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10
    10
    这些房地产大亨和他们的随从一式地穿黑色西服,佩白色的胸花和戴深色的墨镜,要不是正在举行着葬礼,八成会让人误以为他们都来自于西西里,黑帮大佬们在聚会。
    因为墓地空间十分有限,参加葬礼的人散落在以唐瀚民墓地为中心的四周,大都是站立在别人家的墓地里,这里一伙,那里一簇,都面对着唐瀚民的墓牌肃立着。民乐队更远在隔开十多排墓碑的地方,一遍遍地演奏着哀乐,那唢呐声勾人心弦、那铜锣声振聋发聩。
    也许是爬了山坡,又站立了好一会,大腹便便的费国昌,实在是挺立不祝蝴那肥胖身体,一屁股就坐到了别人墓地的围杆上,靠两手支撑着,才不至于会撒成一圤泥。他是吴梁市宏利城市建设集团的董事长,另一个本地有影响的重量级人物。
    费国昌有个笑话,私下被圈内人传播。有一次这位肥佬在汉人大厦酒楼喝醉了酒,硬是要服务员找小姐来陪酒,服务员小姐再三婉言告知,汉人酒楼不提供这样的服务。费国昌急了,大声斥责:“老子说一就一,你怎么敢对我说二?”说着还动手打了服务员一巴掌,嘴里还一口一句:“在吴梁,咱是爷!”那被打的服务员在一旁一边哭,一边委屈地嘀咕:“你是爷,难道我们唐老板是个孙子?”费国昌听着当即酒醒了七分,口气立马软了:“在吴梁,咱是爷,唐……唐老板,他是祖宗!”他从口袋里抓出了一大把钱,硬塞进了服务员衣袋,足足千元,算是赔了不是。
    费国昌在吴梁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但他唯独对唐瀚民有几分犯憷。个中原因,是因为1993年底唐瀚民借过六万块本钱给他,这六万元在当时对他可不是笔小数目,要按他当时的境况,要赚够这六万元恐怕要化上十年功夫。也正是这六万的本钱,使得他一生的命运从此便有了大转折。
    费国昌虽然家出名门,但那时却已经沦为一个摆地摊、滚地龙的小混混,因为他长得胖,大伙都叫他“大帅”。他父亲是曾在太湖里打过游击的大名鼎鼎的老干部,曾几何时也是吴梁市里一统天下的人物,不过那是解放初的事,现在没有几人还能记得。那一代的老革命也正是冤,要是没熬到活过文革,十家有九家落魄,哪里有改革开放后的太子党们实惠,又当官又发财。他父亲曾走错路线倒过霉,后来平反落实政策时,政府补了点钱给家属,不够他二年化的。政府还分配他去了家国营单位,但他不服别人管,将工作扔了,自已去扒分,每天也就几十元的进帐。那时的他整天屁股后面拉着一群狐群狗党,孵混堂、吃讲茶、闹歌厅,喝酒肇事,相打斗殴,这“大帅”在吴梁也挺有名,不过那是百姓眼中的一害。
    经朋友安排,费国昌有了一次和唐瀚民喝茶的机会。唐瀚民看他是将门之子,有福相。便真心劝他,想出来混,还是要到生意场上,混钱不混命。在社会上打打杀杀靠拉帮结党来混早已过时,就算黄金荣、杜月笙还活着,如今也断不可能再做得出从前的市面。想玩帮会一套投胎投错了年代,红色专政能容你青帮黑帮?
    唐瀚民给他指了条生意路子,让他去承租汉人集团开发的梅花市场店面房做二房东,付租金的六万块本钱算是唐瀚民借给他。刚租下梅花市场的一二个月里,因为生意不好店铺租不出去,他还有点埋怨唐瀚民,以为是给了他条三岔路走。但是,唐瀚民代他付了二十几间店铺的钱,所以埋怨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不到三个月,梅花市场突然就涌进来很多做生意的浙江人,他们大都是拖儿带女举家出动,一式是做浙江产的小商品批发生意。梅花市场都是复式的商铺,一楼是门面,二楼可住人、可办公、可堆货,非常适合浙江生意人。一时里,梅花市场的店铺供不应求,租金是直线上涨,几个月就翻了倍。这时,费国昌才不得不佩服唐瀚民的眼光,才懂得了什么才叫做生意,赚大钱。从此,打架斗殴少了,一门心思学着唐瀚民忙发财了。
    不出几年功夫,这“大帅”真的发大了!费国昌后来要去还钱,唐瀚民淡悠悠地一笑,说:“我只要肯借钱给人做生意,就是从没打算要人家还的!就算是你欠着我一个人情吧,日后你发了财,只要不欺善凌弱,也就算你还了我这个人情!”
    就这么一个人情,唐瀚民就将当时为害一方的“大帅”永远奅牢。
    有一次,郊区号称“斧头帮”的十几个手持斧头的陕西人,半夜要去冲梅花市场一家姓何的温州人店铺。有人打电话给“大帅”,请他出面找人摆平这事,姓何人家会送一万元给兄弟们做酬金。“大帅”说自己早己金盆洗手,别说一万,给十万也不会去趟这混水。电话里的人说,请他帮忙的人是唐瀚民,出钱的也是唐瀚民。“大帅”一听说是唐瀚民,这就不好推了。立马吩咐人,叫上几十个青头混混,操上家伙,在梅花市场何家店铺附近埋伏。“斧头帮”的人刚一露头,便一起冲杀出去,一顿乱打,将他们全缴了械。等到警察赶来时,受伤的几个“斧头帮”跑不及又被抓了,后来武警出动,又在郊区抓了十七名“斧头帮”成员。第二天的报纸上说是黑帮械斗,被警方一网打尽,当夜还有二个受伤的陕西人不治伤亡。“斧头帮”的人到死也不知道遭了谁的偷袭。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来一个包裹给费国昌,里面装了五万元。费国昌忙打电话给唐瀚民,觉得他太客气了。唐瀚民却在电话里装糊涂,硬说不知道这事。
    费国昌对唐瀚民的死,心里有十分复杂滋味。可以说是三分哀戚,三分惋伤,三分窃喜,还有一分说不清。这唐瀚民赚了那么多钱,年纪轻轻也不懂得自己好好享受,整天倒象是个平民百姓似的,总爱去老城区的那些老地方,没钱的穷人才会找那不化钱的地方休闲。古树底下看穷人下棋,能走出什么惊世妙着来?小巷半月亭听二胡,还不都是自顾自的调。就算是过过平民生活,也得要讨个老婆,留个后啊。虽说他身边的两个女人出落得象仙女似的,确实是够品位,想来他也不会寂寞,但毕竟不是名媒正娶,也不会帮他传种接代。现在他这两脚一伸,早早的死了,连个捧骨灰盒的子孙都没有,值吗?人家一个下岗工人一辈子,虽然穷点,但至少不会绝后啊#鹤语有说“聪明绝后”,倒让这唐瀚民给印证了。
    费国昌内心里还是真心敬佩唐瀚民的,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这唐瀚民贼聪明,鬼点子又多,水平和能力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要不是有唐瀚民的汉人集团大旗飘着,这吴梁早就成了温州商人的天下。
    1998年底,陈再清的光彩公司开发东华汽车市场,刚刚奠基,预售的场面就空前热烈,很多温州老板轰抢着将铺面一扫而空。费国昌在汽车市场旁也拿到了一块地,看到汽车市场需求强烈,便决定也按照汽车市场的布局来开发,与东华汽车市场形成一片,将东华汽车市场做大。
    陈再清非常欢迎,也很仗义,说他本来是要立马开发二期的,现在可以先缓一步,权当费国昌开发的是他的二期。做市场不怕做大,做大更能吸引来客商。陈再清还主动介绍了很多在他那里没有定到铺位的温州老板给费国昌。那些温州老板口气天大,他们声称,只要有铺面,多少他们都会吃,说是要将东华汽车市场做成温州人主导的中国最大的汽车市场。
    尽管费国昌是踌踌满志,信心爆棚,但他对温州人还是有份提防心,他始终认为温州人精明有加,也不免狡诈。所以,动手前他还是虚心了一番,去请唐瀚民把把脉。唐瀚民给足了面子,化了一个小时接待了他。
    唐瀚民一口肯定东华汽车城是个有前途的好项目,还称赞了陈再清一番。但他又怀疑汽车市场已经象陈再清预售的场面那样出现了强烈需求,更怀疑温州人是为了做汽车生意而扫光了铺面。汽车消费正在热起来,但要热到一个需求强劲的度还需要几年过程,这是有很复杂的综合因素决定。而温州人抱团打天下,历来是做小不做大,做快不做慢,根据国内目前汽车市场状况,让温州人一窝蜂地投资做汽车生意,这有点不符合温州人做生意习惯。所以,陈再清的华东汽车城不象是为了做,而是象要拿来炒。但要是为了炒,什么铺面才会炒得起来?那一定要是能马上赚钱的铺面,一定要是市场有真正强劲需求的铺面。
    唐瀚民给了他一个建议,不要步陈再清后尘,而是让他自主地做相对独立的汽车配件市场,商铺的结构和布局则与陈再清的汽车市场完全不同。
    费国昌听信了唐瀚民的建议。
    果不其然,陈再清的东华汽车市场被温州人扫光铺面只是个障眼法,他卖了三年,自己的铺面都没有全部卖光或租完,别说是再要帮他费国昌租卖二期了。汽车市场一直是冷冷清清,形不成市,直到2001年以后才有了起色。但他费国昌的汽车配件市场就大不同,一开盘就吸引了精明的温州人目光,原本是陈再清请来炒汽车市场商铺的,但最终这些人都转向了费国昌的汽车配件市场,因为有真正的市场需求,费国昌汽车配件市场的铺面不出三个月就售卖一空,买他铺面的几乎都是温州人,而且最早买进的人都赚到了大钱,而更多的温州人买来不是为了炒,而是要做生意。温州人将汽车配件市场的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与对面不死不活的汽车市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这事,让费国昌打心眼里服贴唐瀚民。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