自己的电话,就想稳住自己,把自己骗回去。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的,以他对公安系统的了解,那些人贼精贼精,玩这种把戏简直小菜一碟。他的理智似乎更倾向于这种可能性,于是他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慢慢往回走,到了龙峰的家,熊彪问他去哪了。他把刚才跟所里通话的事告诉了熊管邹。都有些兴奋,但又都跟张哨兵有同样的担心,认为可能是何胖子在诈他。不过熊彪后来仔细想了想说:“也不能说代云完全扛不住,因为承认盗车好说,事情不大,而绑架案就大了,至少10年以上,他肯定知道厉害,死咬着不说也是有可能的。将心比心,如果是我,也不会承认绑架案,打死也不承认。”
管和说:“对对,只要公安不把确凿的证据放在眼前,哪个会那么蠢的承认呢,打得再狠,公安毕竟不敢往死里打,也不敢卸胳膊卸腿,总比坐10多年的牢要好。”
张哨兵说:“我也正这样盘算。看来我们先不要跑,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回去悄悄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代云真的没供出我们,那我们再想办法彻底封他的嘴。虽然这样做还是有点冒险,但事到如今,也只好赌一把了,否则浪迹江湖也不是个事。”
熊彪说:“老二,那你千万要小心,别真的弄成送肉上砧板。”
“我有数。太不可思议了,代云竟扛住了,我非得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