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课程轻松自如,上午老师串讲,下午学生自修,加之中文系文学性强,校旱也算学习,日子真是过得逍遥自在。有些同学便频频外出,逛街游玩。也有互相串门,交朋结友。令人大开眼界的是,男女同学,并无界限之分,相处自然融洽。尤以城市男女,最为活跃。那晚过生日的张倩如,就几次来到我们宿舍。起初我们全体热情接待,雷俊虎更是倒茶递水,殷勤备至。文举便借故外出,有意回避。
这天张倩如一来,文举书本一夹,去了教室。王小果他们操场上打篮球去了,只剩我和雷俊虎在场。我怕他们情面难堪,装作若无其事,依然待客如故。后来一看搭讪不上,实在留之无益,便起身告退,与两人行了方便。
几经徘徊,我步入图书室,拿了一本书,坐下来乱翻,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目睹雷俊虎和张倩如眉目传情,暗送秋波,文举溜之大吉,使他们反客为主,堂而皇之,我内心感叹不已。我们真的长大了!儿女私情,似乎已出禁区。回想中学时代,男女同学,只知埋头苦读,泾渭分明,互不往来。偶有涉猎者,立遭师生指责,甚至以为品德败坏,不可栽培。而今,似乎功成名就,男欢女爱,似是天经地义。
青春年少,一旦思想解固,思绪纷飞,如泉水奔涌。一个自朦胧懂事时便不时在脑海中闪现的身影,一个经常乱我心神、干扰学习,被我用正念驱逐的“魔女”,此刻竟如同天仙,飘荡眼前,但只见——
秀发披肩飘荡荡,
皓齿明眸情脉脉;
不施粉黛犹俏丽,
杏花小脸笑微微。
一身洁沙娇躯裹,
青春气息沁人脾;
喜则妩媚动人,
思则娥眉轻蹙,
急则默默无语,
悲则珠泪涟涟。
媚而不艳,娇而不妖;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或梦或幻常相见,
潇乾丽坤天地情!
哦!我心中的偶像!梦中的情人!竟是如此清晰可见,伸手可及!阿坤阿坤!你在何方?
夜幕降临,同学们聚集宿舍,或唱歌,或吹笛,或闲谈,各自逍遥。我躺在上铺看着校旱。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照例是雷俊虎抢先开门,以迎意中人。果然是张倩如打扮入时,款款而至。出人意料的是,她身后还有晚会中极尽风流的靓女陈琼,牛仔裤,蝙蝠衫,女警鞋,干练非凡。我们齐声招呼,魏文举更是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说道:“贵客驾临,蓬荜增辉。” 陈琼也大大方方地应着:“冒昧讨扰,还望海涵。”
小果他们依照惯例,夹起书就走。我因陈琼第一次作客,出于礼貌,欲找个借口,伺机而退,骤然间发现陈琼面含微笑注视着我,目光中含着挪揄,仿佛已然洞穿了我的心理,只等我如何开口。我感到有点尴尬,忙装作看书加以掩饰。陈琼不肯放过,直呼我名:“张潇乾,看的什么书,这么用功?”我忙回答道:“在看《红楼梦》。”“噢,原来是沉浸在‘孽海情天’中了,怪不得这么出神。唉!古来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陈琼伶牙俐齿,似有感而发。我笑对着:“堪叹古今情不尽,可怜风月债难偿。”张倩如取笑我们道:“瞧这对痴男怨女。”雷俊虎不甘寂寞,替张倩如帮腔道:“是金童玉女。”“你俩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陈琼一下还了两句,扯个平手。两位小姐嬉笑着撕打在一起,雷俊虎劝着“架”,三个人嘻嘻哈哈,只有魏文举在一旁显得有点不自然。我忙将话题引向“红学”,大家更来了兴致,众说纷纭,又从“红学”转向中外名著,各抒己见,讨论热烈。
夜深人静,我辗转难侧。回想起在陈琼面前莫名其妙的慌乱,我感到自己有点幼稚可笑,兼带有点自作多情。陈琼何许人也?娇艳无比,艺压群芳;聪慧过人,堪为校花。男生趋之若骛,如众星捧月。我一农家子弟,衣着平平,腹内莽莽。除了十年苦读一点才学,其它一无所长,岂可不知天高地厚,想入非非,自讨其辱。想到这,我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阿坤。
阿坤柔情似水,我俩耳鬓厮磨,读书作画,吟诗作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