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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长书
    第51章           长书巧说奸情          夫妻双重生活
    次日,送走了宋海棠,程东明便去出席一个由省宣传部举办的新时代电影创作经验交流会。开会的间隙来了一些记者,围着程提问。除了几个跟电影有关的问题,其余的都跟宋海棠有关。程东明平常最烦这些记者,私下里把他们说成是一群到处散播细菌的苍蝇,今天却一反常态,很耐心地回答苍蝇们的问题,告诉他们:“昨晚我跟宋海棠认真谈了谈我们的关系,已经正式决定分手。请你们今后就不要再拿这种问题来打扰我了。”这几句话自然很快上了当天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傍晚时分孔祥书就看到了这则消息,按捺不住,马上给宋海棠打电话问情况:“你说昨晚去你父母家了,原来是骗我的,跟程大导演又过了一夜。我说宋大明星,这是何必呢,你老实告诉我也不会说你什么,骗人就不好吧!”
    宋海棠知道已经说不清了,干脆道:“是骗了你,但只是怕你多心。实际我和他昨晚都喝醉了,什么事也不能干。再有半句谎话,我天打雷劈,死于非命。反正信不信由你。就这样。”她有些生气地把电话挂断了。
    这倒很出乎孔的意外,他原以为宋海棠总会想些办法来打这个圆场  ,他也想好了,只要她说得像那么回事,自己也就算了,她和程东明的关系本就尽人皆知,自己若太在意,反显得小心眼,不是大老板的胸襟,哪知她竟一句软话不说,如此直截了当的挑战他的尊严。他不觉也有些生气,放下电话便约了几个朋友上夜总会玩姑娘去了。自从泡上宋海棠,他就没再上过夜总会,一别这么久,感觉很新鲜,有一种开怀畅饮的快感。但痛快了几个晚上,他便又觉得腻味了。没有感情,没有文化交流的东西,玩起来确实不够味,就好像炒菜忘了放味精似的。于是他又开始想宋海棠了。慢慢地便觉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罢了手也挺可惜的,自己为她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免不得又鼓起勇气去找宋。宋当然很高兴,两人吃了一 顿饭,和好如初,从此就开始成双成对地出入一些公开场合,不再忌讳让记者炒作他们的事。
    不久,孔祥书带着宋海棠南下深圳,开始进军深圳房地产市场。与此同时,早在深圳落脚的王建华策划的深圳海棠影业集团总公司也弄出了一个雏形,只等孔祥书的大笔资金一划过来,就可以正式筹拍事宜了。按照宋海棠的意思,孔祥书花大价钱请了一个北京著名的历史校旱家写了一个关于慈禧太后的剧本,很多人看了后都说非常精彩,再由宋海棠来演绎,肯定成功。
    一天,深圳市分管文化娱乐方面的副市长邓成光知道了这件事,他非常高兴,觉得自己刚上任不久就有一位全国知名的演员来深圳办影业公司,这是自己工作卓有成效的证明,他表示非常想见见宋海棠。秘书就找到王建华,要王转达邓成光请宋共进晚餐的意愿。王建华跟宋一说,求之不得的事,宋自然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晚上7点,在深圳亚方大酒店,宋海棠打扮得花技招展,跟着王建华如约而至。邓成光早在餐桌旁等候,见宋来了,立刻热情地起身相迎。邓成光显然是做惯了报告,积习难改,一见面就用一大套公文式的礼节性语言把宋夸了一通,弄得宋浑身不自在。艺术细胞非常发达的人对那些带有政治意味和官场意味的东西是最敏感的。邓成光不愧是当干部的,善于察颜观色,见宋神情不对,立刻改用正常的语言说话,这才叫宋高兴起来。其实这些惯于官腔的人是很会用世俗语言说话的,只是从来没认识到这样做更容易赢得他人好感,总觉得甩官腔才够派,故往往今人生厌了都还不知道。大家谈了一会影视方面的事,后来又扯到了房地产方面。邓成光的秘书大概多喝了几杯,话就有些多,告诉宋海棠城南罗湖口岸东侧有一片地方,政府正在招商,问宋海棠有没有兴趣。宋说:“当然有。我们来深圳不光是搞影业公司的,也是搞房地产的,有生意为什么不做?”
    秘书就朝邓成光努努嘴说:“这事你找邓市长,保证没问题。”
    宋海棠就冲邓成光笑了起来说:“邓市长这事您可要帮忙哟!”
    邓说:“房地产的事不归我管,我只能回答宋小姐,尽力而为。”
    “不行,这种回答我不满意,能帮的忙您一定要帮。”
    邓成光不禁哈哈大笑说:“宋小姐倒是一点不见外,说话豪爽,到底是大明星,见多识广,什么都不在乎。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交定了你这个朋友,来,我俩喝杯交杯酒。”
    宋不好意思说:“随便喝就是了,何必喝交杯酒。”
    “嗯,不行不行,一定得喝交杯酒。不喝你就是不给我面子。”
    宋海棠推辞不掉,只能跟邓成光互相缠着胳膊喝了一杯。秘书和王建华便在一旁鼓掌喝采。
    吃完饭,宋海棠觉得有点累了,正想告辞,不想那秘书又凑上来提了个建议:“宋小姐,这酒菜都吃得很痛快,再去跳跳舞,助助消化,怎么样?你是第一个到深圳被我们市长接见的明星呢,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宋海棠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刚才邓成光看她时的眼里流露出来的一种别有深意的光,让她已经有所揣测,再者她又不是没跟这种高级干部接触过,他们心里想什么,她一眼就能看个八九分。如果光是想在这办影业公司,她倒不至于有巴结邓成光的心思,可还要搞房地产,那是一定得跟邓处理好关系的。她便不好拒绝秘书的邀请,就向邓投去求援的目光,希望他别难为自己。哪知邓成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表情显得比秘书还要期待。她就明白了,其实秘书并不是自做主张向她发出这种邀请的,这肯定是他狗日的意思。她知道不能拒绝,马上就现出很高兴的样子,说:“好呀,邓市长难得有这种闲情逸致,我非常乐意奉陪。”
    几个人都愉快地笑了,气氛十分融洽,便一齐起身离席。秘书正要结帐,王建华哪里肯依,拦着秘书,抢着把帐结了。秘书说:“这本是我们请客,可以报销的,王先生这是何必呢!”
    王说:“没有这个道理。”
    宋也说:“对,没有这个道理。”
    四个人来到椰岛俱乐部。这里是市里高级干部们娱乐的常葫,一般人即使有钱也不准进的。几个人选了个很好的位置,慢慢儿品茶闲聊。后来有了舞曲,邓成光便请宋海棠下了舞池。一开步,宋便知道邓是个好手。老家伙身上有股怪味,她很不喜欢闻,但既然没法脱身了,她就想:你既好这口,那就别怪我消谴你。两人一边慢慢地转着,一边说些闲话,自然就又不知不觉扯到了房地产上。宋海棠问:“罗湖口岸那边的开发区能不能卖我一块地?”
    “你是想建房子还是炒地价?”
    “建房子我不懂,孔祥书对建房子的兴趣也不大,他基本是炒地皮,简单,来钱快。”
    “市政府其实有规定,房地产公司买了地必须自己投资建厂建房,不许炒卖。”
    “我知道,也不止你们深圳市是这样规定的,只是好像还没听说哪个地方完全是这样做的。”
    “怎么着,宋大明星也想来炒一把?”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也很看中这方面的发展。”
    “好啊,我绝对支持你。不过房地产不归我管。这样吧,你先去那片地方看看,看中了哪块地,真的要买,就跟我说,我替你想想办法。艺术家搞经济也不容易,赚了钱也是为了投资艺术事业,我们应该大力支持,对不对?”
    宋再三感谢。
    “客气什么,你到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来耕种,那是看得起我,我岂能袖手旁观!”
    这一晚,邓成光每曲舞都请宋跳,舞劲冲天,羡煞他人。秘书怕他累着了,好心劝他歇一歇:“我替您应付应付。”
    邓成光眼一横,不高兴地说:“用不着,你小子自去找舞伴就是了.我这块不需要你插手。”
    秘书赔笑说:“我真是怕您累着了影响明天的工作。大明星不同一般女人,可要劲侍候了。”
    “累着啦?告诉你小子,我至少还能跳30年,你信不信?”
    秘书自然连连说信。背后他把这当笑话说给了王建华听。王建华说:“看得出来,老东西是个色鬼。”
    “他就好这口,已经退下去的老市长就曾当面骂过他,说他狗改不了吃屎,没治。真的,说来真奇怪,除了这事,他却不贪。”
    王说:“我不相信。吃喝嫖赌贪那是配套的,所谓五毒俱全,全是一码子事,不可能有落单的。”
    “我们这位真不贪。”
    “他贪能让你看见呀,除非他是傻子!嫖就不一样了,要玩这种大明星,不可能像去夜总会点小姐,总得有人牵线搭桥,不然也不可能叫你出面请宋海棠吃饭。反正这种事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现在的干部只要经济上不出问题,作风方面出点问题根本就不算事。”秘书点头承认王的话有理。王又说:“真有意思,孔祥书把她从程东明手上抢过来,没曾想又被老东西从背后杀了一刀。哈哈哈,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又不知正被树下的小孩用弹弓瞄着。”
    秘书摇摇头说:“唉,都喜欢明星,以为那是多么好的宝贝,其实如真爱上了一个明星,你说那不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呀,稍不留神可能就弄了顶绿帽子戴。所以啊,明星玩玩可以,但千万别娶进门。”
    王建华便在秘书肩上拍了一掌说:“老弟这话说得对极了,不愧是个聪明人。那孔祥书就傻逼一个,别看他挣了那么多钱,其实白挣了。这种女人睡两晚踹了就得了,他竟当宝贝似的捧在手上,还想娶她当老婆,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唉,没法子,我劝了他几次,他不听,不信走着瞧,有他好看的。”
    次日,宋海棠就和王建华去罗湖口岸东侧的那片开发区看了看,讨论了一回,瞄中了几块地皮。回来经过罗湖口岸,宋海棠忽然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个中国当代最著名的海关。王建华说有什么可看的,以后你肯定经常从这进进出出。宋说出了几次国,居然都无缘去香港看看,今天就近距离的欣赏一下吧。王建华只好依她,将车开到海关前面停下。宋海棠把脑袋探出窗外,遥望海关那边那座繁华的世界大都市,有点儿兴奋。突然,车门砰的一声响,  把她吓了一跳。她发现是有个人拍了车门一掌,而且是个女人。她心里不觉异常恼怒,瞪着眼睛观察那女人。王建华也把脑袋探了出去,正想开口骂娘,那女人却已大声叫唤了起来:“宋海棠,你怎么会在这?”
    宋海棠直看了好几秒钟才认出她来:“郑秀丽,噢,天啊,这么巧,竟在这碰上了你。”原来郑秀丽单位的那些头头脑脑想去香港旅游,便借口去香港学习访问,组织了一批人。郑秀丽因跟局长秦洋关系暧昧,现今已是航运局财务科的副科长了,自然便成了旅游团一员。去香港玩了一个星期,今天刚从海关过来,准备乘下午的火车返回省城。两人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他乡遇故知,都很高兴。宋海棠便叫郑上车来谈谈。郑就要同事们先走,她等会赶去火车站跟他们汇合。秦洋问:“碰上谁啦,这么兴奋,要把我们大家都甩了!”走近来一看,认出了宋海棠,他平常听郑说过很多次宋海棠是她同学,这会便也觉得奇怪:“吓,居然在这碰上了大明星。行,你们谈吧,下午可得记着来车站,别误了点。”
    郑秀丽就钻进了宋的小车,两人惊喜地叫唤着抱在一起说笑了起来。宋海棠问郑在这干什么。郑就把去香港参观学习的事说了一下。“其实什么参观学习,纯粹公费旅游,现在这种事也不稀奇。啊呀,宋海棠,你可是越混越漂亮了,大明星,你怎么到深圳来了?”
    “我在深圳办公司,搞房地产。”
    “你不演戏啦?”
    “演戏、做生意两不误嘛,其实我们演戏也不是天天演,很多时候实际上无事可干,找些空闲调剂调剂生活,否则太单调了。”
    郑秀丽就不停地啧着嘴说:“我们同学里就数你有本事。”
    “哪的话,都不错,听说有好几个同学都成了企业家,挣了大钱了。”
    “他们再怎么也跟你没法比。你是不是就打算在深圳定居?”
    “还没想好。主要看发展。我还准备向香港发展,但我不会往那移民,我总觉得香港是个没有文化的地方,缺乏品位,不是久居之地,我现在是省城、深圳两头跑,到底在哪定居,以后再说。”
    两人说了一会话,王建华的小车就开到了宋海棠住的宾馆门前。宋请郑去她的房间坐了一会,自己去洗了个澡,换了一套行头,重施粉黛,就到了中午。于是她请郑去深圳一家最有名的野味店吃饭。“我以前一听说广东人吃野生动物就感到恶心,觉得不可思议,可到深圳来只吃了几次居然就吃上了瘾。你吃过野味吗?”
    “没有,这些稀罕的东西我们哪吃得起呀,也就是命好,碰上你这么个大明星才有幸尝个鲜。”
    宋海棠很亲热地搂着郑说:“以后你多到我这来走走,我经常请你吃。唉,老实说,我们这些中学同学之间的联系太少了。在社会上混得越久越觉得中学时的友谊很珍贵。真的,是一般的友谊不能比的。以后我们可得常联系。”
    郑秀丽说:“这还用说吗,你以后只要回了省城,告我一声,我常去看你。”
    两人吃了一顿饭,然后又回宋的房间说话,很快就到了郑秀丽该走的时间了。宋海棠便打电话叫王建华开车来送客。王建华一肚子不高兴,可又不敢违拗,只好开车来把郑秀丽送到了火车站。郑秀丽跟秦洋一行十数人合了伙,在候车室等了半个小时便上了列车。经过一夜颠簸,于次日清晨回到了省城。秦洋的司机已得到通知,早开车来车站等他了。秦洋便在大家出站台后把他们召到一块,说都累了,今天就不要上班了,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单位报到。大家四下散开,各自归家。秦洋便领着郑秀丽钻进了自己的小车。他先到家,下车后嘱司机将郑秀丽送回去。车子继续开了几分钟  ,到了交通厅的职工大楼。郑秀丽从车上取出自己的行李,对司机说了一声谢谢。司机在背后问她要不要帮忙。郑秀丽头也不回地说:“就一只皮箱,要你帮什么忙  。”
    司机笑了笑,开车走了。郑秀丽提着皮箱上了十楼。郑秀丽是两年前跟田长书结的婚,当时在田长书的单人宿舍里挤了一段时间,不久田长书就通过什么关系送了些礼,在这栋居民楼里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以前感情上风风雨雨,毕竟都过去了,小两口婚后还算恩爱,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后育一子,因两人工作都忙,实际上是都不太愿意带孩子,便把儿子放在奶奶那里带,每星期接回来玩一次。郑秀丽这时就想,上午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就去婆婆那里看儿子。现在是7点半,她觉得老公应该起来了,她提着箱子不方便拿钥匙,便伸手敲门。可敲了半天里面没动静,她以为老公睡死了,只好把皮箱放下摸出钥匙自己开门。哪知门竟被反锁了。她只觉脑子里嗡的一下,感觉不妙,便开始用力敲门,还用脚踹了起来。本还想喊叫的,但怕引起左邻右居的猜疑,她没敢出声。过了两三分钟,她听见里面终于有了动静,田长 书穿得周周整整地开了门。她瞪了他一眼,没有马上说话,把箱子提进屋里,返身关上门才问老公:“看样子你没睡死呀,早就起来了,为什么老半天不开门,嗯,搞什么鬼你在?”
    田长书似笑非笑地说:“我不知道是谁,你要回来怎么不先给个信。我才醒。”
    郑秀丽哼了一声走进卧室,  刚进去就退到了客厅,说:“把人藏哪去啦?”
    田长书仍故做镇静:“什么人?
    “人你可以藏起来,但这满屋子的香气你是藏不了的。不要装了,老实点吧,田长书,她是谁,把她叫出来,我认识认识她。”
    田长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掏出烟来抽,一言不发。郑秀丽提高了声音说:“怎么着,姓田的,你还要劳动老娘给你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呀?”
    “不必了。”这时田长书书房的门被打开了,随着这个声音,走出一个气质高雅、姿色不俗的女人。郑秀丽认识她,她是交通厅一个什么处的,是个有夫之妇,跟田是同事。郑秀丽笑道:“这就对了,自己走出来多体面呀#糊就比你聪明。”郑秀丽指着这女人对田说,然后再回头对女人道,“怎么样,我郑秀丽这张床还睡得惯吗?”
    那女人站在郑秀丽面前冷冷地说:“我希望我们三个人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别闹,闹起来谁都不好看。”
    “谈谈?谈什么,谈你们是怎样勾搭上的,怎样在我的床上做爱的吗?”
    那女人仍不动声色地说:“既然你拒绝对话,那就直接开价吧,只要你别闹,我出一笔钱,赔偿你的精神损失。”
    “哈哈,赔钱?宋海棠又指着一直勾着头抽闷烟的田长书问女人:“请问你把他当什么东西了,嗯?当面首吗?”然后郑秀丽再扭过头揪着田长书的耳朵说:“听见没有,你的这位亲爱的就是这样侮辱你们纯洁的爱情的,要把你当猪肉一样的出售掉。”
    那女人说:“别说这样难听,你到底想怎么样?”
    郑秀丽突然冲那女人愤怒地吼叫道:“我希望你立刻滚蛋,带着他的脏东西立刻滚到你男人的身边去。我还要告诉你,千万别让我碰上你的男人,不然我肯定请他上我这园子里来玩玩。”
    那女人见势不妙,急忙离开了。田长书便又开始点第二根烟了,神情轻松了许多。郑秀丽则坐在那儿老半天没动静,呆呆地盯着卧室出神。许久,她突然一脚把沙发另一端的田长书踢了下去。昨晚旅游团只买了几张卧铺票,都给了局里几个年纪较大的干部,她又不便去跟秦洋挤一张床,  在硬座上坐了一晚,通宵只打了几个盹,这时实在是太困了。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她决定睡足了觉再说。田长书见她脱衣要睡,便也不过脑子地劝她去床上睡。她不听则已,一闻此言,顿时气不打一自来,一口唾沫朝田长书吐去,骂道:“真好心啊,那么脏的床居然叫我睡。我跟你说,那张床你今天就给我换了,我是永远不会再去沾它的边的。”
    这件事竟一点也没有影响郑秀丽的情绪,倒在沙发上,盖一条毛毯,不多一会的工夫就睡着了。这个觉还十分酣沉,直睡到中午,梦里闻到一股油香,就勾出了她的馋虫,直咽口水。因早上没吃东西,实在是饿了,睁开眼一看,老公系着围裙端着一碟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把菜放在饭桌上。见她醒了,他笑了,近前来低眉顺眼地说:“饿了吧,起来吃饭。”
    她慢慢爬了起来,总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四处一看,就见卧室里的那张旧床已不知去向,现摆放的是一张新床。她在心里哼了一下,心想这个男人倒也知趣。她去洗了把脸,漱了漱口,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齐了,再回到客厅,田长书已经吃上了。她也坐上了饭桌。口长书急忙给她盛了碗饭。她接过饭碗,忽然笑了一下,说:“你是想用这碗饭来堵我的嘴吗?”
    田长书非常平静,扒了几口饭,甚至用很不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说:“郑秀丽,你别装出一副好像占了天大的理的样子,实际上你我都很清楚,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郑秀丽用筷子敲了几下碗说:“田长书,不要以为做了一顿饭你就可以胡说八道。我明白什么?听你这口气,好像还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似的。”
    “什么推到你身上,根本不存在推不推的问题,本来就是。坦率地说吧,郑秀丽,这事已经出了,我认了,但我一点不亏心,当然,也不至于理直气壮,只是觉得这很正常,希望你也能理智地看待这个问题。”
    “嗬,正常,搞别人的女人居然是正常现象……咂咂,田长书啊,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腆着脸说出这种混帐话来呢?”
    “当然啦,对于那女人的男人来说,我很不公平,我对不祝蝴。如果他来指责我,我服,我心甘情愿地服,甚至他想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我所谓的正常是对你而言的。你别装了吧,郑秀丽,我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你就偷了人,我都原谅你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说我偷人了,有证据吗,抓现场了吗?我可是把你们堵在现场,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指责你。”
    “这不过是你的看法而已,反正我问心无愧。你结婚前的那些脏事我本来原谅了的,指望你从此做个清清白白的人,哪知你旧习不改,仍然跟秦洋保持那种关系。他不仅把你调回了财务科,居然还这么快就让你当了副科长。你知道大家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你的吗,又是怎么嘲笑我的吗?我几次想杀了他,可每次又把自己说服了,就像你说的,我毕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像那些无知粗俗的人一样,愚蠢地为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去干杀人的勾当,搭上自己这条命呢?这不是一个知识分子该干的事,我不能杀人。我觉得应该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背叛自己的女人。所以我问心无愧。我希望你理智一点,息事宁人算了。我反正是想通了,人生一世他娘的就这么一回事,干嘛太在乎这些其实根本不值得在乎的事。老婆要偷人,偷就是了,只当是把自留地借给别人种了一回庄稼,人家还回来不还是自己的地吗?或者是把尿壶借给别人撒了一泡尿,有什么?没有地了,我不会也找别人借地呀,没有尿壶了,我不会也找别人借尿壶呀?反正都是在借来借去,我不借那不是傻子吗?老实说我希望维持这个婚姻,离婚了对孩子不好,我们就在这事上拿出点高尚的精神来为孩子想一想吧,委屈自己算了。以后你要把尿壶借给别人只管借,我不管,我呢,向谁借尿壶你也别过问。有人说我们中国人吃饭的习惯不卫生,应该搞分餐制,我看呀,不光吃饭是这样,吃jī巴也是这样,分而食之,各负其责,便于管理,提高效益。当然啦,逢节假日,都很高兴,气氛融洽,搞一搞合餐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就两个字:自由,怎么样?这是现在我俩之间最好的治家之道,想必你这么精于盘算的一个人,不会反对吧?”
    郑秀丽半晌无语,扒了几口饭,连一口菜都没夹,最后苦笑了一下,说:“行,你真行,田长书,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行!”
    下午,郑秀丽打开皮箱清理东西,本来给田长书买了一条烟和一只手表的,这会自然再没有送他的心情,就藏到了衣柜里,准备哪天情绪好转了再给他。她拿了几样买给儿子的礼物,去了婆家。她陪儿子玩了一下午,在婆家吃了,然后就离开了。婆婆追出来嘱咐她以后要多跟田长书来这看看。她应了一声。她没有急于回家,她觉得灯火辉煌的马路比那个冷冰冰的家温暖多了,让人心情开朗,荣辱皆忘。不过一个人终觉得太孤单,看着身边成双成对的男女,她现在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倾述的愿望,就好像有点想念秦洋了,决定把他约出来喝杯茶,谈谈心,释放一下这份郁闷的情绪。她拨通了他的电话,要他赶紧出来,她在兴隆茶馆等他。秦洋被吓了一跳,不知她出了什么事竟晚上来电话,语气又这样异常。他就急急忙忙出来见她了。找到兴隆茶馆,他关切地问她什么事。她把老公的事告诉了他。他听罢非但不安慰她,反而乐呵呵的,喜不自禁,说:“好哇,他既然有这种态度,那我俩就安全了,不用再提心吊胆,好事啊,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夫妻关系弄成这样,算什么好事,本想要你安慰安慰我,你却荆旱这自私自利的屁话,真不是个东西!”
    “别这样说吗,其实我这就是在安慰你,他能说出那种话来,说明你们之间已不可能再有真正的感情,他确实也说得对,为了孩子,就凑合着往下过吧。你不必太伤心,毕竟还有我呢,对不对,就算你对我没有真感情,但我能在事业上给予你帮助,这对你来说不是同样的重要吗?”
    郑秀丽低头不语。秦洋抓起她桌上的小手把弄了一回,轻轻拍了拍,说:“别难过宝贝,多想些高兴的事情,所有的烦恼都会过去的。”
    郑秀丽又痴痴地看了一回窗外夜影,忽然扭过头看着秦洋说:“你说在事业上帮助我,可也没见你有什么帮助啊,弄了这么久,无非是个副科长。”
    “唉,小乖乖,你别急吗,事业上的进步毕竟不同于打炮,想打就打,这需要一个过程,也需要时机,对不对,耐心等一等,时机也就有了。”
    “我看你就是嘴上说得好。”
    秦洋便立起眼睛说:“我绝对说到做到。”
    “那你给我个时间表,什么时候把我扶正?”
    “唉哟,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不答应。”
    秦洋就急得直搔脑袋,手脚都动了起来,又似乎都不知该往哪摆,他甚至不自觉地去把裤子往上提了提,可立刻觉得不舒服,就又向下摁了摁。他嘴里发出一种咕咕噜噜的声音,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郑秀丽知道这种逼法有点过头,她其实只是想释放一下情绪,并没有真叫秦洋定时间表的意思,看到秦洋被自己逼得语无伦次,窘态十足,她已感到有几分满足了,便不再提时间表的事。她就忽然又有些厌烦这种谈话了,觉得跟他在一起情绪未必真能得到释放。她就说走吧。两人便散了。
    这些日子郑秀丽的情绪始终有些低落,工作时常出些差错,对人脾气也不太好。这一来大家对她的意见就更大了。她们都清楚她跟秦洋的关系,又嫌她资历浅,居然当了副科长,时常背后议论,太荒唐了,简直没道理。心理上她们对她是非常抵触的,根本不服她,有事没事总爱跟她顶两句。她现在脾气坏了,又愈发喜欢发号司令,她们当然更怨恨。其他人气归气,面上还是忍着,怕万一得罪了秦洋,那事就大了。却有一个娘们是个不信邪的主,见郑秀丽老是任意差谴她,这天就把她们的矛盾完全公开化了。她叫代新花,搞了很多年的会计,是个党员,曾经为当副科长的事努力过一段时间,后来无果而终,对郑秀丽向来怀恨在心。事情是由一件很小的事引起的。这日单位工会给职工发30块钱的购物券,要财务科派人去工会领券。这事平常都是郑秀丽的事,但她今天身子有点不便,想去医院看看,便叫代新花跑一趟。代的情绪就上来了,翻着白眼珠子瞥了郑一眼:“这是你的事,我没时间。”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时间?”
    代立起眼睛说:“我有没有重要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到了这步,事情自然是再也摁不下去了。一场口水大战爆发了。郑秀丽气得浑身发颤,便拍了一掌桌子,两手掐腰,指着代新花大声说道:“我是副科长,就可以管你。”
    代新花朝地上啐了一口说:“亏你有脸说出来,副科长,你这副科长是怎么得来的知道吗?你恐怕太健忘了,那我提醒提醒你,卖逼卖来的,你以为是凭真本事得来的呀!”
    “你才卖逼呢,臭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是个婊子却骂别人是婊  子,世上没见过像你这种不知羞耻的东西。你不卖逼财务科能要你吗,早一脚不知踹到哪个垃圾站去了。”
    两人在财务室大声对骂,都失去了理智,忘了自己女人的身份,使用的全是市俗俚语,肮脏恶毒之极。女人就是如此,看似温柔,一旦爆发,比男人更不在乎这张脸。同事们自然都来劝架,但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个个暗暗欢喜,因这两人是财务科里最不让人喜欢的人。郑年纪轻轻却当了干部,少不更事,说话放纵,令人生厌。代新花也不是只好鸟,喜欢飞短流长,背后损人。今天这两只母鸡斗架,自然是大快人心。后来亏得正科长李丽闻讯赶来,才把两人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郑秀丽是副手,李丽自然偏她一些,就数落代 新花。代当然不服,又跟李丽干了起来。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秦洋的耳朵里。秦洋听了十分恼火,暗怪郑秀丽不会做人,居然在办公室里跟人用那些下流的语言吵架,便把郑叫来,埋怨了几句。郑秀丽正没好气,见秦非但不帮自己说话,还怪自己,不觉又发作起来,骂秦洋胳膊肘往外拐。秦洋只能仰天长叹:“唉,你是我的祖宗呢!我想问问你,郑秀丽,你想干什么,嗯,这样骂好听呀?你是嫌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不够多,要闹得天下人都知道吗?”
    “你当时不在场,没看到她那副模样,嚣张到了极点。”
    “你就忍一下嘛,她又能嚣张到哪去?记下这笔帐我们以后可以慢慢收拾她。这一闹,反而把事情搞坏了,你没占到便宜不说,以后我也不好怎么收拾她,因为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我的做法稍有点出格,人家就会说我帮你公报私仇。你叫我怎么弄?”
    郑秀丽气得站起来指着秦洋说:“你分明就是不愿帮我说话,找这些借口先封我的嘴。我算看明白你了,只想吃奶不想干活的伪君子。”说罢,郑秀丽负气走出了秦洋的办公室。
    吵了这一架,郑秀丽的情绪就更郁闷了,一连数天老绷着脸。到月底发奖,李丽把奖金分配预案拿给郑看,征求她的意见。这是上面的规定,正手定的奖金方案必须在征得副手同意后方可实行。其实纯是形式主义,一般副手没有谁会跟正手过不去。不过这次情况特殊,郑秀丽第一次对李丽的分配方案有异议,说:“代新花目无领导,公然挑战领导的权威,不听差谴,这种人如果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会变本加厉,以后就没法管了。我的意见是扣除她这个月的奖金。”
    李丽见郑秀丽说得这般严肃,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怕不接受郑秀丽的建议,郑可能连自己都不会放过,去秦洋那儿告状,以后自己难免有麻烦。但接受郑秀丽的建议,凭良心说又觉得于理不当。互相对骂,你也侮辱了人家,凭什么你一分钱不少,人家一分钱也没有。想了想,李丽说:“全扣了也太……这样吧,扣一半,你看怎么样?”
    郑秀丽迟疑了一下说:“也行,反正总得让她知道厉害,否则没王法了!”
    这日,郑秀丽在财务科伏案抄抄写写,忽听有同事在跟外面进来的人对话,好像是有陌生人来了。她没有理睬,继续埋头抄写。突然却听到来人问:“谁叫郑秀丽?”那种口气显得很生硬。
    郑秀丽一惊,忙抬头去看,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的男子,一高一矮,神情冷峻,长相凶恶。她并不认识他们,不禁很纳闷他俩为何叫自己的名字。那个跟陌生人说话的娘们朝郑秀丽这边张望了一下,见郑秀丽已经注意到了来人,便示意要郑接碴。郑秀丽很不喜欢这俩陌生人,便只是盯着他俩看,不说话。那个高个子显然已经看出郑秀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喷了一口烟冷酷地问:“你叫郑秀丽?”
    “找我什么事?”
    高个子扬起手臂朝她挥了一下,喝道:“出来!”
    郑感觉有了麻烦,可一时又实在想不出这麻烦因何而来。她有些紧张了,说:“我不认识你们。”
    “出来。马上我就会让你认识的。”高个子几乎是吼了起来。
    这时科室里的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妙,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郑秀丽觉得不出去可能会招致更凶恶的喝斥,虽然害怕,她还是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觉得应出去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青天大白日的,又是在单位里,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面上有点挂不住。她走过代新花的桌旁时看了代新花一眼,忽然发现代的脸上有一种得意的神情,不觉心里一震,难道此事跟她有关?来到外面,那俩陌生男子把郑秀丽逼到一处墙角,高个子开门见山地骂道:“你这个臭婊子,仗着有局长撑腰就欺负人是不是?”
    郑秀丽已经明白了一大半,估计他俩很有可能是代新花请来的。她非常惊讶,真想不到代竟然还有这样下三烂的朋友,早知道的话她也不会跟代新花计较了。高个子见她不说话,提高了声音问:“妈拉个逼,问你婊子话呢?”
    “我没欺负人。”
    “没欺负人……”高个子拿着烟头在郑秀丽眼前划了几下,“你随便支使别人做事,两人吵了一架,就算了嘛,同事之间吵吵架有什么了不起的,可你竟还扣别人半个月的奖金,真看不出你臭婊子这么狠。你以为别人是这么好欺负的,她是我什么人,知道吗?她是我表姐,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跟你打声招呼,以后别再欺负人,否则老子破了你的相,叫你当不成婊子。另外,你必须跟我表姐去道个歉,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听懂了吗?”说罢高个子朝郑秀丽的脸上喷了一口烟,领着矮个子走了。
    郑秀丽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她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实在没脸面进科室去跟代新花打照面。想了一会,便来到秦洋的办公室,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他说了。秦洋也愣了,半晌才说:“代新花怎么能这样处理同事之间的矛盾呢!”
    “你得给我想办法,我绝不能去跟她道歉。”
    秦洋同意跟代新花谈谈,把郑秀丽安慰了一番,叫她先回去。郑秀丽走后秦洋就给财务科挂电话,把代新花叫来说道:“代新花,我必须批评你,再怎么样,你不能叫社会上的人出面解决问题。我们这里又不是没组织没领导,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嘛,有意见好好提嘛……”
    代新花哼了一声,抢过话说:“好好说我说得过她吗,提意见那有用嘛,你们关系好,又是官官相护,我哪怕有一千个道理最后也还是个错。”
    秦洋扳起面孔严肃地说:“代新花,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领导干部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绝不会偏袒谁。你错了,就处理你,她错了,就处理她。我秦洋什么时候偏袒过人?”
    代新花真真不怕事,显然是豁出去了,说:“那好,你给评评这个理,看到底谁不对……”她就把那天跟郑秀丽吵架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跟秦洋说了一遍。秦洋知道从理上说显然是郑秀丽不对,跑工会是她副科长的事,怎么能随便支配会计离开工作岗位呢,至于因此就扣了人家半月奖金一事更是做得离谱,说不好听点,简直有那么一点赶尽杀绝的味道。但他自然不可能为代说话,还得装模做样的批评代。他未尝不知自己的行为也跟郑秀丽的行为差不多了,显然是不合适的,可对他来说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违心地说道:“这事当然是你不对,她是副科长,有权领导你。”
    代新花一听这话当即站了起来,冲秦洋摆手说:“行了,秦局长,  就算是我错了,这总行了吧,反正我知道在你这我永远不可能正确,郑秀丽是副科长,她怎么着都是正确的。我也不想在你这讨公道,你看我来找你说过什么没有,不像那臭婊子,一有事就来打小报告,一有事就来打小报告。反正你们有你们的处理办法,我有我的应付办法,别以为我们无权无势的小百姓就这么好欺负。别跟我说什么要处分我要把我怎么样的话,你想怎么样尽管来。我早想通了,大不了跟你们拚个鱼死 网破。”说罢她负气冲出了办公室。秦洋连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叫祝糊。下了班,秦洋找到郑秀丽,把跟代新花谈话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她不禁嘀咕道:“这臭婆娘这么硬气!”
    “看来她对你意见很大啊!”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要我说这事你确实不对,吵了架就算了嘛,何必再扣人奖金。既然她犯了横,我看你就去跟她道个歉算了,多大 的事呢!”
    郑秀丽不快地看着秦洋,阴阴地说:“秦洋,我要你帮我,你就是这样帮的?”
    秦洋就显得很委屈地说:“我也没办法呀,她跟我都挺横的。”
    “那你不会跟她来横的,明告诉她,如果她还要较量,就把她发到调度室去,或者让她去当售票员。堂堂一个大局长,连个普通女职工都收拾不了,你这个局长窝不窝囊?”
    “人家又没犯什么大错,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人调开?”
    郑秀丽不觉来了气,嚷道:“那几年前呢,我同样没犯大错,就连小错都没有,你怎么就随随便便把我弄到调度室去了呢?我郑秀丽好欺负是不是,今天碰到这种泼妇了,就怯场了,对不对?
    “秦洋被问得哑口无言,表情十分尴尬。郑秀丽不依不饶地说:“喂,喂,别装傻充愣,人家这样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
    “你别着急嘛,慢慢来嘛!”
    “慢慢来?等你想好了办法,我早被人暴打了一顿。我被人逼得没办法了,你也就别怪我逼你。这事你必须出面跟代新花来硬的,否则你我关系一笔勾销。”
    秦洋搔着头皮说:“你真叫我为难。”
    “什么为难,分明是害怕,看见代新花能叫动社会上的人,怕搞到你头上去。”
    “那我就老实说吧,我的确是怕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你没看见代新花那样子,疯了似的。”
    “你少找这些借口,你就是自私,担心影响了你的声誉?”
    “就算是的,又有什么错?你也不想想,我的声誉就是你的声誉,我没事你也没事,我发达,你跟着沾光。如果我倒了霉,对你有什么好处?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跟这些下等人较什么劲呢,说声对不起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看把你难的,哪里这么爱跟人斗气!”
    郑秀丽怒道:“我就是爱跟人斗气,树活皮人活脸,我如果跟她道歉,以后还怎么见人,还当什么  科长,不如一头撞死得了。秦洋,我算看透了你,胆小怕事,自私到极点的东西。今后你连一根毫毛都别想碰我的。”
    她气白了脸,甩手走了。秦洋的这种态度令她十分伤心,觉得自己白跟他好了 一回。没奈何,她就决定自己解决问题。原来她之所以也如此强硬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尚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想起了王家卫。半年前,有天在路上她偶然遇到他,两人谈了很久,王家卫在她面前吹了一通牛皮,不仅炫耀自己很有钱,还说黑道白道都有人,要她需要帮忙尽管说话。虽然她觉得他的话未必完全可信,但求他在这方面想想办法,也许还是有可能的。
    第52章           为尊严秀丽求黑道            谋升官秦郑 赚国正
    下午,她拿出记录了许多熟人的电话号码的小本子,查到了王家卫的电话号码,立刻去邮局打了过去。王家卫听说郑秀丽想见他,问什么事。郑秀丽说见面再谈。王家卫就说他在湘春路的五金交电批发部,叫她到那去。郑秀丽便立刻找到了那家批发店。王家卫正在店里一张办公桌前用计算器算帐,嘴里叼着一根烟,蓄着小胡子,一看就让人觉得像个为非做歹的老板。一店员问郑想买什么东西。郑没有理他,径自走到王家卫旁边,说:“又是饭店,又是食品批发部,又是五金交电批发部,你忙得过来吗?”
    王家卫抬头看见郑,伸手移过来一张椅子叫郑坐,然后又开烟。郑笑道:“我又不是男人,给我这玩艺干什么?”
    “现在不光男人好这一口,有许多女人也好呢。有时候忘了给女人抽烟,还会惹麻烦呢,我就亲眼见过这种事。”
    “也许吧,不过我很难接受这种东西,闻着就够呛,何况还要抽到肺里去。”
    王 家卫便又埋头算帐,说:“其实女人抽烟很好看的。”
    郑秀丽四处观察了一番说:“你这五金交电批发部的生意这么冷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放下那头红火的生意不做,来折腾这玩艺。”
    “你别看我这店子里没几个人,其实利润大着呢,批发一次抵得上在下河街批发好几次。再说……”王家卫突然看了看前面,见没有人,便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再说我这个店子是用来搞诈骗的。”
    “诈骗?怎么诈骗?”
    “就是拿了钱不给别人发货,或者只发一小部分的货。这一带的店子都这样干的。”
    “那人家不找你麻烦吗?”
    “当然会找,但我总是说马上就发货,把他打发走就完了。他多来了几次,又不是傻子,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就不会来了。”
    “他难道就这样算了,也不去派出所告你?”
    “哈哈,你这话真天真。派出所早被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店子买通了。那是什么jī巴派出所,只是我们生意人的保护所,你说他告到派出所去有他什么好!上次有个河南人到派出所告状,说哪家店子欠了他两万块钱。派出所要他回去听信。他说我不回去,都回去几次了,次次没有结果,这次不搞个结果出来他就不走。在派出所磨磨蹭蹭搞了半天,把所里的人搞烦了,干脆把他的欠条都烧了,然后又关了他一天一夜。他出来后又到分局去告状,跪在分局大门前又哭又闹,可是没有了证据,分局也没管他,最后把他像赶叫化子似的赶到了马路上。那家伙被搞得身无分文,说那两万块钱是他的血汗钱,如果不能拿回去,那他的建筑队就得停工,他就完了,在这里寻死觅活。后来有好心人劝了他一回,叫他识相点,算了,否则有可能这条命都会搭进去。大家给他凑了点路费,把他送走了。听说他回去后因为还不了别人的债,被人打断了一条胳膊,老婆也让人强奸了。”
    郑露出一种听天方夜谭的表情:“真的,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现如今这种事算什么,多得是。”
    “社会主义社会呢,这不是无法无天吗?”
    “什么社会主义社会,纯粹人吃人的社会,而且吃人的人还他娘的连骨头渣都不留给你。你们在机关工作的人,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黑暗!”
    “但你们也黑得太过分了吧?”
    “现在谁不黑谁就会被人吃掉,不黑能行吗?实际上机关里一样的黑,我又不是没在机关干过。你应该很清楚呀,怎么说话像中学生一样的幼稚?”
    郑秀丽不禁笑了一下,想想也是,自己不就有些黑吗,一心想用权力收拾代新花,现在遭到了强烈的反抗,便跑来求王想用非常手段解决问题。
    王家卫问她:“找我什么事?”
    郑秀丽就把来意告诉了他。他听罢满口应承:“没问题。我在学校厚倍河不是有家饭馆吗,以前渔湾镇上的几个黑社会经常来收保护费,时间一久我就跟他们混熟了,现在他们不收我的保护费了。过几天我去跟你找人。不过这事肯定要花钱,我不要,主要是给他们。只要他们肯出马,绝对把你那个姓代的同事给灭了。我们那的黑道在省城都是最大的帮派,跟官府狼狈为奸。”
    “钱好说,但这事不能拖,你跟我尽快办了吧,我下午没上班,连假都没请,就是专门为了这件事。”
    “急什么?”
    “不是我急,是他们逼得紧。”
    王家卫想了想说:“也行,这几天我正好各处结帐,本来准备明天回学校收钱去的。既然你要快,那我今天就回去。你稍等一会,我手上的帐马上就算完了。”
    郑秀丽就在旁边坐了下来,跟王家卫说了几句话,忽然又对店里的五金交电器材发生了兴趣,便起身在店里看了一圈。不一会,王家卫的事就完了,收起计算器和帐本说:“走。”
    傍晚,他俩来到了“来了是大爷”饭馆。郑秀丽看着那块招牌笑着说:“还是那块‘来了是大爷’的牌子,一直没变,你给多少人当过孙子啦?”
    王家卫也笑,说:“多亏了这块牌子呢,  招揽了不少顾客。”
    “听说是牛希咬起的?”
    “嗯。”
    “那你是不是对他表示过什么没有?”
    “以前他到店子里来喝酒不要钱,后来他就没来了。总不至于他给起了一个好名字,就永远吃白食吧!”
    这个饭店已今非昔比,自从陆同和孙一夫退出去后,王家卫便把它又重新装修了一遍,去年更是扩大了规模,把隔壁一家生意惨淡的鞋帽店也买了下来,将两边连通,那边也是整修一新,开辟成所谓的豪华包厢,虽然跟大酒店的豪华包厢比寒酸得不知到哪去了,但名字颇能震人,每天倒也能吸引一些当地的有钱人前来就餐。中间的过道则弄成了一个天井,置放了一座假山假石和数盆花卉,竟也有些情调。经他这么一折腾,饭店的生意比之从前三人时好了不止一倍,故他将饭店改成了饭庄。他对郑秀丽感叹地说:“还是俗话说得好,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跟他们搞在一起老子的很多想法都不能实现,只能小打小闹,现在我一个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你看,比当年兴旺发达到哪去了!”
    “人多嘴杂,各怀心思,确实不好弄。”
    王家卫请郑秀丽吃饭。饭毕郑却要付帐,说:“来请你帮忙的,本该请你吃饭,反要你请客,于理不当。”
    王家卫瞪起眼睛说:“这算什么,这么点屁大的事也分得这么清,那你就太瞧不起我王家卫了。”
    郑秀丽见他如此言语,不像假客气,这才把掏出来的钱塞回皮包。王家卫就要她在这坐一会,喝杯茶。“我去找人,一会就来。”
    果然只一会,王家卫就领着邹伟强走了进来,介绍给郑说:“这位是伟哥。”
    郑秀丽急忙起身赔笑说:“伟哥好。”
    邹伟强稍微 点了一下头,没什么表示,坐了下来。王家卫就敬槟榔和香烟。邹使劲吸了几口,这才问情况。郑秀丽便简单地把自己如何受到威胁的事说了一下。邹伟强问:“你想要那两个杂种的什么东西,手还是脚?”
    这话倒把郑秀丽吓了一跳,忙说:“不不,我什么都不要,只请你跟我去说说,要他别再来威胁我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郑秀丽点头说是。
    邹伟强便对王家卫说:“太没劲了,这有什么搞头。”
    王家卫说:“确实,这样搞对你来说没什么意思,不过瘾,但对她来说却太重要了,帮帮忙伟哥,就去一趟,她愿意出一笔钱,你开个价。”
    邹伟强便把郑秀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神情似乎有些缓和。王郑两人以为他同意了,哪知他还是摇头说:“没劲!”说罢起身就走。王家卫叫了他两声,没有叫住。郑秀丽急了,使眼色叫王家卫追出去再说说情。王家卫就追了出去。过了大约10分钟,他回来了,说:“唉,这些杂种真不好说话,我左说右说才说得他同意帮忙。不过他有个要求……”
    郑秀丽迫不及待地说:“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绝不还价。”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王家卫诡密地笑了一下,没有马上说。郑秀丽却等得不耐烦了,催他快说。
    王便坐下点了一根烟说:“他今晚想请你跳一场舞。”
    郑秀丽万没想到会是这种要求,一时愣住了。老半天才问:“请我跳舞,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无非是见你有几分姿色,想叫你陪他玩玩。”
    郑秀丽又愣了半天,气息低缓地问:“那你说我该不该去?”
    “这我怎么好说,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我既不怂恿你去,也不劝阻你去。你自己想好。虽然我跟他熟,毕竟不是一道的,我的面子也只有这么大,这个忙只能帮到这里。”
    郑秀丽沉吟片刻问:“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恐怕不行,我有事。最主要的是人家不欢迎我。他就是要你陪,听懂了吗?”
    郑秀丽不禁骂道:“这个王八蛋,干不干一句话,干嘛搞这种名堂,好端端弄得这么复杂。”
    王家卫笑了笑说:“要不人家怎么叫黑道呢!”郑秀丽犹豫了半天,最后同意了,心想:他顶多无非是想占点便宜,唉,他要占就让他占呗,我又不是什么贞妇淑女,难道还在乎你们这一套。
    王家卫便把郑秀丽带了出去,往右拐走不过50米,就看见邹伟强正在路边一张桌球台上打桌球,叼着一根烟,眉眼口鼻全歪到一边去了,对跟他打球的那个人骂了一长串的脏话。见王家卫领郑秀丽来了,他便又仔细把郑打量了一番,然后问王:“你跟她都说明白了吗?”
    “说明白了。”
    “那行,你走吧,把她留下。”
    王家卫就走了。郑秀丽突然觉得很是孤单,也想跟着王家卫走,但脚却像钉在地上似的。邹伟强打了20多分钟的台球,赢了对手30多块钱,就扔下球杆,领着郑秀丽心满意足地走了。路上碰到几个兄弟,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郑秀丽,还有人调侃邹伟强:“伟哥,换码子了,这回手气不错,换的好像不是道上的人。”
    邹伟强说:“什么码子,这是我一朋友的朋友,请我给帮帮忙呢!”
    邹伟强有两个爱好,一赌二色,今天见了郑,虽然论长相她并不比他在娱乐场上见到的那些女子好,但她身上没有那么重的荡气,相对来说给人的感觉比较清纯,这是他平常不容易碰上的,故动了这个念头,想尝尝鲜。他带郑去了渔湾镇的一家舞厅,跳了一晚上的舞,然后就领她去了他租住的一间房里,将她弄了。完事 她要走,他说:“就在这过一夜吧!”
    “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我派车送你去,误  不了你上班,顺便我再带几个兄弟过去给你办事。”
    “你还有车?”
    “老子在这一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辆车算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你哪怕要一颗人头,只要报价合适,我也可以给你弄来。”
    郑秀丽不觉浑身直冒冷汗,老老实实在这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邹伟强出去了一趟,果然开来了一辆车,是辆微型面包车,还带了三个兄弟。一行人先出去吃了早点,然后上车直奔航运局。离办公大楼还有两百米的时候,郑秀丽对邹说:“停车,我走过去,你等会再来。
    上午,李丽接到秦洋的电话,叫她让郑秀丽去一趟他的办公室。郑秀丽心里仍是恨恨的,不愿见老东西,但又怕让人看出名堂,只得去了。
    秦洋笑眯眯地对他说:“怎么,还生昨天的气呢?”
    她冷冷地说:“有话就说,没事我可要走了。”
    秦洋见她依然是这样不依不饶,不觉也有点来气,说:“你能不能冷静点,理智点,嗯,动不动就在我面前使小性子,一点也听不进道理,老子前世该你的呀?”
    他一说硬话,郑秀丽才稍稍软了一些。她只是想在他面前发泄一下情绪,真要说跟他翻脸,那倒不至于。
    “你不想帮我忙,就这么简单,还有什么好说的。”
    “郑秀丽,你对我公正一点好不好,我是不想帮你吗?我只是想找个更合适的办法。”
    “谢谢,不劳您费心啦,我已经找到了办法。”
    “什么意思?”
    “我已经请人警告了代新花,如果她还要跟我玩这手,那我在外面挨了什么样的打,她也会挨同样的打,而且我要她加倍偿还。对付这种女人,就得硬碰硬。如果这次我服了,下次她会骑到我头上撒屎撒尿。”
    秦洋惊讶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郑秀丽没跟他开玩笑。便问:“你也找人了,在啊找的?”
    “这个你不必打听,反正与你无关,绝不会影响到你就是了。”
    “我是怕事情闹大了对你不利。”
    “哼,行了,秦洋,别荆旱好听的。你怕对我不利?你哪怕有一点这种想法,我也不至于到外面去低三下四的求人!”说完郑秀丽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任秦洋怎么叫也不回头。
    秦洋这两天就觉得很失落,总想再跟郑秀丽好好谈谈,可又不好老打电话,因郑家里没电话,一打只能往财务科打,这势必又会让人乱猜疑。他便下了班去路上截她,可截了两三次,郑秀丽一见到他立刻扭头就走。他顾及身份和脸面,不敢追上去。便愁得唉声叹气,回到家里都很委靡,使得老婆对他很不高兴,说:“不知哪里没侍候得你如意!”
    一晚,一位姓王的离休干部来看秦洋。这王老头原先是交通厅的副厅长,比秦洋大十几岁,因两人脾气性格相近,交情还不错。王老头离休后闲得发慌,就时常往秦洋这里走动。老头虽已不在其位,却仍很挂念厅里的情况,每次来了总要跟秦谈谈这方面的事情。今晚自然也不例外,还跟秦洋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涂生刚要退了你知道吗?”
    涂生刚就是现在的交通厅长。秦洋有点诧异:“不会吧,他还没到年龄呢!”
    “年龄是没到,可经济上出了问题,听说弄了好几十万呢,把儿子女儿都搞到国外去了。省里有人想动他,但这家伙不是好惹的,后台很硬,没动得了,又不好老让他干,省里就叫他以告病的方式提前退了算了。”
    “消息可靠吗?”
    “我的消息什么时候失灵过!”
    秦洋对此是很认可的,确实老头人退心不退,以前的关系很多,又爱到处走动,经常在茶余饭后提供一些人事变动的信息,看似玩笑,实际都应验了。秦洋想了想,  还真想不出老头什么时候传播过不确切的信息。“那谁上?”
    “目前还不清楚,总不过是现在几个副厅长里的一个,到时肯定要补一个副厅,所以老弟啊,你可要抓紧,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再上不去,你就只得以局长身份退了。虽说局长跟副厅只差半级,但待遇可差远了,副厅退了也能要到车,正局可要不到,你总不能说坐了这些年的小车,突然有一天却没有车了,对不对,那滋味不好受呢!你看那几个退下去的正局,一个个蔫头搭脑,惨拉巴叽的。老弟,可得抓紧啊!”
    秦洋自然是很想努把力的,可因又没点把握,就不敢大话,十分谨慎:“我何尝不想,但政坛上的事太难说了,我真没一点底。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如果有可能就再拚一次吧。你老兄关系多,能不能帮帮忙?”
    “我当然会帮你,不然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但主要还是看你自己怎么活动。我记得几年前李国光死了腾出一个位子,你就活动过,好像搞得差不离了,最后是怎么又让公汽公司的张德江拿走了?”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把省里的什么头头摆平了。”
    “也就是说当时涂生刚还是想上你的对不对?”
    “到底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差不多吧。”
    “那就行,既然上次你能摆平他,这次也一定行。我估计这次你不会再有张德江那么强的对手了。”
    “老兄,你也多替我活动活动。”
    “放心,绝对没问题,我还有事求你呢,你如果上去了,我有个在铁路部门工作的外侄儿还得请你抬举抬举呢,他是托运处处长,想弄个副局长干干。”
    “好说,只要我这次成了,一切都好说。唉,你说得对啊,在官场混了一辈,做了一辈子奴才,如果只以这么低的级别退,不是白混了一辈子吗?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涂生刚是犯了错误才退的,我找他还有用吗?”
    这点我已经替你打听过了,虽然他是劝退,可毕竟还给了他很大的面子,对外只说是因病离休,从这点可以看出他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他在交通厅经营多年,排斥异已,反对他的人都让他收拾干净了,现在几个副厅长都是他的人,都买他的帐,不管谁上,在副厅的问题上肯定会听龋蝴的意见。当然罗,你也不能完全靠他,谁有可能扶正你更是得去烧香。我一定替你打听,省里一定了谁,我马上通知你行动。”
    两人说了一晚上的话,仔细地分析了今后厅里的形势和可能出现的人事变动。秦洋脑子里有关这方面的行动计划就逐渐清晰起来。
    次日,秦洋就开始按轻重次序挨家挨户的拜访几个副厅长,每人都送了一份厚礼。副厅长们都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其中有一两个厅长可能消息不太灵通,对秦洋的这个举动很不理解,语气和眼神都显得十分困惑,问秦洋到底有什么事,尽管直说。秦洋自然不会直说,支吾而过。事后他很后悔,觉得这一两个厅长绝对不可能上去,连我局长都知道了的事,他们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可见完全拜错了佛。之后他才去拜访了涂生刚。涂生刚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要走了。”
    秦洋听了十分尴尬,讪笑着,一时变得不会说话了。涂生刚其实是无心之言,见窘了秦洋,便马上表示说:“你是我最信任的干部,你放心,退之前我一定会对你有个圆满的交代。”
    秦洋连连道谢。
    秦洋这些天便净是活动这些事去了,工作基本上交给了副手。不几天,王老头来告诉他说:“据可靠消息,游国正最有希望接涂生刚的手。”
    游国正是管经济的副厅长,秦洋平常跟他处得还不错,每当游来视察工作,他都是很积极的配合。他也最希望游上去,这样自己的希望最大。看来他运气还不错,但又怕这个消息不可靠。王老头便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我担保。”俨然像是由他决定似的。
    秦洋说:“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没什么关系,我离休时他还没上去呢,不过当年宫局长提拔他的时候我没反对,说起来他的发达也要搭帮我,我想这一点他应该很清楚,所以有时碰了面他对我还是相当礼貌,一口一个王厅长的叫。”
    “我在想,虽然我已经去他府上拜过码头了,可能还不够,你能不能出面找个借口请他吃一顿,钱由我掏,我们跟他交流交流就好了。”
    “嗯,是个好主意。噢,我想起来了,过些天我要办一场寿宴,65岁啦,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寿辰,不想去酒店里大搞,在家里叫儿孙们回来吃一顿就是了,到时我把游国正也请来,你趁机多摸摸他。那家伙我还是了解一点,你多说些好听的话,他就高兴。”
    “就怕他不来。”
    “不会不会,虽然我退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前年我那三小子结婚,他们几个厅长都来了贺礼。他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得处理好,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正好还可以把其他几个厅长请来,让他们看到我跟你关系不错,让他们有个印象,以后也好接受你。”
    “秦洋觉得王老头说得有道理,就同意了这个办法。忽然又说:“游国正这人喜欢跟女秘书打字员搞到一起,到时我把财务科的女同志叫来专门陪他喝酒,保证他高兴,你看怎么样?”
    “好哇,只要能叫他高兴,怎么着都行。”
    秦洋这时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到时能不能弄个女人去,只是先告诉王一声,不行再说。
    这天,秦洋便又把电话打到了财务科。又是李丽接的。他要李叫郑秀丽到他办公室来一趟。李丽便大声地对郑说:“秀丽,局长有请。”
    郑秀丽本不爱搭理秦洋,又听李丽的腔调总带一点特别的味道,心里就更来气了,可不能说什么,便放下手上的活计匆匆出了科室。她在走廊里便听到几下低低的窃笑声。这令她愈发的不快。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前她几乎是冲了进去,对秦洋大声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嗯,哪根经不对?如果你什么地方痒痒可以找个人替你搔搔,老跟我打什么鬼电话,你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还不够多是怎么的?”
    秦洋紧张地说:“你把门关上,小声点我的姑奶奶。”
    “你也知道怕呀,那你老缠着我干嘛,老娘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不想再搭理你。”
    秦洋一边站起来一连嘀咕说:“我真服了你,小娘们脾气见长了。”他走过去把门关上了,回头瞪着郑:“嚷什么嚷,嚷什么嚷?老子跟你打了几次电话?这段时间 总共就两次,怎么叫老打电话?再说打电话叫你来又不操你,纯粹是为了工作,哪学的这种脾气,碰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就使性子,如果你真不想理我了,也用不着这样。你以为老子是在巴结你吗?难道把你找来谈谈工作也不可以吗?”
    秦洋发了一通脾气,郑秀丽的气势这才弱了下去,而且意识到实际上自己其实是很不愿意断绝跟秦洋的关系的,否则她不会还这样怨恨他。那件事毕竟过去有段时间了,如果老是耿耿于怀,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这样下去究竟能把秦洋怎么样呢,说到底还是自己吃亏。她不禁觉得自己很好笑,暗骂自己:“你也是贱,未必真把他当老公来对待不成”她的口气便缓和下来:“谈谈工作?什么工作,我又不归你直接领导?”
    秦洋坐回位子说:“可你是我直接提拔的。我警告你,郑秀丽,跟我说话放正经点,别总是这样阴阳怪气,我可已经听够了。”
    “嗬,那你想怎么样,撤了我?你尽管撤。”
    “暂时还不会,不过你老这种态度,那可就难说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男人都这种德性,玩够了就一脚踹开。”
    “放你妈的狗屁!是我要踹你吗?是你自己要踹自己。人啊,就怕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郑秀丽终于不再硬挺着了,耷拉着头,坐在秦洋的面前。秦洋抽着烟,把她看了一会,说:“你这鬼样子我看着就生气,我也懒得跟你罗嗦了,就单刀直入吧。郑秀丽,你的运气来了,有一个绝对的机会,可以让你升官发财,你干不干?”
    郑看着他问:“什么机会?”
    “涂厅长要退下去了,顶上去一个副厅长,空出一个副厅,我有些想法呢!”
    “你想就想呗,祝你心想事成,跟我说什么!”
    “当然是用得着你才跟你说。”
    “你需要帮忙就来找我,可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帮了我吗?”
    “你说话怎么好像不过脑子,我不帮你你能当科长吗?至于代新花这件事,我希望你理智一点,别老是纠缠不休,你不觉得烦吗?我懒得跟你罗嗦,反正我把现在我们面临的形势告诉你,我上去了,一年内我保证把你扶正,我离休前保证让你升副局。到底跟不跟我合作,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秦洋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拎着皮包走了,把郑秀丽一个人扔在办公室。
    郑秀丽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这些年工作上的浮浮沉沉,尤其是舅舅这个靠山倒了之后她所品尝的酸甜苦辣,使她早已学得非常现实。这次在秦洋面前使尽小性子,不过是残留的一点女人的尊严在做怪而已。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后,她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如果真失去了秦洋的关系,真正会感到痛苦的绝不会是秦洋,而是自己。当天晚上,她就完全想通了,并主动请秦洋看电影。秦出来后对她说看什么电影,这是青年人之间的节目,我一个半老头子就不学这酸味了,免得酸掉我的牙齿。我们还是去公园坐坐吧,谈谈心,再把必做的功课给做了,实在得多。”
    她就掐了他一把说:“色鬼,老色鬼!”
    这天,秦洋便把郑秀丽带到了王老头的寿宴上。他特地向游国正介绍了郑。游国正去过几次航运局,见过郑秀丽,因见她姿色出人,对她有些印象。他主动握着郑的手说:“好好,年青人就是应该多出来走走,见见世面。”
    王老头把秦洋拉到厨房低声说:“我又替你跑了一下,这回打听得更实了,十八九是游国正上,你可要加油。”
    秦洋说:“我知道,王老这么费心,秦洋真是无以为报。”
    “这叫什么话,我不是说了吗,到时我那外侄你可得提拔提拔。他是我老姐姐的儿子,就指望着他爬上去光宗耀祖,跟我说了好多次。老实说我帮你也是为了他。唉,我那老姐姐的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失望。”
    秦洋说:“是是是,你放心,这事我怎么能忘,记得比什么都牢。”
    正如王老头对自己的判断一样,他这张老脸还是颇值几个钱的,几个厅长都来了,还都送了一份厚礼。几个厅长坐一桌,由王老头陪着喝酒,后来有人走了,秦洋马上见缝插针,领着郑秀丽坐过去给游敬酒。郑秀丽虽没跟这么大的干部一起喝过酒,但这一类热闹的酒席场面已经历了无数,酒量也练得有那么三四两,虽喝不倒人,可一般人也休想轻易放倒她,更了不起的是还练出了一副伶牙俐齿,与人喜怒笑骂,从不落下风,吹捧附会,亦是不让须眉。一坐到游国正的身边,她就要跟游国喝酒。游岂肯输给一个女流之辈,再一个在酒席上如果能接受一位女人的挑战,那本就是一件极愉快的事。两人喝了一杯,游国正抹掉嘴解的酒水说:“这是给王老祝寿,我们再敬王老一杯。”
    王老心脏不好,不能喝。游国正当然不会逼王老喝,自然又是他和郑秀丽干了一杯。众人一齐鼓掌。王老头赞扬郑秀丽:“不愧是巾帼英雄。”秦洋替郑秀丽吹嘘说:“半斤白酒她就跟喝水似的。”
    游国正就故意装蒜说:“是啊,太厉害了,我都不是她的对手。郑科长一次能喝多少?”
    郑秀丽笑盈盈地说:“其实喝不了多少,也就三四两的样子。”
    秦洋说:“一斤随随便便。”
    游国正便装出完全相信地样子对郑道:“今天在王老的寿席上就算了,今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你的全部手段。”
    郑秀丽就应道:“好哇好哇。”一边说,下面的脚就一边往游的脚上靠了过去。蹭了几下,缩回来,再蹭几下。游国正本来还有点矜持,话语不多,经郑秀丽这一撩拔,又有几分酒意,情绪就开朗起来,谈笑风生,兴致勃勃。而且勃勃的不光是表情,下身也隐隐地有点勃然待发的感觉了。
    吃罢饭,秦洋考虑到自己职务低,不便久留,便带着郑秀丽告辞。哪知游国正也跟着他俩一道告辞出来。秦洋见这家伙立刻就上钩了,喜不自禁,便悄悄冲郑秀丽使了个眼色。郑秀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秦洋说:“我要去一趟丈母娘家,丈母娘病了,老婆叫我去看看。你就自己搭公共汽车回去吧。”
    郑秀丽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忙说:“干嘛搭公共汽车,放着游厅长的小车不坐,那不是傻子吗,对不对,游厅长?”
    游忙说:“对对对,我开车顺路带你一程,干嘛黑汗水流的去挤公共汽车。”
    秦洋说:“这样最好,那我就失陪了,游厅长,您好走。开车不会有问题吧?”
    游说:“才喝三两多一点点,能有什么事,这点酒精都对付不了,那这么多年来在酒肉场里不是就白混了吗!”
    郑秀丽对秦洋说:“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
    她就上了游 的奔驰小车。
    游国正这会确实没受一点酒精的影响,头清目明,车子开得十分平稳。他一边开车一边跟郑说话,情绪依然非常亢奋。两人说了一些闲话,慢慢他便问到了她的一些情况,哪里的人,哪毕业的,工作几年了,老公是谁,孩子多大了,等等。她都一一做答。后来又谈到了今天的酒宴,两人都对王老请的厨子的手艺十分赞赏,哪知游却突然冒出一句:“你那个局长啊,以前没怎么看出来,今天才知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呢。”
    郑秀丽问:“您什么意思?”
    游国正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是真听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我为什么要装,是真不明白。”
    游国正便哼了一声。原来酒精虽没影响游的神智,却影响到了他的下身,麻酥酥的发胀,很不好受,而郑的手段又是如此的直接露骨,他就按捺不住了,决定马上把她干了。这是郑秀丽万万没想到的。她倒不是不乐意,只是觉得惊讶,秦洋当时为了弄她玩了不知多少花招和小伎俩,哪知这位却连一点形式都不讲,居然直奔主题。他把车开进一片树林,要她到后座上去。自己也去了后座,一边解衣扣一边说:“外国逼都是这样玩的,咱也学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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