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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如果没有云,天空无限高 (七)
    此后每晚如此,不滚在一堆说些话就睡不着,形成习惯。此习惯不大好,主要是一到晚上说话,内容离不开女人和鬼,并且时常能从女人话题中引申出鬼故事来,而且大多鬼故事中总是从女人身上展开的,令女人和鬼的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复杂,由此我们得出唯女人和鬼可怕。
    日子久了,每人收集的鬼故事都被搜瓜干净,只能自己编,白天训练的时候就想鬼,晚上的时候就说鬼,说话神情动作越来越诡异,只要别班的人大热天的一进我们寝室就感到冷嗖嗖的,大多人都跑我们这里来乘凉。晚上更是吓人,由于说鬼故事多,口气习惯了,都是低沉嘶哑,一句话沉默数次,而且不拿眼看人,总是望着某处发神般说话,听者无不打个寒蝉。
    虽然每晚讲鬼故事到深夜,早起的时候,仍是精神百倍,却是思维混乱,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总能去想一些以前不甚关心的事。
    这日,早上哨声传来,众人翻身起床,我坐起身子,拿表一看,妈的,才6点,离正常起床时间早了半小时,但众人都被哨声吵醒,睡眼惺忪的坐在床边出神。我点上一支烟,吧嗒吧嗒的抽着,试图借此提提精神,尽管一起床就抽烟,嗓子干得难受。老罚忽的发神经的一撑膝盖站起身来,口中不知喃喃的念着什么。一转头问我说:“今天吃什么?”
    此话一出,茫然发呆的众人来了精神,都吵叫着要快点起来,看看今早吃什么东西。从此情形看估计昨晚他们的梦一定与吃的东西有关。军训期间的食物把我们的眼光变短,一致认为能吃到好东西,就是短几年寿命也是值得的。不幸或是大幸,老天以无眼驰名中外,这个愿望只能在梦中实现。
    记得昨天晚上,和人说完话后,兴奋下,我一直睡不着,正朦胧间,听得一人梦中呓语,“好大的烧鸡,哈哈,还有汉堡,嘿嘿……”话语中充满幸福,让睡不着的我羡慕不已。正幻想其大享美食时,又听那人说道:“咦?我的火腿呢?别跑啊!”随后发出翻身滚动的声音,估计追火腿去了。追了几秒,又道:“哈哈,被我捉住了,我可要吃了……。”
    一声惨叫窜出,划破寂静黑夜,划破众人的美梦。
    我们动作迅速,飞快的下了楼,集合,准备做早操。所谓的早操就是绕军营跑一圈,大概有两公里,还好跑不死人,不过也累得够呛,主要是我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眼光锐利的能把人戳死的教官早已发现,盘算好后,待到我们快不行了,大声吼道:“跟我喊口号,一,二,三,四……大声点,是不是没吃饭呀。”此时我正严重缺氧,竟还能发现他的话中有错,并腾出气来狠狠说道:“本来就没吃饭。”
    早操完毕后,大家都坐地休息,等待着早餐的到来,却是等半天还没来,急得我们直骂抬饭人的拖拉,等饭菜一到,众人不觉抱怨:“怎么这么慢啊,饿死人了。”那些抬饭的人,已经累得不行,无力回骂,只白了我们一眼,道:“你们怎么不去抬?”
    排队打饭时,老罚在我背后兴奋的说道:“嘿,还有牛奶啊。”说完,吞了一大口唾液,发出咕噜的声响。我望了望那盛满白色液体的铁盆后,后斜着眼说:“你想得到美,他们会给你喝牛奶?看清楚点,牛奶有那么淡吗?那是豆浆。”老罚听罢,神色微微失望,哦了一声,说,豆浆也不错,比稀饭强。周围的人听后,也是高兴,都表示是豆浆的话还能接受。
    众人一个一个的上前打饭,期盼的豆浆随着人群移动接近,我和老罚一起小跑到铁盆前,老罚等待已久,抢先抓起铁瓢,在铁盆里勺舀,盆里白汤滚动,泛起颗颗饭粒,我和老罚瞪大了双眼,“怎么锅也不洗干净?还粘着这么多饭渣。”老罚皱着眉头抱怨道。手中铁瓢继续在里面搅动,待饭粒越滚越多时,我俩差点把眼珠也瞪出来,“妈的,稀饭。”
    此后,我们对军训认命,十五天对我们来说,是那么的漫长,由于与世隔绝,不像上学时有课表这东西参照日期,竟是不知道时日,而且整天的日子简单得就只有重复训练动作,大脑除了想点鬼故事和吃的东西外,别无用处,扳着手指算日子也能算错,只好在墙角之类的地方用钥匙划线,表示天数,每到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在上面数一数顺便划上一笔,成为我们所着紧的要事。
    我们就如同原始人一样简单。
    当我们数到第十四根线的时候,众人如梦初醒,明天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此结论让所有的人有如死后还世的感觉,情绪波动得厉害,差点哭起来。
    其实也不是没哭过,某天晚上,没有训练,大家排队坐在一起唱歌,歌曲是教官所教,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歌曲催人眼泪,歌词伤人心扉。他唱的时候,估计习惯了,没什么感觉。到我们唱的时候,感情被歌声牵引,在体内翻滚上脑,挤出泪花,含在眼中,月光照射下和天上的星星一起闪烁。歌声在凉风中飘荡。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也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唱到两眼泪花时,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用那弄脏后却一直没时间洗净的手,一把拭去,留下淡淡的污痕,泪水顺痕滑落。
    “……妈妈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
    风吹雨打都不怕.
    衷心地祝福妈妈,
    愿妈妈健康长寿,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老妈妈……”
    “妈妈”两字在口中越渐加重,变沉,直落到心间,气闷难过。歌声开始变哽咽起来,到后来也分不清是哭还是唱了,总之凄凉得让人心寒。
    末了,教官拍手止歌,说,要打电话的举手。众人大呼,高举起了又湿又脏的双手。
    走的那天,汽车风尘仆仆的赶来,让归心似箭的我们望眼欲穿。这次来了十六辆大客车,意味着能不用傻站着坐车回家,我们很兴奋,如同刚来时一样,回望这里的一切,似乎又变得可爱起来,并且略带不舍,表现在许多人希望照张像回去,留作纪念。
    老罚坐在我旁边,感叹加感慨,也表现出很舍不得的样子。
    我说:“那你留下来吧,再训练十天半月吧。”
    老罚神色紧张,摆手又摇头,“打死我也不留下,这不是人过的日子。”顿了顿,又继续说,“下辈子当狗也不去当兵。”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那么舍不得的干嘛?”
    “纪念嘛,这毕竟是个回忆。”
    “痛苦的回忆,也要留个纪念?”
    “……”
    我和老罚沉默不语,望着窗外,繁忙善后的人,忽的想起了曾经有人说的一句话:“这做人要么大雅,要么大俗,半俗不雅,不上不下,最是痛苦。”于是我狠了狠心,没有去照相,因为那是“痛苦”的回忆,没必要纪念,需要的是忘记。
    车上,众人谈论着过去十五天的感受,发誓就是打死也会回去,到了学校后要洗干净身子,穿上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服合伙去大吃一顿,越说越是激动,觉得不够发泄,终于唱起了歌来,“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忍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回程中,碰到另一所学校正要去军训的新生,穿着新发的军服,高兴的向我们招手,其表情能让我们想象当初自己来的时候的愉快。我们激动的起身指着他们喊道:“妈的,傻B,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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