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了与一个成熟女性的交往,常常与江楠通电话或是幽会。我们在一起吃饭,一起,一起听音乐,我们时常在夜晚的月光下肩并肩在街头散步,一起去海边游泳。有一次我站在海边指着遥远的天际对江楠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抱到我的三桅帆船上,让你陪我浪迹天涯,直至白发千古。”
我买了把吉他,于是常坐在深南大道边的草地上弹琴给江楠听, 那些在大学校园常弹的缠绵伤感的曲子──“致爱丽丝”、“月光”、“雨滴”等等。有时在草地上我躺在她的柔软的腿上,在江楠温馨的怀抱中给她谈我的人生抱负和梦想,对她倾诉我内心的苦闷和忧伤。
我常与江楠交流思想,关于伟大的和平凡的、高尚的和卑下的、华贵的和通俗的、艰深的和浅显的。
江楠的思想很让我着迷,那是一种使我深沉的思想,带着知识女性的敏感、深刻、幽雅的感染力,她那充满才华的言辞和思维,在书本和生活的积累中丰富起来的认识使我感到自己找到一个非常好的谈伴。
我们常常争吵,为一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虽然我们的意见常常相左,但丝毫没有让我们感到厌烦,因为这是一种交流的乐趣,可以把自己内心复杂的感觉通过句子表达出来向对方倾诉,使自己对问题的认识更加深刻。我们逐渐达成了默契,当有时语言不能充分说明问题的时候,眼神、笑容和动作就成了沟通的词汇了。
我回忆我的过去,回忆我少年时的烦恼,这是为了满足江楠的好奇心,她希望了解我过去生活中的一切。在我的叙述当中,她静静地倾听,常常被我的描述感染,在我对过去叙述中接近真实的我。在江楠的性格中幽默要多于惆怅、欢笑要多余悲哀、灵活要多于刻板,于是她给我讲的许多事情中滑稽、可笑、逗乐的喜剧要多于沉闷、惨淡、悲哀的故事,比如她在北京文艺圈中看到听到的趣闻逸事。江楠一切都可以谈,唯独她过去的婚姻。
我时常被江楠半真半假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她这种从不在公开场合表露的幽默只有最接近她的人才能体验得到。她从脸部表情到语言文字都能制造令我捧腹大笑的机智,当我不留神的时候就会上了她的圈套,此时她立刻会尽情嘲笑我的无知和孤陋寡闻,于是我只好跳起来在追逐中抓祝糊,把她搂住,亲吻她的脖颈,咯吱她以示报复,直到她瘙痒难忍,苦苦讨饶为止。
几个星期后我们从相爱过度到如胶似漆,开始同眠共枕。有几天早晨,当我从梦中醒来,发现两只湖水般清纯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眼角还挂着泪珠。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于是问她,她只是笑而不答。这种感觉使我很冲动,于是搂紧她,在拥抱中默默体会情感的交流,于是两个人都知道彼此是难分难舍的。
我与江楠接吻常感到强烈的冲击,而且感觉越来越好。她的嘴唇柔软,非常有弹性,红润欲滴,带有芬芳的火热。江楠是一个两面人,她在日常生活中的一面和在我身边的一面,要说真实,她与我在一起时是最真实的,她性格中的软弱,对事物的偏见和固执,某种成分的虚荣我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说征服江楠我已完全做到,我已然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虽然江楠年已三十,但对我的爱恋如少女般热烈,有时我心里暗自揣度她过去是否真谈过恋爱,有过婚姻,她在性爱上的笨拙竟不如我这样的新手。
“你知道吗?”我对江楠说,“还记得我在海边对你说的话吗?就是要与我最心爱的人乘一艘三桅帆船漂洋过海,在与世隔绝的大海上体会两人世界的快乐。”
江楠看着我笑了,然后把头枕在我肩上。
“你那个心爱的人是我吗?”
“应该是吧!”我有意挑逗她。
“‘应该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还有可能不是。”
“那么这种不是的可能性是什么?”
“就是命运。”
“你意思说命运会让我们分开。”
“命运能够让最坚贞的情侣成为陌路人。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爱我一生。”我说。
“但听来象是你不敢保证爱我一生。”
“也许两者都有吧!”我不想使她过分得意,因而如此回答。
于是江楠哭了,在我怀中轻轻地抹眼泪。这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吗?她对爱情的幼稚并不比一个少女来得好一些。我满腹狐疑地想。
但江楠的眼泪却使我异常幸福,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准确表达这种感觉,真是很幸福、很幸福。
在我与江楠尽情欢乐的日子过后,当我冷静下来,发现在我们中间依然有一道巨大的障碍。江楠已是三十岁的女人,可我只有二十四岁,虽然我不在乎年龄,但她却心存芥蒂,时常为年龄苦恼。我那时并不知道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女人对未来结果的看中往往要高于男人。所以当我仍然在爱情中沉迷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幻想婚姻。江楠几次问我将来的打算,我以为她是在关心我的前途,因而不能给她满意的答案。
也许她明白了我未有结婚的心态,于是对婚姻再也不谈。在这种状况下我与江楠的爱就变得单纯了,是真实情感的交流,于是在思想和肉体上都有忘我的体验。其实我对江楠婚姻的想法并不是没有了解,只是我觉得此时与江楠谈论这个问题不现实,因为我没有事业基础。
我从江楠嘴里知道高畅一直在追求她,如果没有我的介入,也许高畅和江楠会成为一对情侣。
不知为什么我们没有公开相爱的秘密。在我们相拥同眠,一起度过幸福甜蜜时光的日子里,江楠常提心吊胆,生怕熟人知道我们同居。
每次当我们尽情欢娱之后,江楠就有一种对我深深的依恋,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把我紧紧抱住,把头靠在我的胸口。她似乎在留恋每一分钟,眼泪也时常不自觉地流下来,浸湿我的皮肤。
我不知道江楠为何如此难过,在她的心中有一个秘密,我这样猜测,但当我试图解开这个秘密的时候,江楠总是回避。有几次江楠对我叹息说命运对她太残酷了,她可能不会给我带来幸福。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时常在我脑子里萦绕,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痛苦,而这个谜底总是让我迷惑不解。但当我最终知道从江楠嘴里问不出什么的时候,我就再不去打搅她,我知道她性格中的固执和做事的原则,她不能揭晓谜底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就这样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年。
又一个冬季来临。快春节时,江楠要回北京,我为她到机常和行。在机场江楠紧紧依偎着我流下了痛苦的眼泪。她要我保重,嘱咐我注意身体。我则很少说话,只是祝她一路平安。
除夕之夜,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对我春节不回家异常激动,要我立刻回去。
我一个人在深圳很是寂寞,深圳大街上行人稀少。九十年初期很少有人在这座移民城市里过春节。
寒冷潮湿的空气和周围寥落的气氛使我的房间异常清冷。我躺在床上不知该干什么。江楠走了,她似乎带走我全部的思想。我看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满脑子全是她的影子。聊赖之余我一个人到我们常常漫步的小街上溜达。
这时满街已很少有店铺开门。我不知要到哪里去,要干什么。我漫无目的,只想看看熟悉的街景,熟悉的道路。我在一间我们经常吃饭的小店门口停住,看到小店依然在做生意。老板的家就在这里,老板热情地招呼我进去。我坐在椅子上,要了碗桂林米粉,老板很快端了上来,然后坐在我对面。
“你怎么一个人?你女朋友呢?”老板问。
“她回家了!”
“你为何不回?”
“我不知道,可能怕坐火车吧!”
“你出来有几年了?”
“一年多。”
“想家吗?”
“没什么好想的!在家没意思。”
“你一个人在深圳过春节?”
“对!”
“你不寂寞吗?”
“寂寞!”
“那你就应该回家,春节家人总该团聚!”老板说。
我低头不语,在我的潜意识里,家依然是很有魅力的东西。我离家出走的叛逆精神经过一年半的消磨已渐渐淡化了。
我怕孤独,尤其江楠离开我之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难想起远方的家。也许是年龄的缘故,江楠对我有一种成熟女性的关爱,这种关爱表达的时候我就成了江楠的被保护者,我似乎是她娇宠的孩子。这种气氛使我感到心情异常宁静,没有烦恼。江楠的温情象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抚慰我极易受伤的心灵。江楠不象我看到的许多年轻女子对男友施加矫揉造作,而是给我成熟的理智的关爱,她常常安慰鼓励我,为我朗诵她感觉美妙的文章,陪我幻想锦绣前程,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如同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无拘无束。
当下了决心回家时我的心情立刻好起来。我准备了几件衣服,给家里带了点东西就离开了深圳。我先到广州,这时乘车的人已非常少,我买了车票上车,在车上补了卧铺。当我一路昏昏沉沉到家时已是大年初三的晚上。
我敲敲门,门开了。我看到了母亲。母亲见到我高兴地大喊大叫,引得家里聚会的人都跑出来接我。我的脸和手都冻僵了,身上单薄的衣服难以抵挡北方的寒冷,我立刻跑到暖气边烤手。母亲捂着我的脸唠唠叨叨,责怪我姗姗来迟。在饭桌上我看到了全家都在,大家异常关心我,我感到家庭的温暖,我奇怪以前为何没有这种体会。
在家的日子很快就过去。在家过了一个多星期,不到十五我就起程离家了。十五当天,我到了深圳。
出了深圳火车站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见江楠,于是我飞快赶往寓所,但是房间里没有人。我猜想江楠没有回来,给江楠办公室打电话证实了这一点。
我垂头丧气,孤独地坐在房间里发呆。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江楠不能回来的事情,她临走时告诉我十五一定回来,现在看来她失约了。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索性爬起来坐在沙发上等她,一支一支地抽烟,我一直细心地聆听楼下的动静,希望她能回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清晨太阳的光线射进房间时,江楠仍没有踪影,我很失望,身体亦很疲乏,我倒头睡着了。
当我醒来我发现江楠坐在我身边,两眼关怀地看着我,我以为是做梦。当我把江楠紧紧搂在怀里的时候,我知道这是真的。
我们紧紧拥抱,热烈地亲吻。我感到我们相互的感情是如此深厚,彼此是如此渴求对方。从心灵到肉体,我们是如此和谐,象鱼游弋在水中;象天堂的火焰;象沙漠的泉水;象穿过冰雪的微风;象游荡在森林的雾霭。我嘴唇轻抚她凝乳般的皮肤,手指穿越她的青丝,我看到她忘情般朦胧的眼睛,感到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肌肉。她如梦幻般醉人的体香四处飘散,双腿紧绕在我的腿上,我感到她身体的压迫。我异常猛烈地搂祝糊柔软的腰肢,把她的胸脯紧贴在我的胸膛,嘴唇压在她鲜艳的唇上,体内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如惊涛骇浪,如天穹中爆发的一颗新星。我们就象宇宙中两种相反的物质剧烈碰撞,湮灭在耀眼的光芒中。
我躺在沙发上感到异常疲乏。江楠轻轻地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给我打开,我的确感到口渴得厉害。我一手接过她递给我的饮料,一手把江楠拉到我身边,她在我旁边坐下来。我想知道她回家的经历,于是问她。
“你回来晚了,为什么?”
“飞机航班误点了。”
“你在北京干了些什么?”
“除了拜访亲戚朋友就是想你这个小男孩。”她用手指点着我鼻子温情脉脉地说。
“真的吗?”我故意疑虑地问。
“你说呢?”她知道我的用意,调皮地反问我。
这时已到中午,我们商量如何打发下午的时光。江楠提议到书店买书,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我们开始做饭。
江楠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但她的厨艺却十分平常。因为比我好的缘故,所以仍由她来动手,我的工作是靠在厨房门上陪江楠聊天,对她的手艺毫无节制地称赞。江楠似乎非常喜欢我对她的虚假评价,并自以为是。在我眼里江楠的可爱不仅仅在于她的成熟、善解人意,更主要是在我面前的憨笨可爱,虽然我在生活上经常需要江楠的提醒和关怀,但在性格上却比江楠刚强得多,江楠其实是多愁善感的,尽管当她带上假面具出现在外面的世界,她的冷峻和淡漠常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当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伪善面孔会全部剥落,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异常纯情的少女形象。江楠所有的精神压力在我的幽默和坦诚面前都消失干净,我让她轻松愉悦,我让她感到自由和奔放的快感。她不用在我面前伪装什么,不用卖弄学识、表现气质、故做干练。我理解江楠的内心,她的悲伤和恐惧,她的优点和缺点。我沉醉于与她相处的那份安宁和愉快,我们彼此对对方的肉体和灵魂充满渴望,这种渴望诠释着一种炽热澎湃的爱恋,它是爱情的火焰,它超越了婚姻和世俗的贞洁观念。于是当我们在相互的抚慰中得到生命真实快乐的时候,这种超越是否被这个社会接受则变得不太重要了。
午饭以后我们出了门。她穿了件黑色的短皮夹克,一条黑色的羊毛长裙下露出精巧的黑色高跟鞋,黑色使她显得高贵。而我依然穿得很少,在一件背心外套上一件咖啡色皮夹克,腿上穿一条腿色的兰色牛仔裤。
江楠揽着我的胳膊在大街上走,我显得异常得意。我看到行人投给我们的目光,显然带着一种欣赏。我侧脸看看她,她的目光投向前方,显得格外满足和幸福。那一刻我想吻她,当我微微低下头时,她微笑着躲开了,但随后揽我胳膊的手抓得更紧,身体靠得我更近。我想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对江楠的感情是不夹杂任何私心杂念,是质朴和真诚的。
接下来我们各自选了自己喜欢的书,她挑了一本惠特曼的诗集《叶草集》,我挑了一本福泽渝吉的哲学著作《文明论概略》。
我们走了一路看了一路,一边感觉早春的气息,一边体验随遇而安的浪漫情调,在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晚。黄昏的余辉尽撒在西边的天空。太阳虽已西沉,但它的光线依然通过大气层的反射照亮着朦胧的城市。一些大厦顶上已早早亮起红色的警示灯,许多窗户里已透出淡淡的灯光。一阵儿之后,满城灯火通明,各种闪烁的霓虹灯光和绚丽的广告牌五光十色,过完春节归来的人们开始享受夜生活。大街上漫游的人们逐渐多起来,这与白天匆匆的脚步有天壤之别。我和江楠依偎在一起漫步街头,我们喃喃私语,对周围的人们和建筑指指点点,尽情地开心,我们象第一次站在深圳街头的两个孩子,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
当天晚上临睡觉以前,我希望江楠给我讲讲此次回家的经历。
“躺下再说吧!”她抱着我温柔地说。
在黑暗中,江楠爬在我怀中。
“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啊!”她感叹地说。
“什么?”我抚摸着江楠光滑的脊背问她。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恨我吗?”她问。
“那当然!我会恨使你离开我的一切事物。”
“连我也包括在内?”
“对谁都一样。”
“如果是因为你的缘故呢?”
“也一样,我会恨我自己。”
她叹了口气,说:“我的小男孩,你为什么这么小呢?”
“我怎么小了?都二十五了。”
“可你还是比我小很多,我今年都三十一了,都成老太婆了。”
我笑了起来,“是吗!那倒很好,可以嫁给我了。”
“你在开玩笑?”
“你觉得呢?”我故意问。
“你是在开玩笑!”她一本正经地说。
“那就当是开玩笑吧!”
“你就没有想过结婚吗?”她问。
“怎么说呢?现实让我很难去考虑这个问题。”
“你爱我吗?”
“当然!”我坚定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婚?”
“凭什么?凭我现在两手空空吗?”我叹口气说,“我妻子的生活一定是丰衣足食的。我要她享有比常人更高的生活质量,这是我对她爱的表达。我不能容忍我妻子生活在贫困当中,我要让她因为满足而变得高尚,不因缺少金钱而变得卑下。我希望她永远保持年轻和美丽,要让她感到嫁给我是她这一生最美丽的选择。所以对我来说成功是必须做到的,是为了报答她对我的付出。我要为她创造美丽的人生,我要让世人知道她嫁给了一个非凡的男人,从思想到品德到能力都是非凡的。所以我现在不能向你求婚,除非我获得了成功。”
“达到你所说的成功要多长时间?”
“可能不短,但不会太长,十年就足够了。”
“你让我等十年?难道你不觉得我那时太老了吗?”
“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不会老的!”
“你这是废话!你如果到我这个年龄就不会这样幼稚地想问题了。”
“你对我没有信心?”
“作为一个女人,家庭要比你所说的成功更重要。”
“可我是个男人,男人就应当披坚执锐驰骋疆场,为梦想奋斗一生。”
“那我怎么办?在等待中耗费青春?”
“那你要怎样?”
“我想和你结婚。”江楠用坚定的语气说。
“我会娶你的!对这一点你丝毫不要怀疑。”
“但我不能在十年后再谈婚论嫁,我们结婚后一样可以为事业奋斗。”
“有一点你要知道。”我说,“我是一个性格中充满叛逆的人。我难以接受在家庭的阴霾下苦苦挣扎的生活,因为自由对我来说是生命和灵魂,在我奋斗过程中我决不能让家庭捆住我的手脚,我需要自由的意志和精神。当在失败和探索中经历磨难的时候,我不需要有一个家庭来成为我的累赘,因为我要用全部身心投入到战斗当中。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用百分之百的心智去迎接挑战,就要承受百分之百的失败打击。”
江楠听完后很愤怒,她说:“你讲起大道理就象一个圣人。但你要知道你我都是无名小卒,不要把自己抬高到伟人的地步,你这个样子很象一个小丑。”
“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我也恼怒起来,松开她的身体,坐了起来。
我的愤怒使江楠缄默了,没有再讲刺激我的话。
于是我从床头柜上拿起香烟,抽出一支点燃,默默地抽烟,烟头的火焰在黑暗中忽明忽亮。
“你为什么爱我?”过了很长时间我才说话。
江楠没有回答,于是我接着说:“你爱我不就因为我的个性吗?我对婚姻和爱情的看法你早就了解。当你与我相爱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不会为爱情而放弃梦想。这么长时间我不向你求婚你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我自己现在难以给你家庭和婚姻的幸福。你也许会说我是在与你玩爱情游戏,但我心里知道自己爱你的程度有多深,你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愿离开的人。你是上天给我的礼品,我爱你就象我的生命。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爱就剥夺我的梦想,那是天国赐予我生存的唯一力量,我就是因为梦想而活着。你难道希望我因为满足你对婚姻的需求而堕入绝望的境地?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娶你为妻,但决不是现在。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婚礼的殿堂上迎接别人的喝彩,人们会为我得到你,也为你拥有我而羡慕不已。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对我的怀疑,而是信任和理解,我就需要这些,仅仅要这些,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对!一点也不过分。”江楠闭着眼开始呜咽,“你要怎样就怎样?我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你什么,你对自由的向往超过对我的爱情。你很正确!我应该向你祝贺,但愿你能实现你的梦想。但有一点──”她突然坐了起来,“我要告诉你:你很自私!”
“也许吧!”我叹口气说,“在这件事情上我应当被你谴责,但道德和良心并不能使我放弃命运中注定要做的事情。如果你感到很难受就尽管骂我吧!用最恶毒的语言,只要你能够感到舒服,如果你还不解气也可以打我,那样会令我感到舒服。”
于是江楠爬在我身上使劲地掐我,疼痛使我对她的歉疚减弱了许多,我默默地想,但愿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弥补我对她所犯的过错。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我们似乎都没有睡着。我失眠了,脑海中不断在回想我说给江楠的话。我说出了自己压抑已久的心里话,对她做了我对一个女人所能做的最大承诺,自信使我相信对她的承诺一定能够实现。对于她的眼泪和忧愁,我认为那是一个女人生命中必定要经历的事情,即便一个女人与自己心爱的男人结婚,对婚姻的失落也还是要经历。也许对婚姻的渴求使人们陷于盲目,在未有瓜熟蒂落的时节就欲想品尝,其滋味必定是枯涩的,从而败坏了对所有婚姻的幻想。让我和她都保留这种对婚姻的神往吧!当我们将来在最干渴的时候把婚姻的玉液琼浆注入心田,享受的感觉才能达到天堂的彼岸。
江楠一直不断地翻身,似乎在忍受煎熬。我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她是否在做痛苦的抉择。对于江楠这个女人,她最让我感动的就是能够对我理解和信任,能够为爱付出曾经拥有的一切。我知道她是能够接受我的观点,因为她无法不接受,她离不开我,就象我现在离不开她。江楠有勇气抛开世俗的偏见,愿意抛开拥有的地位和前途与我结合在一起,成为我的妻子,这一点我就非常满足,我对她充满信心,那一刻我认为我们的爱情可以战胜一切艰难险阻。
我不断沉迷于思考当中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六点左右,我被江楠从梦中推醒。
“我要问你个问题。”她非常严肃地说。
我感到很奇怪,在朦胧中搞不清她想要我做怎样的回答。我对江楠依然沉浸在昨晚的谈话中而感到诧异。
“要问什么?”我打着哈欠问。
“你要老实回答我!”她比刚才更严肃了。
“你不能等我睡醒了问吗?”
“不能!我整夜没有睡觉就是想得到你的回答。”
“什么重要的问题值得你这样折磨人?”
“你想不想回答?”
“想!想!你问吧。”
江楠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你喜欢孩子吗?”
我很可笑,她一夜没睡就为了这。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尤其是你为我生的,而且要一个象你一样迷人的女孩。”
“如果我不给你生呢?”
“那我就休了你!然后就再娶一个。”
“你真会这样?”她突然非常失落,似乎对我没有表达对她的坚定不移而伤心。
“那当然!我会和一个不给我生孩子的女人结婚吗?”我嘲笑她对我的考验。
江楠的手从我的身上滑落下去,身体倒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我很奇怪她如此难过,她应当能感觉到我是在讥嘲她对我的考验,纯粹在挑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