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瞧见这数百个虫人带着诡异的微笑,扇动着身上的翅膀,朝着我们这边飞来的时候,我心中涌现出了些许懊恼来。
如果那头斑斓猛虎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被动。
骑上那头猛虎,我想跑多远,就跑多远。
战斗一触即发,龙砬和龙云两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将最先扑来的那些虫人给斩成数块,碧绿色的浆液四处飞溅,落在地上的时候,顿时就有一股大蒜味的恶臭腾然而起。
不过他们并不能够阻拦这些虫人的进攻,很快就有无数的虫人从他们的身边越过,然后冲向了人群里面。
这些刚刚从茧子里面爬出来的家伙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很快第一个伤员就出现了。
那人用重锤砸中了一只黏糊糊的虫人,绿色的浆液迸了他一脸,就在他用袖子去擦脸的时候,后面的四五个虫人一拥而上,将手中锋利的镰刀捅了出来,插中了他的胸口和腹部。
几乎前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这名临水一族的猎手就被七八把黑色的坚韧镰手给刺中,然后高高举起来。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然而却再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瞧见这些虫人蜂拥而来,蒯梦云没有任何犹豫,冲着我们喊道:“走,往下走,别停下!”
逃生的机会不是与这帮看着无穷无尽的虫人拼斗,而是夺路而逃。
我们得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利用狭窄的地形,将这帮家伙给阻击住。
最先离开的是华族,两位老先生被人簇拥着离开,而我想要上前与这帮虫人拼死一战,却给荆可猛然一拽,也给带了下去。
荆可此人平素沉默寡言,然而关键时刻,却绝对不会犹豫。
他表现出了极度的强硬来,而我却没有跟他硬拼的勇气。
逃,那就逃吧?
我与身边的洛小北一起,快速穿过幽暗的洞穴,朝着下方冲去,其间不断有虫人冲击过来。
它们长着各种各样的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大部分的脸容都显得很诡异,两腮愁苦,而嘴角却诡异莫名地往上翘起来。
好像笑,又好像在哭。
不过与人脸所不符的,是它们的身子,宛如两段蚂蚁一般,而且背上那柔软的翅膀再都开上面的胎液之后,居然能够让它们保持短距离的飞翔。
这些虫人似乎想要阻挡我们继续向下,不过我们这一行人并不是什么弱者,能够加入狩猎队,并被派遣到死亡蝴蝶谷的,都是族中的精锐力量,即便是在仓皇逃窜的时候,也能够保持强大的战斗力。
特别是荆可,这个时候他出手了,显现出了与蒯梦云截然不同的风格来。
他用的是一把枪,黑曜石磨制的石枪,婴儿胳膊粗,一米多长,尖端处镶嵌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属物。
他出手很快,也很短,精准得宛如机器一般,一戳就是一条命。
他总是能够出现在最紧要的关头,然后就是一戳。
仅仅一戳,来来去去,几乎没有瞧见过任何变化,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手段,死在他手中的虫人,却足足有二十几头。
在众人的掩护下,我们仓皇跑下,奔走了数百米,突然间前面出现了平地。
这厚实的泥土和青色的草地,以及古怪的蕨类和充满了生机的虫鸣鸟啼,表明了我们已经来到了死亡蝴蝶谷的腹心之处。
而伴随着腹心处到来的,是浓重的白色雾气。
它充斥在我们的周边,使得前面的人,根本瞧不见后面五六米外的情况。
而这个时候那些虫人的攻击并没有减缓,天知道这些鬼东西到底有多少。
它们可以通过背上那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的翅膀短距离的飞行,这使得它们能够绕开狭窄的山道,从山壁之上垂落而下,从任何角度对我们进行攻击。
而在这样的攻势之中,不断有人发出怒吼,也有人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声来,浓雾遮盖了一切,使得我们不知道到底受到了多少的损失。
即便是一直被众人保护着的我,也被那锋利的镰手划伤了背部,火辣辣的疼。
在这样的情形下,荆可已经无暇时时顾及到我,而是与那一帮腾空而起的虫人奋力厮杀起来,而我则与洛小北健步狂奔,紧紧跟在了华族二老的身后。
当我意识到荆可有可能没在身边的时候,我的心中一阵狂跳,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看了一眼洛小北。
洛小北很敏感地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瞪了我一眼,说干嘛?
我压低着嗓门,紧张地说道:“我们自己走吧?”
洛小北一愣,说为什么?
我说我得到消息,那个荆可是族长专门派过来看押我的,他会在适当的时候,把我的双腿给打断,然后带我回去,永永远远地留在临湖村中做医生,治病救人——我不想成瘸子,所以我得离开,你走不走?
洛小北忍不住笑,说你看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我告诉过你,别乱显露自己的本事……
我没有理会她的嘲讽,挥手打断了她后面的话,然后问道:“你走不走?”
洛小北说不走,我凭什么走啊,我还指望我姐夫帮我找到毒龙壁虎,帮我断肢重生呢,被打断腿的人又不是我?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匀一点给你……
我听到她这冰冷的话语,没有再试图劝解,而是朝她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会了!”
我说罢,转身欲走,而这时洛小北方才发现我并不是开玩笑,伸手抓住我,说别啊,有事好商量,这消息真假不一定;而且荒郊野岭的,你要是碰到什么危险……
唰!
我决心已定,哪里还会管那么多,当下也是将一路以来不断在心中练习的土遁术施展开来,人就融入了土中。
下一秒,我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遭满是阴冷潮湿的荆棘。
我没有任何停歇,一连施展了四五次土遁术,感觉如果再用一次的话,自己就只有瘫软在地了,方才停歇下来。
我扶着一棵树,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我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大片的树林之中,这些树林普遍巨大,每一棵都有四五人环抱那般粗壮,而且与粗壮但低矮的榕树不同,这些树木径直朝天,不知道有多高,就好像探入云层里面去一般。
当然,林中并非仅仅只有这种高达的乔木,这儿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有草木苔藓,有灌木丛,也有乱七八糟的藤蔓,以及各种各样古怪的蕨类植物。
除了植物,还有许多动弹的东西。
比如我放在树皮上面的手上有好几只细小的蚂蚁,草丛中传来窸窸的叫声,头顶上也有鸟鸣。
如此生动的一切,最让人诧异的是,原本充斥在谷底的浓雾,此刻也消散了许多。
我没有任何犹豫,盘腿而坐,开始回气,让消耗一空的身体恢复一些气力来。
因为并没有完全掌握土遁术的精髓,所以每一次的施展,都耗尽了我身上的劲力,强烈的肌酸感让我甚至有些抬不起手来,只有通过不断地调节呼吸,让气运行经脉之中,推动而过,将滞涩的地方变得不再那般痛苦。
就在我行气的时候,突然间感觉身后一阵劲风扑来。
我下意识地滚开,然而疲惫的身体却没有能够反应过来,给一下咬住,然后把我朝着林子的左边拖去。
我被一种力量强行拽着拖去,过了好一会儿,我方才回过气来,猛然一翻身,将身上的衣服脱去,才发现这袭击我的东西,居然是一条鳄鱼一般的爬行动物。
这玩意的身子像鳄鱼,背上全是坚硬的鳞片,不过却足有一丈多长,脑袋却又如同蜥蜴一般光滑。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的心中狂跳,而这东西却没有任何犹豫地陡然冲来,我抽出金剑,猛然斩了过去,那家伙身子一沉,将坚硬的尾巴甩了过来。
金剑与对方的尾巴撞到了一起,火花四溅。
下一秒,它居然一下子又冲到了我的跟前来,张开嘴,巨大的嘴里满是密集而尖锐的牙齿,腥气扑面,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突然间脚底一空,却是掉下了一个坎子下面去。
我失足跌落,那坎子差不多有四五米高,摔得我头晕目眩,而那头鳄鱼一般的大蜥蜴也从头顶猛然扑下。
我感觉自己倘若是被结结实实地扑中,估计就得挂在这里了,当下也是来了狠劲儿,将手中的金剑朝前猛然投了过去,然后一阵翻滚,落到了另一边。
砰!
那东西重重砸落在地,我感觉土地都抖了三抖,却是没有再爬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站起来,瞧见这东西被金剑给穿透了,里面阴冷的气息将它迅速腐蚀成了一坨僵硬的尸体。
我伸手过去,艰难地将金剑拔出,然而在拔起来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这头大蜥蜴的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流出,而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软虫随之冒出。
这些黑色软虫有的攀附在了我的金剑上,在拔出的那一刻,居然快速朝着我的手上爬来。