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陈同学,他太太坐在床上,一脸不悦的看着我。陈同学眼神畏缩了一下,装着无知的表情问:“我们准备休息了,有事吗?”
考虑了一下措辞,发现无论如何说话,结果还是不能避免“要钱”这个基本内容。罢了罢了,一边在脑中勾划自己尖嘴猴腮白眼血唇的模样,一边强作自若地微笑开口:“你们的房租——该交了。”
陈同学还未答,那女人却转头丢了一句话过来:“急什么呀!给钱有不拖的吗?”
我顿时气结。压下正待上窜的火气,我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不跟她这小样的女人一般见识!然后我继续保持微笑:“说好了入住当晚就该交钱的,现在已经三天了。你应该知道,我是因为没钱用才把房子分租……”
她撇着嘴说:“收那么贵,你不是还赚了吗?”
……原来“缠夹不清”就是这么来的!既然说道理说不通,我只好……
沉下脸,我礼貌而严肃地说:“房租是你们自己同意了的!如果你觉得不满意的话,可以,这三天就当你们白住了。今晚……天色已晚,就让你们再住一晚。不交钱的话,明天一早就搬出去!现在,请把房子的钥匙还给我!”
话说完我才发现三双眼睛都在呆呆地看着我。
呃……好吧,我承认,我是凶了点。可是对付这种泼皮女人——陈同学此刻在我眼里,等同木偶。连这点事情都搞成这样的人,也不要自称是什么男人了——对付这样的女人,给她脸她也不知珍惜,既然如此,我还跟她客气干什么?
再说了,此刻我已经不想收房租了,只想赶快让这两个人从我眼前消失。我想,我都这样说话了,他们应该也没脸再跟我相处下去。所以我坚定地把手伸在陈同学眼前,直到他解下钥匙交给了我。
不再躲回房间,带了小虹在客厅里大大方方地喝水。以后这里还是我完全拥有的家,我用不着避忌人家。
陈同学关紧了房门,房内隐约传出几声压抑的低吼,还有陈太太不服气的反驳……
小虹一直怔怔地看着我,倒水给她也不喝。我此时心情倒是好得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大口水,笑问她:“你怎么了?还不满意?我觉得我已经够那个了……”
小虹突然伸出大拇指,顶在我的眼前:“你……太厉害了!”
我莫明其妙地摸摸脑袋:“哪有?不是你让我这么干的吗?”
小虹呆住,这才反应过来教我这么干的正是她自己,顿时红了脸。她低头呐呐地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真的做得出来!”
我顿时石化:“什么?”
小虹却笑了:“珊姐,你刚才的样子,把我都吓住了#旱得跟真的一样!”
这个……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啊!小虹这话,是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我终于理解了小虹的意思。
因为陈太太突然火煞煞地打开房门,一把将三张百元大钞丢在我面前的桌上,其中一张还飘到了地上……
“交就交,不就300块嘛!我又不是没钱!你可收好了!”
丢下这句话,她昂头回屋,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留下我和小虹面面相觑。
半晌,小虹笑:“还是珊姐厉害,到底还是从铁公鸡手里把房租收到了!我真是佩服你啊!看她付钱的那个样子,肉痛得很呢!”
我黑着脸,把那几张钱捡了起来,再次敲开了陈的房门。
陈太太开的门,口气不善地问:“钱已经给了,还有事吗?”
我把那几张大钞塞给了她,肃然说:“我收房租,是应得的,不是你的施舍。把钱丢到别人面前,是侮辱你知道吗?这种钱我不会要,明天,请你搬出去。”
不待她和傻了眼的陈同学有所反应,我转身出门,去给叮当打电话——这时候去打什么电话?当然是让还在省城的叮当给我存钱了!同城账户存款,应该到帐速度会快的吧?
很顺利,叮当迅速回电,答应存钱的同时帮我询问一下前两笔款到帐滞后的原因。
刚回到房间,陈同学就来敲门。带着局促不安的表情和歉意的笑,他正正经经地将300块钱递给了我。
“不好意思,我老婆……脾气有点儿那个!早就叫她付钱了,可她就是不听。我刚才说过她了!对不起啦,请不要在意!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嘛!你说是不是?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我犹豫了一下,把那三百块收下了。钱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但是陈同学既然道歉,我要是不接的话,他定要以为我还在计较。唉,能不黑脸相见,总是好的。
陈同学走后,蒙头装睡的小虹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笑:“珊姐,你是我的榜样!我以后要向你学习!其实,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我无奈苦笑。这个始作蛹者,一副诸事与她无关的模样,我却傻傻地做了一回炮灰……不可否认的是,我今晚做了一件从来也没有做过的事。这件事仿佛是给自我世界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晚的起起伏伏,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道理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人善被人欺!
以后一定要记住:善良的人,我以善良待之;不怀好意的人,则一定要狠着心寸土不让、凡事按原则来办,不能被虚假的“颜面”迷惑。
对于我这样经常放不下面子的人,这个教训尤其重要。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参加了来XM的第二次人才交流大会。这一回,我递出了好多好多份简历——连对着老乡、同学我都可以翻脸不认人了,我还怕什么被人拒绝?就当是继续磨脸皮好了!
收了房租的2天后,陈同学的朋友在另一个城市为他谋了一份工作,他携着妻子南下去了。那间房并没有空着,陈的一个朋友顶替他住了进来。
陈的朋友姓胡——这是小虹告诉我的。小胡住进来整整三天,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一见到我就沉着脸装没看见。他甚至还给自己买了一把小凳,就着床板写字,碰也不碰我们客厅里的桌椅和厨房的东西……
不用猜也知道原因是什么。要么是陈太太向他诉了苦,要么是陈同学虽然道歉可心里其实是不满的……也不知道这对夫妻到底对小胡说了什么,反正我知道在小胡的眼里我不是个东西。
不清楚情况的小胡看来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至少从他的相貌来看,他属于斯文清朗的那类,所以想用这种消极抵抗的方式表达对我的极度不满。
小虹认识的人很多,这个小胡,也是她以前在老家就见过的。小胡跟她有说有笑,只是见我时表情异常。
小虹悄悄问我:“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回答:“怎么解释?小胡说什么了吗?人家什么也没讲,难道我要突然地找上他,对他说‘你误会我了,其实是你的朋友自己太不像话?’”
小虹想了想,不说话了。
我的心里,难受和委屈都是有的。但是既然装了深沉,只好继续深沉下去了。反正,这个小胡也不是我什么人。误会就误会吧!我在意的人不会对我误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