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雨住处附近，远远的就看见小雨站在楼下等着。
    看到我和江上鸿，她明显地愣了一下，说：“你们……”
    她知道我是和江上鸿一起来的啊！有什么奇怪的？
    看看她偷偷丢过来的询问眼神，我突然反应过来，她看出什么了。
    我低头微笑，没有否认。在今天之前，江上鸿与我之间，至少表面上只是普通老乡关系，才几天不见……难怪小雨会觉得惊讶。
    “唉！”小雨莫名其妙地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引我们进了屋内。
    餐桌上已坐了两人，一个是小雨的男朋友，我曾见过一次，另一个不认识。这两个人，看到我们进来的时候，均是一愣。
    小雨笑了笑，介绍说：“这两位是我的老乡……这一位，我男朋友的同事……”
    我这才发现，气氛异样。看看小雨，她无奈地一笑，又叹了口气。
    我的天啊！原来，居然，准备的是相亲宴啊！
    这顿饭的气氛，就不用说了。虽然谁也没说出来，可是有眼睛的人好像都看出我和江上鸿绝对不是普通的老乡那么简单。我与那位今天晚宴本来的男主角就不用提了，小雨这一对儿也是颇有几分不自在的。只有江上鸿，一双满是趣味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点也没有搅局者的自觉。
    好不容易吃完饭客套完告辞出来，我看看江上鸿，他也看看我，就这么看来看去，然后我们齐声大笑起来。
    “小雨今晚真倒楣！”我缺乏同情心地说。天知道小雨怎么会突发奇想？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男朋友会是这样的场合下认识的。
    “我找机会向她赔罪就是了！”
    看他一眼，我没说话。他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赔罪”？真是！
    默默地走向公交站，上了回家的车。
    坐在靠窗的位置，我无意识地玩着手指。一会儿到家，我们要怎么出现在筑文等人面前？还有叶疾风，他是把自己的钥匙交给江上鸿的人。以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定是要到处宣扬的。
    “在想什么？”
    我抬头，这才发现江上鸿已经看了我很久。
    摇了摇头，我说：“没有什么……习惯性发呆而已。”
    “你很喜欢玩手？我会看手相的，我帮你看看好吗？”
    不待我说话，他拉起我右手，就着车灯，认真地看了起来。
    “生命线长，你会长命百岁的；事业线很清晰，说明你很敬业。感情线嘛……你是个很长情的人，只有一根线，没有分岔，说明你爱情专一；不过旁边有不少的细纹，说明你感情细腻、情感丰富……”
    看不出来，他好像真的会看相！我还以为是瞎说的呢！睁大眼睛等待他的下文，他却哈哈笑了起来：“掰不下去了！糟糕，露馅了！”
    嘴里笑着，他却不放手。我试图把手抽回来，他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不怕！别人不会注意的！”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握着我的手，他认真地说：“真的不想放手啊！也许你会觉得我厚脸皮——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我有这个天赋。但是，请你相信，我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感觉。”
    这里是公交车上啊！紧张地看看四周，希望他注意这是公众场合。
    可是四周的人确实一副没有注意我们在干什么的样子，看窗外的看窗外，聊天的聊天，面无表情的依然面无表情——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别管别人了——反正我是不管了。我知道一切来得太快，你一时还接受不了。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原本也不在我的预期。我今天来，本来只是想来见见你。现在，什么都提前了。”
    摇了摇我的手，他问：“你在听吗？”
    我低着头，没理他——实在不好意思看他。
    “我是个很容易有一刹那心动的人，但是现在我希望能把这种心动变成永远……既然已经提前了这么多，我想，干脆就再提前一点儿好了……”
    忍不住惊异地抬头看着他——我实在想不出来，在今天发生的这么多意外之后，他还想干什么。
    “今天去登了建行的折子，你也看到了，里面没有多少钱，只有我这两个月的工资——这就是我的全部财产了。我就是这样一个穷人，什么也没有。没有钱、没有势，长得也不帅……你愿意和这样一个人一起走一辈子吗？”
    呆呆地看着他，先是莫明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存折；接着是太过震惊，所以完全没有了反应。
    “喂，喂！你在听吗？”他小声叫着，握着我的手摇了摇。
    我这才回过神来，对上他满是担忧的脸，还有那一双亮晶晶清透透的让人看了想就此沉醉的眼睛。
    “好不好啊？答应不答应？”
    这……教我如何回答啊！实在是太过突然，我没有半点的心理准备。要知道，我还跟他不熟呢！把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连同两年前，也还不到三天！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是看着他握着我手的那一双骨节突出、筋多肉少的大掌。大脑停机状态中，我无法调用内存，只能暂时回避。
    “我知道这太突然了，可是我听说过，张珊做决定很快，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拜托你现在开始想一想好不好？我数数了，数十下……”
    不等我同意，他自顾轻声数了起来。
    江上鸿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个重然诺的人。一旦答应，我不会容许自己后悔。
    就这样，把自己交给这个甚至都还没有真正熟悉的人吗？我能保证我不后悔吗？不是一次恋爱，是一辈子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呃，不对，我妈妈告诉过我，女孩子总是比较害羞的，你不用回答了，点头摇头就可以！”
    点头摇头？我只觉得脑袋重若千斤，抬也抬不起来，更不要说是点或是摇了。
    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但是我没理他。
    “哎呀！我不管了！”江上鸿拉出我的手，掰开我紧握的拳头，伸小指做成拉勾的样子，紧紧握住。这才笑了起来了：“拉勾了，你不能反悔了！”
    这也行？我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他笑得，脸上像是开了朵花，眼角和脸上，满是消瘦和笑挤出的皱纹。
    “记住了，不能反悔！”
    看他脸上笑着，眼里却有一丝担忧，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一脸惊喜地看着我，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
    “刚才的不算，我们再来一次！”
    他伸出他的小指。
    我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长吸了口气，伸出手，勾住。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这回，是真的有效了！”江上鸿小声地欢呼了起来。
    拉勾，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我们却用它来约定一生。
    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荒唐，还有这个更加荒唐的江上鸿。可是我并不后悔。
    江上鸿笑意难掩，双目更加明亮。他的眼睛便如镜子般，里面映出了两个羞涩却坚决的我——感受着他全身上下散发的喜悦，看着他的笑颜，我只觉得整个世界的色彩都集中到了这个人的身上，其余的一切，全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
    为了这样的喜悦，为了这样的双眼，就算全世界都笑我荒唐痴傻，我也甘之如饴。
    感觉江上鸿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
    仔细一看，正是刚刚登录过的存折。
    “你替我收着，没钱用的时候，就去上面取。以后我拿钱，都用卡，你可以看到我的开销。以前从来没有过储畜的概念，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要好好的监督我。”江上鸿一脸认真的表情，郑重无比地说：“在我家里，都是我妈妈管钱的。妈妈的工资存起来做储备，平常就用我爸的钱来生活。所以以后，这就归你管了。”
    ……
    红了脸，我一把推开：“不要！我自己有。你的钱你自己管。”
    “不可以推卸责任，一定要的！”
    “我又不是养不活自己，要你的钱干嘛？”
    “这我不管，反正这是你的责任！”
    推脱之间，已经到了终点站。我把存折丢给他，自己先下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