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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奋起 第二十九章 纯朴
    在日常生活中,志坚不只是遇到些故作风雅的人,纯朴之风也常常体现在一些平常人的身上。他每天坐公交车上班,这种事就往往会让他遇到。
    那天他在车上,前排坐着一位乡下进城打工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到了停车点,又上来一位差不多装束的人。这位走到志坚附近,认出了前排的那位,两人打完招呼就并排而坐。熟人多日不见,谈得很多,其中说起另一位同伴有了女儿还想要个儿子,就说他“男轻女重”。这位话出口后,觉得不对,又改口道“女轻男重”。然后继续着他们的谈话。志坚想对方居家过日子,全指望着手艺和力气干活,哪会记得清那么多的成语啊。
    也就在几天前志坚下了班回家,顺便去小市场买几个馒头。他已经走到了摊位前,一位中年妇女从商店买完馒头提着路过此处,便问:你这馒头是人揉的吗?
    摊主是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嗓门挺洪亮的,忙说:当然是人—揉—的了,不人揉怎么做成馒头?
    本地人土话,说快了“揉”和“肉”分不太清楚,那汉子反应很快,特别加重了“揉”字的语气。此时这位中年妇女如同闲暇里同几位老姐妹在池塘边小坐聊天,猛然间落到池中一块大石头,旁边一人竟说是她扔的,着实让她懊恼。就对中年汉子说道:我说的是好话呀……
    志坚买完馒头急忙走开了。他在路上回味这件事,一位家庭妇女,接触外面人少,对于在这句话之中说“人工”和“人”没去考虑过,想到就说,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以致互相闹出点不愉快。
    志坚从一位中年妇女的简短问话使对方反感,想起了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事情。
    那是女儿璐璐刚上一年级,因当时他一家人租住着民房,离他家不远有一家的男孩儿和璐璐是同班同学。因孩子刚上学琐事多,为了教材的事志坚前去男孩儿家里询问。这时他妈在家,由于各自接送自己的孩子都互相认识了,但作为同学的家长而且是在单位工作的人到得家中是少有的事。男孩儿的妈既忙于面对来客应答,又想让对方先坐下来。可是旁边的茶几上面杂乱得很,她把大的东西挪走后,接着急忙擦拭,一只玻璃烟灰缸被她推到了地上,幸亏是那种很厚的玻璃制品,才没被打破。
    志坚接着又想起自己一次因热情待客,而使一位老同学略有微辞的事。
    老同学是村里的民办教师,他托同学国华让自己儿子来市里干了临时工,又过了几个月,对儿子不放心大老远的来看他。这时志坚刚调入外贸公司不久,虽然他和对方当初不是一个班的,如今已不认识了,不过一说是同学,儿子又在这单位,当时国华还不在,他便把对方请到小饭馆招待一下。酒是必上的,而且是白酒。志坚请客,除了叙旧情还说些当前晚辈的情况外,再就是勤劝酒。其实志坚是拙嘴笨腮实得掉碴儿的那种人,可是他只要说那么一句让老同学喝,对方就喝,并不说自己酒量不行,两人共喝了半斤多一点,喝得都不相上下。等到出了饭馆,志坚把老同学送到他儿子那儿就告辞了。后来小伙子告诉他,他爸喝得吐了一地,当天没能够回家。
    还有最近的一次。深秋时节,志坚接到表弟的电话,说是他儿子10天后结婚,问志坚去不去。志坚已多年没去姨母家,近几年七、八十岁的姨都是由女儿或儿子陪伴着来志坚这里看望她的老姐姐,这人要将心比心,便在电话中回答:“去,到那天我一定去。”然后他又向表弟问清了乘车路线。
    到了那天志坚早早起床,提了预先给姨母购买的食品,没费多大功夫就坐上了跑高速公路的长途汽车。姨母的村庄紧靠着高速公路,他上了车后跟司机说在八户镇下车,因为处在偏远的乡村,司机是答应乘客要求的,可是当志坚从高速公路上顺着陡坡下来后,走了一段路问近旁干农活的人去富窝村怎么走?对方认真地指了指四、五里外的一个村落,同时说顺着那条土路走。他离着前面的一大片房舍越来越近了,可是三绕两绕没了正经路。
    好不容易离着村子就有一里多路了,看到左前方的枯草地里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推着一辆上面坐了个五、六岁男孩儿的独轮车,正摇摇晃晃嘻嘻哈哈地向他走近,好不容易又遇到个人,再打听一下吧。这女孩儿正低头看着男孩儿往前走,猛听到有人问她路,忙停住脚步想认真地回答对方。可是由于停得太急,男孩儿又坐在独轮车车轮上方的木架子上,一下失去了平衡,“骨碌”地一下就摔倒了车的前面。可是小姑娘依然扬手扶着车把回答志坚的回话。志坚觉得怪对不住人家的,先看了看车下的男孩儿,他竟一点事没有的自己爬了起来。志坚重回过眼神儿来领受小姑娘的指点。
    志坚和表弟见面后,对方领着他到了姨母身边刚说过几句话,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四十岁左右身材矮小的庄稼汉。姨母见了后者说道:五侄子,醒酒了吗?以后可得留点儿心眼,今天差点给我耽误了大事。
    表弟接过话茬儿:五弟呀,醒酒了就好,刚才我还准备着换人呢。
    那汉子便说:换人吧,换人吧,我现在还全身难受,再说咱笨嘴笨舌的,怎么能陪人家娘家人。
    姨母说:你是新媳妇的叔公,按理说正陪呀。
    表弟说:你这实在弟弟倒牵(谦)上了,我是看你昨晚陪我妹夫喝醉了,才想到把你换下来——
    那汉子说:换别人吧,换别人吧,我要哪哪不行。
    等到只有姨母和志坚留在屋里的时候,老人才告诉他,昨晚她侄子和她女婿喝酒,两人都说对方是主人,说几句喝一口,而且越喝量越多,到得最后,他侄子刚走出房门就瘫倒在地。
    在乡间摆婚宴,不像城里人那样都到大饭店,而是安排在距新房周围大约百米的邻居的大屋大宅内。志坚不是尊贵的客人,就被领到了新人姑夫姨夫的席上。不管多少席,都是一个厨房做的菜,所以时间拖得很长。待到新郎新娘敬酒时,每人都喝了大半成,其中一位三十出头的汉子坐在尾席,这时趁机溜出去方便。等到新人给每位客人敬完酒,正要走没走的光景,那汉子又回到了房间。有人对新郎说,别把你这位姑夫给漏下了,新娘就端了满满一玻璃杯酒凑到他面前。这位接过,二话没说,分两次喝了下去。劝酒的说:“好事成双,好事成双。”他又稳稳的接过第二杯,中间换过两口气,又干净利落地灌进肚里。志坚暗自道:这是白酒啊,一下子就喝了三两,刚才我幸亏死乞白赖地没把一杯酒喝完,真喝完了他们还会让我喝的。
    从以上这些平常人一时说出来的特殊话,或促成的少见事,都有着不事雕琢、自然纯朴之风,就像领略三岁孩童那种憨态可掬天真烂漫的行为举止。而像志坚他所在公司的杨老板那种东施效颦、附庸几雅的表现,让他越想越不舒服。
    志坚从而想到了自己和杨老板的矛盾纠葛。
    当初他干上这全职会计的工作时,想到不但正规单位,就是有不少小企业也给会计报销上下班的公交车费,就准备利用适当的机会向杨老板提一下。过了有两个月吧,一次志坚向对方提出来,老板竟说:你回家公司还给你拿钱?没有这一说。我们这集体宿舍大着呢,你再领五、六个人来,我照样不收费。
    第一年上半年志坚每个月是有四天休班的,可是后来杨老板说他们工人有反映,就取消了他的四天机动假期,以后请假就扣工资。杨老板还说不只是我们公司这样,其他好多单位,像以前我管的建筑队都是这样执行的。
    志坚有时为公司办事乘公交车,车票是一元或一元五角,临时急着走也没去多想,平时考虑到这是民营企业,一年下来和老板说说,还不给他个五十、六十的么。到了年底他提出来时,对方要他列个明细单出来,这事儿又算黄了。
    志坚暗自抱怨,说是月工资900元,减去100元的公交车费,如果每月再耽误几天减去100,实落700就算多的了。不过因为当年他只顾了自学考试,漏了考评技术职称,如今自己真正上人才市场应聘吧,这合适的工作还不见得好找。再说他在这里干的时间长了,业务上顺了手,能腾出空写校旱,他和杨老板也就各龋葫需了。
    有时因一件不顺心的事,确实让他有另投门子的想法。比如十几天前,杨老板打着招商引资的幌子,要另成立个公司。会计师事务所准备给出具验资报告时,要他们到临时开户的银行打印份余额对帐单,杨老板让志坚拿上存入该项资金的存款凭证和委托书前去办理。银行专柜的工作人员通过微机把对帐单输出来后,要他交上200元的手续费然后才给盖章,他只好乘车返回向杨老板汇报。这位听完后说:我和你找行长去。
    银行行长不在,他们又到其他办公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杨老板进了行长室刚坐稳就说:怎么你们出具个余额对帐单还要客户交200元手续费,这从哪里说起呀。
    早就有这个规定,只是原先没有全面铺开,再说也不是我们一家银行这样,既然作出了规定,都要执行的。
    我找到你行长了,你还不发句话给免了?
    你不拿这200元,我就给你拿上,这个规定是不好破的。
    志坚一看行长把话说得这么明确,就只干陪着坐在那里,又恨不得老板赶快离开。可是对方磨来磨去就是没有动身的迹象,而且行长在应付他们的期间直捂肚子,志坚更是坐如针毡。半个小时后,杨老板终于说出了要走的话,可是他似起身不起身,磨磨蹭蹭了三、四分钟才走出了行长室。这时志坚已离开门口两、三米远,行长又按了按腹部对他们说:喝了点啤酒肚子痛,不远送了。
    他们坐上汽车后,杨老板埋怨开了:你会计跟着是干什么的?我向人家开了口,临走你是向他补上句话——行长,你看是不是给我们免了——有这么一句,咱这200元就会省下来,你倒好,先动身离开了。
    志坚也不便反驳,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用刚送出喉咙的声音说:让人家瞧不起呀。
    过了一会儿,杨老板接了个他律师的电话,两人说到法院一位庭长处理本公司经济案子的事,放下电话后他借此骂道:窝囊废,窝囊废,到哪里也是个窝囊废!
    志坚嘟囔着:你可不是窝囊废,不过也是靠下三烂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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