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谢仲均端坐在地,双目紧闭,脸上绯红,身子微微颤抖。田誉儿惊道:‘他是怎么了?”吴浩灵仔细看了会儿,蹙眉道:“他本是练武之人,如今正试图用‘无为神功’打通任督二脉。这是生死关头,若‘无为神功’与他相冲,轻则致残,重则丧命。但若打通了任督二脉,便可成一代宗师。”田誉儿情知“无为神功”不适合如谢仲均这等有利欲心之人修练,她虽对其并无好感,但在这生死关头,也不由得为他暗暗担心起来。
谢仲均按着“无为神功”的口诀练了许久,只觉体内有小股内息在流窜,并且领导着他原先散落在各处的内力,不禁信心倍增。待聚集了散落的内力,在丹田处汇合,如潮水一般朝任督二脉冲去时,却始终不能逾越,不禁暗道:我也并未练错,怎么内力不能从任督二脉过去?唔,对了,打通任督二脉乃武学之最高境界,岂有那么容易的?”如此一想,心中归于平衡,重聚内力,又朝任督二脉冲击。
任督二脉起于小腹,上至头部。头部乃人之中枢,极为关键,万一不慎,可至人于死亡。其实谢仲均不能打通任督二脉也非内力不够,要知他以前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他用“无为神功”汇聚以前的内力,正是他的过人之处,如此可使神功速成。他如此做法,练任何一门武功都能使他重新成为一名高手,可惜他练的是“无为神功”,练此神功须心静如水,无半点杂念,而谢仲均心中却满是仇恨和重霸武林的雄心,完全与“无为神功”的宗旨背道而驰,这叫他如何打得通?愈是打不通,心中愈是急躁,内力如泛滥的河水,不断地往闭塞的经脉猛撞。只见他面色赤红,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尽管痛苦使他几乎难以忍耐,但杀手坚强的毅力和执著,在困境完全发挥了出来。
约过了一个时辰,忽觉一丝内力缓缓地流过“风府穴”,虽然少得可怜,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缕阳光,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希望。谢仲均钢牙一咬,将内力一丝一丝地逼入“风府穴”。
内力流去的速度在加快,“风府穴”的闸门濒临崩溃。霍地,只觉气息一顺,内力像出闸的洪水涌过“风府穴”,凶猛地朝最后一重关卡“百会穴”冲去。
冲破了“百会穴”就意识着任督二脉大门的开启,在这成败一线之际,谢仲均越发地使劲。这“百会穴”在人脑顶部,内力刚至穴外,突觉脑中传来阵阵剧痛,并且随着内力加强,愈来愈甚。谢仲均知道如果这时放弃,将功亏一篑,任何的希望终将成为泡影。他忍受强烈的痛苦,以更猛烈之势,向“百会穴”冲击。
约过了盏茶工夫,谢仲均的脸色已然发白,汗水湿透了衣襟。吴浩灵、田誉儿紧张地望着他,手心里不禁为其捏了把汗。
霍听得谢仲均一声大喝,内力顺利通过穴位,如江水奔入大海一般,四散开来,与此同时,谢仲均忽觉脑内一阵昏眩,眼前一片漆黑。忙摇了摇头,睁开眼时,虽依然可看见东西,脑海里却已是一片空白,前半生的经历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只留最后一个强烈的念头,走出这里去报仇。但到底向谁去报仇,却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不由得一声大喝,直喝得整个山洞“嗡嗡”作响,石粒“唰唰”地落将下来,比起那路定远方才在洞外点的火药也毫不逊色。吴、田两人见状,都是大吃一惊,心想莫非他当真练成了“无为神功”?
谢仲均一声大喝后,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吴、田两人在场,瞪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是要害我的吗?”吴浩灵闻言,惊道:“我是吴浩灵呀,你怎么不认得了?”谢仲均怔道:“你是吴浩灵?那我是谁?”吴浩灵这才发觉他已走火入魔,不禁大是心痛,道:“你是谢仲均,我们是你的朋友。”谢仲均道:“谢仲均?谢仲均就是我吗?我就是谢仲均?我怎么从来不知?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愈想愈是糊涂,又是大喝一声,猛地拍出一掌,只见掌风过处,飞沙走石,石壁竟也被扫落一块!
田誉儿惊道:“他虽走火入魔,丧失了记忆,怕这内力已是天下无敌了。可惜纵然天下无敌,却丧失了本性,又有何用?不过他这时真是步入了无为之境,无为神功真不亏是无为神功,居然能把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改造成如初生婴儿般的无瑕!”
谢仲均一连问了数遍“我是谁”,突然奔向洞口,挥起一掌拍向石门。这一掌拍去虽无招无式,威力却是旷古绝今,“轰”的一声巨响,连火药都炸之不开的石门,居然如豆腐般的应声而碎。外面的路定远等人不防,被气流弹出数丈,幸亏大部份力道已被石门消减,不然哪还有命在?谢仲均掠出洞外,口中念着“我是谁”,如飞而去。
丐帮众人都不知他是谁,见他有如此强的内力,人却浑浑噩噩,俱皆惊诧不已。吴、田两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出得生天,也是又惊又喜,上去与路定远等人相见了,并把洞内的情形说了一遍,路定远闻毕,捋了捋白须,道:“真是造化弄人!”把密函交给田誉儿,又道:“姑娘,不如我等陪你一同上京罢了。”田誉儿道:“使不得,眼下朝廷正在通缉我们,人一多目标更是明显,这一路上怕更是艰难了。”路定远道:“姑娘说的也是,那么老夫等先行告辞,日后姑娘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捎个信来便是。”朝吴浩灵拱了拱手,转身带了众丐便走。
这时,已是中午,吴、田两人虽只被困了十几个时辰,但此番死里逃生,面对着阳光,却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田誉儿子道:“擎二哥、张姑娘他们怕是等急了,我们快些走吧。”吴浩灵称是,大步赶往原处。
擎设秋见他们笑意盈盈地回来,以为他们这一夜不知是躲到哪儿卿卿我我去了,他初见田誉儿便对其倾心,这一念头一起,醋意顿生,冷笑道:“你们倒是回来了。”吴浩灵以为他是等得不耐烦了,道:“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是抱歉之极。不过我和誉儿此行却带回了密函。”张素玲闻言,喜得叫道:“当真吗?”田誉儿拿出密函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自然当真!不过我和吴大哥差点就回不来了。”擎设秋见吴、田两人过了一夜,明显亲密了许多,心中越发的不好受。田誉儿却把在山谷中的遭遇详细地说了一遍,只露说了两人在山洞中相拥的那一段。张素玲吁了口气,笑道:“总算是有惊无险!此番夺回了密函,终于可以放心了。这就赶路吧。”其余人应好,重又启程往临安而来。
一个月后,四人一路风霜雨雪,餐风露宿,到了浙江边境。是时,正是三九严寒,银装素裹,冰封数里,天气冷得令人发抖。四人为免另生枝节,专拣荒径行走,夜宿山洞,吃的是连老鼠都咬不动的干粮,可谓吃足了苦。田誉儿在雪地里手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千秋关了,过了此关,我们便真正地进入浙江了。”
四人仰起头,迎着凛冽的寒风,俱欣慰地笑了。是呀,新年快到了,春天的脚步已悄悄地向大地走来。积雪在融化,化作涓涓细流汇入江河;山上的树木在萌发新芽,山河将在春天里焕然一新。那风里似乎带着一股浓浓的希望,迎面扑来!张素玲道:“我们去山上打些野味吧,吃饱了也好闯那千秋关。”众人欣然应好,朝山中走去。
树林里因阳光难以射入,地上依然铺着厚厚的积雪,四人按着野兽留下的足迹,不一会儿,忽听得树上“吱”的一声,一只松鼠灵巧地从一颗树跳到另一颗树去,田誉儿喜叫一声,娇躯倏地一纵,一式“凌空追龙”,朝松鼠抓去。那松鼠虽然灵巧,却哪里能经得住丐帮“擒龙掌法”的一抓?被田誉儿擒在手中。擎设秋“哈哈”笑道:“丐帮擒龙绝技用来擒拿松鼠,端的是大材小用了!”田誉儿道:“擎二哥此言差矣#葫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们如今穷途暮路,以绝技获取食物也无伤大雅。”张素玲笑道:“正是。我也去抓几只来!”游目间,只见一颗树上有一群似麻雀大小的鸟正“叽叽喳喳”地聒噪,张素玲见猎心喜,也要用绝技去擒,却被吴浩灵拉住,不禁道:“吴大哥,好端端的你拉我作甚?”
吴浩灵道:“你有所不知,此鸟吃不得。”田誉儿道:“这是什么鸟,为何吃不得?”吴浩灵道:“:此鸟叫伯劳,其肉有毒,虽非剧毒,但食之不当,也是危险的,我们还是不吃为妙。”擎设秋道:“你们两位姑娘还是先生堆火,把那松鼠洗剥了,我和大哥再去打几只山鸡来。”两位姑娘应好,当下忙活起来。
须臾,吴、擎两人又打了三只山鸡来,这时,两位姑娘早已生着了火,又去把山鸡也洗剥了来,四人一起动手烤起野味。
没多久,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四人连日来吃的只是些发硬的干粮,久不曾闻到肉味了,只觉饥火更盛。待烤熟后,分食起来,端的是狼吞虎咽,恨不得连骨头也一起吞下去。
吴浩灵瞟了眼那两位姑娘,见他们长得如花似玉,吃相却比乞丐还粗鲁三分,不觉好笑,朝擎设秋道:“设秋,你可否觉得今日有些奇怪?”擎设秋不解,道:“奇怪什么?”吴浩灵道:“我突然发现这里有两个不伦不类的家伙,明明是闺中千金,长得娇滴滴的,没想到吃起来比那市井无赖更无赖!”两位姑娘怎会听不出来?挥起残骨就往吴浩灵身上招呼。吴浩灵招架不住那“残骨飞镖”,大叫投降。
吴浩灵虽然投了降,田誉儿还是在些不服气,道:“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可做的女人怎么不能做了?况且江湖儿女还避讳这些劳什子作甚么?”擎设秋道:“这话说得在理。你别看那些千金小姐平时吃东西慢嚼细咽的,其实她们也恨不得狼吞虎咽哩;还有那些看见男人就羞羞答答的女人,其实她们想男人也想得要命。哈哈、、、、、、哎哟!”他正为自已的妙论得意,冷不防着了张素玲的一记“残骨飞镖”,痛得大叫。
四人边吃边笑,不觉疲惫尽去,精神大震,待吃得饱了,吴浩灵起身道:“走吧。那千秋关定要比鄂州城凶险得多,大家要作好准备了。”田誉儿道:“这一路都走过来了,还怕那区区千秋关吗?唐朝那玄奘和尚西行,后人为他著了部《大唐西域记》,待我送到了这密函,我要自著一部《大宋江南记》,把你们这些人都记载进去,留传后世,让后人也知道知道在大宋有你们这几位英雄好汉。”其余三人闻言,俱皆失笑,迈开轻快的脚步朝千秋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