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开打,王怀义和叶星落就成了被遗忘的人。
在关度飞大显身手恶战马啸天的时候,王怀义狠不得马啸天能干掉关度飞,但当马啸天真的要杀死关度飞和花浪时,他又觉得很矛盾,因为不论怎么说,马啸天的猖狂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他脸色苍白的想着莫名其妙的心事,当然没有人顾得上理会他。
叶星落则一直冷眼旁观,无论战局怎么变化,他好象都没什么表情。
眼见那边关度飞已完全不能再战,而这边四人也打得难分难解,叶星落蓦地站起,迈步向场中走去。
孙见智虽与薛仁贵打得兴高采烈,但这并不影响他留意院中动静,看到叶星落的举动,他猛劈一斧挡住薛仁贵的攻击,这才飞身挡住叶星落的去路。
“一边呆着去,小子!”孙见智恶狠狠地喝道。
一鞭击推赵毅,任长东也跃至孙见智身旁,长鞭同时飞击正欲借机往援关度飞二人的薛仁贵,口中笑道:“大局已定,莫非你还妄想改变结果?”
叶星落微笑道:“敢问两位对音乐可有研究?”
任长东和孙见智满头雾水道:“音乐?”
叶星落一本正经道:“音乐就是……”话未说完,他忽脸色大变地望着两人身后。
任长东和孙见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马啸天的长矛正准备下击。
叶星落忽嘬嘴吹出一连串尖厉的哨音,听在任长东和孙见智耳中,两人只觉耳膜一阵巨痛,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捂耳朵。
叶星落嘴中仍在尖啸,人已快速掠过任长东和孙见智向马啸天冲去。
赵毅和薛仁贵也趁机向场中掠去,但终究慢了一线。
叶星落落地,马啸天的长矛正攻至花浪头顶。
叶星落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柄平时用做腰带的软剑倏地抖直迎向马啸天的铁矛。
薛仁贵和赵毅无奈地看着已救之不及的关度飞和花浪,他们并不以为凭叶星落的软剑能挡住马啸天的巨矛。
奇迹发生了。
叮一声脆响,马啸天的长矛停在花浪的头顶。叶星落的软剑平伸托在长矛的下端,好象怕它掉下来似的。
只有马啸天心里清楚,看似迅捷无伦的剑矛相击实际上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一刹那间叶星落已连续发出十八股气劲,当他的长矛击中叶星落的软剑时去势已被这连续的气劲化解,所以只发出一声轻响。
孙见智和任长东对刚发生的一切完全不能理解,他们惊异地看着场中风度翩翩的叶星落,脑中只有两个字:“妖术!”
薛仁贵和赵毅戛然止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花浪劫后余生,惊喜地叫道:“哇!叶公子,你真是及时雨啊!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呢,原来你是来解救我的劫难的。”关度飞没说话,但灼灼的目光却盯着突然静止的长矛。
叶星落仍保持着与马啸天交手的状态,淡淡一笑道:“我也觉得你不错,不过能不能救你尚在两可之间。你不看虎王犹有余兴吗?”
花浪却只听到他前半句,一声惊呼道:“我可不好那道儿!”
叶星落也哭笑不得,这小子还真是没个正形,刚死里逃生就有心情开玩笑。
轻踢花浪一脚,叶星落笑骂道:“滚!你当我有龙阳之癖吗?”暗中提醒他躲开一边。
花浪口中犹自不停道:“不是最好,可下坏我了。”却还是听话地扶着关度飞躲到旁边,仍是一个瓷瓶,一粒丹药,关度飞马上开始运功调息。
马啸天全然看不出眼前这年轻人的底细,并未阻拦花浪和关度飞离开当场,他只注视着叶星落古井不波的脸。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马啸天的内心却是震骇异常,能轻描淡写地化解他这一杀招的人不是没有,但象这么年轻的却从没见过。倏地收回长矛,他语气森然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星落也同样把软剑绕回腰间道:“在下只是无名小卒,说给虎王也是有辱尊听。只是不知虎王此行究竟所为何来?”
马啸天见他居然不肯说出姓名,更觉他莫测高深,冷冷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星落微笑道:“相信虎王自己也知道,但我还是要提醒虎王一句,你在并州并不是一位受欢迎的客人。”
马啸天仰天大笑道:“你倒是坦白得很,我马啸天既然敢来,就什么也不怕,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倒?”
孙见智也傲慢地跟着笑起来,任长东却露出深思的神色。
薛仁贵和赵毅也搞不清叶星落话中的意思,但却隐约觉得叶星落不是无的放矢。花浪饶有兴趣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仿佛已猜出叶星落的意图。
叶星落仍是笑容满面地道:“我当然不会愚蠢地侗吓虎王。只不过如果是一个受伤的虎王的话,相信会抢手的多。”
马啸天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想空口白牙让我放过你们,请找个更好的理由。”他倒不是完全听不进叶星落的话,只是实在心有不甘。
叶星落淡淡道:“虎王误解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实的目的,如果你是为我们几个无名小卒而来,那我说什么也是白搭。可如果虎王另有要事的话,为我们大动干戈,只怕是不值。如果再侥幸让我们伤到虎王,那相信很多人会觉得高兴。当然,决定权还在虎王手里。”
马啸天环视四周,只见薛仁贵正毫不放松地盯着他,赵毅也不再患得患失,反而一副慷慨不屈的模样。
脸色忽阴忽晴,眼光闪烁不定,马啸天心中委实是难以决断。他也早觉得为这几个小子浪费时间太多了,所以才决定速战速决,想一举击毙花浪和关度飞,没想到还真是夜长梦多,又出来这么一个连名字都不愿讲的人来破坏他的如意算盘,偏偏实力又让他着实没底。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马啸天,等待他的决定,他的一句话就可平和局势,也可以引发一场血战。只有花浪反而仍是吊儿郎当,虽也是满脸鲜血,但他并没有象关度飞一样运功疗伤,居然事不关己般地看起戏来。
马啸天脸上忽闪过微笑,他长叹一声道:“骄娇二气不可有,此言真是不差。我自认为不会轻敌,但我还是骄傲了。算了,我马啸天今天认栽了。不过事情还没完。”
转向台阶处一脸茫然的王怀义,马啸天大喝一声道:“王家小子,你的货我已带来了,我会在风云客栈等你们三天,一切依江湖规矩办。三天一过,我就把它转手卖出。有什么招数放马过来。”
叶星落笑道:“能屈能伸,虎王真是俊杰。”
马啸天嘿嘿笑了两声,猛然上马,回头喝道:“年轻人,留个姓名吧,日后见面也好称呼。”
叶星落笑容可掬道:“叶星落恭送虎王!”
马啸天把叶星落念叨了两遍,这才喝道:“走!”
马蹄雷鸣,太行群盗转瞬远去。
马啸天的身影一消失,王怀义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今天所经历的一切给他的刺激太大了,当危险解除时,他反而觉得浑身力气都消失了,也顾不得什么身份颜面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马上回家,洗个澡,睡上一觉,最好能把今天的事忘掉。
赵毅虽也颇受震撼,但他是老江湖了,所以仍不忘上前感谢出手的众人。叶星落淡淡笑着,听了赵毅的感激之词并未说话。薛仁贵也没了刚才心切救人时的气势,又恢复了那副忧郁的模样。花浪却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在听到马啸天说要在风云客栈待三天后就一直双眼放光,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这时听到赵毅的慰问话,他象猛地醒转般望着赵毅道:“客气话不用说了,只是有一事想问问赵社长。”
赵毅慨然道:“原先我对花兄弟还有一点误解,今天才知花兄弟义薄云天,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客气。”
花浪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原先的承诺是否有效?如果我能帮你夺回失物,是否真有八万两白银可拿?”
赵毅失声道:“你还想着赏银?”
花浪摇头道:“当然不完全是。总不能马啸天在并州如此摧残我们一通,我们却逆来顺受吧?我反正咽不下这口气。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当然有赏金的话会更好,你说对不对?”
叶星落并不在意,薛仁贵眼中却露出热切之色。
赵毅叹气道:“从生意上来说,我当然愿意你去做这件事,但从感情上,我绝不愿你去冒这个险。”言下之意已把花浪当作朋友。
花浪感动道:“赵社长不用为我担心,我自会小心。只要承诺有效就好。”
赵毅沉默良久道:“好吧,你若执意要去,小心为妙。你要是成功了,不仅有赏金,而且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大道社的地方尽管开口。”
花浪一拍大腿道:“这就成了,你等着收货吧。”
薛仁贵急切插入道:“花兄弟,你真的有办法?”
花浪神秘一笑,悄声道:“把握不是十足,但有希望。当然还需要薛大哥的帮忙,事成之后,赏金我们平分,薛大哥意下如何?”
薛仁贵惭愧道:“本来以你义助之恩,我已是义不容辞,不能再谈钱,但我真的需要这笔钱,真是惭愧。唉!”说到最后竟是一声长叹。
花浪不在意道:“自家兄弟,有钱自然同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星少怎么说?”
叶星落无可无不可地道:“我无所谓。”
花浪道:“那就这么定了,如果真夺回这批货,赏金我们四人平分,飞飞不用问了,他一定参加。对了,还有一份赏金,差点忘了。”
回头望向仍在门口发呆的王怀义,花浪叫道:“王二,听到我们说话没有?”
王怀义有气无力道:“你又想怎样?我怕你没命挣这个钱。”
花浪笑嘻嘻道:“王二公子居然关心起我的小命,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不过你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只要事成给钱就行。”
王怀义好象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简单道:“听赵社长的就好。”
花浪顿时眉飞色舞,好象赏金已到手一般。
薛仁贵看到花浪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花兄弟,你的伤不要紧吧?真奇怪,你受了伤居然还能这么高兴。”
花浪满不在乎道:“这点伤算什么?我武功不行,挨打的功夫可是一流。既然没死,我为什么不高兴?哈,死里逃生可是走大运,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星少和薛大哥也一起去。”
“月明楼。”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在花浪的身后响起。
花浪回头一看,禁不住高兴地跳起来道:“飞飞,你没事啦?”
关度飞没好气道:“当然了,你很希望我有事吗?”
花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忽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关度飞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不知自己什么地方不对了。
花浪笑得喘气道:“飞飞,你这个造型可真是太漂亮了,你简直是并州城内最帅的乞丐。”
众人的目光落在关度飞身上,只见他满身是血不说,衣服也破得不象样子,相比起来,连原来最象乞丐的花浪都显的整洁了许多。
众人看着这形象不堪的两人,都忍不住大笑,也许只有死里逃生的人才能理解他们笑声中的快乐。关度飞本想板起脸来,但忽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比任何人都开心。
赵毅好不容易忍住笑道:“大家进屋洗把脸,我再给关兄弟准备一套衣服。花兄弟和薛兄弟也换换衣服吧。”
花浪仍笑得合不拢嘴道:“虽然我很欣赏飞飞这个造型,不过为并州的父老乡亲们着想,最好还是让他换换衣服。他们怕受不了这刺激。”
关度飞佯怒道:“再笑我翻脸了。”
花浪的笑容忽止,在脸上凝固成一个奇怪的表情,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关度飞的冷脸也装不下去,笑着道:“算你小子识相。”
花浪做个鬼脸,迈步向正屋走去,口中念叨着:“赶紧洗把脸,想起月明楼的酒菜我就流口水。噢,对了,内伤不宜饮酒,唉,只好将就了。”
就在花浪自言自语之时,一个人忽从屋中走出,不理坐在门口的王怀义,差点与花浪撞个满怀。却是第一个出手被孙见智击败的齐行健。
齐行健无视院中诸人,目光迷离,径自向大门走去。
赵毅急忙叫了一声:“行健,你去哪里?”
齐行健站住脚步,却没回头,也不说话,叹一口气后,快步离开了。
赵毅欲言又止,话到嘴边终化做一声叹息。
众人看到齐行健颓废的样子,也为他惋惜。
王怀义终于有力气站起,他没精打采地道:“我也要回去了。”踉跄而去。
叶星落等都梳洗一番。薛仁贵和关度飞换过赵毅找来的衣服,面貌顿时一新。只有花浪说什么也不肯换掉他那身破衣烂衫,说那才符合他的身份,众人也只好由他去了。
众人告别赵毅,起身离开了。赵毅又想起令他心烦的种种琐事,也就无心留客了。
刚步出大门,忽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来,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放眼望去,十几个小乞丐正向着他们冲来。
花浪和关度飞看到他们马上露出笑容。
小乞丐们奔近众人身前,停了下来。一个带头的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上前开口问道:“花大哥,关大哥,你们还好吧?”他长得方脸大耳,一双眼却甚是精灵。
关度飞并不答话,忽抬脚踢向这小乞丐。那小乞丐凌空原地翻了一个筋斗,轻松躲过这一脚。
关度飞笑道:“不错嘛,杨七,你小子的轻功见长了。”
那叫杨七的小乞丐洋洋得意道:“那当然,我每天都苦练的。”
花浪也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我的门人当然不会丢人。”
关度飞哂道:“少吹牛了。杨七,你怎么来了?”
杨七又道:“我们知道你们今天到大道社有事,后来一个弟兄看到有大批人马向大道社来了,我怕会对你们不利,就带弟兄们过来看看。”
花浪一脸得意道:“看看我的手下,多么机灵,多么义气。”
关度飞讥笑道:“就他们几个来了有什么用?”
花浪辩解道:“话不能这么说,至少他们有这个心意,在说如果我们逃出来的话,他们也可接应一下。”
杨七老老实实道:“而且,如果你们被打死的话,我们即使不能为你们报仇,也可以为你们收尸。”
众人大笑。
花浪在杨七头上狠敲一记道:“这种话也说的出来,自己记着,晚饭不用吃了。”
杨七抗议道:“不要敲我头,都被你敲笨了。”
关度飞止住笑道:“算了,别开玩笑了。杨七,你什么时候到的?”
杨七兴奋道:“刚开始打的时候我们就来,我们搭人梯爬上墙头,所有过程我们都看到了。关大哥真是威风,和那大胡子打得难分难解。”
关度飞苦笑道:“什么难分难解,明明是我被打得灰头土脸。乱拍马屁。”
花浪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急急问道:“那我呢?我威风不威风?”
杨七挠头道:“花大哥你是智者无敌,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不是你的长项。”
众人又笑。
花浪怒道:“你是讽刺我功夫不行吗?午饭也不用吃了。”
杨七忙补救道:“不过说到身法美妙,那还得数花大哥,连逃命都比别人帅,弟兄们都羡慕死了。”
这次连花浪也忍不住了,他笑着骂道:“算你狠,你给我记着,竟敢如此诋毁你们的老大我。”
杨七等众人不笑了才又道:“后来我们看到花大哥和关大哥被那大胡子打倒,都急坏了,幸好有这位大哥出手,我们才松了一口气。”说着指了指叶星落。
花浪看看一脸好奇的叶星落和薛仁贵,满脸得意道:“这是我的得力手下杨七,其他也都是我的人。”
回头又对众小乞丐道:“记住,这是薛仁贵薛大哥和叶星落叶大哥,以后对他们就象对我和飞飞一样。”
众乞丐齐声道:“薛大哥!叶大哥!”
花浪忽又问道:“那后来我们没事了,你们还等在这儿干什么?”
杨七笑道:“我见大哥们和赵社长有事谈,也就没敢进去打扰。不过我想大哥或许会有事要我们去办,为了不使大哥你麻烦找我们,我们就等在这儿了。”
花浪上下打量杨七一番道:“看不出,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杨七笑嘻嘻道:“其实我一直是块黄金,只是被大哥你这沙堆给埋没了。”
花浪忍不住又要敲他的头,却被杨七躲过了。
花浪叹气道:“你现在翅膀硬了,连老大也不放在眼里了。”
杨七依旧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大哥你也不必太伤感了。”
花浪忍不住笑道:“臭小子,越来越贫嘴了。来,有事给你做,看你还有没有空中伤老大。”
杨七终于正色道:“有什么事大哥你说。”
花浪顺手摸出一锭银子给杨七道:“带几个人去风云客栈盯着,不过要小心,里面的人可不是省油灯。自己吃饭,弟兄们吃好点,好好干活。”
杨七接过银子,带着一帮小乞丐欢天喜地地走了。
时近正午,阳光变的温暖起来,真是一个冬日难得的好天气。
四人继续向月明楼走去。
叶星落好奇地问道:“杨七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花浪漫不经心回答道:“他们是乞丐,你没看出来吗?”叶星落不禁气结。
关度飞笑着解释道:“花子最讨厌人家说他功夫不好了,可他的功夫的确很臭,连杨七都看得出来。你不用理他。杨七他们是黄河水灾留下的孤儿,逃难到并州后遇上我们,平时和我们住在一起。我教他们武功,花子教他们识字。挺有趣的一帮小子。”
叶星落这才明白,看看旁边一言不发的花浪,他说道:“其实花子的轻功还是很高明的。”
花浪笑道:“用你安慰我吗?我对自己的优点和长处心里有数。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其实我是在想马啸天的事。”
薛仁贵对这件事尤其热心,他插入问道:“有什么好办法吗?”
花浪摇头道:“办法还没想好,等杨七他们回来看有什么情况再想。但关于这件事,其实是王家先坏了江湖规矩。”
叶星落接口道:“我并不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浪解释道:“马啸天的老巢在太行山上的虎王寨,但势力却遍布河东和河北,控制着与大草原和河北的商货贸易。这一次是王怀义先高价抢购了这一批本已被太行盗订下的货,马啸天一怒之下才出手劫了由大道社保送的这趟镖。”
叶星落沉思道:“为什么会这样?”
花浪回答道:“王家是蓄意这么做的,并州王家身为六大世家,但排名却是最低,早就想扩展势力了。去年王家一个女儿嫁入当朝大臣魏征家中,气焰更是嚣张。马啸天这两年在并州的声势如日中天,所以王家想借他这个出头鸟来提升自己的声望。而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也是因为时近年关,物价上涨,不仅可以打击马啸天,还可借机大赚一笔。”
叶星落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是六大世家?”
花浪解释道:“六大世家是江湖中六个势力最强的家族,分别是河北的卢家和崔家,江南的王家和谢家,再加上河南的郑家和并州王家。这些都是自魏晋南北朝以来的名门望族,在江湖上享有崇高的地位,连官府都的让他们三分。王家这次向马啸天挑衅只是第一步,他们的目标是称霸河东。”
看众人都认真地听他讲话,花浪接着道:“王家这次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借与马啸天的争斗取得对河东武林的领导权。其实连大道社都被他们利用了,王家其实是故意激怒马啸天,让他下手劫镖。如果这次王家能成功从马啸天手中夺回这批货,那他们的锋芒就无人能挡了。”
薛仁贵插嘴问道:“王家既然是想出风头,为何今天场面如此冷清,马啸天虽是无功而返,但也显示他根本不把王家放在眼里。”
花浪叹气道:“这也是王家的计划之一,如果今天来的人多了,再借悬赏抢回镖货,那风光是大道社的,他捞不到什么好处。他的意思是先让我们这批人先碰个钉子,然后他们再出来显威风,如此方能显出王家的分量。不过他们没也许没有想到马啸天的反应如此激烈,居然会亲自前来并州。马啸天也是老狐狸,虽然四十万两的货对他只是一笔小生意,但他明显看出王家挑衅的目的,所以才会亲自出马,给王家一个下马威。王家肯定不会让马啸天这么得意下去,好戏还在后头,接下来就看王家如何应招了。我们不用再和马啸天正面冲突,只要能把被劫的货夺回来就行,这是我们的目标。最好让他们两家去打死打生,而我们做那个得利的渔翁。”
薛仁贵仍有疑惑地问道:“王家这么做岂不是完全置大道社的名声于不顾吗?他们既是名门世家,怎么能如此行事呢?”
花浪难得严肃地道:“对于王家这种世家大族来说,大道社名气再大,也只是个保镖的,他们怎么会把大道社放在心上呢?你没看今天来的人全是赵社长的关系吗?其他人不是不来,只是王家已授意他们故意冷落大道社的。吕梁派本来也不会有人来,但齐行健和赵毅私交甚好,所以自己来了。其实老赵这个人挺不错的,杨七他们逃难时曾得他照顾,所以我和飞飞才会趟这趟浑水。”
薛仁贵也长叹道:“这就是所谓的名门吗?我和王家并无来往,但和赵社长有过数面之缘,我也是冲他面子来的。”
叶星落又问道:“魏征据说是很刚正的一个人,他会容忍王家这种行为吗?”
花浪道:“官场和江湖是两码事。魏征当然不会过问这种事,而且他也管不着。比如说王家虽借联姻提高了自己的声望,但象这种事他们也只能按江湖规矩办事,不能借助官府的力量。要不马啸天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找王家算帐。不过马啸天之所以敢来,还只待三天,那也是因为并州都督李绩不在并州。”
关度飞讥笑道:“这你也知道?李将军到哪里去了?”
花浪又得意起来道:“你孤陋寡闻,当然不知道了。李将军到北地防所巡查去了,听说铁勒部的薛延陀和突厥的一个部落发生大战,李将军怕边境有事。”
叶星落好奇道:“你这么知道这么清楚?好象他们的一举一动你都了解一样。”
花浪神气地问道:“你看我象什么人?”
叶星落开始习惯他这种飘忽的说话方式,也装着很认真的样子看他半天,这才开口道:“你觉得你象什么人呢?我看来看去你也就是个乞丐样。”
花浪笑道:“那就对了。乞丐小王子,这就是并州朋友对区区在下的尊称。在并州凡是乞丐都是我的眼线,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朵。有了这种种信息,在经我聪慧的脑袋一分析,那所有事都是一目了然。”
叶星落也大为佩服,不过表面上还是略带讽刺地道:“原来花子你还是并州名人,真是失敬。”
花浪不在意地一挥手,轻松道:“那些虚名就如天上的浮云,我其实并不在意。”
看他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众人都不禁莞尔。
叶星落笑罢又道:“看你好象对王家并没有什么好感,你与王怀义处处针锋相对,有什么意图吗?”
花浪叹气道:“我是要饭的,与这种高高在上的家族自然是风马牛不相及了,我对他们能有什么好感呢?至于王怀义嘛,那都是陈年旧事了,私人恩怨,纯粹是私人恩怨。啊,到了。”
月明楼已然在望。
月明楼是并州最大的酒楼,是一座临汾河而建的三层木制建筑。
即使在平时这儿也是门庭若市,加上年关将近,从南北而来的客商云集并州,生意更是火暴。
当叶星落他们来到楼前时,正是午膳时分,里面真是人山人海,很多人都是临时搭张桌子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薛仁贵一皱眉道:“这么多人?”
关度飞笑道:“没事,花子和这家的老板很熟,白吃都没问题,不要说找个座位了。花子会有办法的。”
花浪气愤道:“你怎么这么说?好象我专白吃白喝一样。”然后又一笑道;“当然穷困潦倒时这种事也难免。”众人不禁又是一笑。
花浪转向薛仁贵道:“不过有一点薛大哥可放心,我们不用和这些人挤,我马上就安排大家进包厢。”
薛仁贵和叶星落都很好奇花浪会如何做,凭他叫花子的形象,只怕一进门就会被赶出来。
花浪大摇大摆地走进月明楼,登时便有几个客人皱起眉头。本待大声呵斥,但发现后面还有三个形象各异的年轻人跟随,而且看上去很不好惹,这几个人马上把已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内。
出乎叶星落和薛仁贵的意料,一个正在忙碌的小二看到花浪马上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花爷,关爷,你们来了?”那小二殷亲得好象花浪和关度飞是他的亲人一般。
花浪回头得意地看了大为诧异的叶星落和薛仁贵一眼,这才笑道:“得福,牛老板还好吧?他是不是还是那么抠门?”
那叫得福的伙计道:“牛老板很好。其实他对我们很不错的。花爷你是想搭个位置呢,还是要包厢?”
花浪仍是笑咪咪道:“我们四个人,有包厢的话最好。”
得福为难道:“包厢暂时没有,不过如果花爷不是很急的话,可以先上三楼等一会儿,应该马上就有结帐的客人了。”
花浪不在意道:“没事,我们不急。”
得福道:“那花爷就请先上三楼吧。我来带路。”说罢当先向楼上走去。
二楼也是人满为患,得福并不停留,直接迈上去三楼的楼梯。
就在得福回头殷勤示意之际,一个霸道的声音响起:“快闪开!”
众人抬头,原来一队五六人的武士正从楼上下来,当先一人大声呼叫着,得福还没来得及回头,已被一把推开。
得福失去重心,眼见就要化做滚地葫芦,还好叶星落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但他的脸色已吓得变作苍白。
众人看到这几人如此横蛮,不禁都心头火起。
花浪看清楚几名武士的面貌后却忽然笑了。他打量一番虎视耽耽的众武士,这才揶揄道:“原来是你们啊。好狗尚不挡道,不知几位狗兄意欲何为呢?”
薛仁贵和叶星落这才明白原来花浪认识这几个人,而且好象还有什么恩怨,但让他们奇怪的是,那几个武士只是狠狠地瞪了花浪一眼,并没有还嘴。关度飞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就在叶星落和薛仁贵不明所以之时,一个清脆动听的少女嗓音从楼上传下:“你们几个又欺负人了,都说不要你们跟着了,你们就是不听。回头我非叫爹骂骂你们不可。”
那带头武士马上变得恭顺无比,他低头道:“小姐,这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说话间一个与花浪年纪相仿的少女出现在楼口处。只见她容貌秀丽,举止文雅,众人登时都看呆了。
那少女兀自生气地道:“我照顾不了自己吗?要你们多事。”
一低头看到正望着她的花浪,那少女一呆道:“又是你?”
花浪佯作叹息状,喟然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徐大小姐,我们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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